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利益。陈越才会响应楚淮起事,他们从桂南出发抵达汾春,虽驻而不发,却也给楚安造成了相当大的威胁,同样的。陈越也大有可能临阵倒戈,支持楚安,一起消灭叛臣。陈越如今可进可退,是楚淮和楚安极力拉拢的对象,这样的情况下,陈越应该待价而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才对,可结果,他只为陈家女求了个侧妃之位。

这个近乎于鸡肋的要求,在局势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提出,给楚淮一种“浪费”的感觉,至少,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只做这样的要求。

陈越不傻,相反他还十分聪明,所以这件事背后,说没有问题楚淮一百个不信。

余欢又问:“那王爷觉得会是什么阴谋?”

楚淮的神色瞬时凝重起来,“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我想…桂南王该是已向楚安投诚,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稳住我,一旦我应下此事,他大可在我们约定起兵之时按兵不动,更有甚者,他可借水路北上,与楚安合兵一处,到时我们可就没了多少胜算。”

这样的猜测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证实,所以即使面对袁振他也没有说实话,只说会想办法给桂南王更多的利益来打动他。

余欢是在陈明给她建议、她内心挣扎之时灵光闪现,本想来提醒楚淮,却没料到楚淮竟先一步想到了。

“如果真是那样,你可有办法应对?”

楚淮沉吟着没有言语,他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只能作好提前开战的准备,拼着全军之力,打楚安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到那时,恐怕他自己也会受到重创,再应付不来任何突发状况。

余欢说:“我有一个主意,但可能要冒点险,不过,我会陪着你的。”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最后这一句话,楚淮受用之极,让他这个总是在保护别人的人有了一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他突然觉得决不决战什么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争回这个天下是他的志向,可若真的不能达成,有爱人相伴,他也不会感到什么遗憾。

这样消极的想法在以前几乎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他原先的世界里只有天下,后来多了余欢,也顶多是双方各占一边,天下和余欢都是他不可能放手的,但现在,他心中的秤似乎又有了新的倾斜。

“我想我们该去见一见桂南王,让他看到我们对他的孝道,再把我爹在南边的秘藏全部送给他,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

楚淮听完了余欢的话,这次他沉默得更久,心中也满满地全是疑虑。

他并不是不愿相信余欢的话,也没有丝毫余欢不该过问军务的想法,只不过他觉得以他和陈越之间的关系来看,这样做并不适合,而余欢的后一项提议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起宝

余欢看到他脸上的迟疑便住了口,问他:“你觉得不好?”

楚淮有些无奈,“桂南王虽是我外公,但我们之间的亲情薄弱得很,我母妃尚在时与外祖家的关系便是互惠互利,母妃去世后,桂南王为了不让父皇对他陈家起疑,对我和楚安不闻不问数年,直到我自己经营起一些势力,乃至最后可与慎王、晋王一较高下,他才肯暗中支持于我,如今我和楚安分庭抗礼,从血缘上讲,我与楚安都是他的外孙,从这一点上我不占任何优势。况且,若桂南王真与楚安合作,我们前往岂不是送上门去?”

“还有秘藏一事。”楚淮索性全都说了,“桂南王的封地虽在桂南之地,可总归是一方之主,真想让他动心大可投其所好,但直接以银贿之…”楚淮哭笑不得,“他还不得生气?”

楚淮说得貌似有理,可余欢却一句也不赞同,“有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依你所说,你和桂南王亲情淡薄,但好歹也曾合作过,而楚安还不如你,桂南王与楚安合作看中的无非是陈家的利益,既然如此我们又何需担心?我爹说过,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买卖,没做成,只因为给的价钱不够。至于银钱一事也是一样的道理,你别看他是一方之主,桂南地薄民贫,他能有多少私财?他对银钱不屑一顾,只是因为我们给的他还没放在眼中,但若我们五倍与之、十倍与之呢?”

楚淮沉吟一阵,“岳父其他几处秘藏的所在地你已找到了?”

