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赵寿皱眉看着青芽,她与王妃不过才照了几面,然而观王妃为人处事,也很难有谁不喜欢。这世间女子不论出身如何,大多活的不易,王妃的日子固然让人羡慕,可羡慕之余她也只盼着她这样的福分能长长久久才好。这样至少让她相信,这世上的男子未必皆如父亲那般,而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得遇良人。

她转身看向窗外,只见天高云淡,似乎自从离开了那个家,连天地都变得宽阔起来。这世道哪怕是平常百姓之家,子嗣都是头等大事,王府家大业大,王妃膝下虽有世子,也到底太孤单了些,这往后的日子…

然而此刻且不说别个,她自个屋里这些人,却是该敲打敲打了。都说富贵权势最是惑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要说起来吕妈妈和青芽心地都不能算坏,且是一片痴心为她,吕妈妈暂且不提,青芽却该是最懂她的人,可这进王府才几日,青芽居然也开始动心思了。

“青芽”赵寿回身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看向一脸忐忑的青芽,问到“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只问你以王府这样的人家,此等隐秘的事,怎么偏偏就让你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听到了?”

“这——”青芽一愣,她看了自己啊姑娘一眼犹豫到“大约是凑巧了吧。”

赵寿一笑,也不多同她解释,只说到“这世上多半的巧合,也不过是有心人有意为之。这样说来,对方为什么要让你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有人看王妃日子过的顺心,想拿咱们当枪使罢了。”

青芽点头“姑娘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奴婢只是想着,或许这样的事与咱们也并无坏处?”

“没有坏处,也并不说明就能从这里头得到什么好处。先不说王府助咱们脱困的恩情,就单拿王妃来说,自从咱们来了这里,她可曾有一丝错待?”

“王妃为人甚好。”想想这个院子,再看看眼前屋里的摆设,青芽面上有了羞惭之色。

“青芽——”赵寿面色严肃起来,对她说到“你我虽名为主仆,可实际情同姐妹,所以今日有些话我必须要同你说一说。咱们都讨厌姨娘那样的人,每每说起她都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然而,王妃与咱们并无仇怨,今日若因为一句话,因为这其中可能带来的好处,咱们便要暗中坑害与她,那么明日咱们又会为一己私欲做出什么事来?”

“姑娘——”青芽像是吓着了,她跪下来哭到“姑娘你是知道的,奴婢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奴婢只想着咱们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姑娘以后不必再被一个姨娘逼的走头无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奴婢是心疼您替您委屈啊——”

“然后呢?”赵寿俯身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拿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自来人心不足,欲壑难填,今日你只想要这些,那明日呢?后日呢?如此日复一日,咱们同姨娘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姑娘,我没有,我没有想要这样…”青芽摇头,看向她喃喃说到。

“我知道,青芽你是个好姑娘,你会这么想也全是为着我,可我今日再说一句做人首先要心正,因为只有心正了方能外邪不侵。”说着,赵寿放开她,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回身看向她说到“青芽,你要记住今日咱们若是入了别人的圈套,来日只怕连想过家中那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后窗下,一个穿绿色衣裳的小丫头借着草木的遮掩,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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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一日,家里的事磕磕绊绊总算是预备的差不多了,就连周宝珍私下里也同萧绍打趣般的抱怨了一句“原来,表哥竟也有好心办坏事的时候。”

萧绍对此倒不以为然,只说“论身份你尊她卑,论关系你是嫂子她是弟妹,她若做的不好你只教她就是了。”

周宝珍鼓着脸看他,心想说的倒轻巧,五弟妹那人又岂是好打交道的?因反驳到“表哥又怎知我没有教她?”

