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汗,这么破的理由,连三岁小童都不会相信,我却被迫使用。
总不能说我与办案的豫王情投意合,所以他暗中指使侍卫放了我,可中途又被个假表哥劫持了吧?
“嘻嘻~”哪知道赵姨娘掩唇轻笑:“真是个傻孩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赵姨娘莫非听说了什么?”娘惊讶地询问。
“要不是老娘机灵,让人给瑾王送了封信出去,请他出面从中斡旋,哪有这么容易解决?”赵姨娘的表情不无得意。
我不禁暗暗叫苦。
就说瑾王怎会插手这事,原来是她在中间推波助澜。
“瑾王?”腾子秋吃了一惊,看我的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是啊,”赵姨娘沾沾自喜:“咱们小漓就是命好,不但获瑾王垂青,还有幸跟名满京城的腾公子结为异姓兄妹,前途真是不可限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赵姨娘过奖了~”子秋十分不是滋味:“晚辈一介商人,不过空有满身铜臭,又怎可与手握生杀大权的瑾王相提并论?”
我转开目光,极不自在地道:“你们坐,我去烧水泡茶。”
说完,我起身匆匆逃离现场。
不管了,她要说什么,我已无力控制,场面混乱也待日后再去收拾!
“哎哟,”赵姨娘尖悦的笑声穿过门板直透耳膜:“铜臭怎么了?那可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我可不信世上有几个人会不喜欢它……”
是啊,钱之如水,既可载舟亦可覆舟,端看用的人的心态了。可惜,世人有几个明白其中的道理?爱也好,憎也罢,全都一古恼地怪罪到钱的身上。
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有人出声:“你什么时候跟瑾王这么熟了?”
“啊?”我愕然回头,发现子秋站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其实,我跟他并不熟。”我坦然回答。
明明说的是真话,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心虚,不敢正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是吗?”子秋挑眉,明显存疑:“据我所知,瑾王可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更别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向豫王求情。”
“瑾王,跟豫王的关系不好吗?”忽然间,我有了想要打探他的情况的*****。
有关于他的一切,不论好坏,我都想了解……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可我却按捺不住。
“也不是不好,”子秋惊讶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解释:“不过,皇室中人,总有那么些规矩与骄傲,能不求人,谁又愿意低下那高贵的头?尤其是在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之间,就更是如此了。”
“这样啊~”我不敢再问,怕他生疑。
“可是,”子秋忽地想到一个问题:“这事既然是豫王负责,他怎会把你关入牢中?”
“可能,他并未认出我吧?”我一惊,装做满不在乎,连呼吸都极小心,生怕被他瞧出点蛛丝蚂迹。
“怎么可能?”子秋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
“事实如此。”我垂眸,掩去心里的情绪。
“那么,放你的时候,他难道也没来见你?”子秋追问。
“嗯~”我轻应。
这应该不算是说谎,这件事是蒙方经的手,予溱可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杨予溱没有当场认我的决定是对的——能省去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啊!
“不对啊,”子秋蹙眉深思:“就算真不知道是你,听到同名也应该来瞧上一眼,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小漓,你的茶还没泡好?”所幸,这时娘在外面催问,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哦,来了~”我乘机推他出门。
协助调查
好不容易在赵姨娘和子秋审视穿透的目光中结束了谈话,把子秋这位不速之客送出门,刚喘上一口气,想要回府,迎面已来了一顶八人大轿。
只那轿子的华丽程度,一望即知主人是显贵之人——至少,夏家里绝对没有人有资格乘坐的。
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垂了头加快脚步急急往门回走,心想,只要赶在轿落之前进了夏府就好办。
“小漓?”轿帘掀开,探出一张俊朗中透着三分邪魅的俊颜。
叹一口气,转身做狗腿状:“给瑾王请安~”
“远远看着有点象,让他们赶快了一步,果然是你。”他命人放下轿,弯身钻了出来:“怎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瑾王来得正好,夏老爷和夏二公子都在府里~”一心想摆脱他,装做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肯接他的话茬:“看到王爷,肯定会很开心的。”
“慢着~”杨予深眉心一挑,态度冷厉了下来:“他们瞧见本王开心,难道你看到本王就闹心了吗?”