“我已有些猜测,但还需要验证。”余欢起身绕到楚淮身边,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八个菜名,列出对应的八处,又在徽平府下标注了沧州平安居字样,说:“要在一府之地找出一个像平安居这样的宅子实在有些困难,但依我的爹的性子。他定然舍不得这些东西流入外人之手,所以曾几何时他一定对我暗示过找到这些秘藏的方法。我刚刚在车上一直在想这件事,到底我爹什么时候与我提过沧州或者提过‘沧’字,还真让我想起一件。我的居室名为平安居。除了平安居外,我住的院子里另有七个居处,分别是听风台、晓意楼、山山水榭、雅香室、菡萏小筑、如意宝阁、闻雨亭。这八处的匾额是我十一岁那年我爹与我一起写的,除了这八处,我们还写了我爹院子里的四个居处匾额,分别是陶然居、沧海楼、宝云阁和回春苑。四处匾额每个一分为二,便又是八处地名。”

她说着在八个府名下写下陶、然、沧、海、宝、云、回、春八字,将“沧”字连到徽平府下,指着其余几字说:“现在我们翻翻地图,一定会有收获!”

余欢为自己想到的东西欢欣鼓舞。兴致勃勃之际,楚淮伸手掩住她刚刚写下的字,“我还要考虑。”

余欢知道他说的是去见桂南王的事情,不由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他们都会丢了性命。

“不如这样,你先考虑着,我回去把平安居地下的银子起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再预估一下其他地方的数额。看看能不能打动桂南王。”

楚淮想了想,“那就这样吧,平安居的事你可以找刘舒同帮忙,自己别太伤神。”

余欢点头应下,又问:“那陈明建议之事呢?”

楚淮笑道:“这倒可以一试,但凡是可以离间桂南王和楚安的事情。我们都不应该放过。”

他虽然笑着说,可余欢仍是感觉到一阵心疼,再想想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事情,那些又算什么?她只是识人不清罢了,仇也报过了、人也罚过了。可楚淮呢?他身边的人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他在敌视一些人的同时又要去拉拢他们,在信任一些人的同时又要去猜忌他们,比起自己,楚淮的世界远远复杂得多,而那些让他如此矛盾着的人,居然是他的至亲之人。

两个人暂时定下了各自的任务,余欢回去起出秘藏,楚淮则给桂南王回信约定迎娶侧妃一事,两人说了一会话,余欢便从大帐出来,朝等在外面的陈明点点头,两人一同离开了大营。

余欢回去后便联络了刘舒同,言明自己没有留下秘藏的想法,但是想看一看到底余潭在这里存了多少银两。

经过了刘欣然一事刘舒同老实了不少,这段时间连消带打,收拢了不少往日刘家在沧州的旧友,沈家在沧州商会内的地位已现出不稳之态,楚淮当初虽没有强制要求他拉下沈明德,但他自觉这么做了楚淮也不会不支持,刘家在沧州以极为迅猛的姿态一点点地将主动权揽在自己手中。

对于余欢的提议刘舒同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派出刘家最为优秀的几个年轻人帮着余欢起宝,平安居旧宅的青砖全部翻起,楚淮的数百近卫齐齐上阵,不出两日,已将深埋在平安居下的一箱箱银两挖了出来,这些包裹着油布的大箱子几乎占满了平安居的整个地下,半人高的大箱子约有上百个,由于重量的关系,这些箱子只能留在挖出的大坑里,去了油布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装着的全是一根根耀眼的银条,又经过一天的粗略估计,平安居内的银两不下千万之数。

饶是几个刘家子弟见过世面,此时也全都目瞪口呆,连声说:“难怪以前这院子经常淹水,三叔还不让挖开来看…”

余欢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便让刘家几个子弟回去通知刘舒同,如刘舒同之前所说,平安居是余潭送给刘家的,那么这些银两自然该归刘家所有。