萧绍乐,将她抱在怀中坐了,继续看手中的兵书,只口中漫不经心的说到“那不就是了,只要她不傻,总能教会的。”

周宝珍气结,她生气的根本不是教不教的问题好不好,表哥这根本就是在糊弄她嘛。不过想也是家里女人之间的一点微妙的小心思,表哥又哪里真会去在意。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说了,转了话题问起龙舟竞渡的事。

因太后早早就发话,今年不举行宫宴,萧绍想着大水刚过却又闹起了匪患,老百姓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稳,端午这日不如办的热闹些,也好让百姓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表哥,明日城里一定很热闹吧。”她转了话题,满眼期待的看着萧绍问到。

萧绍放下书,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说到“放心,明日太后和皇上都不出宫,咱们府里的彩棚位置必定是最大最好的。”

“表哥明知道人家问的不是这个。”周宝珍抡起小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

萧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是,不光有赛龙舟,白日里街上还有高跷、旱船、舞狮、舞龙,秧歌,礼部让人在水边搭了几十处台子,挂上了红灯笼,到了晚上什么唱戏,百戏,说书,耍把式的都有…”

周宝珍一听这情形,浑身激动起来,两只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表哥明儿晚上,咱们出去逛逛吧——”

夫妻两个说话,外头报说长信侯世子夫人带着两位少爷来了。

“大姐和官哥禄哥来了,快请进来。”周宝珍赶紧对了桂月吩咐到。

”行了,我前头还有事,你们姐妹说话吧。”说着萧绍起身理了理衣裳就要出去。

“呀,怎么咱们一来,王爷就要走啊——”周云华一左一右拉了两个儿子进门,见了萧绍便出言半真半假的说到,又低头对了两个儿子提醒,“快,跟姨丈问好。”

两个小兄弟今年六岁了,萧绍他们是常见的,倒也不怵上前规矩的行礼问安“见过姨丈。”

萧绍虎着脸瞪了周云华一眼,这才对了两个外甥颇为和悦的说到“来啦。”

“行啦妹夫,咱们姐妹说会儿话,这两个小子就麻烦你了。”周云华近日对萧绍的态度甚是不客气,说着将两个孩子往萧绍面前一丢便不管了。

周宝珍在一旁看的直发笑,大姐这两年倒时越活越恣意了,每每见了表哥便要作弄一番。

一时萧绍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姐妹两个坐了待丫头上了茶点,周宝珍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着才看着自己大姐问到“大姐这时候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

周云华看着桌上的蜜饯挑着吃了两块,这才拿帕子擦了擦手说到“家里正闹着呢,我不耐烦理他们,就来你这里散散。”

周宝珍知道必又是她婆婆江氏闹了什么事,不过这几年大姐应付这些事颇为得心应手,倒也不用为她操心,只说到“正好,你们也有些日子没来了,朝哥昨儿还念叨表哥们呢。”

“对了,听说你们府里进人了?”周云华看着妹妹,颇有几分郑重的意思。

“看姐姐说的,什么叫进人,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不过是老王妃同她母亲有旧,接到府里照看些罢了。”周宝珍嗔怪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这话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切,还跟我弄鬼。你以为这话是我说的?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满京城里都传成什么样了?这满城人的眼睛可都盯着你们家呢,这样一个大姑娘,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不明不白的住在府里,也怨不得人多想。”周云华近日来固然有家里事的缘故,然而最主要的却是来看看这位赵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家之事毕竟是赵家的家事,周宝珍不想多议论什么,因对她保证到”姐姐放心就是了,总之表哥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周云华有妹妹一句话也就放心了,毕竟好赖还有个姨妈婆婆在呢,总不能眼看着妹妹吃亏就是。

“你听说了吗?”周云华问完了正事,脸上的神色重又八卦起来。

“什么事?”周宝珍看向自家姐姐,如今王府的门不好进,即便进来了那些夫人当着她也不敢随便说话,再加上三公主好些日子不来了,她对外头的消息还真不大清楚。

“听说宜阳大长公主已经开始给慎亲王相看继妃了…”周云华说着,脸上的神色有些不齿。

“怎么可能,慎亲王妃才刚走了多久,那可是公主的亲闺女。”周宝珍直觉就是不信,宜阳大长公主有多宠爱明月郡主这个女儿,大家都是知道的。

“哼,这个女人你们可别小看她,心狠着呢。当初为了嫁如今这个驸马,逼的人家抛妻弃子,自己的亲儿子咱们的三妹夫她不也说扔下就扔下了?”周云华对宜阳大长公主的评价一向不高。

