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两日,之前因忧心而忽略的一些症状彻底被她留意起来,恶心、食欲不振、易倦,加上迟迟不来的月事,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身体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一个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余欢可以想象如果楚淮在这里,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多么的喜悦!可偏偏是这种时候!余欢在帐中静坐良久,晚饭之前,她对看守他的侍卫说:“我要见袁振,告诉他,我已经有了答案。”

消息传过去,来的人却是龚奇,余欢也没说什么,袁振也好、龚奇也好,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她没有二话,见到龚奇便道:“我答应你的提议,但是我要回家去,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并且你要确保我们以后的安全。”

龚奇的脸上立时爬满得意又鄙夷的笑容,“王妃果然识时务,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

“我可以当着全军将士公布王爷的死讯,再宣布我已怀有身孕,你不信我,大可将我的家人抓来,我若有一字偏差,你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龚奇猛一拍掌,“好!甚和我意!”

余欢说完这些再没有和龚奇交流的意愿,龚奇也急着离去,该是去与袁振商量此事。

余欢摸了摸小腹,轻声说:“我相信你爹没有死,在那之前,我们得好好活着。”

到了晚间,余欢正准备就寝之时,帐帘被人一把扯开,袁振阴沉着脸走进来,压低声音质问:“你答应了?”

余欢看着他眼中的暴怒与厌恶,不由冷笑,“这不是你们希望的么?”

“你…”袁振指着她,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最终却没再说出什么,愤恨地拂袖离去。

余欢感到万分好笑,他这样一个叛臣,竟然在指责她即将发生的背叛。不过,她是要答应不错,可她也绝不会让他们那样轻易的,得到属于楚淮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惊变(二)

自那日后余欢开始每天催促袁振和龚奇,袁振没再出现过,龚奇又来过两回,每回都讥讽她道:“王妃可真是明白事理,一旦做了决定,便连所有旧情都忘了。”

余欢只当他放屁,每一次都向他追问刘家人的安危,以及何时能宣布有孕一事,并在事后可以与家人团聚。

龚奇对此除了嘲笑也给出了答复:一切都在进行当中,需要余欢的时候,余欢自然会出场。

余欢担心的却是在大营里待的时间越长她有孕的消息会暴露,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要了不少女子信期时需要的东西,龚奇果然没有起疑,全都让人置办给她。

这晚余欢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人唤她,她强撑着睁开眼,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霎时清醒过来。

张乐英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被袁振蒙骗多日,让王妃受惊了。”

张乐英是墨离嫡系,后又受楚淮重用,一直都是楚淮十分相信的人,余欢瞬间心头泛酸,这么多天来一直是她自己苦苦支撑,眼下终于有人可以与她分担,自然激动万分。

不过历经袁振背叛一事,余欢再不敢对谁推心置腹,虽说激动,却也极力克制,听他低声说起袁振和龚奇如何蒙蔽将士说楚淮遇险难回,袁振更趁此机会对将士安置大动手脚,替换了不少以住关北军的旧部将领,可以说现在的关北军已尽在袁振的掌控之下。

余欢听后心里发凉,这样的情况下,楚淮就算回来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不过,我们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关北军中除了暗潜营外,另有一支负责执行秘密行动的部队,名为特勤组,特勤组内有独立团层层甄选出的两百名全能精英。他们只听命于王爷和团长,平时以化名混于普通团员之间,只有出秘密行动之时才会集结成队。离开关北之前,团长将特勤组成员打散重新给予身份编入关北军中。这件事连王爷都不知道,只为在危急时刻能成为王爷的一支奇兵。”张乐英从怀中掏出一块印信递给余欢,“这是墨团长的私印,以往独立团执行任务都是认印不认人,离开关北前团长将它交到我手上,凭此印信可调动这二百精英,虽然人数不多,但足矣保护王妃秘密离开沧州,返回关北!”

