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苏漾苏小公子,那幼时确实长得水嫩漂亮了些,逃难时胡乱找了身粉嫩的姑娘衣裳就愣给人当成了小姑娘。可叹他那时年幼,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分别,直等到被婆子拉去教习##的时候才被发现。

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圣上老眼昏花,竟然钦点了一个男子给自己的儿子做夫人,那岂止是一个笑话那样简单,这是涉及到整个皇室的体面。

“你还好意思戳我的痛处,老子到现在都觉得委屈。堂堂一个爷们,因着你爹搞的这个乌龙,便生生当了这么多年假凤,你倒好,半点不觉得愧疚。”

“有什么好愧疚的?”苏月锦奇怪的看他:“每次梳妆的时候,你不都兴致勃勃的指导着丫鬟该簪哪支簪子吗?”

“我那是勉为其难。”苏漾翘着兰花指瞪他。

“你没见到我端庄妩媚的背后暗自垂泪的孤单背影,所有根本无法理解我心如刀绞的感受。”

苏小千岁的视线在他涂的腥红的指甲上飘过。

他的感受吗?等他有时间的时候,一定会仔细分析一下的。

只是眼前却有另一件事要解决。

“你的毒既然解了,便离开吧。你向来不喜欢拘束,还是莫要跟我一同回宫了。记得少去招惹师姐,哪次不是你吃亏。”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下逐客令,连带让苏漾都忘记同他抱怨那个让他在画舫弹了将近半个多月曲子的古怪女人。

“你这是为了那个沈衡赶我走?”就因为他给她找了些小麻烦?

“是啊。”苏千岁承认的满干脆:“你的心思,我哪里会不知道。朝堂上的事物繁多,我真的没闲暇看着你。”

他的性子,他最了解了。煽风点火看热闹,那是他最欢喜做的事情。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你要不要这么有异性没人性?好歹我也是你的‘发妻’,你就这么对待我?”

他还想回宫里吃两口御膳,顺便讨些盘缠再上路呢。

苏小千岁将头歪在臂弯里,理所当然的说。

“你都人老珠黄了,阿衡比你年轻,我自然欢喜她多一些。你要银子,我可以让桂圆给你,记得走远些便好。”

老婆自然是比兄弟要重要的。

苏“夫人”埋怨的小眼神一瞥,刚要张口说,少于三千两别想打发我,便听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沈衡拎着裙摆冲进来,急道:“做什么要让苏漾走?”

她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只是被缠的烦了,过来跟这位苏夫人讨个说法。

好巧不巧就只听见苏月锦那句,拿银子走人的“负心话。”

苏漾几乎下意识的挤出两滴眼泪,迅速掏出小本写下一行小字:“男人,总难免喜新厌旧。他是怨我给你招了麻烦。你莫怪他,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而后风一般的消失了。

他得赶紧去找桂圆要银子,不然等那家伙反悔了,他半点便宜也占不上了。

苏小千岁百密一疏,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家伙摆了一道,愣愣的看着对面的沈衡。

“阿漾,他。。。。”

未及他解释,沈衡已经转身跑走了。

苏月锦呐呐的看着那片消失在门边的衣角,默默垂下眼帘。

苏漾这次这堵填的,真格是够彻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留言被JJ吞的小盎都要发怒了!!!小盎怒的时候很吓人,会不断刷新后台,力求刷出我的留言。妈蛋,表吞掉留言啊,不开心了。。。。

第三十五章论相亲是否靠谱

坐船回去的路上,一切似乎又归到了原点。

沈衡同苏千岁突如其来的冷战,就像是晴空下无端飘来的一抹浓雾,让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要说前些天这两个人都还好好的,而且还传出了王爷要纳沈姑娘为妾的消息。怎么这厢苏夫人无端的走了,两人便闹成了这样?

莫非纳妾一事只是苏夫人一人的意思,王爷根本无心给沈衡名分,所有闹僵了?

亦或是沈大小姐心高气傲,不甘做平妾而想做侧妃,惹了王爷厌烦?