“虽说续弦是迟早的事,也好歹等过了孝期再说吧。”周宝珍有些伤感,自来没有听说有男子为妻子守贞的,可这样着急也未免显得凉薄。“只是这样的事必定是私下来的,大姐是如何知道的?”

“看你说的,这京城能有多大?说起来大长公主相看的这家姑娘还是我婆婆拐着弯的亲戚,这不她老人家这几日正在家里得意,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家还能没个当王妃的亲戚呢。”周云华说起这话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婆婆蠢这事有好有坏,可蠢成这样也难免让人哭笑不得。“那姑娘家世不错,父亲是正三品的昭毅将军,可惜姑娘没福气,生母早早去了,如今在继母手底下过日子。”

这话说的周宝珍心中一动,她大致明白了大长公主选人的套路,姑娘的家世必定要过的去,可姑娘本人在娘家却又没有依靠,这样的人进门对世子的威胁才是最小的,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的。

第274章

端午那日的活动办的甚是热闹,水边挤满了看赛龙舟的百姓,街上也到处都是人,大家一扫开年以来的郁气,似乎真的相信过了这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看赛龙舟时,王府的彩棚离宜阳大长公主的并不远,中间大长公主过来同老王妃说了会儿话,见了坐在一旁的赵寿还格外多问了几句,给了一份颇为贵重的见面礼。

当天夜里,萧绍果然没有食言,家宴过后带了周宝珍两人轻车简从在外头逛了半夜,周宝珍看什么都新鲜,拉着他的手挤在人群里,明亮的笑容在帽兜下如花绽放。

节后,日子该如何还是如何,慎亲王平叛并不顺利,那些反贼人数越聚越多,同山里的土匪勾结在一起,筑城拔寨。山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慎亲王不停的同朝廷要钱要粮。

萧绍进了书房,纯钧忙将今日送来的信件送了上来,萧绍伸手翻了翻拿出其中一封,开口吩咐到“去看看五爷在不在府里,叫他来见我。”

纯钧答应着退出去,书房里萧绍展开信件看看了,很快他刀削般的眉峰便聚了起来。他起身背手看向墙上的舆图,问到“驸马那里可有消息?”

“昨儿的消息,明着驸马的人还没到陇西,可暗里他本人混在一支商队中,已经成功到达了鞑靼人境内,正私下四处打听国公爷爷的消息。”

“嗯,给他送信,就说岳父在萧玥手里,让他去王庭到时候有咱们的人配合他,先想法办将岳父带出来。”

萧绍揉了揉眉心,萧玥没有这样的脑子,她也没那个本事能从战场上将人弄回去,这样说来这事里头必定有也速的手笔。

“去查查林姝,还有佛光寺和宝相寺里同她接触过的和尚,我怀疑那里头有也速的探子。”

萧玥的事当时并没有闹出来,家中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人,可也难保不被有心人打听到些什么。也速或许也正是利用了这件事,才能诱使萧玥同他合作,帮他控制王庭。

如今他只盼着日子尚短,萧玥没有真闹出什么事来,不然别人不说珍姐儿那里就先要伤心了。

“王爷,五爷来了。”

萧行从外头进来,见了萧绍颇为兴奋的问到“二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弟弟去办?”

“先坐吧。”萧绍示意弟弟坐下,开口问到“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嗐,也没什么,左右都是衙门里那些事,不过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了。”

“嗯,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衙门里事多,忙的连家也不常回了?”