余欢握着那块印信心中百味杂陈,离开关北之前她和楚淮想的是怎么削减墨离的兵权。可墨离却默默地为他们备了一支奇兵部队。

“要如何联络他们?”

张乐英道:“属下只知道其中一位组员的化名和他在军中的职务,他亦知道一人,如此类推,所有人都只知道一人下落,只有团长知道全部人的下落。”

余欢暗吃一惊。“现在无法联络墨离,若其中一人出了差错,其他人岂不联络不上?”

张乐英笑道:“这些人都是由团长亲手选拔严格调教出来的,若那么轻易就出了事情,他们也不配特勤组之名了。”

看张乐英说得自信,余欢也跟着有了些信心,她沉思了一阵。抚着印信上的纹印问道:“据你所知,军中有多少人尚为王爷效忠?”

张乐英道:“关北军的旧部多是效忠王爷的,西北军虽以袁振为首,但忠于王爷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袁振曾是王爷最得力的臂膀,又有千里奔袭援助关北之义。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对王爷生出二心。”

余欢沉默无语,是啊,谁能相信袁振会背叛楚淮?恐怕连楚淮自己都不相信!

“袁振让我当着全军将士宣布王爷死讯,再以我有身孕王爷后继有人为名继续把控三军,我已答应他了。”

张乐英大惊。“王妃!这如何能答应?王爷如今生死未知,本就军心动摇,一旦话说出口,必有将士不服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向袁振投诚,到那时,就算王爷回来,也再难掌控形势了!”

余欢道:“他是想扶持袁家的孩子上位,若能攻下京城,将来坐上皇位的就是袁家的孩子!”

这一说话更让张乐英惊得说不出话来,余欢道:“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原本我打算求一个暂时脱困之法,可现在我有了别的想法。”

张乐英连忙追问,余欢将手中印信交还给张乐英,“现在有这支奇兵相助,我要让全军将士全都知道袁振等人的狼子野心!只是这计划凶险,还望同张将军一同参详。”说罢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出。

张乐英听罢余欢的安排,没有一刻犹豫地点下头,“属下这便去联络特勤组的将士,届时配合王妃,定将袁振之阴谋公诸于众!”

张乐英是割破了营帐偷偷潜入的,他走后余欢立时取来针线将营帐补好,只留下一角空隙以便张乐英传递消息。

过了三天,龚奇通知余欢做好向众人宣布的准备,张乐英也在此时传来消息,特勤组组员已全部联络成功。

转过天来,龚奇亲自送来王妃华服,待余欢换好后,龚奇笑着说:“用不了多久,王妃可就是太后了。”

余欢淡淡地道:“恐怕那个时候亦是我的死期了。”她存活的价值不过是证明楚淮有后以赢得三军的支持,待尘埃落定之时,碍眼的人自然会消失。

龚奇嘲弄地掀了下唇角,“王妃请吧。”

余欢在脑中迅速想了一遍与张乐英商定的计划,轻吸一口气,昂首阔步地走出营帐。

校场之内,三军整肃,三十万大军齐聚在此,校场中却连声咳嗽都不闻,校场的高台之上,袁振身着甲胄跨步而立,在他左右俱是军中高等将领,张乐英也在其中,见到余欢,张乐英迅速地收回目光,以防太过激动而让人看出破绽。

待会余欢宣布的绝不会是楚淮的死讯,二百特勤组员已潜伏在那些替换关军北旧部的将领之侧,等余欢当众揭出袁振等人的恶行,这些组员立时会收缴那些人的脑袋,从关北军出来的将士对余欢都很信服,一旦有人以这样的行动表达支持余欢之意,就算不能争取到全部将士的信任,也势必会引起三军动荡,袁振他们将来想要继续蒙骗众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变(三)

余欢在龚奇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到高台正中,并肩挨着袁振站稳,龚奇则停步于她的另一侧,余欢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在龚奇高声说出成王妃有要事宣布后,她握紧双拳上前一步,蓄了气力正要开口时,袁振突然道:“慢着。”

