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莲只能嘟着嘴在后面跟着,想着玉凝小姐样样都比小姐好,到时候还不将小姐比下去。景世子多好,万一被玉凝小姐……

“你个小丫头,你是我的人,不准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云浅月回头敲了彩莲一下,警告道:“尤其是容景,你给我记住了。你以后再要是向着他,我就将你发卖了,或者送去给他。”

彩莲一吓,连忙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可没有福气去侍候景世子。奴婢以后不说就是了。反正谁对小姐好大家都能看得清的,也不用奴婢说。”

这话明摆着是在说只有她云浅月看不清!

“死丫头!那是你不知道他黑心,大家都不知道而已。”云浅月骂了一句,忽然叹道:“哎,就夜轻染是我的同道中人啊!”

彩莲点点头,“染小王爷对小姐也是极好的。”

“嗯!”云浅月这回赞同。

主仆二人说着话出了主屋向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只见果然玉凝坐在屋中。透过珠帘,云浅月见那女子端庄而坐,无人之时也是腰板挺得笔直,一身浅白素雅的衣裙,朱钗首饰搭配也是恰到好处,不奢华,不张扬,她的美温婉如水,恰到好处。远远看来,就是一副浅淡的素描。

云浅月啧啧赞叹,这样的美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月姐姐终于睡够了,可叫妹妹好等。”玉凝见云浅月来到,笑着站起身。声音虽然嗔怪,但没有半丝等得不耐烦的不悦。

“我哪里知道妹妹要来找我去玩,一时贪睡起得晚了。”云浅月不进屋,对着她招手,“走吧!我们去找那个弱美人。”

“弱美人?”玉凝走出房间,疑惑地看着云浅月。

“就是容景!他说今日要听我爷爷话监视我别胡闹。那个讨厌的,幸好你来找我了,否则我岂不是一天都要对着他的脸?想想就没胃口啊!”云浅月烦闷地道。

“呵呵,原来月姐姐说得是景世子!”玉凝一愣,顿时捂着嘴笑了,然后看向云浅月厌烦的小脸不像做假,她笑得越发单纯,“昨日你和染小王爷的确是太过胡闹了,怎么能在香泉山烧鱼吃?尤其又是这样的日子口,天下百姓都向着香泉山灵台寺祈福呢!你们若真是烧了山的话,怕是会引起神明和百姓的震怒,皇上定会怪罪的。云爷爷也是为了你好。景世子也是迫不得已看着你的。姐姐觉得自己闷,指不定景世子比你还闷呢!”

这是说容景看见她比她看见他更烦闷?靠!这个女人也太伤她了!云浅月不语。

“景世子和灵隐大师论法千百年难得一见,这是盛世,世子既然愿意看顾姐姐,顺便带着姐姐去沐浴佛光可是好事儿。昨日妹妹去听了,觉得受益匪浅,本来得知昨日染小王爷下山今日定然不能陪着姐姐了,怕姐姐孤独,我就没再去聆听佛音前来陪姐姐,既然景世子要带着姐姐前去达摩堂的话,那就正好了。说实话,妹妹可是还想聆听佛音的。”玉凝又笑着道。

云浅月看着玉凝笑得花一般的脸,实在不想打击她,但不打击人不是她的本色,撇撇嘴道:“那你估计今日聆听不成了。因为容景不去达摩堂和灵隐大师论法的。”

“景世子今日不去达摩堂和灵隐大师论法了?那去哪里?”玉凝一惊。

“昨日我和夜轻染约好去南山看广玉兰。可是那个家伙有事儿爽了约,所以容景说陪我去。我本来不想去的,他说要给我开兰花酿,看在兰花酿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所以,妹妹还想再聆听佛音的话只能自己去达摩堂听灵隐大师自己说法了。”云浅月叹了口气道。

“原来是这样!”玉凝忽然垂下头。

云浅月看着她,似笑非笑。

玉凝垂头只是片刻,再抬起头对云浅月笑道:“妹妹虽然喜欢聆听佛法,但是没有景世子和灵隐大师一起论法估计也会减少很多趣味,反正今日妹妹打算豁出一天来陪姐姐的,又有景世子在,妹妹顺便向他讨教昨日所听到有些不懂的佛法也是可以的。姐姐不介意多我一个人吧?”