无论猜测的结果到底是哪一个,不在这个时候亲近沈衡都是最稳妥的办法。

上赶着来讨好的官家小姐们,像是忽如一夜吹过来的小北风一般,闹腾了一阵便都各怀心思的散了。

道道却不得不佩服她家小姐的先见之明。

因为她早早便将闺秀们送来的东西装进箱子里了,让人不好意思强行要回。

用她的话说,那就是。

“反正她们送的时候心里也会觉我攀了高枝,后悔了之后心里更会不满我没能攀上高枝。左右都是看不惯我,我又何必清高的跟些金银首饰过不去。回去之后换了银子,还能给破庙里吃不上饭的娃娃买几身好衣裳穿呢。”

沈衡这厢闭门谢客,苏月锦却是神色如常的吃饭睡觉。

只是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千岁爷不欢喜了。

因为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船头摆弄他的东西,连带沁竹上茶,都没再问过,他是不是新来的了。

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上京,在一片秋日的肃杀之中各回各府。

分开的时候,小王爷还喊了声“阿衡”,奈何沈小姐走的太过匆忙了,终是没有听见。

一旁的桂圆小声对他说:“王爷,人都已经走远了。”

苏月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道身影瞧着。

他不觉得自己现下的样子有多落寞,惹得桂圆又忍不住说了句:“您要解释,也该早些啊。”

别扭了一路,到地方了才想着叫人,哪里还来得及。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很确定沈姑娘不是无端矫情的人。

苏月锦转脸看他,挺认真的说:“我这不是要面子么。”

每当他想同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如惊弓之鸟一样的避开。如是几次之后,他也不太好意思去“吓”她了。

沈府后宅。

躺在自己松软的大床上打了个几个滚之后,沈衡几乎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终于回来了,这趟差事,她出的比她老子还要艰辛。

剿山贼,睡野地,活捉野猪都试过了。

要不是庆元朝没有女捕快的先例,她真的想去衙门谋个差事了。

道道一边嚼着刚出锅的酱肘子一面问她:“小姐,你同端王爷怎么了?”

两人不是关系很好的吗怎么回来的路上连话也不曾说过。

一句话,闹的沈衡前一刻还欢乐的小手很快欢乐不起来了。

“什么怎么了,我们本就没有多熟稔。”

“还不熟稔?”她惊呼“您跟王爷不是都睡过了吗?”

沈衡哐当一声坐起身,险些咬到自己的下牙“谁跟你胡吣的,没有的事。”

“是王爷自己说的啊。”道道眨巴着眼睛,不过他的原话是:“阿衡晚上的睡相不好,你记得给她盖被子。”

这话还是回来的路上他对她说的。

她也不知道王爷既然都走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还傻乎乎的问了句:“您不去看看我家小姐吗?她还未歇下呢。”

他当时十分坚定的摇头:“阿衡生气的时候,很凶。”他不想去触她的霉头。

这般想着,不由又问了一句。

“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您就非得对王爷不理不睬的。莫不是,您心里惦记的,其实是顾侯爷?您怎么能这么水性杨花!!”

说起来,这两个人倒是一直有说有笑的,莫不是她家小姐又发展出了什么新的□□?!

可是她并不想做侯府的陪嫁丫鬟啊,他们那里的伙食肯定不如王府的御膳好吃。

沈衡盯着她鼻子底下瞬间胀大的鼻孔,挺温婉的说:“如果你不想让我把你嫁给门口卖酱肘子的,就闭嘴。”

道道偷眼看她:“小姐,您嘴硬的时候,瞧着特别像老爷。”

她从五岁开始跟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真遇上难过的事情,反倒会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沈衡抬头看着被风吹乱的璎珞穗子,轻声道:“像我爹有什么稀奇,我本来就是亲生的。天冷了,将窗户关上吧。”

潜意识里,她是很不愿意提及这件事的。并非觉得这事有多么过分的了不得,而是单纯的觉得失望。

苏月锦是那样一个不韵世俗的男子,她一直以为他是不一样的,至少,同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哥是不同的。

但凭什么她认为的就一定是对的呢?

氏族子弟本就有些风流性子,由来只闻新人笑,可谁知道新人又能笑到何时呢?

苏漾的事,还轮不上她来哀婉。她只是叹息,他竟会如此薄情。

上京的天,依旧如过往一般清澈,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充斥着真金白银的奢华皇城以它庄重的容颜迎接着回归。

朝堂应卯,泰山之行的功绩让圣上龙心大悦,除却对自己最宠爱儿子的褒奖,同去的大小官员都得了相应的封赏。沈括被提拔了一级,就连沈衡,也因着保护殿下有功,得了一对碧翠如意和一柄八宝鎏金扇。

她老子身穿三品朝服,人五人六的回府时,沈衡正在对着一干下人们哭穷。

就快要到月底了,他爹的俸禄大半都用在买土特产上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银子发工钱。

沈括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大气的一甩朝服“银两照发,另外每人中午再多加一个肉菜。”

