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已是楚淮的人,心跳便加速了两分。她偷眼看去,正对上楚淮的眼睛,那双眼睛清得犹如山泉溪水,亮得仿似黑矅宝石,哪还有半点痴傻迷茫之色?

红绡不由得心如擂鼓,她服侍楚淮三载,见到的楚淮是痴傻的,是幼稚的,是不识人事的,便连那俊俏的容颜都变得可憎起来,而现在,他负手而立,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挺拔俊美得犹如上古神祗,眼中一抹寒芒,便如那照映飞蛾道路的灯火,轻易地将她惊惶的内心一举击碎!

“王爷…”仓皇的心情之后,红绡竟觉得双颊隐隐发烫,连身上的不适都变成了醉人的滋味,让她不由浑身颤抖,她伏倒在地,“红绡已是王爷的人,日后自当效忠王爷,如若背叛,甘受五雷轰顶!”说完她急声道:“有一件大事奴婢不得不说,奴婢早有猜测,王爷每日服用的药物并非是治病的好药,而是让人神智不清的药物!往日在宫内奴婢身不由已,如今自是不可再服了!”

楚淮轻掀唇角,压下眼中的几分讽刺,“本王交代你几件事,你要谨记在心。”

红绡立时应声,楚淮道:“本王的病并未痊愈,每日的药物要及时送来。”

红绡不禁错愕,抬头向楚淮看去。

楚淮看不出情绪地道:“以往服用的药物的确不好,才弄了那傻子出来,以致本王不得不居于暗处,不过现在的药…你无须知道太多,只记住你须得每日督促他吃药,务必使本王早日痊愈。”

红绡睁圆了眼睛,好一会没缓过神来。

“难道、难道那傻子…”她猛地住了嘴,心中惊恐莫名,难道那傻子还会再出现?若他的病一直不好,那岂不是…

“做不到?”

“做得到!”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红绡继而想到的是,楚淮在宫里待了五年,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痴痴傻傻地待了五年,居然还有能力避过所有耳目调换药物为自己治病,要知道宫里有御医专门为楚淮配药,那御医亦是对皇上忠心耿耿,这药是怎么换的?而更可怕的是,她跟随楚淮三年,几乎是形影不离,这些事情竟完全瞒过了她!

红绡此时对楚淮又是惧怕又是佩服,同时还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她已是他的人了,他也还需要她来办事,楚淮也说,只要按时服药,那傻子总会消失的,到那时成王就还是成王,她纵使身份低微做不了王妃,也该得个侧妃之位,若她能先一步生下子嗣,那便更是安稳了!

“第二件事,跟薛贵说,让余欢多进府来陪那傻子。”

红绡心有疑惑,但仍是应下,而后小心地问:“那王爷以后…”

“本王有吩咐的时候,自会找你。不过…”楚淮声音陡寒,“他所见之一切亦是我所见,你若想趁我休息之时动什么别的想法…”

红绡连忙叩头,“奴婢不敢!奴婢定当好好服侍王爷,以盼王爷早日康复!”

楚淮这才稍觉满意,“你下去吧。”

红绡跪得太久腿都麻了,身上又疼,挣扎了一会才晃晃悠悠地起来,又看一眼瘫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福总管,为难地道:“王爷,他怎么办?”

“给本王换个房间,再把他收拾干净,以后少让他露面。”

听出楚淮的不耐烦,红绡不敢再有异议,连忙让出自己原来的房间请楚淮进去,这才回头去收拾福总管。

福总管没有死,却比死了更不如,甚至比傻了的楚淮更惨,双目呆滞地连话都不会说了,也仅仅是活着而己。红绡看着福总管心里一阵阵地后怕,但同时对自己的未来更具信心,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成就大业!

