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和银哨能不信吗?

两人一齐点头,如两只小鸡在啄米:“信信,您说您要摘星星,小的也信。”

李怀远:“…”

不过,说到摘星星,李怀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宛如闪电照亮了黑暗。

他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家里的梯子递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李怀远只好重复一句:“梯子。”

“哦哦,马上送过来。”两人溜下墙去搬梯子。

梯子搬来了,李怀远稳稳当当地走上去,站在墙头赏月亮。

他刚一冒头,小灰小灰就发现了,喵了一声窜上墙。

大黑听到动静,也冲上面直汪汪。

猫和狗都发现了,杨青叶怎能没看见?

她霍然站起来,仰头看着墙头那人,没好气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怀远踩着梯子就上来了,理由借口还没想好,被她这么一问,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仍旧用刚才那个理由:“我在赏月。”

杨青叶冷哼一声:“赏月爬这么高,你怎么不到房顶上去赏?”

李怀远:“上不去。”

院中的杨小枝一看到这情形,忙悄悄地离开了,她顺便把杨槐也叫走了。

李怀远抬头看看月亮,低头看看地上。

他多愁善感地说道:“你看月亮这样圆,咱俩应该也快圆满了。”

杨青叶从鼻子里哼一声:“整天净想美事,咱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是不信事情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李怀远给她透漏一点:“我的管家从京城赶来了你知道吗?”

杨青叶点头表示听说了。

李怀远再透漏一点:“管家都来了,我大哥那边的人说不定也快来了。”

杨青叶愕然问道:“这么说我快要暴露了。”

李怀远默默点头。

杨青叶呆立一会儿,转身就走。

李怀远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杨青叶头也不回地道:“去蒸包子,我得吃一笼包子才能冷静下来。”

李怀远:“…”

“你别走,我要掉下来了。”

杨青叶一听这话,连包子也顾不上蒸了,只得又折回来陪他瞎扯。

李怀远温柔地劝慰她:“青叶,你听我说,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

杨青叶靠着墙,深深叹气。

李怀远见她还是担心,便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打消他的顾虑。

“其实我们也不怎么可怕。那些人我觉得还好对付,不信我跟你讲讲他们的事。”

李怀远除了皇上的不好说,其他兄弟的就没有忌讳了,专门讲那些他们恨不得抹掉的糗事。

李怀远讲得津津有味,杨青叶听的炯炯有神。

李怀远觉得讲太多了,便停下来道:“这些人你也没见过,估计听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再跟你说点别的。”

杨青叶连忙表态:“我就喜欢听这些,你快讲快讲,我爱听。”

李怀远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所言不虚,便接着该讲了下去。

李怀远讲得绘声绘色,杨青叶听得认真,听到好笑处,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杨青叶的笑,李怀远谈兴大增。

两人这就么一个说一个听,竟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

李管家睡了一觉醒来过看看王爷,发现人不在,就来问金钟和银哨。

两人异口同声:“王爷在赏月。”

李怀远谈兴大发,他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觉得。杨青叶却觉得肚子都酸了。

她伸了个懒腰说道:“今晚就到这儿了,你该回去了。”

李怀远对今日的夜谈十分满意。他们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为了给这场谈话加一个完美的收尾。

他决定留下风雅地深情一句话给杨青叶。

李怀远挑选了一个最合适的语气,深情款款地说道:“青叶,我再给你说最后一句,我们就分开。——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碗。”

这句多少深情多少应景,青叶肯定也会回他一句。

杨青叶此时是又困又累,什么弱水开水的也没怎么入耳。

她打着哈欠道:“我给你说,你敢多取一碗,我就化作滚水烫死你。”

李怀远:“…”他差一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第五十九章 要回京了

刘管家好好地睡了一觉,次日早上起来在院子里巡视。

他抻抻老腰,对着金钟银哨说道:“我早说你们两个办事不牢靠,王府出府你们不但不劝,反而跟着乱窜;王爷要赁房子,你们也不帮着找个好些的,你看看这房子能住吗?这床硬得哟,别说是王爷,就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受不了。”

金钟和银哨一脸委屈。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金钟先开口:“刘管家,您还觉得这房子不够好?这比早先好多了,我们刚来时,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刮风,屋里刮土;屋里有张床,一碰就吱扭叫。”

银哨接着道:“您别瞧房子不好,人家房东大爷还不爱租。还是咱们杨姑娘来说情人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刘管家听了一阵就迅速摘出了“杨姑娘”这三个字,他疑惑地问道:“你们说的杨姑娘莫非就是王爷做梦梦见的那位闭月羞花、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俱佳的姑娘?”

