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怡把丝帕塞给她:“东巷里都在传定北王宠你,如今这样,你心里还惦记表哥吗?”

“金怡,我与他本就不可能的,也无所谓惦记不惦记,我听说顾夫人在为他挑亲事,这样不是挺好,我希望他今后能过得好。”

金怡越发觉得愧疚,如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善良的性子:“你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但我知道,你心里总放不下表哥。”

温如意笑笑:“总会放下的。”

“如意,你要早些放下才好,这定北王那么难相处,他现在宠你,以后就说不定了,我听说他时常带人回府,那你这新人岂不是很快要变旧人,你要趁着现在多攒些银两,手头上有银子了,将来才好傍身。”一转眼,还没伤感好,金怡就给她出起主意来。

“还有你大嫂说的那些,我爹说了,豆腐摊那儿生意好,一年到头赚下来,刨去租金和吃穿用度,怎么也得攒下个一二十两,还有王府送去的银子那么一大笔,多攒几年说不定能置铺子了,她要供得起就拿去给阿实他们去念书,你的钱你自己留着,不用给她。”

在金怡眼里,温如意就是个心软的人,什么都舍得给两个侄子,就怕温大嫂以后再来讨银子,装个可怜哭个穷,如意就都给她了。

温如意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笑了,这是真关心她呢,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你还笑,往后可别做那样的傻事了。”金怡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想说些什么,又怕提多了之前的事她要伤怀。

温如意打趣她:“你爹娘可替你将亲事定下了?”

这事儿上金怡倒是不会害羞:“姑姑给我挑了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家中在南街那儿了开铺子,有几间屋舍,没有兄弟姐妹。”

这要放在现代,不就是标准公务员,有房有车独生子,做点小生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与金怡很是般配,温如意评价:“还不错,那你喜欢吗?”

“我见过他,太瘦了,就比我高了些,在衙门里呢,还没我大哥结实。”金怡的语气里有嫌弃,“南街里面,他要排第二,我看没人排第一。”

接连听到她提起好几次南街,温如意随口问了句:“你对南街很熟悉?”

“不熟,只不过大哥经常往那儿运货么,听得多了,你忘啦我们小时候常去的。”

“没忘,就是想起个人,金怡,你还记得陈小婉么?”

金怡一愣:“记得啊,小的时候常与我们一块儿玩,不过她之后搬去南街了就没见着,前两年听大哥说起过,她爹过世了,他大哥烂赌输光了家底,我还去看过呢,没找到她就没与你说。”

“她就在王府里,被王爷带回来侍奉舒侧妃,一年前抬了妾室。”

金怡微张了下嘴:“我还说他们兄妹俩去了哪里,没想到她在定北王府,那她大哥呢?”

温如意摇摇头,陈小婉就只说起过她被王爷买下来带回府做丫鬟,从没说过她被买回来之后她大哥的事。

“大哥常去南街,要是看到他,也不至于认不出来。”金怡一张嘴也厉害的很,“她家搬去南街后生意可比我们家做的好多了,不缺吃不缺穿的,这么厚的家底都被她大哥给败光了,他现在死在哪个角落里也说不定。”

金怡说完,那边领路的丫鬟回来了。

她这一趟去的有点久,几碟的点心拿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进了亭子后,那边王氏得以顺利出来,赶忙朝温如意走过来,不提儿子要去千鹤书院的事,开始提东巷那儿的铺子都涨了租,温家租的铺子也涨租了,赚来的银子不够使,两个孩子读书的花费也不少,再这样下去,豆腐摊儿都不好维持。

言下之意,就是要温如意给点钱。

金怡看不惯她那嘴脸,正要开口,温如意轻拉了她一下,笑看着王氏:“大嫂,王府给的那一百两银子呢,你不会拿去贴补你娘家了吧?”

王氏那句“要留给阿实他们娶媳妇”没来得及说出口,被温如意后半句给堵住了,忙反驳:“我怎么会把银子拿去贴补,这是留着要…”

“既然还留着,这一百两银子也足够付两年多的租金了,再怎么涨,两年也够付,等这笔银子用完了你再说也不迟。”温如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又给她添了一句,“正好,两年里赚的银子够给阿实他们攒着将来娶媳妇用,反正他们还小,不急着说亲。”

“那银子怎么能用来…”

“那银子本来就是王府给下的小聘,怎么不能用,还是说这银子已经没了。”

接连几次被温如意打断话,最后还平白往头上扣了个“将银子贴补娘家用没了”的罪,王氏话都说不利索了,涨红着脸气的不行。

温如意笑着继续道:“天色不早,就不留你们用饭了,豆蔻,将这些糕点包起来给嫂子带走,拿回去给大哥尝尝。”

“哎。”豆蔻应了声,将那领路丫鬟刚拿出来的点心又都放了回去,很快拿去包好,递给了王氏。

那丫鬟还得了吴媚儿的授意,要照料她们用饭的,可温如意说的太快了,这就已经转过身看她,示意她把人送出去。

于是丫鬟请示:“温夫人,您不留饭了?”

