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无以复加的计算着,这一次,纳兰润吞掉的是否是整个大雁?!

“能在此地见到雁太子…”纳兰润顿了顿,薄唇浅抿了口茶,用令人听不出心境的口气道,“真是巧啊~”

一语双关。

他不可抑止的轻轻颤动了下。

身为一国皇太子的尊贵身份迫使他嘴硬道,“是啊,想不到近来如此局势,能够有幸在此地见到北皇,真是好巧!”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六)

“有幸?”纳兰润眉尾轻挑,似是有几分不确定,因为他太过轻易就可以把雁无殇遇到自己变成一种不幸。

彻底的,绝望的。

雁无殇嘎然,放在腿上的双拳又捏紧几分,神色紧张得青筋都凸暴出几根。

“你到底想怎样?”现在大漠的军队在北络的领土上长驱直入,难道纳兰润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和他斤斤计较?

那点短浅的心思,都被人看破了。

只见纳兰润唇角微微勾出抹极淡的笑,轻蔑,藐视,“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北络的军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吧?”

“你什么意思?”雁无殇不解,早已胆战心惊。

纳兰润已经懒得说话了,就听那万年难得开金口的关凌月,双手抱着长剑,直渺渺的站在他身后,淡淡道,“北络大军,故意败北,诱敌深入,一举歼灭。”

深入腹地的漠军,恐是全数有去无回。

闻言雁无殇一惊,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噌’的一声,便绷断了!

“雁无殇?”夏伊妃站在二楼转角的木制阶梯上,发出不可思议的低叹。

这男人真有种,居然和纳兰润面对面的相对而谈。

不过…看他发白发青的脸色,才是睡醒的小人儿心里‘扑哧’的偷笑了下。

叫你胆子大到连我都敢娶,她家男人这是在算帐吗?

“醒了?”比起对其他人漠然的态度,纳兰润在夏伊妃面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是人都能看出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能降了纳兰润,那是夏伊妃本事,雁无殇有胆娶她,却没想到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栽在这人的手上,好似也没什么丢人的。

现在只是看人家有没有放过你的意愿了。

夏伊妃对纳兰润清浅又暖意无限的笑了笑,然后直径走到关凌月面前,神色变得稍加复杂,半响沉重道,“二哥,你太不厚道了!”

昨天摆她一道大乌龙,差点让她心碎…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七)

关凌月从来没笑过。

夏伊妃敢和全世界打赌,此刻她看到那不苟言笑酷得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的‘关二哥’眼中有浓浓的笑意。

“傻丫头。”纳兰润反手将人拉入自己怀里呵护着,“你叫他‘二哥’,他自然会维护你。”

从很久以前,纳兰润与他便是亦敌亦友的关系。

二人颇有种互相欣赏的情谊,所以与其强强为敌,不如顺应夏伊妃偶然间制造的关系的机会。

强强联合岂不是更好?

本来,关大教主就对什么一统天下不感兴趣。

夏伊妃神色疑惑的把这两个男人一起打量了个遍,压根无视了哑然的雁无殇,对纳兰润娇声娇气的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

纳兰润回应个极其神秘的表情,“男人之间的事,女人不要过问太多。”

她不屑,眼神扫向一直被忽略的雁无殇,劈头直问,“与他的问题你也准备自己解决吗?”

说到此,纳兰润双眼危险的眯起,口风很冷,“那就要看雁太子做到什么程度了。”

比如摸了他的女人几下小手,占了多少便宜,有没有亲过,甚至…

纳兰润心里在猜着,而他臂膀里的那个小女人则立马做出副极其委屈的样子。

哀怨的看着‘强抢民女’的雁无殇,末了小眼神投递到她男人那里。

像是在说:夫君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

天晓得她是怎么利用雁国这皇太子达成目的的。

反正真假与否,她可没说死,而是让他自己猜。

猜错了,你能怪谁?

以为人人都像纳兰润一样,能把这个女人搅得死去活来么?

“夏伊妃!”雁无殇被逼得一怒而起,“你很清楚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哦~”纳兰润话音缭绕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眼中汇聚的凌厉顿时消了一半。

这个女人还是他自己的,唯他独享。

雁太子这算是咋妥协吗?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八)

才过正午,雁无殇一行人灰头土脸的从那家客栈出来。

丧气得很!

“殿下,这…”

昨日还白日梦着他朝与大漠吞下北络,自己混个尚书做的文官,才刚开了口,就被雁无殇生生一记冷眼瞪得赶紧闭了嘴。

哼!

纳兰润,倒是要看他狂到什么时候!

“殿下!”从街道对面奔来一个探子,单膝跪下便报,“北络大军连破漠军,失去的四座主城,已经收回其三。”

早在客栈里面见到那个男人得意张狂的样子,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雁无殇抬起脚还没踹在探子身上以泄怒气,那探子躲避似的歪开身子,双手依旧拱起,再道,“炎羽不知从哪里收到消息,得知纳兰润来到此地,已经带着离城余下十万大军汹涌追来,就在镇外十五里外!”

“哈哈哈哈哈!”天要收他!

雁无殇眉头豁然开朗,心情顿时洒满阳光。

“殿下,那我们…”

文官小心翼翼的探着他的心意。

人是大手一挥,“回雁国!”看他们狮子扑兔!

到底谁是狮子,谁是兔子,尚未分晓!

客栈内,纳兰润等人同样刚收到消息。

夏伊妃焦虑的眼神才放到纳兰润身上,男人便会意似的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不怕。”

起身,他既然能来到这里,早就预料到有人会给炎羽通风报信,而且那个人是谁,他都心中有数。

“苏谨年他们到哪里了?”