“自然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走吧!”云浅月对着玉凝一笑,比她笑得更灿烂,有这个美人在的话,容景消受美人恩,是不是就没时间监视她,气她了?那她感情求之不得呢!

“那我们就快走去寻景世子吧!恐怕景世子已经等姐姐半响了。”玉凝见云浅月半丝也不介意,想着昨日她和夜轻染话语欢快,极其投机,对容景却是一副厌烦头疼的样子,心下顿时一宽,脚步和语气也跟着轻快了。

“走!”云浅月再不多话,大踏步向西厢院子走去。

玉凝看着面前大踏步走的毫无半丝大家闺秀样子的云浅月淡淡笑了一下,想着景世子是何等人物,定然会看不上这个的粗俗世俗且只知道吃喝玩乐任何都不懂的女子的,看来真是她多虑了。这样一想,心更宽了,对云浅月也亲近了几分,提着裙摆小碎步快走了几步追上云浅月,娇声道:“月姐姐,你走得太快了!”

“是吗?”云浅月回头看了玉凝一眼,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不是我走的太快,是你走的太慢了!和那个弱美人一样,从来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脾气,不温不火,看了就让人难受。”

“看月姐姐说的,那是你对景世子有偏见。景世子很好的。”玉凝摇摇头,忽然恍然道:“那是因为有染小王爷比着,染小王爷从来都是张扬洒脱,快人快语,所以姐姐才觉得景世子不温不火。但是依玉凝看来,染小王爷不及景世子沉稳。各有不同而已,可能是姐姐喜欢小王爷那样的男子,所以才看不惯景世子的。”

“这么说你喜欢的是容景那样的男人喽?”云浅月偏头看玉凝,笑问。

“呀,姐姐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景世子很好罢了。这京中男女老少有哪个不说景世子好的。姐姐可不要开玩笑了。玉凝会无地自容的。”玉凝立即羞红了脸,垂下头,口中虽然如此说,但欢喜还是大于羞愧。

果然再怎么成熟早熟还是小姑娘啊!玉凝按理说比她这个身体还小了点儿。云浅月无所谓地摆摆手,“害羞什么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就是喜欢夜轻染,不喜欢容景。那怕什么?”

“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哪有女孩子家无忌地大声说喜欢男子的,会被人笑话的。”玉凝抬起头,依然满面红霞,眉眼含春,嗔怪地看了云浅月无谓的脸一眼,转了话道:“不过姐姐不喜景世子喜欢染小王爷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染小王爷和姐姐志趣相投,比较说得来。小王爷对这京中女子从来都不假辞色。只有对姐姐另眼相待。姐姐喜欢他也不为过。”

“嗯,反正夜轻染不错!”云浅月点点头。从不吝惜褒扬一个人。

玉凝轻笑,再不言语。

二人说话间来到西厢院子,云浅月停住脚步,站在门口高喊,“容景,走了!”

“姐姐,这样喊景世子不礼貌,我们还是找人通报一声吧!”玉凝立即道。

“你没看见他院子中别说人了,连一只蚂蚁都不见吗?谁给我们通报?”云浅月有些受不了这个女人,若是她知道昨日她登堂入室在容景屋中等他不知会如何?若不是有她在身边,她早杀进去拽了人走了。埋了十年的兰花酿啊,不知道有多好喝。

玉凝顿时住了口。

二人等了半响,不见屋中有人出来。玉凝询问云浅月,“月姐姐,会不会景世子根本就不在?”

“容景!你死人吗?在不在?在的话吭一声!”云浅月等得不耐烦,吼了一句。

“月姐姐,你怎么能吼景世子?”玉凝立即去捂云浅月的嘴,惊道。

“呃……”云浅月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对容景无限爱慕的淑女呢!嘿嘿一笑,推开她的手,对她眨眨眼睛,目光看向中间的主屋道:“你看,他不是出来了吗?”