“不留了,家中大哥还等着大嫂回去,不必耽搁时间。”

丫鬟还在坚持:“可吴娘娘适才吩咐过,已经叫人备下吃食了。”

这可不是没眼力劲,这是香居那边吩咐的,她说不见非要带进来,她说不吃非要准备,这吴媚儿是无聊到什么地步,玩起这种把戏来了。

温如意扭头看豆蔻,吩咐的干脆利落:“已经备好的确实不能浪费,但也不能让我大哥饿着不是,那就全都包起来,豆蔻,送她们出去。”

说完之后,温如意再看那丫鬟,眼底泛了一抹审视,就这么看着她。

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她主子面子,丫鬟却不敢和她正面相对,谁让温夫人如今正得宠。

眼看着豆蔻已经将人送出去了,她忙追了上去。

王氏憋着那口气,如何都顺不下去,拿着打包好的吃食和点心,走出定北王府时,想扔又舍不得,脸色更差了。

金怡倒是高兴,在王府里呆了几个月人都不一样了,往后如意要都这般,就不怕被人欺负。

两个人在街岔分道后,金怡去了自家的铺子,王氏则往家里赶,想趁早把这些菜分一分,留下些好的等两个儿子下了学可以吃。

刚过拐角身后就传来了叫喊声,负责领路的那丫鬟一路追出来的,到了王氏跟前,塞给了她一个钱袋子,笑眯眯道:“这是吴娘娘赏赐给你的。”

伸手一掂量就知道里头有多少银子,王氏把手一握,钱已经拿住了,脸上还要堆起笑容推辞一把:“这怎么好意思。”

“就当是替温夫人给您的,要我说,就该留下用了饭再走,拿回去的话这天儿可不都凉了,温夫人以往可不这样。”

这话正好说到了王氏心坎里,今天过去什么事儿都没达成,还被温如意怼了一脸,王氏自然不乐意,嘴上的话也不好听:“可不是,这进了王府就变了个人了,也不想想这些年都是谁养着她的。”

丫鬟笑着挽了她一把:“是么,温夫人在家不都帮衬着您们么。”

“帮衬什么,她成天就知道去金家,顾家来人的时候都见不着她人影。”

半个时辰之后,那边吴媚儿就得知了一些温如意以往的事,给王氏赏钱的丫鬟从王氏嘴里套了不少话,说给吴媚儿听,提到以前温家两老偏宠,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做,前些年她还与金家姑娘一起跟着顾家来的少爷认字时,吴媚儿抬手:“哪个顾家?”

“听说是金家嫁出去给人做填房的,三娶的那个顾大人。”

吴媚儿想到了是谁:“太常寺少卿。”他那三娶夫人生的儿子应该是叫顾君瑜,前些天王府安排的招贤宴上,可不就有他。

吴媚儿笑了,低头看刚刚描绘好的蔻甲:“这就有意思了。”

招贤宴上的人是王爷亲自选出来去邀请的,有心要结识,往后接触的机会也不少,这顾公子竟与温如意这么熟识,还教她认过字,像温如意那等子人家出来的,怎不会对这样的翩翩公子动心呢。

即便是没有那心思,堂堂少爷教她们认字?

不知王爷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还说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乔语兰来了。

吴媚儿挥手让丫鬟退下去,脸上尤带着笑意,乔语兰进来时见娘娘心情这么好,嘴上接的快:“娘娘可是遇着喜事儿了?”

“再有两日嬷嬷就到府上,新交给你的可记熟了?”吴媚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督促起她交给她的一些书册,都是些规矩和该记背的戒条。

“都记住了,娘娘放心,等嬷嬷前来,温如意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乔语兰有足够的信心,是因为温如意一个市井出来的,别说是宫里的规矩,就是府里的规矩都不清楚,到那时候就等着挨嬷嬷的罚吧。

吴媚儿淡淡嗯了声,看了眼她脖子上新挂的链子:“你大哥回来了?”