刘舒同也没说不要,将这些银两入了刘家的库房后给余欢送来一张清单和一张借据,一千万两白银刘家余欢各取一半,余欢那五百万两算是入股刘家的产业,将来按比例分红。

余欢有些意外,但也不会拒绝,毕竟以刘家人的赚钱能力,他们并不会在意自己所得是五百万两还是一千万两,重要的是有这些银钱做资本,他们就能重新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

余欢这些天来都在忙活秘藏的事情,转眼离上次去找楚淮已经过了十天,这其间余欢并没有听说任何关于楚淮同意与桂南王联姻一事,陈明颇为急躁,担心出了什么差错。

余欢也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楚淮之前也说是赞同这个想法的。又等了两天,楚淮那边还是毫无动静,余欢终是忍不住派人去问,不想袁振竟随人回来,见了余欢神色凝重,“王爷去见桂南王,已走了五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受伤

听了袁振的话余欢大吃一惊!“他去做什么?怎么走的?都有谁跟着去的?”

袁振面现难言之色,“王爷是带着越营长一起走的,其他的我也知道得不太清楚。想来…去找桂南王也是为了起兵一事。”

余欢跌坐在椅上,楚淮是五天前走的,那时秘藏刚刚起出,由此可以预估到其他秘藏的藏银数目…他一定是去实施她的计划了!这与他们商定的一点都不一样!他明明说要考虑的,他明明说他们会一起去的!在他们离开之前,他们还要迎陈氏女过来,再在半路突发奇袭,假冒楚安的杀手离间桂南王与楚安的关系,把他们现有的合作关系搅浑,借此引发他们相互的猜忌…他们明明做了这么多的决定,现在他却撇下她,一个人深入虎穴,要是她的推测有误,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办!

余欢坐在那发了很久的呆,突然她站起来就往外走,袁振愣了一下才追过来,“王妃?”

“我去找他,袁将军安排一下,现在就送我去汾春!”

袁振连忙闪身挡至她的面前,“你…”他想说你疯了吗?可对着余欢明亮坚定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王妃还是先等等消息,王爷已经去了五天,说不定再两天就回来了,王妃现在去外一没找到王爷,王爷回来岂不是更担心?”

这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余欢仔细向袁振询问了去汾春的路程,知道走水路用不了两天就可抵达,而楚淮已走了五天,若是顺利,至多再有两天就会回来了。

“好,再等两天,如果两天后他还不回来,求袁将军…无论如何也要送我去汾春!”

袁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私下里却最怕看见女人哭,虽然余欢没有流泪,可她压制的情绪太过明显,焦急又伤心。搞得袁振都跟着郁闷起来了。

袁振走后,余欢便回去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打成一个小备好,装了些珠宝银两,而后命人寻来州府地志,按着之前她说给楚淮的线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比对下去,用了小半天的时间,终于将剩余的七个位置全部确定。

随后的两天,余欢陷入了极度焦躁的情绪之中,计划是她提出的。成功与否只是五五之数,她无法保证一定成功,可若他们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害怕。可现在,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怕得要死。

在等待的第二天刚刚过了一半时,余欢突然接到一封京中传来的密信,打开一看,竟然是李畅传回的。李畅潜在京中,不知从什么渠道打探到一些消息,十万火急地送信回来。信尾说这个消息真假难辨,询问楚淮如今是否尚在沧州。是否安然无恙。

余欢看完信人已软了,靠在椅子上半天没站起来,巧九见状连忙抽出她手中的信一看,也瞬时变了脸色!

信中说楚淮前往汾春密会桂南王,被楚安的探子探知,刺成重伤。

巧九险些拿不住那信。颤声道:“这…这可是真的?”

余欢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她猛然蹿起来住外跑,对半路迎过来的陈明吼道:“备车,去大营!”

陈明虽不知楚淮失踪的事情,可接连多日也没有听说楚淮答应迎娶侧妃一事。他就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有意外,假扮楚安派去的杀手袭杀陈氏女其实并不是他拿得出手的最好方案,但另一种方案——由楚淮深入桂南王之,再自派杀手演一场好戏——他不敢说,他担心劝楚淮离开沧州的话一出口就会被人当成奸细绑起来!

