“千真万确!多支军队的士卒已经开始行装了!”

杨烈倒抽一口冷气。田畴莫不是疯了吧?!十几万大军,全部出动??

“这、这怎么可能?梁国各路兵马一向离心,田畴如何能令他们一同出战?”

“我不知田畴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可是杨校尉,要出战的事是真的啊!”那人是专门负责联络各军细作与杨烈沟通的,他如此这般将各个细作汇报的情况向杨烈禀报了一番。

杨烈听罢暗道不好,立刻想派人去把这么重大的消息上报给谢无疾与朱瑙,但他猛然想起各道关卡被梁军戒严的事。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手脚发冷。

这下他终于明白田畴为什么忽然下令戒严了,原来就是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即使他们这些细作即使打听到了消息,但是他们根本没办法及时把消息传出去。如果让细作跟着出征的军队过去报信,那细作到时,敌军也跟着到了,报信还能有多大用处?至于绕远路,那就更来不及了!只怕军队都杀到了,他们的人还没赶到呢!

梁国的十几万大军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人数上的优势绝不可小觑。杨烈很清楚,朱瑙根本就不想打这一仗,派他出来的目的就是把梁**的这滩水搅浑。可现在水没浑,大战却近在眼前了,蜀军有准备吗?能应对吗?

杨烈越想越心惊胆战。终于,他咬了咬牙,下令道:“集结三十名勇士,明日我们强行冲关,杀出去给谢将军他们报信!”

他的手下愣住。这……这也太冒险了吧?田畴派了重兵镇守关卡,他们带三十人能冲出去吗?怕只是送死罢了……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们也调不出更多人手了。

“现在马上去调集人手,能调来的赶紧调来!”

“是,校尉。”手下心知事关重大,心中悲切,不敢多加耽搁,赶紧去了。

……

……

翌日午时。

一道关卡前,一群持刀的士兵正在站岗。从前只有一排人站岗,如今增加到了三排,拒马木刺也增加了多道。

数十米外,以杨烈为首的一群人正趴在草丛里暗中观察。

“杨校尉,守卫这么森严,我们恐怕真的很难冲出去啊。”一名手下苦着脸道。

杨烈双眉紧锁,没有吭声。的确,守备比他想得更加严密,而且守备的这些人都是田畴的嫡系兵马,不是那些杂牌军,一看就知不好对付。

可如果他们不能过去,还有什么办法尽快把消息传回去呢?

杨烈陷入了苦思。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那些站岗的卫兵忽然有些混乱,开始东张西望,交头接耳。

杨烈等人伊始不明所以,但很快,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声音?”

“你们有没有觉得地在震……好像有很多人正在靠近!”

“怎么回事?!”

人们面面相觑,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迷惑。

……

……

另一边,军营。

田畴站在一处巨大的沙盘前,默默看着沙盘出神。谁也不敢上前打扰他,卫兵们都以为他在思考明日的战事,可他却难得什么都没想。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转眼一名亲兵飞也似地冲进来。他跑得太急,险些扑倒在田畴的脚边。

田畴皱眉,弯腰扶他:“出什么事了?”

那亲兵上气不接下气道:“田、田公!谢、谢无疾带、带兵、打、打过来了!”

“什么?”田畴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刹那变得空白了。

就在他准备对蜀军发起全面进攻,给蜀军一个“惊喜”的时候,谢无疾,率先带兵打过来了?

287、第二百八十七章

田畴怎么也想不通, 谢无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带人打过来?难不成, 谢无疾已经收到消息了吗?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他的行军计划仓促极了,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他甚至连自己手下的士兵也不给多少准备的时间。就算那蜀军的细作手眼通天, 知道消息后立刻回去报信,走这一来一去的路程都没有那么快啊!

在田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的蜀军士卒们已经将梁**杀得人仰马翻了!

……

谢无疾站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土丘上,居高临下地眺望四周。他的身边不断有人来来去去,是出去传令的士卒和回来报信的探子们。

“报——将军!”一名回来报信的士兵道,“冲锋营已攻破泰宁军营,擒获了三名军官!但泰宁军指挥使屈啬趁乱逃脱了, 冲锋营正在寻找他的下落!”

谢无疾满意地点了点头, 问道:“你们冲进去的时候, 泰宁军在做什么?”

