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年顿了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七爷!交给我吧!”说完片刻都未停留,跨大步走了。

带着人马,到西疆上沙云峰寻人去!

剩下孜瑞,巴巴的望着他们家七爷,想起昨天晚上,瑞总管脸跟着了火般,谦逊的埋头,等指示。

“去准备下,午时出发。”声音是沉着的。

“?”弯着身子,孜瑞不解的抬头莫名看了纳兰润一眼,“爷,今日就要回花都?”

现在这种情况,如何看都是留待外地要好的多啊!

瞥了他一眼,人立刻恍然,诸多顾及,七爷肯定都经过深思熟虑,颔首作了个揖便退下去准备了。

站在楼道中间,纳兰润复杂的回头往房间里望了一眼,眉间隆起沟壑,无声的低叹了口气才走进去。

厢房内室的大床上,夏伊妃侧躺着,蜷紧的被子裹住光洁的身躯,睁开的眼眨也不眨一下,好像一个木头人。

这一夜不管是怒骂、挣扎,到最后求饶,纳兰润都无动于衷,仅仅只是用最残酷的爱欲惩罚她。

她现在真的有点恨纳兰润了!

“我们午时出发回花都。”男人走了进来,表情沉寂,看到全然失了神采的夏伊妃是醒着的,心里又泛起疼痛。

想到她在落音谷中毒痊愈没有多久,被母后逼迫离开,长途跋涉的到了这里,一定很辛苦吧。

她身上的每一寸,是胖了还是瘦了,他都了如指掌,明知道丫头是迫于无奈…可是有时候她的倔强让他无所适从,根本无法自己…

昨夜对她做的事,现在纳兰润想起来就已经在心底深处自责了。

“天才刚亮,你再睡一下吧。”

坐到床边,伸出手去想向以前那样抚慰她,却听到夏伊妃无情的说,“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

时间是刻骨的毒药(十五)

“决定什么?离开我?”他伸出去的手放在她的脸上,两指钳住夏伊妃的面颊,火气,又被烧旺…

在他面前,夏伊妃就如风中残烛,直勾勾的看着他,不反抗,却空洞的讽刺,“王爷,你有这么迷恋我这个人吗?”

纳兰润紧咬皓齿,恨不得立刻将她撕碎!

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苍白的脸孔几乎没有血色,唇也不再润泽,接着她面颊的手,隐隐感觉到过高的温度。

“你病了?”他紧张起来,松了的手上移到她的额头,尽是滚烫!

打开纳兰润的手,夏伊妃略撑坐起来,裹紧了被子,冷声道,“跟你没关系!”

她不要他对自己好!他的好会轻易瓦解她的决心,瓦解她的所有,她害怕…

“怎么跟我没关系?”纳兰润脾气也上来了,“你是我的女人!”

冷冷哼了一声,“我不愿意你做我男人!”

他才不管那么多,强抱她进自己怀里,纳兰润便向外大声叫孜瑞。

夏伊妃死命想推开他,伸出手去打他,情绪忽然失控般大吼着,“你放开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我无所谓!”纳兰润抱住她,吼得比她还要大声,口气是坚决的!

“!”她一怔,头就被他双手捧起来,与他面对面的对望着,纳兰润浑身散发着威逼的气息,一字一顿的狠道,“你听好了,我说过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若你再逃,你爹,惊蛰,你在乎的人都会被我杀光!”

倒抽了一口凉气,夏伊妃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栗,根本不会想到纳兰润会说出杀戮的话。

扬起冰刃般的剑眉,纳兰润十足的胁迫,“所以就算你听从母后的命令,我也会照她的方式夺走你的一切,你只能乖乖呆在我身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你的威胁!”

相对的,也只有他可以保护她的一切。

如果不能得到,凡是与‘夏伊妃’三个字有关联的,他宁可亲手去摧毁!

他本来就是懂的,本来就看穿了一切,深深明白了所有的!

时间是刻骨的毒药(十六)

她本来以为自己没有眼泪了,早就在前日那一晚哭干了,可听完纳兰润的话,眼泪竟然泉涌而出。

人人都用她害怕的事威胁她,用她在乎的人牵制她。

那么狠毒的话、那么决绝的话…为什么听上去却是致命的温柔、是极致的呵护?

由始至终纳兰润都明白她的心思,已经分不清楚是自己固执,还是真的被逼得没有办法。

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就算妥协也好,至少能两全…

可为什么连她都已经放弃自己…而纳兰润却死死不肯松手…

夏伊妃愣僵半响,眼泪断了线般一串串的滴落下来,浇熄了纳兰润的怒火,却牵扯出她最深的绝望…

猛的!她跪在床上面对着纳兰润,扬起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不怕死吗?”她带着哭腔问他,苍白的表情怔然又凄楚。

纳兰润未避开,那一巴掌却像把锋利的匕首剜进夏伊妃的心,他始终平静的看着她,让她崩溃的尖叫咆哮起来,“我最在乎的人是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她歇斯底里,比刚才更加疯狂!