萧行一听这话,尴尬的朝自家哥哥笑了笑,说到“那个,不是为了躲清静嘛——”

“你屋里的事情我不管,可咱们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人既然进了门,轻易是不能休妻的。她若有不对,你好好教导就是了,你这样每日躲在外头算怎么回事?”萧绍看着他,面色严厉起来“你连自己屋里的事情都管不好,叫我又怎么能放心将外头的事情交给你?”

一席话说的萧行面色讪讪的,抱怨到“她那个脾气谁受得了?她要是同表妹一般性子,我能这样?要说母亲就是偏心,好好的怎么就将表妹配给了二哥,明明我们才年纪相当吧…”

之前年纪小,觉得表妹娇滴滴,全家人包括二哥在内都宠着她,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好,可这会儿才知道,能取个表妹这样性子的老婆才是福气呢。萧行暗自后悔自己不如二哥心眼多,当初要是早早磨的母亲将表妹定给自己,不就没有后来赐婚的事了。可怜他哪里知道,就算当初他懂事的早,表妹也没他的份呢。

“什么表妹,你那个表妹?”萧绍脸都黑了,这混小子到底长不长脑子,这样的话若是叫人听去成什么样子?

萧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起身讨好的看着萧绍笑了笑“那个,我不就打个比方嘛。”

萧绍没心情同他胡扯,“你自己回去看看,你那个院子都乱成什么样了,满府里就她上蹿下跳无事生非,你自己赶紧回去给我收拾干净,若是逼的我出手,那可就什么体面都没了。”

萧行被训了一通,耷拉着脑袋从书房出来,对了送他出门的纯钧低声问到“怎么回事?我们家那位最近得罪二嫂了?”

“五爷,您问这话可为难我了,这主子们之间的事,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纯钧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并不搭话。

“哼,你小子一肚子鬼心眼,我还不知道你们几个,都快成精了。”萧行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继而又苦着脸嘀咕一句“不过想也知道,二嫂的性子哪里会跟人红脸,必定又是我们家那位不好。”说着他有些头疼的挠挠头,他最不耐烦这些后宅的弯弯绕绕,偏偏这回二哥亲自发话,管不好都不行。

纯钧笑笑也不接话,心里对五爷也是同情的很,毕竟他的婚事若是当初由府里做主,那金氏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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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行回到房里金玉娘不在,一问是往赵姑娘哪里去了,他不知道什么赵姑娘李姑娘,心想她不在正好方便他行事。

他当下不动声色,只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水将她留在房里的几个丫头指使的团团转,私下里却让自己的心腹小厮将院子里几个婆子捉起来分别审问,这一问果然还就问出些事来。

萧行听了小厮的回报,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婆子多半都是粗使,知道的事情很有限,也不过就是奉命四处跑腿打听消息,或是传话搬弄些口舌是非。然而王府治家甚严,往日里并没有这样的事,况且他萧行也并非真正不知事的纨绔,知道家里的祸事多半都是由这些小事来的。

尤其其中一个婆子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婆子说有一日她奉命在后花园的假山后有意说了句,“王妃以后怕是不能生了。”

“这话你是要说给谁听的?”后罩房里,萧行阴沉着脸问那婆子。

“回五爷的话,老奴婢只按夫人的吩咐行事,当时并不曾看见是谁路过那里。”那婆子趴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并不敢隐瞒什么,再说她是王府的奴才,也没必要为金玉娘隐瞒什么。

萧行看了看他,继续问到“最近夫人在家都做些什么,爱同什么人来往?”

