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的好处便是轻盈、凉爽、美观、实用。”穆水清拿着草图向着裁缝师傅兴冲冲地解释着。

穆水清画的图十分抽象,裁缝师傅们好半天才明白了过来。他们对看了几眼后,都十分激动,纷纷与穆水清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正是黄昏,夕阳的余光倾泻一地,斜卧于榻上的男子,手握书籍,神色淡然。若是仔细观察,能看见男子微微上扬的眉目,长长的墨发披散一地,宛如一幅水墨卷画。

他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俊美的脸上唇角微微扬起,然而抬起头看见青竹端着药而入时,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收敛了回去。

青竹呆在他身边十几年,怎么会看不出他神色小小的变化。她轻叹一声,道:“王爷失落了?”

见季箫陌不语,她低喃道:“也对,往日如今是王妃回来的时辰。只不过,王妃最近迷上了做衣服,刚派人通知今晚会晚点回来。”

季箫陌听闻,恹恹道:“又做衣服?每次都搞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又是露胳膊又是露腿,如今还要穿?…铺子的事情都让她管了,还要那些掌柜有何用!不如撤了…”

青竹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竟是心疼王妃日日在外操劳。“王爷若是不喜,奴婢就派人将王妃早早请回来,省得王爷又多等了…”

季箫陌恼怒道:“青竹,我没在等她。你若再多嘴,我就让白夜尽早带你离开。”

这位别扭的王爷还没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么,青竹叹了一口气后,只能乖乖闭嘴。

旗袍第一件的成品出炉时是两日后,选取的是较为高级的织锦缎,光是一件便花去了十银成本。虽然比一般衣服都贵,但穆水清穿在身上,立刻感觉到了特别的不同。质地柔软、轻盈不粘身、舒适透凉。她立刻给了好评。

望见镜子里美美的自己,穆水清第一想到的便是季箫陌。前几次的衣服都被他狠狠的批评,如今,他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吧。这般想着,她美滋滋地乘着马车,比往日提早了两个时辰回了王府,准备让季箫陌大吃一惊,好好地夸赞自己一番。

路过长廊的时候,穆水清见竹月端着药碗在卧房门口一脸焦急,略微有些诧异。她一问才知,原本由竹月和揽月负责煎熬,青竹再将药碗递到王爷那,如今青竹不见了,王爷又在书阁。书阁有个特殊规定,没有王爷的命令,其余人不准踏入,违令者将被赶出王府。眼看王爷喝药的时间要过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这简单,将药碗给我,我正好要找王爷。”穆水清伸手接过药碗。

“可…”竹月犹疑道,“王妃,那里是书阁啊,没有王爷的命令…”

“我是王妃啊!”穆水清挑了挑眉,笑道,“没有王爷的命令,难道我去了书阁,我还会被赶出王府吗?好了好了,这药我给王爷端去,你们都歇下吧。”

见竹月仍支支吾吾,穆水清低叹道:“又怎么了?”

竹月红着脸道:“王妃的衣服好漂亮,奴婢第一次见到…是御赐的礼品吗?”

“不是,是我自己设计的,这叫旗袍。”被人夸奖,穆水清立刻轻飘飘了起来,“等衣衣布舍上了轨道,旗袍正是推出时,我送你一件。”

竹月欣喜道:“谢谢王妃。”

书阁在王府一处偏僻幽静的地方,一路上梨树亭亭玉立,花色淡雅。清风拂过,溢出淡淡舒心的花香。书阁之所以名为书阁,因为里面藏书万卷。而季箫陌每五日便会在里面呆上一整天,可见他多么喜好读书。

穆水清在书阁门口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季箫陌出来。她上前几步,一边推门而入,一边呐呐道:“错过喝药对身体不好…既然你不理我,只能我自己进来咯…”

穆水清原以为会看见海量的书籍古卷,然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满屋洋洋洒洒挂着都是一位女子的画卷,女孩逐渐成长为少女,或静坐,或笑,或撅唇,或生气,或正面,或侧面,或背影…正对门的那张,画中少女被重墨勾筋描络,衣袂斑斓,在梨树下翩翩起舞,青丝花容,妩媚袅娜,四周飘洒着淡色花瓣,美不胜收。她嘴角的微微一笑,如绝色牡丹,绽放在赏画人的心头。