两人点头:“对,就是她。”

刘管家对此早有耳闻,他想道,百闻不如一见,闻名不见如见面。我干脆找个借口上门去拜见。

刘管家掸掸衣袖,慢悠悠地说道:“这位杨姑娘府上在何处,我得亲自去拜望拜望。”

金钟努努嘴:“喏,就在隔壁。”

银哨眨眨眼:“管家还是问问王爷吧。”

刘管家怔了一下,“隔壁?”他来的时候大眼没发现这附近有什么大户人家,隔壁住的好像也是个寻常人家。

刘管家眼睛一闪,淡淡说道:“啊,我就不问王爷了,我自个出去转转。”

他要出去转,金钟和银哨也不好拦。

刘管家管了身便服,带了两个侍卫,慢慢悠悠地出去转悠。

金钟和银哨对视一眼,只能由他去了,反正他老人家早晚得知道。

且说,刘管家出了门便往隔壁走去。

杨家的包子刚好又出笼了。白白胖胖的包子冒着腾腾的热气,这包子闻着有麦香,看着有食欲。

摊子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穿青布衣裳,长着一双讨喜小圆脸,一双清亮亮的眼睛水灵灵地不停转。她站在那里,显得干净利落清爽又干练。

刘管家还是个男人时就喜欢这样的姑娘,看着精神,干活也利落。

他满意地点点头,和气地问道:“小姑娘啊,我问你一下,这杨家在哪儿?”

杨青叶抬头看了看这个面白无须的老人家,便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不是我家,反正这附近就两家姓杨。”

刘管家“哦”了一声,“另一家是哪家?”

杨青叶遥遥指了一下,道:“另一家是我大娘家。”

刘管家:“…”

他干笑一声,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杨家,没错,这就在他们的隔壁,这姑娘年龄也符合,只是…

刘管家心里犯嘀咕,便试探道:“你别看年纪大了,我也爱看热闹,我听说这杨家姑娘攀上了贵人家,姑娘你好心告诉我,是不是就是你家。”

杨青叶淡然说道:“我好心告诉你,就是我家,什么攀不攀的,是那位先缠我的。”

刘客家微微睁大眼睛:“…”这位姑娘的语气好大。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姑娘,既然那位贵人缠上了你,你为何还在这儿卖包子?”

杨青叶扫了这老头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我是我家祖传的基业,我不卖包子卖什么?难不成去卖王八?”

刘管家暗暗说道:“为什么要说卖王八?”

刘管家还想接着问些什么,但是随着包子出笼,客人一窝蜂的都来了。他只好识趣地退下。

刘管家并没有立即回家,他带着人接着转悠,有时停下来听听街上闲人的闲聊,有时随意地跟路人唠几句磕。他虽不是人精,但也比金钟和银哨精明许多,再加上又是有心打听,转了一圈就把王爷的梦中姑娘打听得差不多了。

刘管家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在翻滚呼啸。

简而言之,这位杨姑娘从小就是个奇人。

说她傻吧,也不尽然,人家该干嘛干嘛;说话行事比旁人还利落干脆;说她精吧,又不像,好多该懂的规矩她不懂,懂了也不守;敢跟泼妇对骂,敢和流氓对打。平常嫉恶如仇,却又非常喜欢猫狗。对了还有,这姑娘的未婚夫跟人跑了没见她哭,家里养的狗死了却哭得跟泪人似的,还敢跑到县衙去告。哦,她家最出名的不光有会下棋的傻外甥,还有会下棋的狗。这狗叫小黄。这些消息又让刘管家暗暗吃了一惊。