待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和房间全都收拾妥当后,她回到自己房外向屋里看,楚淮仰躺在床上似乎已睡着了。她对楚淮到底是惧怕居多,也不敢打搅,占了福总管的房间琢磨自己的事,又想到楚淮的吩咐,始终想不明白。

楚淮想重新夺权是一定的,最不济也要重振成王声威,可那余欢虽说是楚淮的未婚妻,但说白了不过是罪臣之女,楚淮接近她并没有半点好处,为何他还要特别吩咐?难道是要制造假象给京城里的人看?红绡越想,越觉得楚淮深不可测,同时也心惊肉跳,这可是与皇上和燕贵妃作对!不过…那又如何呢?就算她现在给京中通风报讯,她又能得什么好下场?她已知道得太多,怕不要比楚淮死得更早!反观现在,她是在为自己拼一个光明前途,况且楚淮这样的人物,说一点也不触动她的内心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早上红绡早早地起来给楚淮安排饭食,楚淮已又恢复成了呆呆的样子,红绡拿不准他是真傻还是装的,一点也不敢怠慢,又记着成王的吩咐,一天早晚两遍药,都是掐着时辰给送过去的。

楚淮却不愿喝,以往都是福总管看着他喝的,现在福总管比他还傻,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红绡也不敢逼他,只能用糖哄着他吃。

楚淮却越发任性起来,把红绡拿给他的糖远远丢开,就是不肯吃药。

红绡气得不行,可又实在不敢再和他动手,想来想去,倒也想到个好点子。

她去求见薛贵,与薛贵说楚淮吵着要余欢过来才肯吃药,让薛贵接余欢过来。

薛贵算是楚安的心腹,多少也猜到这药有些问题,不吃是肯定不行的,于是便让人去接余欢。

其实余欢早就来了,一直在巡抚衙门外边等着,只不过薛贵故伎重施不让她进去,现在正和余潭商量要不然再跳一回波斯舞,给薛贵解闷?

余潭大骂余欢不孝,转头也蹲在衙门口认真地考虑这事,正考虑着,来接他们的人就出来了。

来人带着他们往楚淮住的地方去,没等进门便让红绡拦住了,红绡与那人道:“王爷只想见余姑娘,余老先生还是在外稍候吧。”

成王昨夜并未交待如何对待余潭,但余潭在京中大名鼎鼎,红绡心中有忌惮,不敢随意做主,能只将余潭拒之门外。

余潭也不恼,与余欢挥别说是要去找薛贵叙旧。

红绡接了余欢进去,路上便与余欢说了要她哄楚淮吃药一事,余欢不知其中缘由,自是应允,然后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今天我不用跟着吃药吧?”

红绡脸色有点难看地笑笑,“自是不用的。”

余欢本来就高兴,听见这话更加开心,见了楚淮先是用糖哄他,然后就让他吃药。

楚淮是很喜欢余欢的,又有红绡在旁盯着,最后皱着眉头把药喝了,而后急急地拉着余欢,“走,我领你去看个好玩的。”

红绡放了心,楚淮身边只有她和福总管两个人,每天本来就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福总管也废了,她的工作量就更大了,现在有余欢陪着楚淮她也能松一口气,左右她也并不将这傻子看成主人,只要看着他吃药就好。

楚淮拉着余欢一路跑到了院中的大槐树下,而后就藏在树后面盯着红绡,见红绡没跟来,楚淮扭头就把手指头伸进喉咙里,把刚喝下去的药给吐了出来。

余欢急得不行,“这是干什么?吃药也是为你好啊。”

楚淮吐得脸色发白,直到吐出的都是酸水儿,才可怜巴巴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人盯着我非让我吃药,这药是害我的!”

第九章 威逼

余欢大吃一惊,马上也猫在树后头偷看红绡,“是她吗?”

“不是。”楚淮严肃至极,“是另一个人,一个大恶人!他昨天晚上和红绡姑姑说要看着我吃药,我都听见了,他还把福总管给打傻了。”就完就领着余欢往他原来往的那居去。

福总管已经醒了,木怔着双眼流着口水坐在窗户边上往外看,和昨天楚淮坐着的姿势一样一样的。

“他是被人打成这样的?”福总管昨天还像机灵鬼似的,一下子变成这让让余欢有点难以接受。

楚淮点了点头,突然又难过起来,“我以后也不能经常见你了,我怕那个大恶人要害你。”

“那人到底是谁?”余欢也很担心,有这么一个人在楚淮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楚淮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只说那人常常跟在他身边,一转身却又不见了。

后来余欢回去后把这事和余潭说了,余潭揪着胡子摇头,“肯定是宫里的暗卫,我就知道楚安这小子存不了什么好心,他送楚淮出关恐怕也别有目的,真是贼心不死啊…”

余欢还等着他说目的呢,余潭就转了话题,“看来楚淮也没傻透啊,居然还能发现药有问题?”