玉凝放下手,顺着云浅月声音看去,果然见容景从屋中缓步走出,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她不由屏住呼吸,视线顿时焦住了,怎么移都移不开。

云浅月猛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这一株烂桃花!”

那声音太小,离她最近专神看着容景的玉凝自然没听见。而容景忽然脚步一顿,看向云浅月,忽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不过转瞬间又恢复正常,缓步向门口走来。

云浅月想着这人的耳朵真尖啊!不过她又没有说错,他本来就是一株烂桃花。

“玉凝见过景世子!”直到容景走到近前,玉凝才惊醒一般,脸一红,垂下头,给容景见了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

“嗯,走吧!”容景看了玉凝一眼,抬步向前走去。路过云浅月身边,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温声道:“虽然如今是五月末,别处的桃花都开尽了,但是这香泉山灵台寺南山的桃树如今还是有桃花盛开的。既然你想看,我们一会儿顺便去看看。”

云浅月还没开口,玉凝已经直起身,柔声笑道:“原来姐姐想看的不是广玉兰,是桃花啊!景世子说的是,这香泉山的气温因为地势高,所以偏低,别处的桃花都落了,这里确是开得正好呢!姐姐想看看还来得及。”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无语地看了天空一眼,点头,“好!”

“那我们快走吧!”玉凝亲密地拉住云浅月的手,连忙跟在容景身后。

云浅月余光扫了一眼玉凝娇柔熏红如胭脂色的脸蛋一眼,心里对前面缓步而走的容景鄙视,这丫的就装吧!这副样子迷惑世人,也只有她能看清她本来面目不受魅惑,她是何等英明神武,何等不容易啊!只有夜轻染理解她。

“景世子,昨日您和灵隐大师言”佛者,觉也!“,玉凝听得似懂非懂,还不是很明白,不知世子可否指点玉凝一二?”三人走了几步,只听玉凝柔声开口。

云浅月想着这小妮子套近乎的话题来了!

“秦小姐不明白便不明白就好,无须过多深究。佛法需要有佛性来顿悟,若你真能参透明白,那么便不再是你了。”容景脚步不停,温和清淡地声音传来,一句话就给秦玉凝堵了个严实。

云浅月垂下头,感觉全身一瞬间都在颤。这个黑心地男人!绝了!

玉凝一愣,不但不恼,反而深以为受教地连忙松了云浅月的手对着容景背后一礼,诚心诚意谢道:“世子说得对,幸亏世子提醒,是玉凝太过执着想一探究竟了。”

云浅月无语。这也谢?明显是容景不想告诉她嘛!

“秦小姐不必谢!你既然能领悟我所言,便是你的悟性甚高。”容景头也不回,似乎不知道秦玉凝的动作一般,声音依然温和淡淡。

“还是要多谢世子的,若您不点拨,玉凝会一直钻牛角尖的。”玉凝直起身,温柔的声音如温泉的水,软软的,柔柔的,滑滑的,让人听了骨子都酥了。

云浅月不由得抖了抖身子,离玉凝远了些。

容景不答话,仿佛没听见。

玉凝也不介意,似乎认为容景就该这样的。

一时间再无话。玉凝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容景的背影,依然有眼珠移不开的架势。

云浅月看看容景,一个背影就如画一般,又看看玉凝,这大家闺秀春心萌动的样子也实在美极,她觉得这二人真有趣,一边走一边用脚踢石子玩。石子滴溜溜在地上滚,她玩的不亦乐乎。

“仔细将脚拗了,未来你就在床上躺着吧!”容景忽然道。

“你少咒我!”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这个人嘴里从来吐不出好话。

“月姐姐,你真是一会儿也闲不住,让你跟着景世子真是难为你了,若是染小王爷在的话定然带着你又该施展轻功了。”玉凝从容景背影收回视线,对云浅月捂住嘴笑。

“对啊!若是夜轻染在就好了。跟这个闷葫芦真是闷啊!”云浅月深以为然。

“你别想了,如今夜轻染在军机大营忙的怕是连口水都喝不上。”容景回头瞥了云浅月一眼道:“如果你觉得闷的话,我们可以去达摩堂,那里人多,你绝对不会闷的。如何?”