陈明心中同样急躁,他跟着余欢一起从王府出来,接替车夫将马车驶往大营。

余欢没有说什么,她现在心里很乱,只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袁振,袁振一定什么都知道!

马车一路疾驰,以往靠着楚淮的金牌余欢可自由出入大营一路畅行无阻,可今日却被拦在大营之外,陈明下车去一问究竟,得到的答复是大营内全面戒严,今早启用了全新的通行口令,以往的口令与令牌已经全不能用了。

陈明得了答复回到车上,隔着车帘问余欢,“请王妃告诉属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王爷的金牌也会失效?王爷是不是出了事情?”

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大出余欢的预料,大营进不去,也没人肯替她通报,隐隐地她心中大为不安。她将李畅写回的信递出去给陈明看,陈明看罢大惊失色,“如今看来王爷受伤一事必然是真的,而大营中已有人得到消息,恐怕要趁此机会谋反作乱!”

余欢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袁振是楚淮最为信任的人,要是连他都有了二心,那她还能指望谁去探听楚淮的消息、替她救楚淮回来?

“军中可有王妃绝对信任之人?”

余欢心乱如麻,却也很快应声,“有!暗潜营的侯将军。”

陈明不是军中的人,正在思索有什么门路可以进营找人的时候,一个人影“噌”地蹿到陈明身边,陈明刚要惊呼就被那人捂住了嘴,“不想被抓就闭嘴!”

陈明刚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的时候,身后的车帘已被余欢一把扯开,“苦丁?”

一身男子装扮的丁艾转过头朝余欢笑了一下,又正色道:“欢姐,事情有变,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话。”

丁艾甩动马鞭迅速将马车驶离大营,也不往沧州方向去,而是驶上一条小路。

丁艾一路没有吭声,直到一处远离大营的树林之中,她才将车停下,对余欢和陈明道:“今早龚奇声称王爷遇险,全营戒严,猴哥去打听消息却被龚奇抓了起来,随后龚奇又派人去成王府说是去保护欢姐,还好暗潜营的兄弟得到了消息觉得不对,助我逃出大营想给欢姐送个信,不想你们竟然自投罗网。幸亏龚奇并没有张扬此事,否则刚刚我们又岂能那么顺利地脱身?不过相信这会龚奇也该得到消息,正在全力搜捕我们!”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投罗网

“龚奇…”余欢身上的力气被这番话完完全全抽了个精光。

陈明急问:“那袁振呢?”

丁艾颓然地摇摇头,“若没有他的默许,龚奇怎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这话说出来,三个人对坐在一处,彻底沉寂下来。

没有了楚淮,袁振就是三军的最高指挥者,如今楚淮受伤在外,下面将领固然有忠于楚淮的,却也难免受袁振欺瞒,因为袁振之前表现出来的是那么的忠心不二,没人相信他会背叛楚淮!

现在该怎么办?沧州城是不能回了,但一直流落在外也不是办法。

陈明问:“不如回关北投奔墨离大人?”

丁艾道:“他们岂会想不到这点?往关北的路必然已经封索,我们只有一辆马车,贸然出逃无异自投罗网。”

三个人又默不吭声地对坐了一会,一直没有说话的余欢开口说:“我想见一见袁振。”

丁艾和陈明全都吃了一惊,丁艾急着说:“战场上尔虞我诈没有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袁振对王爷虽有千里奔袭的支援之义,但已是事过境迁,如今京城就在眼前,他心起贪念想要取代王爷,如果欢姐落在他们手里,将来王爷回来了对王爷是个极大的要胁!”