余欢马上说:“可不是么,我早说他不傻,你没见到福总管的样子,他那才是真傻呢。”

因为楚淮的事,余欢父女两个在关北城已经住了好几天了,每天晚上住客栈都是要花钱的,虽然不多,也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负荷能力,余欢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自己好几年积攒的私房钱拿出来应急了。

她这边还急着,余潭那边早已经想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余欢去见薛贵,问他打算怎么办,毕竟楚安封了楚淮做关北王,按道理应该给楚淮修建王府的,而建好王府,楚淮和余欢的婚事也就该办了。

薛贵接见了他们,并且很认真地和他们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

薛贵已经懒得折腾余潭了,开始他还想折一折余潭的傲气替自己的出气报仇,可短短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傲气傲骨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余潭基本没有,不仅没有,还没有得理直气壮,没皮没脸地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敢做,前天跑到他的宴会上跳什么波斯舞,竟然还冲他飞媚眼,害得景王一直用很神奇的目光看他,事后还有几个下属偷着向他暗示,关北城虽然地处偏僻,但小倌馆也是有的。

后来他把私自带这老货进宴会的官员远远地发配出去,那人还挺委屈,说这都是揣摩着他的心意来的。

余潭彻底把薛贵给恶心着了,不过这不代表薛贵变得好说话了。

“皇上的意思是要为王爷修建成王府,可如今国库空虚又连年战乱,各地灾情四起,朝庭入不敷出,这笔银子眼下实在是拿不出来,不过皇上说了,待明年江南税银收上来,什么军资灾情都先缓缓,首先拨款为王爷建府,希望余先生体谅朝庭的难处、体谅皇上的难处,多等一段时日吧。”

余潭在旁边一连喝茶一边听,心里已经骂到了楚安第十八代祖宗。

不想给建就说不想建,说这么些废话干什么?还江南税银?楚安要真拿这银子给楚淮修王府,楚淮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那王爷就一直住在巡抚衙门?”余潭咂着嘴,“这多有不便吧?不如薛大人奏请皇上,先暂时为王爷安排一处落脚的宅院,王府的事情将来再说。”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连薛贵都没找到反对的理由,但又不想就这么答应余潭,就只含糊应下,说要给楚安写折子请示。

余潭出来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余欢问他怎么了,他拍拍余欢的脸,“要是楚淮在外头住了,咱们也搬过去,以前在京里也没享受过宫女太监侍候,现在倒是沾了楚淮的光了。”

余欢想想流着口水的福总管和总拿眼角看人的红绡,一时间也没好意思打击余潭,就先让他做一做梦吧,老年人嘛,总喜欢有些不切实际的畅想。

余潭一步三摇地回客栈去等消息,余欢照例还是去看楚淮,顺便把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告诉他。

余欢本以为楚淮会很高兴,结果楚淮瞬间就翻了脸,不仅打破了药碗,还暴走起来,大喊大叫地不停,说来说去也就那几个字,“我不去!”

余欢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有点吓住了,红绡就连忙去劝,又对余欢频频使眼色,先哄他吃药是正经。

可余欢记住了楚淮的话,认定这不是什么好药,借着拿药的时候把这碗药也摔了,气得红绡脸色发白,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红绡咬牙切齿地扭头又去熬药,打定主意这回不能走怀柔路线了,灌也得给他灌下去!要不然楚淮一辈子这么傻,她还有什么出路!

余欢趁着红绡去熬药的时候又去安抚楚淮,可楚淮根本不理她,她走过去他就用后背冲着她,不管怎么转都看不见他的脸。

后来余欢又拿糖哄他,楚淮想吃又不能吃,急得一把将她推出门外,“你别来了,我不喜欢你!”

余欢和他玩了半天的捉迷藏也没失去耐心,可这一句话却让余欢有点难过了。

“你不想要媳妇了吗?媳妇给你做好多玩具呢。”

楚淮死死地把着门不让她进,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地摇头。

余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说他生了病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还…余欢突然灵光一现,“你是怕那个恶人害我吧?”