画卷上有一排小字:牡丹妍艳,璎珞飘遥——箫陌。夏记三十五年。

夏记三十五年,正是三年先王去世,新帝登基那年。

穆水清收敛了心思,向内跨了一步,被墙角放置的案几吸引住了目光,案几有一副染着层层灰烬的棋盘。穆水清会被这棋盘吸引是因为这屋子什么地方都是干净的,唯有棋盘上铺满了灰尘,还结了蜘蛛网。那厚厚的一层,少说也有几年。

棋盘仍成列着当年的交锋,黑白双子,是围棋。穆水清虽不懂围棋,却也看出棋局上白子被逼到了尽头。

穆水清想到青竹曾经所说,季箫陌以前对棋如痴。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将自己最心爱的棋盘丢掷墙角,不闻不问。

穆水清好奇地碰触了一下棋子,却发现棋子竟被强力黏在了棋盘上。季箫陌为何这般做,让棋盘时时刻刻地保留着当年的摸样?这副棋局究竟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是季箫陌与他心爱女子最后的对弈吗?

她抬起头,伸手抚上了那张栩栩如生的画卷,侧脸就如此精美,正面可想而知。季箫陌每五日便会来书阁一趟,并非他沉迷于书海中,而是他沉溺于曾经的点点回忆中。

这样貌美的女子为何和季箫陌错过了呢?莫非是因为季箫陌的腿疾?

“谁让你进来的!”穆水清正遐想连篇的时候,一道怒喝从门口传来,惊得她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药碗。

作者有话要说:四角恋PLAY正式酝酿中=w=超级狗血什么的正式启动中…感谢频频和莹儿投的地雷,谢谢~

19、王爷什么的最讨厌了

穆水清抬眼望去,见季箫陌逆着风,急促地朝她走来,手一挥将她从画前挥开,紧张地看了一眼画。黑长的发丝漫风起舞,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凌乱无章,有一瞬间甩到了穆水清的脸。

知晓季箫陌是因她闯入而恼怒,毕竟是自己不对,穆水清立刻嬉皮笑脸地赔礼道歉着:“嘿嘿,王爷莫气,不就是发现你一点小秘密嘛,别气别气。”他刚才走得太急,如今整个人倚在墙边,急促地喘着气息。穆水清见之,立刻上前一步想为他抚抚背,顺顺气,谁知却被他重重地拂开了手。

季箫陌面色微冷,此时那双如琉璃般淡然的墨眸中却流露了一丝别样的怒气,那抹浓烈的情绪惊得穆水清不由后退了一步。

“出去!”

穆水清以为季箫陌是被自己发现了小秘密,因害羞有点恼怒。但为了表示自己大度,并不介意,甚至还好奇支持,她强颜笑道:“既然王爷有喜欢的人,为何不去求娶人家?”

季箫陌闻之,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王妃管的真宽!”

被他吃人的表情吓到,穆水清瑟缩往后躲了一下。但她并不想跟季箫陌吵架,便道:“擅闯书阁是我不对,对不起。但王爷久呆书阁的原因总算被我发现了,我希望王爷能解释一番,毕竟我是你的…”

“解释?”季箫陌冷笑一声打断,“有何可解释的,就是你所见罢了。”那画上女子是谁,穆水清最为清楚,她何必装傻?!

第一次见季箫陌如此咄咄逼人,而且是为了一名女子。穆水清淡然一笑,心口却仿佛憋着一口气:“王爷,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王妃。”季箫陌垂眸,“御赐的王妃,仅此而已。”

“王爷最想娶的人是她吗?因为身体原因所以分开了?所以娶我来冲喜了?”穆水清一连几个反问,一口怒气憋在胸口久久无法散去。她知道自己为何嫁进,是那位圣上的命令。可季箫陌又为何同意?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给自己心爱女子幸福,所以干脆随意娶一个?然后正好碰到赐婚所以就答应娶了?这么随意,是因为反正自己快死了,就随意糟蹋姑娘一生一世的幸福了?