“大哥还没回来,托人带了些东西,娟儿。”乔语兰转过身,从娟儿手中拿过了锦盒捧到了吴媚儿面前。

这锦盒比送给温如意的要大上许多,里面放了两罐的凝脂膏和一盒上好的胭脂。

这几年来吴媚儿用了不少乔语兰送来的东西,确实不错,伸手挑了些抹在手背上,淡淡香气飘过来,吴媚儿挺满意的:“你去小庭院了。”

“娘娘不是让我与她走的近一些,我就去了一趟,给她带了罐凝脂膏,看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恐怕都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乔语兰眼眸微缩,还是笑着的,语气有些森冷,“这回一定能给她个教训。”

吴媚儿扬眉,抬手闻了闻手背上的香味,淡淡道:“别太过分。”

乔语兰看着那凝脂膏:“娘娘放心,我省的。”

这厢小庭院内,温如意一面听豆蔻说外边儿的事,一面喝着疙瘩汤,声音呲溜,引人馋涎。

昨天开善寺内赵家两位少爷被抓,连夜审理后,今儿一早这处置结果就传开了,没有到满门抄斩的地步,却也差不多了,赵国公一脉斩首示众,赵家其余人充军,李家和钱家的处置差不多。

温如意喝了一口汤:“女眷也充军?”

“也可以选别的。”豆蔻说了另外两样,女眷可以跟随赵家人去充军,也可以留下来,会被送去ji坊花楼。

温如意轻轻舀动碗里的疙瘩,就是听过很多次了,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一锅端的处置方式,但她也知道,这样的皇权之下,帝皇威严大过天,株连的罪名是为了达到足够的镇压效果,让人们不敢,之后也没有还击之力报复。

“那陆家呢?”陆家的小少爷还背着窝藏逃犯的罪名,以厉其琛的为人,他要是和陆家不对盘的话,肯定会将这事儿拿出来说。

“听说那陆家小少爷,到现在还在牢里。”豆蔻今早听厨房里的人说起来时是这样的。

温如意垂眸:“让你缝的那些兜儿可做好了?”

“都做好了。”豆蔻将碗收下去,想到了刚才花园里夫人说起过的事,“夫人,过些日子府里有贺宴,您想送王爷什么做贺礼?”

“我也要送?”她就是随口一说啊,厉其琛破获大案,朝中那些官员前来道贺羡礼,她也要送?

“当然啊,还有明年王爷的生辰,早早备起来总是没错的。”豆蔻也想到了自家夫人身边没有多少银两在,肯定是拿不出贵重的,于是热心建议,“夫人可以亲手做。”

温如意打了个嗝,有些木:“做什么?”

“王爷的生辰是明年五月,还有半年多呢,您可以裁些布回来给他做身衣裳,这贺宴是没几日了,夫人倒可以绣些小的,打个络子绣个香囊,都是夫人您的心意。”

“…”

温如意一连打了数个嗝,神情里是生无可恋。

这边宫中,皇上也在提及厉其琛明年的生辰,只不过目的是他的婚事。

内殿中断断续续还有皇上的咳嗽声,前几日天气变化的厉害,昨夜气温骤降,皇上受了冻,又开始咳嗽不止。

一旁十分的太监赶忙送上枇杷露,舀了一勺后和水吞下去,喉咙里一阵清凉,舒服了些后,皇上看着站在那儿的弟弟,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说。”

厉其琛还是那句话:“皇兄,这事不急。”

皇上没好气的看着他:“你不急,朕和母后可没法向父皇交代了,今年去皇陵祭祖,你亲自和父皇去说,这年过二十三婚事还没定下,朕可没脸说。”

厉其琛端着那神情:“好。”

殿内安静了半响,侍奉的太监垂着头,皇上脸上的笑意敛了下来,油米不进,劝说都无用:“看来是朕和母后太过于纵容你了。”

说罢,殿内再度安静。

皇上手里握着的檀木珠轻轻转动着,一颗,两颗,转到头时顿了下来,他起身,太监迅速在他背后放了个靠垫,皇上看着他,眼底泛了一抹肃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前你不愿意,朕和母后也没逼你,但如今是时候娶妻了,定北王府里也不能没有当家主母,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去,你要没中意的,朕便替你做了这主,为你赐婚。”

厉其琛嘴角露了一抹笑意,说的漫不经心:“皇兄为何总想为我赐婚,我那府里又不缺人,实在要个当家主母,把她们抬一抬便是。”

皇上呵斥:“胡闹!”