楚淮的眼眶立马红了。

余欢刚刚还满是委屈的心立刻变得又酸又软,看,谁说他傻?他明明心疼她呢。

“不怕。”余欢摸了摸他的眼眶,“你别怕,我也不怕,我厉害着呢,他害不了我。”

楚淮还是摇头,又转身避开余欢的触碰。

余欢说干了嘴,楚淮就是不松口,余欢都开始佩服他的毅力了,这时候红绡又熬了药来,提防地看着她,余欢想“帮忙”的主意也落了空,却又不想楚淮真的把药喝下去。

楚淮却一反常态无比乖顺地把药喝了,然后拿袖头一抹嘴,“姑姑,你把她赶出去吧,我不想看她。”

红绡心中窃喜,她虽觉得楚淮恢复神智后定然不会娶余欢为王妃,可余欢现在到底还是有个名份在那,是楚淮的未婚妻,这让红绡心里多多少少地有些嫉妒,毕竟余欢现在已经不是余太师的女儿了,只是一个极为落魄的罪臣之女,身份还赶不上她来得清白!

有红绡出马,余欢只能先行离开,临走前拉着楚淮的衣角说:“我明天还来,你别不理我。”

她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楚淮虽然还是没有转过来,却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用袖子擦眼睛。

红绡送走余欢后就把院门拴了,回到楚淮身边笑眯眯地说:“她也没什么好,以后我陪你玩好不好?”

她是想和这傻子也培养培养感情,以后也能少折腾她,可楚淮根本不领情,捂着眼睛跑回他原来的房间去了。

楚淮已经搬回原来的房间了,福总管在屋檐下望天,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喊他吃饭,他能站上一天。

红绡透过门缝看了看,楚淮抱着从福总管屋子里翻出来的一个胖娃娃哭得正伤心,那满脸眼泪鼻涕的样子立刻让她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耐心消失殆尽。

楚淮哭得越发伤心,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黑暗中那个冷戾的人再次出现,问他:“为什么不和余欢走?”

“你想害她,我知道!”楚淮连连摇头,想抱紧怀里的胖娃,却发现怀中空空如也,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体也看不见。

那声音冷哼一声,“你以后按时吃药,我就不害她。”

楚淮十分难过,他不想吃药,他知道那不是好东西,可是余欢怎么办?她是他媳妇,他应该保护她的!

“好,我按时吃药!”他含着眼泪应下。

那声音又说:“我也没要害她,我还想让她多来,陪着你不好吗?你还可以和她做更亲密的事情,你不想亲她吗?不想抱她吗?她是你的,你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不好!不好!”楚淮连连挥手,可又从这些话里感觉到自己的一点期待,原来他是可以碰她的吗?不会像别人一样,被他一碰就发脾气骂他吗?他又想到今天她也摸他了,手指软软的,很是舒服。

“这就对了,继续这么想,她很软、很香,很希望你那么对她…”

那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柔软起来,描绘了一幅幅楚淮想都不敢想的景象,他面红耳赤地听着,突然又猛地反抗起来。

“你就是个恶人,我是绝对不会把她放到床上的!”

那人的声音顿了顿,忽地轻笑出声,“那很舒服,她舒服,你更舒服。”

“你少骗人了!”楚淮激动地大喊,“你就是那么对红绡姑姑的,我都看见了,红绡姑姑痛死了!”

“那不一样!”那人的声音立刻变得冷冰冰的。

“你撕她的衣服,还踢她那里…”楚淮感同身受一般地躬起身子,伸手去捂自己的那里,“一定痛死了,我绝对不踢我媳妇那里!”

那声音陡然发怒,“你这个白痴!明日立刻答应余欢的要求!不许不见她,也不许把药吐出来,否则…”

楚淮醒来的时候,那冰凉得不带一点感情的威胁似乎还在耳边,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好痛!恍恍惚惚地低头去看,便被那入眼的血色惊吓得失了魂!

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巴掌长的伤口!扭扭曲曲地盘踞在他的小臂上,正流着血,更有一些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连他的鞋子都染湿了。

 

第十章 王爷的处置方法(一)

红绡循着哭声进门时,楚淮举着胳膊差点没哭死过去。

红绡被楚淮手臂上的伤惊到了,顾不得发问连忙去找东西给他止血,回来的时候听楚淮憋着气儿说:“你别拿刀子戳我,我答应你了。”

红绡吃了一惊,“你手臂是怎么弄的?”