“够了!”将失控的夏伊妃抱住,纳兰润感觉自己快窒息!

他沉声将她抱紧,无法再责怪,无力的喃喃细语,“够了…”他早就说过要她把一切交给自己处理,夏伊妃太倔强!只有如此逼迫,才肯乖乖的委身在他的怀中。

现在纳兰润只想这样抱紧她,生怕双手一松,她就如一缕轻烟,消散在空中…

听到纳兰润叫自己,孜瑞从楼下小跑上来,进了房,就见到这揪心的一幕,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去请大夫。”他尽力用平静的语调吩咐道,而后又对在自己胸前颤抖啜泣的夏伊妃说,“你没有必要独自去承受,信我一次。”

“你帮不了我的…”怀抱中的人儿哭得更加难过,眼泪肆意…

纳兰润像一片广阔的海,笑得温柔,“只有我能帮你。”

时间是刻骨的毒药(十七)

他的声音好像慰藉心灵的良药,只是夏伊妃有一个深深的解不开的心结…

她无从开口,细细哽咽,拽紧他胸前的衣襟,无力的依附着。

唯有哭,精明如她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忽然,惊蛰从外面夺门而入,跪倒她面前求道,“小姐!您就告诉王爷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是啊娘娘!”孜瑞也急了,顾不得夏伊妃是否已经与纳兰润和离,在旁边劝着,“咱七爷什么事办不到啊!小的说句千刀万剐的话,七爷决定的事,就是太后也…”

“你们都下去吧。”低缓的吩咐了一声,连纳兰润都无心再去探究这些。

那二人对望了一眼,面容同样是难过,一起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静,只有夏伊妃隐隐的啜泣声。

他抱着她许久,一言不发。

丫头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失控过,一切竟然是自己的亲母造成的。

只凭方才那句话,纳兰润就全然明了,也许夏伊妃有什么威胁到了自己,于是,母后便用冠冕堂皇为天下大义的理由将她蛊惑。

而她,仅仅只是因为害怕会有害与他。

如六年前一样…

纳兰润双目微合,他已经与以前不同了,亦不会再受谁的约束。

手安抚的在夏伊妃的背脊上来回轻柔的摩挲,她哭累了,便在纳兰润怀中又沉沉睡去。

窗外开始传来街道上喧闹的声音,玲珑楼也开始营业。

大夫来瞧了,说夏伊妃旧患还未完全痊愈,又感染了风寒,身子极弱,只能慢慢调理,更不能再受刺激,否则气急攻心,便容易在体内积血。

之后,不过一个时辰,昏睡的人儿又醒了…

醒来,照样先看到纳兰润伴在身边,什么也没说,付下眼皮,鼻子一阵酸的。

“大夫来看过了,你需要调养,休息一日,我们再回花都。”纳兰润的口气好多了,他现在也不敢再刺激她。

只是看到她不说话憔悴的样子,心里相当郁结。

时间是刻骨的毒药(十八)

眼下丫头什么都不肯说,纳兰润安慰也不是,决不放过她的狠话也撂下,放过她,更不是!

原来全因她怕会害了自己,才会离开,到头来伤她伤得最狠的竟然也是自己。

他明明就应该很清楚,丫头不会那么绝情,说谎不是她的强项么?怎么他将人追上以后,就难以控制的做了那么激烈的事,说了那么多失控的话…

本来,纳兰润就是极度自控的人。

可是当遇到夏伊妃的事,就变得难以掌控了…

极度的懊恼之中,忽然靠着夏伊妃的那只手被她轻轻握住,纳兰润微微一颤,低眉望向她。

她也正看着他,眼里再没有防备。

轻叹一口气,夏伊妃幽幽的说,“你也别想了,我都告诉你,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纳兰润的人,不就是夏伊妃吗?