那探子答道:“他们正在收拾行装。”

谢无疾挑了下眉。也在收拾行装吗?这已经是他听说的第二个正在收拾行装的梁**营了。看来田畴这两天有用兵的计划?

正此时, 又有人来报:“将军, 有特勤营的人前来求见!”

特勤营,就是杨烈手下的细作们了。

谢无疾先向传令兵吩咐道:“告诉冲锋营,若一炷香的时间内还没找到那位泰宁军指挥使,那就不必找了, 把泰宁军营搅乱了就撤回来。”

“是,将军!”传令兵忙去给冲锋营传令了。

谢无疾又扭头道:“把特勤营的人带来见我。”

不多会儿, 张思被带到谢无疾面前。

“谢将军!”张思向谢无疾跪下行礼。今日杨烈原打算亲自带人闯关,还没闯出去时蜀军便已杀到。杨烈因还需主持特勤营的军务,不便亲自前来觐见, 就率先回去了,派了张思前来向谢无疾禀报。

谢无疾道:“你们有多日未来送信了,这几日出了什么事?”

张思道:“谢将军,田畴集结重兵,欲在明日向汝阳发起全面进攻!他们封锁了各道关卡,致使我们无法及时回汝阳报信!”

谢无疾听了这话也吃了一惊:“明日?全面进攻?十二万大军要全部出动吗?”

“是!”张思忙将近日从各军中打听到的消息如此这般向谢无疾一一禀报。

谢无疾听罢面色凝重,若有所思:“那田畴果然是个奇才。”田畴竟然能把这么混乱的梁**管理得有模有样,普通人可绝对做不到。换个本事差些的,都不需要蜀军在里面搅混水,只怕自己就先把阵脚乱了。

而在张思禀报的过程中,谢无疾派出去的各路人马也不断回来汇报战况。

“报——将军!陷阵营已攻破郓州军营,并放火烧了他们的粮仓!”

“报——将军!平卢军阵被我威猛营冲得大乱,平卢军已弃营逃走!”

“报……”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捷报频传,谢无疾带来的精兵们已将驻扎在附近的梁**们杀得大乱!

须知谢无疾今日只带了一千多名精兵前来偷袭,而驻扎在附近的梁**却有几万。在这种情况下,蜀军能取得如此傲人战绩,除却蜀军本身勇猛外,也与他们出兵的时机息息相关。

此刻梁国的各路兵马都在收拾着行装,为明日将要出征的事发着愁,谁能想到谢无疾会神兵天降?别说那些杂牌军了,就连田畴都是措手不及!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来不及组织反击,就被蜀军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张思在一旁听了频频传来的捷报也听得狂喜,忍不住好奇道:“谢将军今日怎会忽然奇袭此地?”

谢无疾微微一笑,问道:“我来的还算及时么?”

张思拼命点头。及时,太及时了!若再晚来一刻,杨烈就要带着他们强行冲关回去报信了!到时候能不能冲过去还不知道,死伤却一定会很惨重。谢无疾这一来,让他们几十人免于送死了。

谢无疾淡然道:“及时就好。”

他并没有回答张思提出的问题,张思也知主将的考量是不该与他说明的,他向谢无疾提问本就已经僭越了。于是他连忙闭上嘴不再问了。

其实谢无疾今日会忽然带兵前来偷袭,当然不是因为他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而是因为几日前,他和朱瑙坐在一起掐指算了算日子。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托杨烈指挥的这些细作的福,他们对梁**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朱瑙下令让杨烈去梁**中传谣,大概可预估出几天后这些谣言可以传遍全军。而谣言传开后,田畴理所当然会想办法治理谣言。

梁**烂在根子里了,只怕以田畴的能耐,他也没办法根治这个问题。但他又不会任凭谣言泛滥,他就只能下猛药。

朱瑙和谢无疾并不知道田畴到底会用什么方法来应对,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反正不管田畴打算干什么,他们只要破坏就行了!

而原本杨烈手下的细作几乎每一两天就会往汝阳送一次消息,这一回却连续四天没有来,谢无疾知道,应该是田畴开始行动了。于是他马上集结了他苦心训练的一千多精兵,直奔梁军大营而来!