余欢的身体轻轻地抖了一下,她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计划被袁振发现了,她不敢看张乐英,极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紧紧地盯住袁振。

袁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踏出一步,朝台下将士喝道:“相信有不少人已经知道,王爷在与桂南王商讨对敌大计时被刺客所袭,王爷伤情不知,有人说王爷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还有人说王爷已经丢了性命…”

余欢慢慢拢起眉头,她不知道袁振说这些的意义何在,难道是想做一些铺垫?一旁的龚奇也是眉头深锁,显然他也不知道袁振此举含义为何。

“将军!”龚奇低声唤道:“办正事要紧。”

袁振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另一手紧压佩刀在台上缓缓踱步,“这些谣言搅得营中人心惶惶,还有不少人趁此机会意图扰乱军心…”他说到此处正走到龚奇身前,突然抽出佩刀猛地回头将龚奇的人头瞬时砍下!

余欢只觉得脸侧一热,继而熏天的血腥味漫延开来,天空中不断挥洒的是从尚未倒下的身躯中喷射而出的鲜血,余欢呆怔怔地看着离自己不过一臂开外缺失了头颅的龚奇,早已吓得不能做任何反应!

袁振也被喷了一身的血,他抬脚踢开龚奇的尸首,神情狰狞地转头朝台下吼道:“龚奇散布流言挟持王妃,伙同党羽背叛王爷并意图陷袁家于不义!今日我袁振将其斩于军前,今后若有胆敢效法龚奇大逆不道者,立斩不赦!”

他说完这句话,台下多处又起骚动。十来个将领被其副将斩于阵中,他们的人头全被送到台前,俱是之前袁振调动过的营房将领。

台下的将士全都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得不轻,张乐英反应过来率先喊道:“敢问袁将军王爷如今是生是死?”

此话问出。当即有不少人附和,袁振高举手臂,待台下渐渐安静后,让人拖走龚奇的尸首,以清水反复刷地,那些血水在台上蔓延开来,几乎将整个高台染成红色。

此时一个人走上高台,那人银甲红氅,整个人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袁振将手中沾血的佩刀一丢,朝那人单膝跪倒。“末将袁振,参见王爷!”

或许是那人的银甲光芒太盛,一直呆立的余欢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将目光挪过去,耳边短暂的寂静过后。便听见排山倒海的“参见王爷”、“王爷洪福齐天”…

余欢身上一软,再站不住,眼看就要软倒在地时,那银甲将军冲至她的跟前,不顾她满身的血迹,大力地将她揽在胸前。

直到此时,感觉到他身上切实的温暖。余欢才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张开嘴想要说话,可胃里却一阵猛烈翻腾。

其他的事情余欢记得不太真切了,只隐约记得她被人抱起来,安置在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人在她耳边不断地说着话。也有人抓着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远处遥遥传来“恭喜王爷后继有人”的呼喝声,那声音一直传到了她的心底,她的手无意识地搭上小腹…如果这是个梦。就让她晚一些醒来。

楚淮真的回来了。

余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身边人的漆黑的双眼,他见她醒了,轻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替她拢了拢滑到脸庞上的发丝。

余欢也朝他笑了一下,伸手到他的胸口处摸了半天,“哪里受伤了?”

他便拉开衣服让她看了一处伤口,虽然位置凶险,但伤口不大,也并不显得狰狞。

“是我们的人做的,手下有分寸。”他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手,“在陈越的地界里我被楚安谋刺,出了事情只能是陈越来背这个黑锅,陈越岂会吃这个亏?他认定是楚安想要一箭双雕,既除了我,又将他置于被天下人所不齿之地,所以接下来我们的谈判十分顺利,他不仅同意会出兵帮我,还送给我一份大礼。”

余欢渐渐收了笑容,板着脸看他。

楚淮清了清嗓子,“你猜猜那大礼是什么?”