季箫陌淡淡道:“本王再说一遍,你可以出去了。”第一次,季箫陌很严厉地在穆水清面前自称了本王。

明明的确是这样子的,他们只是挂名的夫妻,她只是御赐王妃,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结合在了一起。可为何现在…她想哭呢…都怪季箫陌当初说什么我们回家吧,害她以为…王府真的是他们的家…她唯一的家…害她同样以为他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但,是她想太多了,是她自作多情了。季箫陌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很喜欢很喜欢…自己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个冲喜王妃罢了…

穆水清抬起眼,双眸有些通红,笑得却十分随意:“是臣妾越界了。臣妾今日而来只是来给王爷送药的,臣妾这就退下。”说着,她将药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完全不顾药汤因她的大幅度倾洒一地。

她真笨。古代人三妻四妾,怎会将心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她不应该将自己的心丢在季箫陌的身上。她只需在他所剩的半年里,照顾好他,为他打理好王府的一切,陪他走完最后一程,来报答他之前的恩情。这样就可以了…

穆水清一口一个臣妾让季箫陌十分刺耳。他瞥了一眼药碗,冷淡道:“以后不必给我送药,由青竹递来就可。书阁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入。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死都不进来了!”穆水清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开。

在她离开之际,季箫陌感到一阵头晕,手扶着桌子坐下,一手枕着额头一手捂着唇瓣重重咳嗽着。他边咳边道:“白夜…白夜…”

季箫陌唤了几声,四周却安静无比,他才想起自己前不久刚答应放白夜一假,让他在青竹诞辰之日陪她出去游玩一番。

“该死的。”季箫陌瞥了一眼药汤,脸色忽的一白,费了好大的力气,向着药碗伸出了手。身子一晃,他未碰到药碗,便从椅上摔了下来。

墨色的发丝披散下来,遮盖了他低垂的双眸。季箫陌低着头伏在地上,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惊心。

听闻季箫陌咳嗽咳得骇人,原本怒气冲冲跑远的穆水清立刻忧心地折返了回来。她何必跟一个病人计较呢。

她见季箫陌摔在地上,一身狼狈,慌忙地将他从地上扶起,让他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她将桌上的药汤递到了他的唇边,焦急道:“是不是误点没喝药,所以病发了?…有没有力气?要不要我喂你?有哪里难过吗?需不需要我…”

那刺鼻的气味让季箫陌一阵难受,血气蓦然上涌,腥气的味道在喉间剧烈翻滚着。“出去!叫青竹!快!”他抬手将穆水清递来的药汤打翻在了地上,并将她重重推开,整个人复而摔在了地上。重重的撞击,使他眼前泛起了阵阵幻觉。

暖日芳菲,莺语花啼,梨花飘落。

“箫陌,这是我最新练得的舞,舞给你看看…”花瓣之下少女翩翩起舞,清澈如镜的秋瞳璀璨如星,墨玉青丝随风飞舞,白色长裙自他脸颊吹拂而过。她回眸一笑,巧笑倩兮,顾盼生辉,漫天的梨花在她身畔纷飞。倾世之舞,出尘如仙。他不自觉地拿起手边之箫随之吹响着,阵阵箫音,悠扬婉转,春风吹过,吹起一片淡雅芳香。

“箫陌,好看吗?”温情柔软的熟悉音色,宛如一池清水。

季箫陌倦怠地眨了眨眼,知道眼前弯下腰的少女,是他思念幻化而出的幻影,他却似梦似醒,依旧向她伸出了手,就像曾经的梦境里一样,将手无奈地向着虚空伸去。

惨白的双唇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季箫陌沉沉地闭上了茫然的眼,无力地垂下轻抬的双手,嘴边却低低呓语不绝。

为他端药的穆水清快气炸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混蛋季箫陌!你就要你的青竹和你的老情人吧!老娘再也不关心你了!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气冲冲回房的路上,穆水清碰到了青竹,她劈头盖脸地怒骂着,撒着气:“你主子病了要你服侍!他还点名只喝你端的药!还不快去!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偷懒了!”

今日是青竹的诞辰,所以她刚和白夜偷偷小会下,谁知竟然被抓了包。她第一次见穆水清如此生气,原要问清原因,解释一番,但王爷的病情更急,刚才沉迷情中,竟忘了给王爷端药了!

见青竹慌张地朝着书阁跑去,气愤的穆水清一脚踹向了路边的花花草草,谁知却踹到了石头,疼得她泪眼汪汪。

真是流年不利!一定是被季箫陌这个灾星整的!