这一次的突袭,谢无疾并不是为了杀伤敌军多少兵马。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震慑!

从前几次梁**进攻的情况来看,他很清楚田畴一定在梁国的杂牌军面前故意弱化了蜀军,这也是主将激励士气的一种方法。而他现在,就是要打破田畴在那些杂牌军面前苦心营造的假象,他要让这些敌人听到蜀军的名号就人心惶惶,看到蜀军的大旗就瑟瑟发抖!这样纵使不能彻底破坏田畴的计划,也能搅乱他的步伐,让他更加难以维系局势。

而事情的进展比谢无疾想得更加顺利。

不多时,数名军官回到谢无疾的身边。

谢无疾问道:“附近的阵地全都击溃了?你们可有遇到抵抗?”

众人纷纷道:“将军,全都击溃了!”

他们几乎没有遇到抵抗,蜀军一冲进去,梁**就四散溃逃了。难得有一路人马准备组织反抗的,阵型还没列好,蜀军杀到,那些士卒也就做鸟兽状散了。

他们放火烧了多处军营,还生擒了几名军官,可谓战果累累。

谢无疾原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略一思索,下令道:“你们三人,立刻带兵往东,进攻主将营!最好,能生擒田畴!”

被他指到的三人立刻出列,昂首挺胸道:“是!将军!”

田畴所在主将营自然在更深入更安全的地方,然而梁**比谢无疾想得还要不堪一击,这让谢无疾打算冒险赌一把,看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生擒敌军主将。若真能抓住田畴,这场仗就可直接不战自胜了。

谢无疾又道:“若敌军守备严密,则不必勉强。我们孤军深入,不可久留。你们自己见机行事,切不可贪功。最多半个时辰,必须回来!”

“是!”

被点名的军官们都跟着谢无疾久经沙场,简短的一句命令他们都能领悟其中的复杂。他们深知时间紧迫,一句废话没有,转身上马就走,带着自己的兵马向田畴所在的营地冲去!

谢无疾又朝其他军官下令道:“你们分左右两路守住通路,派斥将侦查范围扩大到五里,务必及时发现梁军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断了我们的后路!有任何情况,即刻向我汇报!”

众人忙道:“是!”于是也纷纷带兵走了。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一名骑马的探子急急回来报信了。

“将军!南三里外发现敌军动向,约两千余人,正在向西北方向行进!”

谢无疾听罢顿时锁眉:果然!他进军到现在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并不是因为田畴来不及反应,而是田畴在刻意放纵他们。现在田畴已经派人去断他的后路了,是想让他在这里杀得痛快,回头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回不去了。

谢无疾今日带兵奇袭梁军营地,其实是一招“以攻为守”。朱瑙不希望他另外调集兵马,以免劳民伤财。他要以远少于敌军的兵力与敌军相持,如果一味死守,将会非常被动。而他主动出击一次,就能打乱敌军的步调,扰乱敌军的军心。

可再怎么以攻为守,“守”才是最终目的。他在这里大杀四方,却把自己的精兵一起陪葬,那才叫得不偿失。

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道:“马上派人去把进陆校尉他们召回来。不抓田畴了,赶紧撤!”

于是几名传令兵向东飞马而去……

……

田畴此刻当然没有躲在军营里瑟瑟发抖。他亲率了一队嫡系兵马,正从南边绕路,准备去截断谢无疾的后路。

“让大军继续加快速度!一炷香之内,我们必须赶到河口。”田畴下令道。于是他的传令兵忙去前面催促各营的士兵。

士兵们本就已经跑得一头汗了,被催促之后,只得继续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田畴也不断派出探子去侦查蜀军的最新动向。

眼瞅着距离他们准备设伏的地点已经不远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梁军士卒们精神为之大振,愈发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就在一时,一名探子快马冲了过来。

“田公!”那探子冲到田畴面前,脸色焦急,急急禀报道:“不好了!蜀军已撤至西沟了!”