余欢不吱声,楚淮讪讪地,“你就猜猜么…”

余欢总算开了口,“这些袁振一早都知情?”

楚淮别过眼去,“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袁振说我要是受了伤你却一点也不着急上火,这没道理,干脆假戏真做…都是他的主意。”他越说越心虚,几乎已经看到了余欢眼中的杀意。

余欢想的却是,不管这是谁的主意,袁振恐怕都另有私心,龚奇来说服她合作的时候袁振未必没有试探她的心思,所以才在她答应合作时那样的气急败坏。

“还有谁知道?”她问。

楚淮四指并拢,“绝对没有了!龚奇的事我们也很意外,原本只是想与陈越谈判,不想我受伤的消息传回后,龚奇便开始鼓动将士,想拱卫袁振上位,因为不知龚奇有多少同党,所以袁振察觉后并没有即时拿下龚奇,而是将计就计,假意表露野心,一边摸清了龚奇的所有安排,一边秘密迎我回营。”

余欢掀掀唇角,“他对你倒是真忠心的,他就没告诉你,我也打算背叛你了?”

楚淮有些尴尬,“他那只是一时冲动,后来的张乐英还是他有意放行才能让你们见的面,否则你这样重要的人物,张乐英纵然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你。还有丁艾,也是他授意暗潜营的人放走的。”

“所以你们早知道我和张将军的计划?”余欢眉头紧皱。

楚淮拿不准怎么回答才能让余欢舒心,想了一会才说:“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绝对相信你,所以清不清楚都不重要。”

余欢知道这话做不得准,退一步讲,就算他现在不知道,将来也会知道,所以便将特勤组的事说了,楚淮果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那份大礼,是什么?”解释完该解释的,余欢眼中泛着厉光问:“难不成是一个侧妃?”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礼

楚淮连忙道:“当然不是,侧妃一事本就是陈越联合楚安来坑我的,若按我们之前商议的假扮楚安的刺客刺杀新娘破坏联姻,有些于理不合,所以我才会有后来的主意,见到陈越后陈越的确又提联姻一事,不过我拒绝了,能让我们站在同一战线的只有利益,就算联姻也不过是利益交换的一种方式罢了,我送了他那么多银子,难道不比他无视我的意愿硬塞给我一个侧妃要好?”

余欢微有惊讶,“你真送了银子给他?”

楚淮点点头,“汾春的那处秘藏不比沧州这份少,陈越这几年与楚安不和睦,军饷早被克扣得所剩无几,不然他这次也不会如此待价而沽,楚安许他的是将来,我给他的却是现在!他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对陈家才是好的。”

“那大礼?”

楚淮神秘一笑,拉着她的手坐起来,“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看。”

余欢坐起来,觉得胃里还是十分不适,想起龚奇的惨状,不由又干呕起来。

楚淮连忙扶住她,“还是先躺下吧,是不是很辛苦?”话是这么问,脸上的笑容却是掩也掩不住。

余欢回想过去几天里自己担惊受怕紧张万分,结果全是楚淮的计谋,心里就有气,这原也没什么,毕竟还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若是平时余欢说他两句,甚至生个小气也就过去了,可今天也不知怎么着,想着想着,竟是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落了眼泪。

楚淮可是吓个够呛,连忙抢着道歉,“我知道我又错了,我说过以后有事再不瞒你的,可我那时没在营中。我真的很担心你,这件事若是被龚奇那些人察觉半分,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些道理余欢自然明白,可就是觉得委屈。伏在楚淮胸前流了半天的眼泪,才抬起通红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哭。”

楚淮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看她的情绪好转了,他的心也就放下了,让人端来洗漱之物,陪余欢收拾齐整,这才带她一起出了营帐。

一路上楚淮小心翼翼地恨不能抱着她走,把余欢弄得极为不好意思。跟着楚淮到了大帐附近,余欢发现大帐旁另起了两座新帐。一左一右地拱卫主帐,这两处营帐的位置极为紧要,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营帐主人有多么受到楚淮的重视!