这几天骄阳似火,知了扯着嗓音聒个不停,原本被季箫陌气着的穆水清因闷热的天气变得更为烦燥了。

“王爷!王爷!”青竹赶过去的时候,见季箫陌不醒人事地倒在地上。他身边碎裂着一个药碗,浓烈的药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这气味…青竹脸色一白,连忙走近,将昏迷中的季箫陌抚上塌,盖上毛毯,随后立刻开窗通风,并将地上的碎片药汁打扫干净。

青竹陪了整整一个下午,看到季箫陌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毛毯,辗转反侧,唇边低语着。她用锦帕轻轻的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在听到他的话时,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心疼。

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何还没有忘记…

“箫陌,今年的吟诗大赛又被穆水清夺得了魁首。你帮我想想法子吧…”少女俏皮一笑,“吟一首惊世之作,让她哑口无言。”

“箫陌,杨柳三月,我们踏青吧。”

“箫陌…”他正认真看书时,突然被人从后面偷袭蒙住了双眼,随后,身后传来一道粗重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他无奈地笑,柔声轻喃着她的名字。

“箫陌,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这辈子都不能康复了吗?…”

季箫陌突然睁开了眼睛,墨黑的眼瞳满是迷雾水汽,慢慢的,他的眼睛对准了焦距,恢复以往一般清冷淡然,他淡淡地开口:“我刚才晕过去了?…”

“是奴婢的错,玩忽职守,未按时将王爷的药端来,让王爷犯了险…”青竹歉意道。那碗药有毒,光是闻气味就能让季箫陌病发咳血。平日是青竹暗自将洒了慢性毒药的药汤换掉,将自己亲手熬制的药汤递到季箫陌的面前,服侍他喝药。这番过程所有事必须青竹亲力亲为,一旦他人假手,这碗药就不能喝了,而季箫陌也不会喝。若喝了,半年之年,他必死无疑。

但穆水清不知,她以为季箫陌没喝药才好心端了过来。

“她成心将药端到我面前,不知有何目的。”季箫陌目光幽幽,声音泛着淡淡的寒气。

“王妃恐怕不知。她很着急地找奴婢来…这事…”

“她不知…她装得什么都不知…”季箫陌低笑了几声,望着墙上的画卷轻轻道,“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装得不认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难道还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过往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直跟我说呢…”

见王爷对着画又是一阵长时间的凝视,清雅的容颜带着淡淡的忧愁,静谧得让人怜惜,青竹心中酸涩不已。那彼时风华绝代,眉目如画的少年,文韬武略,书画绝佳,小小年纪,惹得少女们芳心遗落,一颦一笑,皆是一派惊艳。

然而弹指一间,那迅猛如梭的穿堂一箭,射穿了他所有的奢望,让如此温润俊逸的翩翩少年从此不良于行,病魔缠身,还害他惨遭亲人背叛,所有的美好从此离他远去…

曾经他是天之骄子,被众人捧在掌心,仰视着,崇拜着。然而如今,却被府上的下人轻易践踏,被喜欢的人反复折磨,被那布局看戏的人暗自嘲笑着。

穆水清并没有热屁股贴冷脸的习惯,她是个倔脾气,要她先道歉,她可说不出口,于是和季箫陌闹翻后,她暗自生着闷气,并努力将他视为透明人。但每晚约定的足疗,她一一遵守着,只是他们都不再言语,围绕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得可怕。

第一批旗袍正式上市,在衣衣布舍最醒目的位置展示着。穆水清命人发了传单,并在店门口吆喝,但旗袍新上市的几天,收效甚微,几乎无人问津,五天内一共只卖出了两件。其一是成本贵,导致价格太贵,平民百姓买不起,其二是这般新奇的事物大家都持着保守的态度,一下子接受还有些困难。

眼见自己当初夸夸而谈旗袍绝对销量极佳,如今成堆的旗袍却面临卖不掉的窘地,原本心情不好的穆水清瞬间低落了起来,这几天都恹恹的。

卖不掉的话,这回连本都亏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陪我妈过了妇女节=w=看了西游~

20、赚钱什么的是王道

见穆水清不再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说着自己想出的新点子,季箫陌微微有些诧异。以前,她每次说到铺子财源滚滚时,眼睛总会一闪一亮的。但如今,每晚两人沉默相对,背对背相睡,竟一时间让她有点不习惯。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习惯了穆水清每晚的唠叨,大大咧咧地磨牙大呼,在床上滚来滚去,如今的安静,竟让他有些许失眠了。

某天,季箫陌实在是忍不住,他望着穆水清眼下浓浓的黑眼圈,轻轻问道:“布庄进展得不顺吗?”据说穆水清想了一套新衣服,但即贵又销量不好。想必她是苦恼这个吧。其实那天他有注意到穆水清穿得新衣服,据墨画说叫什么旗袍,是穆水清自己设计的,这种古怪的名字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