余欢却是经过郑重考虑的,“我们这样躲能躲到什么时候?三天?五天?这里甚至连个山都没有,我们能躲到哪去?他们既然以要保护我为名来找我,必然已想好了说辞,我去见他们,总会有人知道,好过这样出逃在外被他们抓到直接囚禁起来。他们找到我,对外面的防范自然会松懈下来,苦丁就带陈大人回关北去找墨离,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和王爷出困。”

丁艾还要说话。陈明却拦下她,“王妃说得对,我们就算再躲,被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们没有支援,将来等到王爷回来,大局已定,就算是王爷也无力回天,不如趁现在还有时间由丁姑娘回关北报信,我则乔装一番回沧州去,暗中打探些消息,最好能联络上刘家,或许还能为我们争取一些喘息之地。”

余欢点点头,“就这么办。”

丁艾觉得他们说所不是没有道理。但始终太过凶险,谁知道袁振找到余欢是关起来还是直接杀掉?而她现在也不敢想,楚淮到底是受伤在外,还是已经一命归天?

不过,事已至此。想得再多也没有用,丁艾咬咬牙,“好!那我就走了,欢姐你一定要小心,不管怎么样,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余欢垂下头,“我知道。”

丁艾点点头。跳下马车便要离开,余欢从车里探出身去喊了一声,“苦丁!”

丁艾回头朝余欢笑笑,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男孩子一样的爽朗劲头儿,“欢姐你别说了,有话等我回来。咱们重聚时再说!”

丁艾走后陈明便调转马头,壮士断腕一般将马车往大营方向重新驶去。

待马车驶到大营附近,余欢就让陈明停车,自己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大营方向而去。

丁艾的话果然没错。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大营前的戒备又加重了一重,余欢一出现就被团团围住,余欢朗声道:“我是成王王妃余欢,让袁振出来见我。”

说完她就在营外找了一块大石坐下,完全无视身边围困之人。

这些将士一听余欢的名字也都收起手中利器,但也没有散开,不多时来了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朝余欢客气地道:“王妃见谅,军中戒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怠慢了王妃,请王妃随末将进去,龚将军正恭候王妃大驾。”

余欢看看他,一动不动,“我要见袁振,让他亲自来迎我,不然我哪也不去。除非将军想要用强,将我绑进大营去。”

那将领面上笑容一僵,“末将不敢,请王妃稍候,末将这便去通知两位将军!”

余欢坐在大石上,周围仍是将士环绕,可她的心情反倒释怀了,她坚信楚淮会回来,也相信他们一定能平平安安地白头到老,现在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罢了。

过了一会,从大营出来一队人,为首一个正是袁振!四周的将士自动散开为袁振让出通路,余欢没有动,就坐在那里,等袁振近至眼前,她才说:“袁将军辛苦了,王爷已捎回口信,不日即归,在那之前,还请将军保护于我,以免被敌人钻了空子。”

袁振的脸上闪过明显的讶色,他身后一人沉声道:“自王爷受伤后军中尚未收到任何王爷的口讯,不知王爷是何时传回的讯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妃不要随口胡言得好。”

余欢瞬时沉下脸去,“龚将军,这就是你对本王妃说话的态度?到底是谁随口胡言,过个几日自然见得分明!”

袁振偏过头去低斥一声,“还不向王妃请罪!”

虽说龚奇立时低下头去请罪,可余欢仍是看出他眼中的不屑,这样的不屑以往并没有出现过,而现在,它昭示了龚奇心路上的变化,或许他觉得已经不必再对她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尊敬了。

袁振的态度始终温和,“请王妃入营吧,王府和刘家那边我已派人保护起来,王妃不必为自己的亲人担心。”

余欢听罢心中就是一凉,陈明还说回去要联络刘家的人,现在看来也十分困难,而袁振说出的这句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在威胁她不要乱来,她的亲人都在他的手上吗?不论如何,眼下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余欢站起身来,尽量保持着成王妃应有的尊严,跟着袁振一步步地走进大营。

袁振将余欢带至主帐旁的一处营帐内,只简单向把守的士兵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全程没有和余欢说上一句话,而龚奇,由始至终都用一种看戏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他们觉得已经不用再敷衍她,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是多余。袁振等人离开后帐内只剩余欢一人,直到此时余欢才软倒在床上,心里空荡荡的一片,又是茫然、又是害怕。

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让自己相信,楚淮一定会回来,他们一定会从困境中脱身!