楚淮走近主帐并不进去,回头与余欢道:“待会不要紧张,免得惊到孩子。”

余欢心里依稀有了些猜测。猜想楚淮带了人回来,但对方是什么人她还是心里没数,这会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猜着那人莫不是余潭?可这想法才冒出来又被她否认,要真是余潭回来,肯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绝不会装神弄鬼地搞什么惊喜。

楚淮拉着余欢的手踏进大帐,大帐中正进行着一场极为激烈的沙盘模拟战,军中数得上名字的将领全都围在沙盘四周,袁振为守方,一个余欢从未见过的五十来岁的男子为攻方,从沙盘上遍布的战旗来看。袁振一败涂地,已被对手逼在沙盘上的京城之中,又经过几次轮战,便再无任何反抗之力了。

余欢心里吃了一惊。袁振之所以能成为楚淮最得力的臂膀绝不仅仅因为他的忠心,他很有才能。沙场之上虽做不到百战百胜,但就算在自己处于劣势之时也不会让对手太好过,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而如今在他的对手兵力并损失约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他已差不多全军覆没,若不是因为他失误太多,那么便是他的对手太过强硬。

楚淮在人群外看得双目放光,最终那人将王旗插到京师,楚淮缓缓拍起手来。

众人回头看到他立时单膝跪倒,齐声给楚淮请安,只有那对战的和另一个年龄更大些的老者立于众人之间,只对楚淮行拱手礼。

楚淮先让众人起来,也与这两人拱手见礼,“彭将军兵法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虚传。”

那彭姓将军哈哈大笑,“咱们之间不说这些个虚话,几年前我就说过,只要有仗可打,我老彭的性命就交给王爷了!”

另外那人约么六十来岁,满头华发容貌阴鸷,他听了彭将军的话面露嘲色,“欺负一个小孩子也算本事?你可别笑掉别人大牙了。”

“李成名!”彭将军极为不满,“你一天不损我能死么?”

余欢听到这一声断喝惊讶至极,她终于知道这两个人是谁,遍寻不到的人终于收至麾下,难怪楚淮那么高兴。

此时袁振上前,朝这两位名将军心悦诚服地道:“两位将军名不虚传,我父亲至今仍对两位将军推崇倍至,大庆国土有今日之固,两位将军功不可没!”

李成名冷哼一声,“袁老儿会这么说?”

彭将军也道:“小子你这话不实在,我和老李当年可没少吃你爹的暗亏,他不赞成我们的打法,就跑到先帝面前去给我们使绊子,不要脸极了。”

袁振神色一滞,讪讪地干笑两声,“我父亲早年脾气不好,这些年已收敛得多了。”

楚淮适时地将余欢拉过来给她介绍,“这两位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彭连宇、李成名两位将军,两位将军这些年困于桂南王辖地,都是受了本王的牵连。”

听他这么说彭李二人忙道:“这世上看我们不顺眼想要我们性命的人太多,与王爷有何关系?此次若非王爷,我二人恐怕要孤老在云桂之地了,我们还没有谢过王爷大恩。”

余欢也上前与两位将军见礼,笑道:“刚刚王爷百般兴奋,我还好奇是什么人让他开心成这样,这些年来王爷对两位将军念念不忘,多方追查却始终一无所获,此次总算心愿得偿了。”

这些话当着满帐将士说出来,彭李二人脸上大大有光,彭连宇喜怒随心,脸上笑容不掩,李成名仍是阴鸷冷淡的模样,却问余欢,“听说关北那个墨离是你手下的人?你这便让他赶来这里,大战开始之前,让老夫与这人对战一番。”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安