“才不要。”云浅月立即反对。

“你不是觉得闷吗?”容景问。

“我刚刚觉得闷,如今又不觉得闷了。”云浅月一点儿也不为自己前后矛盾的话脸红,很识时务地道。

“嗯!你不觉得闷就好。”容景应了一声,再不言语。

云浅月对着他后背狠狠地瞪了一眼,继续踢石子,将石子踢得砰砰响。

玉凝看着云浅月好笑,柔声道:“原来月姐姐怕听佛音啊!怪不得你连达摩堂都不去露一面呢!也难怪,月姐姐从来就不喜欢学识字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这些东西,喜欢的无非就是武功刀剑。如今来这香泉山也难为你了。”

“是啊!我不想来,家里那个老头子非要逼我来。”云浅月苦下脸。

“云爷爷是对你好,这是千载盛事,沐浴佛光可以祈求佛祖保佑,一生安平的。月姐姐,你要体会老王爷一片苦心。”玉凝一副知书达理的做派。

“没有佛祖保佑我也长这么大了。”云浅月不以为然。她怕沐浴了佛音之后佛祖将她当成妖孽。摆摆手,“我不信这个!”

玉凝本来还想再劝,闻言只笑道:“月姐姐没有佛性,这是天生得来的,也没办法。”话落,看了容景一眼,问道:“景世子,是这样说吧?”

“嗯!”容景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玉凝见容景居然顺了她的话应和,顿时高兴起来。

云浅月撇撇嘴,她本来也没有佛性,那又如何?她从小到大得过的病屈指可数。谁说没有佛性就不能一生安平了?不过,唯一一次大难是她被那颗定时炸弹炸来了这里,难道是她从不信佛祖有关?佛祖故意让她来这里受罪?不会吧!

“恐怕你今日想要闷的话也不会闷的。南山今日看来很热闹。”容景又道。

“嗯?”云浅月本来低着头冥思苦想她来这里是不是和佛祖有关,如今闻言立即打断思路抬头,只见在前方十字路口走出来几个人。正是夜天倾和夜天煜,这次倒是没有看到容铃兰和冷疏离。她看着夜天倾不由嫌恶地皱眉,怎么到哪里都能看见他?脸立即沉了下来,转身就往回走。

“月姐姐?你怎么往回走了?”玉凝自然也是看到夜天倾和夜天煜了,见云浅月往回走去,立即出手拉住她。

“我忘了拿一件东西。回去取,你们先走。”云浅月挥挥手。

“咱们后面跟着那三个人不是你的婢女吗?你忘了什么让她们去取就好了,都走了这么远了,何必亲自回去一趟呢?”玉凝看向后面拉开距离跟着的彩莲、听雨、听雪三人道。

“她们找不到!”云浅月摇摇头。

“你的贴身婢女呢?也找不到吗?”玉凝拉着云浅月不松手。

“找不到。”云浅月甩开她。

“小姐,您忘了什么?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拿来。”彩莲和听雨、听雪三人一直注意前面的动静,隐隐听到云浅月忘了什么东西,连忙跑上前来。

“忘了……哎呀,反正你找不到,还是我自己回去吧!”云浅月本来就是胡诌的借口,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对彩莲烦闷地摆摆手,大踏步往回走。想着这个小丫头耳朵这么尖做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回去一起拿吧!”容景也转身返回。“那我也陪着姐姐一起去找吧!”玉凝立即道。

云浅月也懒得再多说,愿意跟着她回就回吧!反正只要不见夜天倾那个人就成。

“景世子、月妹妹,秦小姐,为何见了我和太子皇兄就要转头离去?”四皇子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而且快走了几步就追上了三人。