晚上余欢没什么食欲,送来的饭菜一口没动地放在桌上,她和衣倚在床头假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睁开眼,便见营帐帐帘被人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变(一)

来人见了余欢笑了笑,也不等余欢开口,便大步走到椅旁坐下,毫不客气地道:“王妃说说吧,王爷到底什么时候传来了口讯?还是王妃编出来、以为这样能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的谎话?”

余欢阖目不语,早在龚奇上门逼她做选择的时候她已对龚奇好感尽消!

龚奇并不在意余欢的冷淡,他笑笑,“王妃这么做可是不信任我们?这可就不对了,末将已在沧州的进出要道全部布下关卡,除非王爷不回来,否则…”

余欢心中一沉,抬眼朝龚奇看去。

龚奇笑容渐大,“看来王妃也没有想象中难以沟通。现在王妃可以说说了?”

余欢道:“那的确是我说的谎话,王爷如今重伤在外,再有你们这些叛徒在内造反,他就算回来也斗不过你们。”

龚奇摇摇头,“王妃太小看王爷了,不说王爷在军中的拥护者,只说王爷在关北抵抗瀛人多年,不止护着关北的百姓,还护着关内不被瀛人侵袭,只凭这一点,王爷便永远不会失去民心,想得天下,民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余欢冷笑,“可惜,王爷认为最忠心的属下如今却做着最令人寒心的事情!袁振欺上瞒下,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情,将来也必定没有好果子吃,难道你们以为没有了王爷你们还能打下这天下?没有了王爷,你们就算攻入京城,也不过是一支不入流的叛军,楚氏气数未尽,还轮不到袁家来坐拥天下。”

龚奇哈哈大笑,“王妃果然想得明白,不过谁说我们不能坐拥天下?王爷死于楚安之手这正可激起将士们对楚安的仇恨,若在此时他们知道王妃怀有王爷的遗腹子,王妃说他们愿不愿意为了小王爷。继续为楚氏效力?”

余欢登时脸色大变!

看着余欢的脸色龚奇愉悦至极,“到时王妃就抱着袁家的孩子登上皇位,得太后之位,享一世荣华。何乐而不为?”

“你是来游说我的?”余欢简直不敢相信,“你想说服我放弃自己的丈夫,助你们得到天下?”

龚奇一摊手,“事已至此,莫非王妃以为自己还有余力回天?靠谁?靠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还是那个逃出军营的小子?”

余欢“腾”地站起身来,“你将他们怎样了!”

龚奇也站起来,慢条斯理地道:“王妃不用担心,只要王妃肯乖乖配合,不管是他们还是王妃的家人,都会好好的。”

龚奇说罢。长声大笑踏出营帐,余欢再无支撑自己的力气,跌坐在床上。

随后几天,余欢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不管是袁振或是龚奇都没再来找过她。每天接触到的只有来送饭食的士兵,对余欢的问话全都充耳不闻,余欢数次走出营帐,也全都被拦了回来。

转眼余欢在营帐内也待了七八日,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提出要见袁振。

这一回把守的侍卫没再对她置之不理,随即去通报。没过多久,袁振满面疲色地踏进营帐。

余欢此时见到袁振满心的厌恶,“你给我一句实话,王爷现在到底怎样了?”

袁振淡淡地道:“事到如今,王妃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好好考虑一下龚奇的提议才是明智之举。”

余欢简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在没有王爷的确切消息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考虑。”

袁振深深地看了余欢一眼,“那如果我说,王爷已经死了呢?”

余欢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竭尽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这绝不可能。”她说完这话只觉胃中一阵翻涌。不可自抑地呕了几下,她扭过头去指着帐外,“出去,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袁振没再说什么,抬步便离开了,余欢捂着胃部的手缓缓下移到小腹,本就苍白的脸上布满惶色。

她的信期已晚了七八日,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再结合刚刚的症状…她不敢想得太多,可又不得不想!如果是真的,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