当初墨离不肯和他们入关,现在自然也不会为了个糟老头儿就跑来,余欢不会替墨离做什么承诺,不过还是答应李成名会修书通知墨离,当然墨离来不来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

见过两位将军后,楚淮还要和众将共谋大事,余欢便先一步离去,她拒绝了楚淮的护送,向近卫打探一番后,往暗潜营的营地走去。

暗潜营作为楚淮直属领导的队伍,在这次事变中被龚奇着重监视,所有成员都被抓捕起来,幸而有袁振在旁监视,暗潜营虽然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但并没有损失任何性命。

如今暗潜营成员如数释出,余欢也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一见瘦猴。

暗潜营的营地异常安静,根本不见几个守卫,余欢一路走进来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拦截,直到余欢走近居中的营帐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才从帐中蹿出,迎着她叫着“欢姐”,一溜小跑地跑了过来。

余欢停下脚步,朝四周一指,“你们这的防备也太松散了。我一无金牌二无通行口令都能走到这里。”

瘦猴嘿嘿地笑着,“暗潜营里有谁不认得欢姐?欢姐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凭证,还需要什么口令?我们这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没人愿意顶太阳,他们都藏在阴凉的地方呢,要不我怎么能知道欢姐你来了?”

余欢对他的说辞充满怀疑,“这么厉害?还被龚奇一锅端了?”

瘦猴讪讪地,“我们执行的都是特殊任务,看的可不是武力值,再说袁将军暗示我们不要硬拼,我们束手就擒也算是一种策略。”他说到这连忙将余欢往帐里让,“快进去,别晒到小宝宝了。”

余欢哭笑不得地,刚才离开时楚淮也是紧张万分。不让他送他就派了十来个近卫跟着她,不过因为刚出了龚奇的事情,余欢也不敢大意,也就默认了身后多了十来条全副武装的尾巴。

跟着瘦猴进了帐中。余欢惊然发现桌上的印信变了,以往瘦猴的印信是一方小印,如今放在他桌上的是一块手掌大小的金印,印柄上雕着虎头。

看余欢的目光停留在金印上,瘦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王爷把越营长调到他身边去了,让我接替越营长的差事。”

余欢见他红了脸,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了媳妇,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瘦猴闻言脸上更加红了,“我已经写信给大熊婶让她帮我留意有没有好姑娘了。”

余欢立时瞪圆了眼睛。“你还要回关北去?王爷得了两员名将,攻入京城指日可待,等入了京,我给你找个名门闺秀不是更好?”

瘦猴连忙摆手,“我就是个小乞丐出身。当初要不是欢姐把我们几个拉拢起来做些散工,我恐怕现在也还是个乞丐,现在是沾了王爷的光做了营长,可出身摆在那里,京里那些个名门小姐哪里会瞧得上我?再说,我也不喜欢那样娇里娇气的,我就希望能找个能干肯吃苦的。帮我操持好家里,再生几个胖小子,将来不当兵了就学大熊回去做点小买卖,跟大熊和苦丁做个邻居,说不定以后还能攀上亲家呢,就苦丁那模样。将来生了闺女肯定好看,我还得先订下,以免让大熊抢了先。”

提起苦丁,余欢忙问:“她可有消息?”

瘦猴道:“欢姐放心,我已让人拿着我的亲笔信去追他了。他就算到了关北,知道欢姐肚子里有了宝宝,肯定也是要回来的。”

余欢这才放了心,不过刚刚瘦猴的那番话说得她心里酸酸涨涨的,又高兴他对自己规划得有条有理,又伤感他们一个个都想着回关北,她却要一个人去京城。

瘦猴似乎瞧出她的伤感,笑道:“欢姐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在关北土生土长的,可你是京里出来的,京城才是你的家,人都说落叶归根,我们虽然还没到落叶的时候,但道理是一样的,总是要回到家乡的。再说你回京城是要当皇后的,我们也跟着沾光啊,到时候我出去一说:我是当今太子的大舅!哎呀可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