容景停住脚步,淡淡一笑,“是浅月忘了东西,要回去取一趟,我受云爷爷之托怕她再胡闹,左右也要看着她寸步不离的,自然也同她一起回去取来。”

“玉凝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四皇子请安!”玉凝回身对二人行了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对四皇子笑道:“是呢!看月姐姐的样子很急,想必忘了的那件东西很重要。所以景世子和我去陪她一起取来。”

“哦?月妹妹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说出来我听听。”四皇子伸手拦住话也不说就急急想走的云浅月,笑看着她道。

“女孩子家的私物,难道你也想知道?”云浅月挑眉。

四皇子忽然一笑,看着她板着的小脸啧啧道:“没想到月妹妹也女人了呢!我还真没发现。好吧,既然是你的私物我就不问了,那我也陪你一起去取来就是了。”

“不用!我自己去拿就成,你们都不用陪着我去。”云浅月伸手扒拉开四皇子。

“看月妹妹果然很急,想必忘记的东西真的很重要了。既然如此我们就都陪着一起去吧!反正今日我和四弟也是无事,本来也要去北山后院寻景世子和你的,如今正好遇上,那就赶巧了。”夜天倾缓缓开口。刚刚听有人报说容景、云浅月、玉凝三人要去南山,他本来要去达摩堂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刚出院子就遇到了夜天煜,二人心照不宣都来此拦截巧遇,不想云浅月居然刚一看见他就要转头,这岂不是明摆着不愿意见他吗?他眸光微沉,面色却不表现分毫。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请!”容景微微一拂袖。

夜天倾点头,也不谦让,当先走在前面。

“算了,不过是昨日晚上我一时兴起画了两幅画忘记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回去了。”云浅月见根本就甩不掉狗皮膏药,也懒得来回折腾,无所谓地道。

“嗯?月妹妹画的画?”夜天煜顿时来了兴致。

“既然是月妹妹画的画,那我们更应该去一同看看了。”夜天倾也道。

“玉凝还不知道月姐姐居然也会作画呢!正好也想看看,反正天色还早,正巧月姐姐也想将画收起来,不如就一起陪你回去吧!”玉凝一愣,也笑道。

云浅月这才想起她这个身体主人似乎不会作画的,顿时感觉头上一片黑云飘过,她看了容景一眼,见那人颜色淡淡,没有表态,移开视线看向夜天倾、夜天煜和玉凝道:“我哪里会做什么画?不过是胡乱涂鸦而已!没白了污了你们的眼睛。”话落,她对容景催促,“走啦,走啦,我要喝你十年前埋的兰花酿。”

“也好,反正你也画不出什么好东西的。不看也罢!”容景点头,果然转身。

云浅月觉得这个男人就这句话还中听。

夜天倾脚步顿住,袖中的手紧攥了一下,笑道:“看来父皇下旨让暮寒教月妹妹识字是对了,以前月妹妹从来不碰那些东西,如今倒是自己知道学了。暮寒文武双全,定然教得不错的。月妹妹会画画也不奇怪。既然如今才初学,那就等你学成了之后再让我们一起观览也好。”

云浅月好像没听见。她对这个人无感到家了。不知道以前这个身体主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的。难道就因为他的身份?因为她注定要嫁给他?狗屁不通!

“哈哈,好,不看就不看。景世子说得对,免得你画的东西真不堪入目。”夜天煜余光扫了夜天倾微沉但还是微做笑意的脸大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小丫头是下定决心和夜天倾断情了。开始他也觉得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如今看来真不是。不过他的好太子皇兄似乎对小丫头却在意了,哈,这回可好玩了!

“月姐姐聪慧无比,假以时日定能大成。”玉凝笑了一下,对容景对云浅月的言听计从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真的因为云老王爷托付他照顾云浅月他就非做到如此地步?连云浅月对他一再无礼都可以浑不在意?