殿内的气氛一下沉了下去,随即响起皇上的咳嗽声。

刚刚才停歇下去的咳嗽,被厉其琛这么一气,又开始咳起来。

好半响都没能停下,皇上指着他斥责道:“你要朕怎么对得起父皇临终前的嘱托!”

厉其琛眼眸微闪,父皇临终前的嘱托?他赶到的时候,父皇已经驾崩,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皇上是真被他给气着了,回回说,回回听不进:“之前母后担心,你要不点头,将来娶进门后夫妻会生了间隙,现在罢了,你想用这拖着不成亲,朕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荒唐下去,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出了年朕就为你赐婚!”

厉其琛放在身后的手轻轻勾了下,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情:“那不成,我得自己挑。”

皇上定眸看他:“何时。”

厉其琛笑了:“明年生辰前,挑好了就告诉皇兄。”

皇上怕他又是托词:“不是抬你府里的人。”

“好。”

皇上抬手,侍奉的太监很快就取了纸笔,磨了墨后工工整整写下了几行字,大意是厉其琛答应了明年生辰前就将婚事定下,如果食言,他就得听皇上和太后的安排,不得有任何意义。

厉其琛看了眼,在后面添了一句:皇上和太后不得反对他挑选出来的人。

皇上看过后,点点头,又添了一句:必须在严,曹,戚,唐四家中挑选。

兄弟二人对看了眼,等太监把红泥捧上来,一人一下,郑重其事的按在了纸上。

随后皇上便叫人把这妥妥帖帖收了起来。

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当朝王爷,如此幼稚。

似乎就等厉其琛答应这个,收起来后皇上浑身的舒畅,看着他道:“陆永易还在牢里,你打算如何?”

厉其琛嘴角莞着那一抹笑意,神情却冷了几分:“那得看陆家会怎么选。”

第037章 .背锅王爷

陆家会怎么选呢, 两日后, 东巷内的一间茶楼内, 大堂中说书的先生,正绘声绘色的说起这件事。

“先说开善寺那日, 赵家两位小少爷冒充和尚躲藏在寺内, 他们何来的本事啊,就是那陆家小少爷帮的忙,陆家小少爷和赵家两位少爷是同窗, 平日里为人仗义的很,你们说赵家上下就剩这点香火了, 能不帮么,可谁能想赵家两位少爷藏在开善寺内是想要对定北王动手, 这下可把陆家也给拖进去了, 窝藏逃犯不说,还连带着盖了谋害定北王的罪名。”

说书的先生喝了一口茶,啪一下打开了扇子,继而道:“再说这定北王,莞城那案子不就是他查出来的, 他遇到赵家两位少爷后又岂能放过, 这陆家是正撞上口了, 前头户部尚书才从刑部回来,后脚陆家小少爷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又给丢刑部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底下听书的人十分的积极踊跃:“以定北王的为人, 肯定不会放过那陆家。”

“就是说,谁要得罪了他都没好果子吃,陆家再厉害,能厉害的过皇家。”

“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万一叫人听了去传到定北王耳朵里,你也没好果子吃,哈哈哈哈。”

底下的客人哄笑起来,有人催那说书先生:“卖什么关子,快讲,这陆家少爷后来怎么了?”

说书先生乐呵呵看着他们,折起来的扇子往手里一敲:“那陆家少爷今儿一早被陆家从刑部带走了。”

“嘁~”底下顿时吹嘘声四起,还有人扔瓜子:“你这说的什么书。”

“就是啊,说了半天被带回去了,有什么可听的。”

“急什么,我这还没说完,你们以为把人从刑部带走是件这么容易的事?”说书先生笑眯眯看着他们,是要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才又慢悠悠说了句,“定北王可不是好相与的主,要想从他手里脱手,可不得脱一层皮。”

听着的客人们这才有些买账的意思,瞧着还要长篇大论的往下讲,就叫人再端些瓜果上来,买了一壶茶继续喝着。

“几年前王家的事你们可还记得,那王家少爷就因为说错了话得罪了定北王,被扔去牢里关了半个多月,最后是王家舍了几千两银子才把人给捞出来,啧啧,你们说这回陆家使了多少钱?”