“嗯。”他思量再三,难得问出了口,谁知竟被穆水清用一个“嗯”字就打发了…

季箫陌沉声道:“你生我的气?”他懊恼地想,自己不该那么快跟她撕破脸,让她戒备着自己。

“不敢。”穆水清微顿了一下,“臣妾只是被杂事缠身,所以心情不好罢了…”

季箫陌垂着眼眉淡淡道:“王妃这般聪明,一品茶阁办的如火如荼,想必布庄人头攒动,也是翘首可盼呢…”

穆水清微微一怔,道:“王爷敬请期待。臣妾先出门了…王爷好生休息,想必有青竹服侍就够了。”

被点到名的青竹自然察觉出了围绕两人之间莫名的暗流,以及王爷身侧时不时发出的低气压。王爷是想与穆水清说说话的,例如几家铺子的事,又好奇着她旗袍的点子究竟从哪里想出来,甚至想帮帮她。但他性子傲,先示弱是完全不可能。所以每次刚张了张嘴,便别扭得收回了音。只是晚上听着墨画的报告微微发着怔。

如今王爷好不容易说出口了,王妃怎么就这样将王爷打发了呢。青竹暗自着急,忍不住随着穆水清走了出去。待到季箫陌听不到的地方,她垂着眉眼,轻轻道:“对于那日的事情,王妃莫要生气。王爷不是有意的,有些事情奴婢不好说,但那间书阁,那几幅画,真的是王爷心里的伤疤,王爷曾经是倾倒众生的佳公子,却因她受了不少委屈。王妃莫要吃味,那人不配得到王爷的喜爱,王爷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虽说王爷让她提防王妃,但比起那阴险的女人,在她眼里,王妃真的是好千百倍了,至少目前为止,王妃处处替着王爷着想啊,不像那女人三年前得知王爷不能行走时,一脚就将王爷给踢了。

穆水清已经决定与季箫陌划清界限,但如今青竹一说,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女子为何离开王爷…”

青竹幽幽地看着穆水清,那莫测的眼神让她好生不安,良久,她听闻青竹幽幽一叹:“王妃,究其原因,你比奴婢更清楚才对啊…”

穆水清生怕青竹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穆水清,连忙含糊地嗯了几声。她的思绪不由飘远,自己跟画上的女子究竟是何种关系,为何每每想起,心底深处总会涌上强烈的恨意和悲哀呢。这种强烈的情绪才使得当日她在季箫陌身前失了控。

因为,原本的穆水清是极恨那名女子的…

这几日穆水清专注于衣衣布舍和旗袍,竟忘了走着上坡的一品茶阁。刚才季箫陌的随意一提,她猛然想出了一个法子。如今一品茶阁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不如让里面的侍女们穿着旗袍,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还能为衣衣布舍招揽生意呢。

一品茶阁里的少女们见到旗袍各个心动不已,一件旗袍足足抵他们六个月的月钱,绸缎柔滑,将少女们婀娜多姿的身材竟显。略施粉黛,胸、领、襟稍加点缀装饰,使得原本美貌的少女们更为光彩夺目。

一品茶阁每日都有第一才女穆水清的上联赐教,因此,才子佳人,王孙贵族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气,络绎不绝地前来对联。如今见女子们衣着艳丽新奇,貌美如花。一些贵妇人和未出阁的小姐们纷纷好奇,忍不住放下架子,围着她们问长问短着。

一些王孙贵族,富豪人家见旗袍将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竟显,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却也透着几分出尘气质,纷纷赞妙。见女子们目露垂延,他们也一同打探着何处卖之,准备以此作为礼物送给自己心仪的女神。

这些富豪人家从不把钱当钱,名贵的服侍还能让他们脸上贴金。如今见鱼儿上钩了,穆水清缓缓走出,步似随意。今日她一身艳丽红色旗袍,点缀着一朵富贵大方的牡丹花纹,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红色的裙幅轻泻于地,衬着她的步态雍容柔美。

墨发披散于身后,莹白微粉的面容微染了胭脂,显得格外的高贵与清艳。

王孙贵族们见穆水清穿着大胆的开衩式旗袍,露着肤若凝脂的大腿,忍不住浮想联翩着让妻妾们这般打扮之下又有多美。

女子素来不露腿,如今贵妇人、小姐们见之,纷纷通红了脸,一边心里暗骂着穆水清身为一国王妃竟然如此轻贱自己,将自己打扮得如青楼女子一般□,将王爷置于何地!一边见男人们一个个瞪直了眼睛,心中又急又气,眼里却只不住嫉妒地往穆水清那里瞥,见她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凤簪钗,金亮的色泽让她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薄施粉黛,却独揽一枝,引得众人贪恋的目光,纷纷揣测着自己穿上这衣服是否会同样光鲜艳丽,引人夺目。