来的探子如实回报,“宋城五十里外,漠军退守最后一座主城,苏将军此刻应该已经在攻城了。”

宋城离此地不到三十里,那面战事激烈,想必不到晚上,城攻不下来。

他们这行只有十几人,关凌月和玄还有他纳兰润的武功,加上那十名精锐护卫,用来自保绝对足够,但是和炎羽的十万大军抵死相拼,犹如以卵击石。

“走,去开江!”抓紧丫头的手,人便向外而去。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九)

开江地处宋城西南方十几里的边城,三面环山,江水阻隔,是座易守难攻的铁城。

当日漠军一路汹涌的杀进北络的领土,考虑到那座成位置偏僻,且不易拿下,干脆就放在那里没有理会,所以守城的还是北络的军队。

用来抵挡一阵子,足够了!

已是北络的国境内。

因为靠近沙漠,放眼是宽阔的视野,绿色的草地疏松无尽的蔓延在沙丘起伏的平原上,越向南行,越繁密。

从高空俯望,十几人策马狂奔,在身后扬起一阵昏黄的烟尘。

没有人回头,更无人停顿,只是目标单一的向那个方向驭马奔腾。

蜷缩在纳兰润怀中,此刻夏伊妃又在为自己造成麻烦而苦恼不已。

如果她早点学会骑马,至少现在不用要他分心保护。

纳兰润好像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忽然就埋下头望了她一眼。

深沉的眸子将她愧疚的表情望进眼底,然后嘴角轻轻一勾,赠与个宽慰的笑意。

她内心忽的被颤动,不知何解眼眶就湿了。

抱紧他的腰肢,马匹的速度颠簸得她头晕眼花。

非常时刻,唯有咬紧牙关死撑硬抗。

只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刀山火海,她都无怨无悔。

一直对炎羽过于快速追来的事实充满疑惑。

到底告密的人是谁…

然,不及她在极其不适的颠簸中做过多思考,一阵压过他们马蹄声的巨响轰鸣而至——

尖啸的号角,雷鸣的战鼓!

转眼便紧随其后,仿佛万马奔腾,震撼大地!

“七爷!”随性的侍卫长焦虑的大喊了一声。

纳兰润未回答,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前方,手中的鞭子狠狠向身后扬了几鞭。

马儿奔得更加快!

十几人纷纷扬鞭,想与身后的大军拉开距离。

炎羽终究是死也不能放过他!

至少纳兰润现在还是北皇,是一个国家地位最高的男人。

杀了纳兰润!不为任何,只为泄他心中多年怨愤!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十)

处心积虑,步步筹谋,炎羽自认满腔雄才伟略,遗憾父业留下的是一个附属的国家给他施展。

死前夙愿竟只单单是杀了夏谦,然后…愿吾儿臣服北络,安生度日。

到底炎烈是老了。

争了一辈子,江山抵不过一份情。

可他疏忽了对长子的附加。

侵犯北络权倾天下是根深蒂固的教诲,炎羽不会犯他的错误,不惜利用亲人,利用妻女完成大业。

到头来,终究是以卵击石。

漠军拼死侵入,损失重大的夺取北络四座城池,不过朝夕之间就被收回。

他才恍然不过是调虎离山的中坚之计。

胞弟背叛,亲母劝降。

他不甘!

骑在战马之上,亲率最后的十万大军,以死相搏,不为最后的胜利,只图黄泉路上,有纳兰润相陪!

骏马奔腾,在广阔湛蓝的天空下,上演了一出轰轰烈烈的追逐大戏!

“王,对方已在射程范围内。”副将军与他并肩而骑,神色肃然道。

“放箭。”眯着双眼,炎羽直视前方百米那顾于本命的十几人。

宋城离此地尚远,且那方战事未停,所以他估,纳兰润肯定要去开江!

那座铁城易守难攻,真让他逃了进去,想要攻城可就难了。

得令,副将军迟疑了下,“可是郡主与…”

冷冷的,他侧头望向副将军,“他们是背叛本王的叛徒。”

叛离者,杀无赦!

副将军眉间复杂,喉头涌动,沉声大喝,“放箭!!!!!!!”

放箭——

前方的人听到这两个字眼,夏伊妃不由得的抱紧纳兰润,眼皮才上抬了一半,忽觉天光暗淡,有什么密密麻麻的向他们一齐涌来!

遮蔽了光线,带着呼啸破空的声音。

呼呼——呼呼——

“别看!”纳兰润沉声,“看着我就好!”

她收回视线,埋进他胸膛,然后就闻那些长箭在周身‘唰唰——’的掠过!

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近!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十一)

战马声,号角声,不间断的充斥着她的听觉。

后面似乎有山峰在涌动,有怒海在咆哮!

张牙舞爪的想要将他们吞没。

“前方就是万宗林!”侍卫长眼中布满血丝,扯着嗓子大喝!

穿过万宗林便是开江,那片密林对于他们这一小行人来说是天然的屏障。

箭太多了,眨眼之间便落马几人,使得他们的队伍更加渺小。

距离若是再靠近一些,大漠的火焰战车威力无比,只消对准发射一枚有炸药的‘火龙’,所有人都会粉身碎骨!

纳兰润现在是他们的北皇,不能有任何闪失!

剧烈的颠簸,没有人再说话。

箭雨中不断扬着马鞭,纵身向那片密林狂奔。

纳兰润用自己周身将夏伊妃护住,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不敢睁眼,却能感觉得到,不觉,红了眼眶。

——进入密林。

忽然,纳兰润勒停了马儿。

还剩下的七、八人也跟着停下,不解望向他。

“你的手!”夏伊妃这才发现,纳兰润的左臂不知什么时候被箭射中,鲜红的血从里面渗出来,染透了他白色的衣袖。

“没事。”他对她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