田畴一听,脸顿时沉了下来,心里快速计算起来。

片刻后,他算出了结果,用力要紧牙关。

又片刻,他无力地摆了摆手,下令道:“让军队停下吧,不用赶了。”

蜀军奇袭时带的骑兵更多,行动速度更快。而他为了不被蜀军察觉他准备包抄后路,特意将圈子绕得比较大。为此也导致他需要在路上花更长的时间。现在他们赶过去,也许只能看到蜀军撤离时的背影了。

谢无疾不愧是谢无疾,即使在大获全胜之时,仍然没有丝毫的大意,将自己的行动计算得极为准确。

这个对手,实在太可怕了……

几千名梁军停下之后,并没有得到下一步的指令。士卒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传令兵来到田畴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田公,我们现在是要回营地,还是做什么?”

田畴却什么都没有说,背过身去,疲惫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288、第二百八十八章

傍晚时分, 在混乱中逃走的梁国士卒们陆陆续续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军营。

谢无疾的这一次偷袭, 并没有杀死很多梁国士卒, 他只带了一千多人来, 迅速地搅合了一场, 又迅速地离开了。比起士卒的伤亡,梁**所遭受的更大的损失是部分粮草、库房、营房被蜀军放火烧了,士兵也在混乱走逃走了一部分。更为重要的,是蜀军的这一次奇袭给他们造成的恐慌,也许之后很长时间都将难以消解。

而士卒们本该开始收拾狼藉、清点损失,眼下却没有人带领他们这样做。人们无序地游荡着、交谈着,眼看天色越来越黑, 军官们却都不知去处了……

……

……

眼下, 梁**的各路军官们都围在田畴的营帐外, 找田畴讨要说法。

按照田畴原先的说辞, 蜀帝病危, 蜀军人心惶惶,士气大损,是他们进军的大好时机!他们都信了,也都满怀期待地想去打这一仗, 准备赶紧建功,好洗清自己的出身, 正式被朝廷任用。可今日谢无疾的神兵天降,狠狠在他们脸上抽了个巴掌!

蜀军这是人心惶惶的样子吗?哪里士气大损了?倒是一口气把他们的士气都被打没了!

事实上从出征前一直到现在,田畴不断地拿话哄着他们, 这些话里并不是没有疏漏,只是他们都被利益蒙蔽了眼睛,没有太过怀疑。而现在种种疑惑涌上心头,越想越不对劲了!

于是他们都带了一队人马来,把田畴的军营围得水泄不通,一定要田畴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解释。

而对田畴来说,最难的倒不是继续哄住那些军官,是他不能让那些军官凑到一起对话!毕竟他对每一个人的说法都是不一样的。若让众人一起串一串消息,他想收场的难度就更大了。而他又没法分|身同时去应对一群人,也就只能赶紧派出自己的心腹们去想办法稳住那些军官了。

按说此时田畴应该焦头烂额,但他却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屋子里,无所事事似的坐着发呆——收场的事他都分派给手下去做了,自己倒是落得一身轻松。

他的几名亲兵及幕僚守在他的身旁,面面相觑,脸上全都写着担忧。

要知道田畴一向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眼下这样的情况,他居然还能坐得住,这也太反常了!这种反常令人无比忧心。可见这一次谢无疾的奇袭,给田畴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这段时日以来,田畴一直勉力治理着一个庞大的烂摊子,这件事本身就极为耗费心血。开战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田畴看起来已比在徐州时老了好几岁的样子。结果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收获,总是被敌人轻易破解。换成是谁,谁都很难接受。

众人生怕田畴不出面,仅靠手下的人很难摆平外面的乱局。可他们看到田畴这副样子,又实在不忍心让田畴继续操劳。最后,一名亲兵犹犹豫豫地开口道:“田公是否身体不适?若有什么不舒服,赶紧叫大夫来看看……”

田畴仍然呆坐着,无甚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亲兵说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纷纷苦笑。

不知过了多久,田畴的手下来报:“田公,平卢军指挥使和沱城军指挥使已经回去了。”

他们将众军官隔开后分别进行安抚,其中一些耳根子软的先被劝走,回去收拾残局了。但若干也不是说事情就这么完了,但至少先把今晚的难关度过去。

这个消息让陪在田畴身边的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也有一些死硬派还在外面不肯走。

很快又有一名手下苦着脸前来禀报道:“郓州军指挥使李步一定要见田公,他放话见不到田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他还带了两百多人来在外面叫嚣,我们不敢硬拿他,也不知该怎么办。”