一时引来诸多欢呼以及拥戴。

每个阶层都有它独有的生活轨迹,就如沈府这般,临时加个菜,或是天家随便的一件封赏,便是一件足够光耀门楣的事情。

诚如沈衡当初所想,她同苏月锦果然没再见过。除却晚上出去转上一圈,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府中,偶尔背两首酸诗,缝两只麻雀,以维持她端庄无比的闺秀形象。

然后在上京有铁嘴婆婆卢婆子的介绍下,去相了几场亲事。

她的年纪不小了,终是要找个本分的男子过日子的。

“今日给小姐介绍的这位,是咱们上京出了名的富户,张百万张员外家的公子,人是很憨厚的,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富贵之相。沈小姐看了,必然会满意的。”

沈衡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相亲了,反正每次来的路上,媒婆卢总会将对方夸的天花乱坠,但“验货”之后,总免不了让她一阵神伤。

前些天介绍了个书生,说是庆元三十二年的进士,学问是极渊博的,人也长得清秀。

结果去了一看,那人站起来还没她坐着高。沈衡本着善良淳朴的心态,就说了句:“您能够得着椅子吗?需不需要我找人抱您上去?”

结果就惹的他拂袖而去,半点风度也无。

还有一次,介绍了个武馆的教头,听说是个能脚踩猛虎的壮汉。

谁知道看了才知道,脚踩猛虎说的是腿没瘸的时候。还记得他拄着个拐棍,手持一只青瓷海碗当作见面礼送给她时,她几乎动用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往那碗里丢上一枚铜钱。

沈衡被人退过婚,而且还是在花轿吹吹打打饶了半座城池之后,被原封不动抬回来的。

丞相嫡子的婚事,那是朝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都会参加的,都见证了她尊严扫地的样子。

这样被退回来的女子,有身份的官员不愿意再娶,没身份的官员不敢娶。二十出头的年纪,即便不找官宦子弟,也是不好嫁了。

这一次的富家公子,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那一张被“富贵”充斥的没有一丝瘦肉的脸上,险象环生,抱团的五官像是彰显着他们家的财运一般,纵横的四通八达。

落座之后,他上下打量着她,笑眯眯的说道。

“听说你二十二了?我瞧着倒是不像,比我爹新纳来的那个十六岁的水嫩丫头还灵透三分呢。”

沈衡微笑着点头,觉得相亲这事,还真他妈的不是一点半点的没靠在谱上。

第三十六章所谓“房里人”

“卢婆子说你三岁能文,五岁能舞,还绣的一手好女红。”

张富贵用手抓了抓几日未洗的油头。“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会识文断字的,有易趣。”

三岁能文吗?

沈衡眨了眨眼睛,三字经确实字数满多的。但是卢媒婆可能没告诉他,她到现在能背全的,还是只有这一本。

五岁能舞?

如果拎着裙摆转圈也算的话,她舞的还是挺好的。

至于女红。

她从腰上的小荷包里掏出昨天晚上绣好的帕子,真诚无比的说。

“张公子觉得这绣工如何?”

张富贵瞪着眼珠瞧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辨认了半晌,十分敬佩的拱手。

“沈小姐果然不是一般女子,竟然如此别出心裁的在上面绣了一只蜈蚣,实在另在下大开眼界。”

沈衡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

“公子真会开玩笑,奴家绣的,分明是一条灵蛇。”

昨晚她绣完了之后,还被道道夸赞了很久。主仆两的绣工都是半斤八两,真不好说谁更胜一筹。

一般家里的女红,都是母亲手把手交给女儿的。奈何沈衡的娘除了知道银针是暗器之外,压根不知道这东西穿了线之后还是可以用的,以至于沈大小姐长到十六岁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能有现在这绣出点图样来的本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啊,哈哈哈哈哈。”张公子硬挤出几声不尴不尬的讪笑,颇为理解的道“灵蛇也好,也好。其实女子嘛,也不用什么才情,长得好看才是最关键的。沈小姐长得水灵,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了。”

孩子长得好不好,貌似爹也是关键吧?

沈衡看着他油光满面的脸出神,试图在那上面找出一点能看得过去的地方。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样,真的是太难为自己了。

他们所在的这处临枫阁,是上京茶楼酒肆最文雅的一处所在,临窗而立便能映入满眼的好景致。

秋日枫叶正红,摇曳在风中的叶脉随风轻摆,泛起阵阵红浪。

一旁的张公子说:“这枫叶长得多好,跟泼了盆狗血染上去的似的。你若是喜欢,等我们成亲了,我在你院子里也栽上一片,瞧着也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