“那是自然,我是谁啊!我只是不学而已,你们等着,假以时日一定让你们大跌眼镜,后悔小看我。哼!”云浅月回头瞥了三人一眼,用鼻子孔哼了一下。

“哈哈,月妹妹有志气,好,我们等着!”夜天煜大笑起来。

夜天倾看着云浅月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也不觉莞尔,看着她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歪歪晃晃走路,头上的玉步摇也随着她左晃右摆,手臂挽着的轻纱来回悠荡,和身边的玉凝形成强烈的对比,没有半丝女子规范端庄,但偏偏她有一种轻盈灵动的美,玉凝是一尊刻板的雕塑,而她就是那个鲜活的精灵。他微沉的眸光染上复杂,会不会琴棋书画针织女红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打紧?这满京城女子都会,看多了,听多了也是无趣,如今这样的她,才更吸引人不是吗?为何他以前一直不曾发现这样的她其实很美很可爱呢?

云浅月感觉身后一直焦着的视线不由烦闷,石子踢得越发响了。

“说你不听,到时候脚疼了别抱怨。”容景警告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温声道:“再不好好走路,我给你点了穴道。你怕是就安分了。”

点穴?这个世界上真有点穴?

云浅月立即住了脚,看容景神色不像作假,她立即来了精神,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胳膊,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喂,你会点穴?那你教给我好不好?”

玉凝一惊,目光死死地定在云浅月拉住容景的胳膊上。传说景世子从来不让人接近三步之内,而且也无人敢接近他三步之内。而云浅月却是如此无礼?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她是不想活了吗?更何况她居然叫景世子教给她点穴……

夜天倾也停住脚步,看向云浅月拉住容景的手臂,心忽然提起,一双凤目刹那深沉如海。

夜天煜也是愣了一下,看向容景,见容景面色不变,而云浅月整张小脸都散发着光芒,这一刻极其明艳,他余光扫见夜天倾和玉凝神色,眸光微闪,对云浅月笑道:“月妹妹,你难道不知道天下点穴以荣王府为尊,荣王府点穴手法独具一格,百步点穴,代代相传,传男不传女,传嫡系不传旁系,传嫡媳不传庶媳,传内不传外吗?”

云浅月转头看向四皇子,一副不懂的神色。

“哎,你让景世子交给你点穴手法,莫不是想要嫁入荣王府,或者嫁给他?”四皇子扔出炸弹,对着他眨眨眼睛。

云浅月嗔目结舌,不过就是个点穴吗?这么复杂?她看向夜天倾、玉凝一副深沉的表情,看来夜天煜说得**不离十,转头看向容景,挑眉,“要学点穴手法,我还得嫁给你?”

容景看着她,温和地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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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云浅月见容景点头立即松开手,且拍了怕手心,感觉鸡皮疙瘩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她切了一声,不屑道:“嫁给你?才不要。”

为了一个点穴手法就将自己卖了可不是她的风格!

夜天倾深沉如海的眸光瞬间归于平静,玉凝轻轻舒了一口气。

夜天煜看着云浅月动作和她立即躲得离容景远远的模样大笑道:“月妹妹,有多少人愿意嫁进荣王府,嫁给景世子呢!你居然还不愿?我莫不是听错了?”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愿就是不愿,这你也能听错?莫不是耳鸣?”

夜天煜一噎,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噎人了,他走上前一步靠近她,低声道:“点穴之术属于秘术。天下间会者寥寥无几。荣王府是点穴之术正宗之门,但因为荣王府祖训规定,所以荣王府子女得传者也是凤毛麟角。如今荣王府会百步点穴之法的也就只有容老王爷和景世子二人了。你要是想学的话,还真得嫁入荣王府,还得嫁给嫡系一脉,老王爷年逾七十,你是不能嫁了,王爷和王妃早在十年前故去,所以,唯一能嫁的人就是景世子。”

云浅月兴起的兴趣被打击到谷底。百步点穴虽好,但她终身大事更重要。何况这个黑心的男人她有多想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自然不能送上去让他黑她的。估计嫁给他不出三日就能被气死。立即摆摆手,“算了,我还是不学了!”