大堂中的氛围一下被调动了起来,大堂二楼处,一间雅座内,范延皓听着底下说出来的数目,轻啧了声:“一万两,这也太小瞧陆永易了,他可是陆家嫡出的小少爷,那个说五千两的,怕是不知道陆家有有多少家底在。”

坐对面的晋王世子李临,拎起中间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后轻吹了吹:“十万两,倒也值。”

底下的价不过才喊到了三万两而已,三万两,对平民百姓而言,那是几辈子都攒不到的数目,他们光喊的起劲,也没真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范延皓收回了视线,看向一直没什么额外神情的厉其琛道:“用这十万两把陆永易买回去,用作莞城重修堤坝的银子,的确值。”

毕竟真要去算,也就只能判他窝藏罪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陆家也参与到这件事里去了,以陆侯爷那老狐狸的本事,无法动陆家的根基,一些谣传的东西不痛不痒,也维持不了多久。

而对于陆家而言,这花钱消灾的事,他们必须要做,倘若不保,由着陆永易关在牢里,那不就等于是承认了陆永易窝藏逃犯的罪名,对他今后的影响也太大了,光是陆家太夫人那心疼孙子的劲儿都过不去,而且若不保,之后刺杀王爷的事也说不清,陆家是没事,陆永易可就毁了。

为了保下这位小少爷,陆家花了十万两银子,尽管这银子是拿去重修莞城堤坝,可这名声陆家却捞不到,风口浪尖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事儿是既憋屈又闷人。

说起来,陆家比戚家爱出风头,也够能屈能伸。

厉其琛抿了一口茶:“下月出发去莞城,你们准备一下。”

“下月?”李临沉吟片刻,“王爷是怕明年雨水来临时,修好的地方又会出问题。”

“坏的是根不是枝,只修那一处,只能应一时。”拆了重新建并不现实,这就加大了重修的难度,所以得趁早。

“那十万两,倒是正好补了这缺。”李临明白王爷当初在开善寺里为何要将陆永易的事曝的如此清楚,就是为了之后要让陆家出这笔银子。

大堂内的价喊到了五万,那说书先生还没作声,众人哗然。

李临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既答应了皇上,那四家中你可有人选?”

范延皓对这事儿也特别上心:“我查过了,严家还有位嫡出的三小姐,今年正好十五,亲事尚未定下,曹家有两位,嫡出的是二房小姐,大房那个是庶出养在主母那儿,算是大房长女,曹家大夫人没有女儿,这是当嫡女养的,至于那戚家,最多的就是女儿,身份般配的上的也就那几个,唐家倒是有嫡出的四小姐和五小姐,余下那些年纪都太小。”

厉其琛磨着杯子边沿,淡淡嗯了声。

李临和范延皓对看了眼,认识王爷这么多年,也知道些他的心思,将这婚事一拖再拖,无非是当初先帝在时的一句无心之话,幼子聪慧,宜太子之选。

眼下的形势,皇上因旧伤腿疾,身体状况并不如常人,而太子资质平庸,王爷锋芒,若再成婚生下子嗣,便是没有那心思,旁人也会暗中提及。

太后出于关切想让王爷早日成亲生子,皇上要为王爷的婚事做主,一部分也是出于关切,但另外一部分却是提防,既想让弟弟早点成亲生子,过上安逸的日子,又提防着他娶妻生子之后,手中握了权利,会生出别的念头来。

但提防之下,又交给王爷许多事情,莞城的案子也好,如今重修堤坝的事情也罢,对王爷又是十分的信任。

说起来可真有些矛盾。

李临他们现在关切的是明年王爷生辰前,这一步棋,王爷会怎么走。

“啪”的一声,大堂内忽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几个人转头看下去,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忽然闯进来了好几个人,把听书的人都赶走之后,还要抓拿说书的,说他胡言乱语,冲撞了定北王。

楼上三人一愣,范延皓乐了,正主不就在这儿,他都还没开口说冲撞,底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李临看着那几个砸桌砸椅的人,脸上凶恶的样子不像是王府护卫,就是纯粹的地痞流氓,他摇了摇头:“如今王爷的名声倒是传的挺深入人心,都有人直接拿您来做恶了。”说是定北王派来的人,砸了场子这茶楼的掌柜都未必敢去官府报关,过了几日,也就往定北王那些历史战绩上再添一件而已,京都城中说起来,王爷也不差这一件。

“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借王爷的名闹事!”范延皓说的义愤填膺,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是来了兴致,想抓这些人来审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