这本来就是实情,我见到他的确很头疼。
“王爷说笑了,奴婢哪有这个资格啊?”硬挤出笑脸,把姿态放到最低。
“不是就好,”杨予深倨傲地扬起头:“你可知今日差点没命?要不是本王出面,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嗟,施一点小恩,就挂在嘴边念念不忘,还逼我领情,岂是大丈夫所为?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我垂下头,态度恭谨,心中却是不屑。
“那好,”杨予深缓和了面容,微微一笑,上前来拉我的手:“走,陪本王去喝一杯~”
“王爷~”娇柔妩媚,热情澎湃的女声自夏府门里传出。
夏洁如一只飞向蓝天的的翠鸟,轻快地飞奔而出,满脸喜悦。
我乘机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这个时候,夏洁的出现就不那么令人讨厌了,虽然她那人,还是那么让人反胃。
看到我,夏洁的眼里明显地掠过恨意,可再转头望向杨予深的时候,已是深情款款,柔情无限了:“王爷,来了怎么不进去,站门口怪冷的。”
哇,她这个技术不去演川剧变脸,还真是屈才了。
“本王只是路过~”杨予深皱眉,神情冷淡。
“你们谈~”我欠了欠身,从容离去。
“夏漓~”哪知杨予深并不打算放过我,直接点名:“你留下,关于相国寺一案,本王还有话要问。”
很好,现在已经假公济私了。可权在他手里,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贵为王爷,硬要扣押,我能怎么办呢?
“是~”我叹口气,恭顺地应了一声。
“王爷~”夏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有什么可疑之处,直接交到刑部去就是了,何必劳烦王爷亲自审问呢?”
我不禁对她生出同情:看来,她白跟在大夫人身边,不但一点机变与手腕都没学到,甚至连看人眼色都不会。
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只凭一点宠爱,便对杨予深这种身居上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颐指气使,妄图掌控,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些。
果然,杨予深眉峰一蹙,冷然道:“如何办案,本王自有分寸,还用不到你来教!”
夏洁面色一白,自知失言,忙拖住他的臂轻跺双足,柔声撒娇,试图挽救:“哎呀讨厌!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闻讯赶来的夏礼贤父子二人,忙抱着拳双双迎了出来:“不知王爷架临,未曾远迎,失礼之致~”
怎么说夏礼贤也是长辈,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杨予深缓和了面色,笑着回了一礼:“夏大学士不必多礼,只是相国寺刺客一案,疑点颇多,因此前来府上,请夏小姐协助调查。”
“还要查什么?”夏洁斜眼觑我,幸灾乐祸:“不管她是否行刺,冲撞凤驾总是事实……”
“小洁~”夏桓急忙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喝止。
我只冷笑,并不替自己辩解。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讨厌我,但若是夏府出了个刺客,于夏家可没什么好处,相信夏礼贤这点轻重还是拿捏得出来的。
“夏漓个性虽然顽劣,总是闺中弱质女流,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夏礼贤深深揖了一礼:“还望瑾王明察,还夏漓一个公道,夏府一个清白。”
“夏大学士的为人,本王自然是信得过的。”杨予深微微一笑,并不肯正面作答:“不过,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牲畜!愣着做什么,当日是何情形,还不快向瑾王好好解释?”夏礼贤回身,冷颜训斥。
“行了,”杨予深抬手制止夏礼贤的作秀,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莫非夏大学士,要本王在路上办公不成?”
“下官失礼~”夏礼贤悚然一惊,忙垂头躬身,再不敢多言。
“好吧,”我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不跟他走一趟,好象做不到了,淡淡地道:“我愿随瑾王去协助调查。”
杨予深眼神闪亮,转头望向我,露出狐狸般的微笑:“九小姐,请~”
“爹~”夏洁见杨予深即刻要走,哪里肯放?立刻撒娇做嗔,一脸不依。
永春宫
“王爷,”夏礼贤堆了笑:“都已到了寒舍,过门不入岂是待客之道?还请入内奉茶,让下官稍尽地主之宜。”
“本王公务繁忙,改日再来讨扰。”杨予深淡淡一笑,一口回绝,转身上了大轿。
“恭送王爷~”夏家父子无奈,只得躬身送别。
“你不上来,”正犹豫间,杨予深忽地挑开帘子,冷然吩咐:“莫非还等本王请么?”
夏洁见状面有不忿,正欲开口,被夏桓暗中拉住这才没有冲上来,只是那射向我的目光更怨毒了几分。
“王爷,我跟着轿子走好了~”
“本王让你上,你就上,哪这么多罗嗦?”