“回五爷,老奴只是个看门的,夫人房里的事并不能知道。只是前些日子王妃身上不好,夫人帮着料理过节的事,底下的人像是颇多怨言。至于夫人平日同谁来往,也不过就是娘家的几位嫂子,林大姑娘,对了最近还多了赵姑娘。”

“哦,那位赵姑娘可来拜访过夫人?”萧行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的问到。

那婆子低头想了想,摇头说到”那倒没有,赵姑娘除了刚来的时候登门拜访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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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鹂馆中,自上回赵寿将事情说破,青芽便警醒不少,每日里除了陪主子往老王妃那里去,平日里还拘了院子里的小丫头,不让她们四处乱走乱逛。

就连王妃哪里,赵寿态度恭敬,但无事也从不轻易登门,每日只安心陪了老王妃说笑解闷,闲暇时就在屋里做针线,安心等着哥哥回来。

府里众人见她这般自尊自重,倒都高看一眼,老王妃同周宝珍都不是刻薄的人,所以赵寿在府里的日子过的颇安静自在。

然而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不想找事,可事情却偏偏找上了你。对于眼前这位没事就爱上自己这里坐坐的五夫人,赵寿感到甚是头疼。

“姑娘年纪轻轻的,却整日在房中做针线,怎么不往园子里逛去?”金玉娘扶了丫头的手进门,见了坐在窗下绣花的赵寿便开口到。

赵寿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过去,笑到“夫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青芽快去给夫人沏茶。”接着又看向她说到“夫人有所不知,我最是个喜静不喜动的,再说这天一天天热了,这人就更不爱动弹了。”

金玉娘看了她圆润的身子,拿帕子掩嘴笑了笑,“姑娘到底是大家闺秀。”

“夫人没得笑话人,在您面前我算什么大家闺秀。”赵寿自谦。

两人坐下,金玉娘对了沏茶的青芽说了句“天热,我不耐烦喝热茶,取了凉茶给我吧。”

青芽答应着下去了,不一时上了点心和茶水,金玉娘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发现吃食用具皆是上等,她在心里撇嘴,二嫂惯会拿着公中的钱物做人情,替自己挣好名声。

“这月十九是观音成道纪念,大相国寺庙有法会,姑娘同我一道去看看吧。”金玉娘将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太妃她老人家也是信佛的,也不知到了那日她老人家去不去?”赵寿并不想出门,因而出言问到。

金玉娘一愣,这事其实是昨日她娘家大嫂来时提起的,她还没有同婆婆说起过,她面上有些尴尬,“怪不得母亲喜欢你呢,到底是姑娘有孝心。”

“看夫人您说的,我进府本就是为了陪伴太妃,像这样的事总要问过她老人家才好。”赵寿面色不变,含笑解释到。

“那倒是,不过现在天气热了,母亲大约是不耐烦去的,咱们跟她老人家说一声也就是了。”想着昨日大嫂的话,金玉娘含笑继续劝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寿不好拒绝,只勉强说到“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吧。”

赵寿见达到目的,面上露出几分喜色,随意同赵寿说些闲话“姑娘可还记得宜阳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为人亲和,阿寿自然是记得的。”赵寿想起端午那日见到的贵妇人,关于大长公主的事迹,她也听过不少,这其中当然没有多少好话,不过长公主本人看着倒甚是亲切,也没有什么架子。

“哎,说起来,我还要叫她一生表姑母呢,姑娘也知道,我那可怜的表姐慎亲王妃就那么去了,表姑母心里不好受,正喜欢像姑娘你这样知书达礼的小姐陪着说说话呢。”金女娘将话题扯到大长公主那里,话里话外说公主如何喜欢她。

这样的场面话,赵寿并不当真,况且在家时哥哥有时也会同她说些外头的事。大长公主一系一直对定南王掌权不满,依着赵家同王府的关系,她实也并不宜同长公主走的太近,所以不论金玉娘说什么,她也只微笑着并不接话。

金玉娘说了半天,见她仿如泥塑一般,只微笑却不说话,当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心想你一个在家里呆不下去投奔了来的,在我面前摆什么大小姐的臭架子。这么想着,她将手中的帕子一甩,说到“那就这样吧,姑娘到了那日别忘了就好。”说着便扶了丫头的手出去了。

青芽气了个倒仰,待她走后同赵寿抱怨到“亏姑娘也忍得住,便是太妃和王妃对着姑娘尚要客气几分呢,她倒好当姑娘是她自家的丫头不成?”