穆水清环顾一周,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淡淡浅笑:“各位客官,这是衣衣布舍最新的款式,由我独家设计,几名工艺颇佳的师傅联造的独特服饰——旗袍。正如大家所见,这是选用最优质的锦袍,例如织锦缎,妆花缎,软烟罗,云锦,雨花锦等,所选的锦缎皆质地柔软、轻盈不粘身、舒适透凉。还可选有各种图样缝制,多种颜色任选。正如大家所见,今日我穿的便是绣有牡丹花纹,由织锦缎裁制的红色旗袍。旗袍好有个好处,春夏秋冬皆可穿着,春秋可配搭纱衣,冬天可配搭裘,美观实用。最最特别的是,衣衣布舍的旗袍没有一件是重复的!也就是说大家所买的都是独特唯一的!”

“客官们可以看看四周的侍女,虽说今日她们穿得全是水蓝色旗袍,但上面的花纹却没有一个是相同,这就是衣衣布舍新品旗袍最独特之处。所以,只要您选择,衣衣布舍就能为您打造出独一无二的旗袍,让您美貌惊人!”

“客官们若不信,可看看我,曾经的我不过清秀平凡,与在座的各位可谓是淤泥之别,然而如今…”穆水清害羞地低眉笑笑,一颦一笑之美让人惊叹,“非我自夸,多穿穿这旗袍真能让人越来越漂亮…”

见众人眼睛发亮,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穆水清连忙响亮地打起了广告语,还命人举起了广告牌:“新品上市,优惠价,只要二十银哦!旗袍皆在离一品茶阁三百米处衣衣布舍中展列着,先到先得!小小二十银,就能拿到整个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件哦。心动不如行动,慢一拍就没了哦!”

话音刚落,原本人潮拥挤的一品茶阁瞬间消失了大半的人。

穆水清得意地一笑。旗袍成本贵,价格贵,主流自然定义为西夏国的上流人士。贵妇人,富家小姐就是她的待宰肥羊!穆水清原本的样貌就是上佳,只不过原主人每日唉声叹气,面露愁容,脸色灰白,一副惨恹恹的模样,让人看着不由摇头叹气。相由心生,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开朗的穆水清就将原身完美的容貌展现了出来。好好保养,略施粉黛,想必自己也能成为一位美人呢。

今日她舌绽莲花,又命多名妙龄少女纷纷展示,打得就是心理战术。任谁都希望自己什么都是唯一的,衣服也不例外。独一无二的设计,只此一件的虚荣,让人美貌的诱惑,无一不打入女子们心底最深处的梦想。

到时候物以稀为贵,价格哄抬而上,就是赚大钱的时刻了!

“王妃,你认为这件旗袍适合我吗?”少女绯红着脸,羞羞答答地挑出一件绣有芙蓉花纹的粉色旗袍,“这衣襟有些低,会不会…”

少女是陈太傅的二女,陈淑妃的妹妹陈绮云,曾经在每年举办的吟诗大赛上与穆水清有过点头之交。

“不不不,陈妹妹,这件衣服配你太适合了。简直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这衣襟并不低,若陈小姐觉得脖颈微凉,可以在外配搭轻薄纱衣。”穆水清挑了一件白色纱衣披在陈绮云的肩上,推荐道,“这件怎么样?白色的衬得皮肤白皙光洁…如果不喜,还有其他颜色…”

穆水清正忙活着推销衣服时,陈绮云又道:“旗袍那么特别,我还想为家姐买一套。上次去看家姐,家姐还向我诉苦,陛下极少呆在她的寝宫,让我出出法子。我见旗袍如此精美,家姐穿上一定能得到陛下的美赞…”

陛下…穆水清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宛如被剜了一刀,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她怔了怔心神,笑道:“这容易,我来帮你挑。淑妃娘娘适合艳丽的大红色,就如我身上这种…”

陈绮云瞥了一眼她大腿的分叉式,刚退下的红晕又浮了上来,她支支吾吾道:“这种…?这么露骨…”

“没有分叉也有,但陈妹妹,你要知道想要获得陛下欢心,美人计最佳。这种露骨的,男人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