我无法可施,只得在夏家众人的注视下,弯腰钻进了轿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杨予深摆明了是要把我拉下水,如之奈何?
“起轿~”威严的低喝,夏府门前那两座石狮子,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怎样,有没有觉得扬眉吐气?”杨予深望着我,眼中带着一丝狡黠。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王爷,你这是何苦呢?”我长叹。
他怎知今日张狂一秒,他日付出的代价说不定是十年?
“怎么,本王帮你打击夏洁,难道不好吗?”杨予深见我并不开心,脸一沉,立刻不高兴了。
“多谢王爷的好意,”我无可奈何,朝他拱手行了个礼:“只是夏漓并不需要这些表面的虚荣,下次可别这样了。”
“那你要什么?”杨予深锁起眉头。
“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可他,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来,搅乱一池春水。
而那春水,偏偏还不是我的,教我如何感谢他?
“平静的生活?”杨予深默然半晌,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一成不变,静如死水,有何乐趣可言?”
“人各有志。”我微笑,不肯深谈。
我也曾站在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却也辛酸无比。所以,更能明白平淡才是福的道理。
目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平静,恬淡,详和的生活更吸引我的。
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就算没有杨予深的介入,我的烦恼也已够多。
实在不愿意再把自己卷入到他和夏洁的恩怨之中,更不想把自己陷进杨氏两兄弟的夹缝之中。
“你不下来?”
“啊?”我霍然而醒,发现轿子不知何时已停了,杨予深站在轿前,一手打着轿帘,望着我盈盈而笑。
“结冰了,小心滑~”杨予深伸出手来扶我。
“谢谢~”我犹豫一下,不好拒绝得太过明显,伤了他的自尊,反而把事情弄僵,于是大方地搭着他的臂下了轿。
寒风裹着雪花迎面袭来,教人机灵灵打个冷颤。
“冷吧~”杨予深微笑,伸手来拉我的衣襟。
“我自己来~”我急急退后一步,避开他的碰触。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
我假装没有看见,裹紧了衣服,抬眼扫了一下周围,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不禁面色一变。
这里是碧宵山的南侧,一片玲珑小巧的别墅群,环绕在大山脚下,正是南豫京城西郊最著名的风化区:“永春宫”。
说穿了,其实就是专门为达官贵人寻幽探密,吟诗做对,喝酒品茶兼寻欢作乐设立的一个去处。
世人只知永春宫最初的创建者就是京城某个青楼的头牌红姑娘,名叫绵红。却几乎无人知道,绵红是我的老熟人。
三年前,因缘即会的一次偶遇,造就了我俩之间的友谊。
她听了我的劝,于大好年华之即,急流勇退,在我的资助下,买下这大片山地,建起这个占地颇广的永春宫。
当然,我的钱也不是白借的,这几年我早已连本带利,再加抽成分红,收回了数倍于当初的投资。
绵红凭着她风月场中结下的情缘,晋级做了妈妈,领着一帮女子,做些迎来送往的生意。
永春宫与别处唯一不同的是:里面所有的姑娘都是自愿留在此处,谁也没有卖身契,随时可以离开的自由身。
所以,在永春宫,并不是只有客人挑姑娘,姑娘反过来,也是有挑客人的权力的。
当然,客人来此,也并不一定要点她的姑娘。
他们大可呼朋引伴,不谈风月,只谈诗文,来此租下一个院落,对景吟诗,迎风洒泪,做那风雅之事,只把这里当成一个单纯的可以放松心情的休闲娱乐场所。
当然,也可以自带红颜知己,找一处幽雅僻静的院落,悄然住个十天半月,只要食宿费付清,谁也不会去管他。
因了这灵活的手腕和隐秘的地点,于是,在几年之内永春宫声誉雀起,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现在的永春宫,几乎已成了京城的名人雅士携情人来此幽会的绝佳场所。里面的姑娘,只偶尔出场陪唱,或是对诗联句,倒成了点缀了。
绵红乐得轻松,原本经营青楼,结果变成了一个高级别墅式的客栈,生意比在风月场中更火暴,也是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飞雪阁
“王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沉住了气,假装天真。
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永春宫。”杨予深倒没有瞒我,很爽快地回答了。
“永春宫?”我微微眯眼,盯着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