“青芽——”赵寿喝住她,这丫头刚过两天好日子,脾气就跟着上来了,“连这样两句话也受不住,忘了咱们在家的时候了?”

青芽噎住,如今的日子比起在家时,也不知好了多少,至少耳根清净了不是,这么想着她噘嘴嘟喃到“我看这日子,非得等姑娘那天出阁,自己能当家做主才好呢。”

赵寿看了她孩子气的模样有些好笑,也就懒得提醒她,万一真有那一日,丈夫,公婆,妯娌和小姑,又哪里真有清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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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娘回房,发现几日不见的丈夫居然在家,心下惊喜非常,忙迎上去笑到“呦,真是稀客,五爷今儿居然在家。”

“回来了,去哪儿了?”萧行见了她面色不动,只作平常一般问到。

“嗐,我还能去哪儿,我不像二嫂是有丈夫疼的人,过节还有人带着满处逛去,像我这般讨人嫌的,也不过是自家园子里逛一圈罢了。”对于端午那晚,萧绍带周宝珍微服出游的事,金玉娘第二日在婆婆那儿听说时,心下简直像是打翻了调料盘,什么滋味都有。照理说他们夫妻在府里成婚的时日最短,理应最好才是,可偏偏有个二哥二嫂在前头比着,生生逼的人没了活路。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味了?”萧行皱眉,指了金玉娘说到。

眼看着这夫妻二人又要吵起啦,菊生扯了扯金玉娘的袖子,想让自家主子少说两句,不想金玉娘全不理会,就见她对天翻了个白眼,“我这话怎么了,难倒有错?分明是一家子兄弟,你但凡对我有二哥对二嫂一半儿呢,我也不会这样。”

“哼”萧行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就你到了二哥手里,早就被休回老娘家去了。”

“呸,萧行你这话什么意思?”金玉娘伸出涂了丹蔻的手指,指了萧行问道。

“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萧行也火了,站起身看了她说到“我不管你之前在娘家如何,可你现在进了萧家就得守我们萧家的规矩,我们家自来没有搬弄是非的人。”他听他冷喝一声“来人——”

门外进来几个小厮“爷——”

“夫人身边的红菱嘴很不好,拖出去在院子里打十个板子撵出去。还有门上的吴婆子和孙婆子,干活偷奸耍滑,也一并撵出去。”说着萧行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丫头,意有所指的说到“以后,若再让我知道有人在这个家里弄鬼,不管那个人是谁,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夫人救我——”红菱一听要将她撵出去,吓的当场软倒在地上,像她们这样的大丫头,若是被主人撵走,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萧行,你敢——”金玉娘大怒,指了他问到“我的丫头犯了什么错,五爷凭什么发落她。”

“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今儿这事还是二哥给咱们留了面子,不然就凭你做的这些事,别说她们活不成,就连你也讨不了好。”萧行不耐烦和她纠缠,对了小厮喝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拖出去。”

“我看谁敢?”金玉娘上前,挥手狠狠打了最前头的小厮一巴掌,回身看向丈夫说到“她是我金家的丫头,要处置也轮不着你们萧家。”

“你们萧家?”萧行笑起来,“我倒想问一句,你算是金家人还是萧家人?若是金家人,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去的好,我这里就不留了。”说着萧行掸了掸衣裳,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金玉娘气结,指着萧行说不出话来,身边伺候的人急的不行,跪下来求着她少说几句。

“还愣着干什么,将人拖下去。”萧行喝了口茶,淡淡的吩咐到。

“夫人救救我,夫人——”

“萧行,你好狠的心。”金玉娘眼睁睁看着自个的陪嫁丫头被带走,回头含泪看向丈夫。

“金玉娘,这话我只说一遍,这安生的好日子你要是过不了,一封休书倒也费不了小爷什么事。”说着萧行起身,看着她又是一句“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