“月姐姐就算想学怕是也不能学的,如今不想学正好。你的身份可不同于别人,将来是要入宫的。皇上怎么能允许你嫁入荣王府呢!嫁入太子府还差不多。”玉凝捂着嘴笑起来。

云浅月脸顿时黑了,她发现这个玉凝不是一般的讨人厌!她不爱听什么她偏说什么。冷哼一声,立即道:“那可未必,我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任何女人会的东西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入宫?再说云王府不只我一个女儿,一抓一大把,别的没有,就女人多的是。皇上圣明,自然不会选我的。秦小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小心祸从口出,免得皇上知道了怪罪于你和丞相府。”

玉凝笑着的脸顿时一僵,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云浅月的冷意,一句秦小姐就霎时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她虽然听说她和太子夜天倾已经断情,但不曾想居然这么绝然。一时间小脸忽红忽白,呐呐道:“月姐姐恕罪,玉凝所说不过都是大家的认知而已,若有不当之处,是玉凝不知事,还请月姐姐莫怪玉凝一时嘴快。”

“我以为秦小姐是这京城第一的才女,连皇上都称赞不已,内心也实为感佩你的才华。不成想却是人云亦云之人。大家的认知等于事实吗?圣祖爷祖训未曾言明云王府子女是嫡是庶。所以,未来如何还未可知。再说我已经立誓,誓不入宫,更不会入住太子府。所以,你明白自己一时口快无稽之谈就好。若是以后我再听到半句这种荒谬的说法,别怪我不顾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云浅月冷冷瞥了玉凝一眼,扔下一句话,大踏步向前走去。反正这个秦玉凝与她志不同道不合,她也懒得和这样心思重的女人交友。任何碰触她底线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承受的住不?不能承受以后就别再惹她,省得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若刚刚玉凝还只是小脸忽红忽白,如今是彻底刷的一下子白了。

夜天倾脸色瞬间如狂风暴雨。既那日皇宫云浅月发誓断情绝然离去之后,这是他第二次当面听到她如此绝然翻脸无情和皇室和他撇清关系。一时间怒气直冲脑门,忽然出手去抓云浅月。

云浅月虽然快步向前走,但她天生练就的警惕第一时间察觉了夜天倾的动作,眸光一沉,刚要挥手甩开,就在她旁边轻飘飘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夜天倾。她顿住手,抬眼,就看到容景淡然从容的脸,温润雅致,一如既往。

夜天倾没想到容景会出手,顿时阴沉着脸看着容景,“景世子,你这是何意?”

容景目光平静地看着夜天倾,温和清淡地反问,“太子殿下这又是何意?她来这香泉山灵台寺由我带出来的,自然由我负责看管。太子殿下如今此举是要缉拿她问罪?容景受云爷爷托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夜天倾不语,目光凌厉地看着容景。

容景不动声色,轻缓的语气是他惯有的不紧不慢,“浅月说的也未必不在理。一切还未有定论,有些事情的确言之过早。秦小姐的确不该妄自心直口快,而惹了她人忌讳。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又何必连几句气话也听不得?”

玉凝闻言,本来惨白的脸顿时面无血色。她看着容景,一时间眸光含泪。可惜那人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心中悔恨,自己不该因为云浅月刚刚抓了景世子胳膊安然无恙就一时口快说了云浅月的忌讳。如今只能自己吞食苦果,怕是以后不但再难以接近云浅月一步,连景世子也厌恶她了……

“就是!月妹妹说得虽然不中听,但也是在理的。太子皇兄就莫要气了。将来到底如何还是要看父皇圣意。太子皇兄为了几句话就要拿月妹妹问罪实在太不明智。”夜天煜也立即道。

“你们如何知道我是要拿她问罪?我不过是……”夜天倾只觉一股滔天怒气憋在心口,这些天他有些明了自己对云浅月的在意了。那日皇宫他一直要将她置于死地,却发现从来就不屑一顾的女子突然镇定不惧冷然绝然之姿展现在他面前,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她,那样的冲击下,她就那样淬不及防地钻进了他心里。如今这些日子她的身影困扰的他日夜不宁。早就想要找她问问,却一直未曾寻到机会,今日又听到她如此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根本就不是以退为进欲拒还迎,而是彻底要与他断绝情分,他如何还能受得住?一时间出手不是要拿她问罪,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她就这样绝然对着他而已。