不光刘管家在打听杨青叶的事,还有另一拨人也在悄悄打听。

刘管家回到家时,李怀远仍在绞尽脑汁地写信。

尽管他提前已埋伏好伏笔,尽管皇兄心里不愿意让他娶世家之女壮大实力,但要让他高高兴兴地接纳青叶做弟媳,还是得费一番心思。

这封信得写的心真意切,有理有据。这可难为坏了不爱读书的李怀远。

呜呼哀哉,书到用时方恨少,字到写时凑不齐。

李怀远抓耳挠腮,心急如焚。

直到刘管家亲自送上夜宵送来,他还在低头冥想。

刘管家一脸欣喜地说道:“我的好王爷,您终于肯用功读书了。先帝和娘娘泉下有知,也定当感到欣慰。”

李怀远一脸严肃地道:“父皇和母妃欣慰归欣慰,但肯定不是因为我要读书,而是因为我要娶亲了。”

刘管家:“…”

李怀远看看略显呆滞的刘管家,这人年纪大,经验多,想必比金钟和银哨强许多,何不向他老人家请教请教。

李怀远和气地说道:“管家坐。”

刘管家推辞道:“老奴哪里敢坐。”

李怀远又让。刘管家便在他身边的矮凳上坐下。

李怀远默然一会儿,便委婉而恳切地向他请教起来。

“老管家,你老说说,我怎么样才能让皇兄同意我和青叶的婚事?”

刘管家听到王爷主动问及此事,便大着胆子试探道:“王爷,您确定非这位杨姑娘不娶吗?”

李怀远猜测刘管家已经见到青叶了,便蹙着眉头问:“难道你觉得她不好?”

刘管家哪里敢说不好,频频点头说好,可是王爷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无儿无女的,早在心里就王爷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孩子一般,于是便忍不住语重心长地道:“可是王爷您想想,这朝堂里外可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姜,一个比一个辛辣。您再娶一个孤立无缘的王妃,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李怀远明白老管家说的都是事实,他想了想说道:“没事,让这些老姜继续辛辣吧,我和青叶就当一头蒜。”

刘管家默默擦了擦汗:“…”

刘管家识大体也懂进退,他见王爷执意如此,也只得依从他。

他一旦依从后,也开始全心全意地为他开始谋划。

李怀远本想对皇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进谏。

刘管家却道:“王爷,若劝寻常人是可以这么劝,但您劝的可是皇上。您可以试着投其所好。动之以情,晓之以利。”

李怀远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晓之以利?我娶青叶对皇兄有什么利呢?”

刘管家笑着提醒道:“王爷以前不是读过《谏逐客书》吗?”

李怀远双眼一亮,豁然开朗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

皇兄的性子他当然清楚得很,他性格狐疑好猜忌,好大喜功,又且爱惜名声,总想着向古代的名君看齐。

若说他自己娶了青叶对皇兄到底有什么好处?实质是让他更放心。表面上还可以有个冠冕堂皇的好处,就是如果皇上同意这门婚事,说明他大度开明啊。就像朝廷开科广取寒门士子一样,接纳民间女子入皇族,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李怀远为本奏章取个大气磅礴的名《谏王妃书》。他洋洋洒洒、文不加点、一气呵成。这是李怀远生平发挥得最好的一篇文章。

李怀远写完之后,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便有些居功自傲的意思,于是唤来金钟:“你去问问隔壁,就说本王用功到现在,问她是不是要送夜宵来。”

金钟腹诽道:“这哪里是问,分明是要好吗?”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要就要问吧,又不是没要过。

过了一会儿,金钟提了一个食盒笑嘻嘻地进来了。

“王爷,真是赶巧了,今日杨槐去摸鱼,摸出个王八来,杨姑娘正炖呢,就让小的带些回来。”

李怀远:“王八啊,挺好,挺补。”

刘管家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王爷,王爷,十八王,也许是他想多了。

李怀远喝了王八汤,半宿没睡好。脑子兴奋,身体也兴奋,做了一夜不可描述的绮梦。

主人送他王八汤喝,这意味着什么呢?也许是他想多了。

李怀远还在那儿热血沸腾,东猜西想,京城来来的另一拨人已悄悄地离开了。

刘管家也察觉到了,他语气复杂地对李怀远道:“王爷,咱们该准备准备要回京了。”

第六十章 启程回京

奉旨下勘察的人给杨青叶下了评语:此女十分彪悍,非同一般,曾用斧头和菜刀行刺王爷未遂,拒婚未遂。

那人还跟皇帝说了去年发生的两件奇事:一直痴傻的男童突然开窍,一只小黄狗竟会下棋。

皇帝略感稀奇,忙问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