那郓州军指挥使李步一向是个很难缠的家伙,本事没多大,胃口却很大,已经不止一次缠着田畴讨要实际的好处了。

可是田畴今晚实在没有心情去看李步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淡淡道:“你们看着办吧。”

“啊?”手下没想到田畴会这么说。事关重大,他们不敢做主。可是田畴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田公。”

底下的人来来去去,不断向田畴汇报着新的进展。好在田畴这次出来带了几千自己的得力人马,这些人中不乏聪明机灵,办事牢靠的,花了好一段时间,他们总算将混乱的局面暂时稳住了。

大多来闹事的军官都被劝回去了,只剩下郓州军指挥使李步和被他拉拢的沱城军指挥使两队人马还在外面僵持不下。

负责劝说李步的军官实在无法,只得又来找田畴请示。休息了这么半天,眼看着手下们也把能做的都做了,田畴终于恢复了些精神,知道自己不再干坐着了。

他让人打来一盆冷水,洗了一把冷水脸,用力甩了甩头,道:“走吧,我去见他们!”

众人见状大喜,簇拥着田畴正要出门,忽然,一名亲兵焦急地冲了过来。

“田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那亲兵跑到田畴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泰宁军、泰宁军哗变了!他们、他们把泰宁军指挥使屈啬杀了!!”

众人全都愣住。刚听到哗变二字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泰宁军指挥使带领手下闹事了,毕竟那些杂牌军只听自家长官的,却不服从田畴的管束。可怎么被杀的竟然会是屈啬?

——他们却不知,打从屈啬手下的那些军官得知屈啬已被田畴收买后,就已经对他离心离德了。而近日谢无疾打兵奇袭时,泰宁军由于是谢无疾进军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军营,所以也是损失最惨重的,多名军官都被蜀军给抓走了。而身为指挥使的屈啬却在听说敌军来袭时第一个丢下军队逃跑了!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方才屈啬回到军营,想要收拾自己兵马时,他那些忍无可忍的手下们却当场哗变,直接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田畴等人对于屈啬的生死并不十分关心,那不过是杂牌军里的内讧罢了,他们仍没有停下脚步,准备出去见李步。

那亲兵却还没有把话说完。他大喘了一口气,接着道:“哗变的泰宁军杀了我们的监军,正往明溪去!他们想抢夺军粮!”

“什么?!”所有人的脚步齐刷刷停下,朝那亲兵瞪过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那泰宁军是一群山匪组成的军队,他们本来杀性就很重,原先是有屈啬压着,他们才不敢妄动。如今屈啬一死,余下的人马不想再为梁国朝廷打仗了,只想抢点粮草继续回去当山匪了。

明溪是田畴储存大量军粮的地方,而军粮对战事重要至极,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快!”田畴急忙下令道,“马上点兵,出动所有兵马,必须立刻镇压□□!”

他口中的所有兵马,自然指的是他的嫡系兵马。出了这种事,李步之流已经顾不上了,保护军粮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立刻散开,紧急去各营传令了。

田畴也快步跑到马厩,踩上马镫。他正要翻身上马,忽然心口一阵绞痛,两眼发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田公!”几名亲兵眼疾手快地冲上来扶住了他。

田畴稳住了身形,翻身跳上马。他征战疆场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累到连喊一声累的时间都没有。

“我没事。”田畴咬紧牙关,道,“走吧,去点兵!”

……

……

半个月后。

陶北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周围一圈围坐着他的幕僚们,连张玄也在其中。屋内的气氛格外的压抑,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前线的战报每日都有特使快马送进邺都,而这几天每回送来的战报令人胆战心惊。

就在前不久,田畴明明还送来消息,说他已经劝服各路人马,准备对蜀军发起全面进攻。陶北一直在等他出兵的战报,结果出兵的消息没等到,却听说谢无疾带人把他们给偷袭了。当天晚上就有军队哗变,差点把粮草给劫了,幸亏田畴及时带人镇压,守住了粮草。

然而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泰宁军的暴|动被田畴镇压下去了,可是人心已经散了。听说现在每天前线都有大量士兵逃逸,几天的功夫就已经逃走好几千人了。还有的杂牌军蠢蠢欲动,也想造反,只是泰宁军的前车之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田畴甚至还发现了一些主动去跟蜀人接触的势力。可以说,现在前线的局势已经危若累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