她应当知道,这个男人想做的事,唯有自己放弃,旁人是无法让他打消念头的。

莫嫣的身份,纳兰润猜得八九不离十。

自己的亲母身世成谜,武功在江湖上相较亦是不弱。

加上曾经夏伊妃隐隐有问过他,是否知道她的来历,他派出去的探子想必已经等着自己回花都后做足一番细细的汇报了。

只是未想到,最复杂的原来是自己的小妻子。

当年母后用计设计关瑶,关瑶阴差阳错把亲生女儿交付夏谦,更是将计就计的让夏伊妃嫁给自己,为的,只是以后用他唯一珍爱的人来要挟。

夏伊妃离开是身不由己,只是没想到,傻丫头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是夏伊妃,却是妙手天医夏谦的养女。

她还是关若惜,关瑶和大漠老郡王炎烈之女。

她更是他纳兰润的妻子,北络的七王妃…

终于知道她离开自己的原因,纳兰润的面色由最初的惊动,在她说至尾声时候变得异常平静,末了只对她道,“一切回花都再说,现在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不会勉强你任何。”

时间是刻骨的毒药(十九)

这夜纳兰润在夏伊妃隔壁的房间休息。

她坦白了一切后,他竟是有些漠然的态度相对,只安排了明日一早回花都的事宜。

其他的,再无多言。

好像从成亲以来,他们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却没有睡在一起。

他疏离的举动让她感到莫名,夜晚独自躺在床上,连地界都显得空荡荡的。

夏小姐自我消遣的想,人都是有犯贱心理的么?

忙不迭的离开他,追来了,被折磨了个够,向他坦白了,反而被冷落。

不得不承认,把所有都倾泻出来之后,夏伊妃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休息了整日,恢复了片刻精神,反正如何都是被要挟,此刻倒是没那么紧迫了。

只是偶尔茫然自己到底是谁的问题,但想到纳兰润那张冰箱脸,居然是有安定人心的功效。

原来自己已经…如此如此依赖他了吗?

黑暗中弱弱的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披了件外衣便走到桌边将灯点亮。

睡不着了…

她忽然很想念隔壁那个人的怀抱。

可是…站在桌前垂下眼帘一扫,那张被孜瑞带到此地的和离书就入了自己的眼。

拿起来,夏伊妃将自己亲笔写的玩意儿看了一遍。

觉得写得挺绝情…是自己的风格。

当时她是怀以怎样的心情写的呢?才没过几天,却记得不大清楚了。

大概纳兰润是生气了吧…

如果换做是她看到这种东西,肯定肺都要气炸了,除了说谎以外,气人也是她的强项啊。

在桌前坐下,无力的趴着,盯着和离书上的字句发呆。

又想…纳兰润听完她说的以后,当真是不怕死,还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

难道他就不怕,关凌月还有幻月教利用她对他造成不利?

也不知道七王爷是如何打算的,还有玩失踪的老爹…

想着这些事情,在昏黄的灯光下,夏伊妃又合上眼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聪明反被聪明误(一)

纳兰润无声的走进来,见丫头爬在桌上熟睡,眉头不由皱起,她就不会照顾好自己么?

又见她手中捏着和离书,人是在嘴角牵出个冷笑,眼色遂利,渗出惩罚的狠劲。

他总是要让夏伊妃尝尝个中滋味,不然,这个女人怎么会学得乖?

将那纸和离书从她手中抽离,折好放入怀中,七王爷沉思着,这个东西,将来总会有用的。

然后将她抱回床上,他也知道自己,始终是放不下…

次日踏上回花都的道路,纳兰润骑马,身后跟着孜瑞还有一队护卫军,夏伊妃与惊蛰坐在紧随其后的马车中。

行了整整两日,那两个人就是停下来吃饭的时候,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竟然都没多说半句话。

到了晚上,也没有在同个房间休息。

让孜瑞和惊蛰看了都着急,到了第三天,马车里,惊蛰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事已至此,你就…服一次软吧。”

服软?夏伊妃不解道,“怎么才算服软啊?”她现在整个人都被纳兰润威胁着,想不服软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丫鬟之心情难以言表,这两天看着他们二人相对沉默,都要急死了!

“那是什么意思?”夏伊妃直愣愣的看着她,其实心里都明白。

这几天纳兰润的态度,三个字形容:冷冰冰。

抓着自己不放,却有意无意的将她冰封,夏伊妃也有点搞不懂了,而且…

惊蛰看了看马车外面,付手在嘴边对她低声,“小姐,既然都被抓回来了,你向王爷认个错,和离书的事情,王爷不会跟你计较的!”

闻言,她哑然失笑,眼里滑过淡淡的伤,“我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要不要回到他身边。

纳兰润对自己有情,要不要认错什么的,都是次要,她最介怀的,是自己这副身躯的亲缘关系。

她总是害怕某一日自己变成伤害他的利器。

所以…每次看到纳兰润冷漠的身影,想去靠近,最终只是望而却步。

聪明反被聪明误(二)

现在只能依着他的性子,跟他回花都。

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被纳兰润掌控,她心甘情愿。

偶尔悄悄看他的目光都是贪婪的,暗地里不知道庆幸了多少回,他找回了自己,同时也叹息无数次,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