楚淮捂着脸不说话,红绡想了想,试探地问:“是不是那个人弄的?”

楚淮缩了缩脖子,一副又惊又怕的样子,红绡马上高兴起来,扬着下巴朝他说:“你以后再敢不听话,那人就掐死你!”

楚淮是真吓坏了。

手臂疼得厉害,以往他挨福总管的打都没这么疼过,简直像拿刀子刮他的骨头一样,楚淮受不了,又怕激怒那个人把自己打得像福总管一样傻,只能违心地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楚淮老实了,最高兴的是红绡,一方面是因为省了心,那傻子不再抗拒吃药,另一方面是她更加崇拜成王,以往她和福总管两个人都没能让那傻子这么听话,成王就能!出手也狠,丝毫不顾忌那也是自己的身体,这样才是真正的男人!

楚淮最担心的还是余欢,不想余欢第二天竟没有来,不给那个人有机会害她让楚淮很是开心,可同时他又很失望,只是他很难理解这种情绪,只觉得自己不开心,连跟福总管蹲在大树下边儿看蚂蚁搬家都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第三天一大早,余欢风尘仆仆地来了。

楚淮又纠结起来,别别扭扭地躲在大树后边不看她。余欢见他不再赶她走已经很高兴了,走过去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我昨天失约了,这个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她拿的是个简易的千里眼,昨天走的时候她想弄个好玩的哄楚淮开心,就早早地出了城,回家找工具磨了一夜的水晶片才做了这个千里眼,结果后来太困睡过了头,再赶回来的时候城门都关了,她只能在城外对付一宿,早上开了城门第一个就进来了。

楚淮非常想哭,他是很喜欢余欢的,可是那个大恶人逼他接近余欢,还要他把余欢丢到床上去这样那样,这怎么能行呢?余欢可是他的小媳妇,他怎么能害她呢?可是他又很害怕,怕那个大恶人再割他的胳膊,更害怕他如果反抗,那个大恶人会出现把余欢给打傻,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愿意对他好的媳妇,变成傻瓜了可怎么办?

最后他摸摸自己手臂上的伤,还是向恶势力屈服了。心里默念着对不起,扳着手指头数了一百遍,楚淮这才扁着嘴把千里眼接了过来。

余欢松了口气,又抓出大把的糖果来请他吃。

楚淮有玩的又有吃的,没一会就把自己的那点纠结忘了,拉着余欢研究千里眼,对这个能把老远的地方瞬间拉到眼前来的东西表现出了空前的欣赏。

红绡端了药过来,远远地看见楚淮拿着个古怪的筒子对着她,还加以评论,“红绡姑姑的鼻孔真大。”

这傻子真是可恶!红绡努力收缩着鼻翼,恨不能把那碗药扣到他的头上。

余欢和楚淮重建友谊之时,余潭也每日奔走在薛贵身边,像只赶不走打不死的老苍蝇,给薛贵烦的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薛贵不只因为余潭而烦,他还为皇上而烦恼。基于余潭主张要为成王挑一处宅子暂居的正当要求,也为了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薛贵事无大小从不擅作主张,全都写成折子递回京去请皇上定夺,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结果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皇上的批复,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必要时刻,卿可便宜行事”。

“必要时刻”,“便宜行事”,薛贵真希望自己是个瞎子,没看见这几个字。

薛贵真是很感激楚安对他这么信任,但如果楚安在这份信任上面再加点银子,他会在“感激”前面加上“五体投地”。

一文钱都不拨,摆明了是要他自己搞定!可他又不是贪官,每年的俸禄还要养活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楚淮住在巡抚衙门时还好,毕竟房子是现成的,衙役也可以客串护卫一职,至于园丁厨娘浣衣工全都可以和自己家用同一班人马,不增加什么成本。可要是楚淮出去住,吃穿住用行,哪一样不要钱?简直要了他的老命了!偏偏楚安让他“便宜行事”后一直盯着这事,隔三岔五地问,愁得薛贵头都大了。

后来余潭给他出了个主意。

余潭说:“让大人自掏腰包安置成王实在是过分了,大人不如向您的属下询问一二,相信他们很乐意替您分忧。”

薛贵真鄙视他啊!贪官就是贪官,不仅自己贪,还意图拉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