“不管太子殿下想要抓住她治罪还是要问什么,还是等回到京城,我将她送回云王府,交给云老王爷后你再治罪或者再问也不迟。今日恕容景不可能让太子殿下找她麻烦。”容景截住夜天倾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夜天倾面色一变再变,而云浅月看着前方,连给他一个眼神都不曾。他不由泄了怒气,撤回手,点点头,“好!就依景世子之言。”

容景也撤回手,如玉的手指轻拂了两下被夜天倾碰到的衣袖,宽大的袖摆瞬间齐齐落下一截,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一眼,对夜天倾和夜天煜淡淡道:“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就此止步吧!”

话落,他抬步向前走去。

云浅月扫了容景那轻轻一拂就截断的衣袖一眼,她忽然心情很好,也跟着他动作去拂自己的衣袖,可惜拂过之后她的衣袖依然完好无损地穿在她手腕上,她顿时不服气地感叹,这就是差距啊!弦歌说这个人武功以臻大成果然是真的。

“还不走?磨蹭什么?”容景回头瞥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立即抬步跟上。郁闷自己没能出手打夜天倾一掌,但看到容景的做法比她打了那个死男人一掌还要觉得解气。虽然这个黑心的家伙对她嘴毒心毒,但对别人那不屑一顾的样子让她顿时觉得自己属于上宾待遇了。看在今日他护着她的份上,勉为其难就将昨日被他惹的那一肚子怒气清空原谅了吧!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玉凝冷淡地道:“秦小姐还是莫要跟上来了。以后我们不是朋友。我家中姐妹多得数不过来,却没有一个姓秦的。”

玉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垂下头没出声。

云浅月再不看玉凝一眼,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

夜天倾本来强自压下的怒意当看着容景那一截飘落的半截袖子时刹那又汹涌而出。他薄唇紧紧抿起,死死盯着容景背影,显然是怒到极致。

“太子皇兄,景世子从来不准人接触在三尺之内,连父皇都知道他忌讳,与他下棋都在三尺之外摆桌,今日你碰了他衣袖,他未曾伤你半分,却自己斩断了半截袖口,已经是给你留了情面。”夜天煜看着容景和云浅月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转头对夜天倾提醒。他知道若是今日夜天倾真因为盛怒和容景动手的话,他若旁观,回去免不了也要挨父皇责罚。所以,不敢不提醒。

夜天倾汹涌的怒气果然瞬间褪去,只一双眸子却是阴沉更甚。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他虽然是天圣太子,一国储君,但真正论起来,他的身份还是不及容景尊贵,容景的贵不是在于他是荣王府世子,而是他个人才华和声望。那种天圣第一奇才的桂冠,以及皇上的赞誉,天下第一高僧灵隐大师的推崇,以及天下百姓对他如高山仰止般的崇拜都不是他这个太子所比拟的。他今日第一次意识到除了太子殿下这个身份外,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他转头对夜天煜道:“多谢四弟提醒!”

“你我兄弟,太子皇兄客气了!”夜天煜虽然话如此说,心里却是掀起滔天骇浪。云浅月也碰了容景,而且还抓住了他的胳膊,离的那么近,容景却是半丝反感也无。相反夜天倾的衣袖只是碰到了他的衣袖,他却是自断了半截衣袖。他第一次觉得不单单是因为云老王爷的托付她照看云浅月那么简单。若是容景不愿做的事情,天下任何人,包括皇上,也不可能指使得动容景半分。这说明了什么?云浅月什么时候起在容景心里的地位如此不同了?他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还是要多谢四弟,今日之事为兄记你一个人情。”夜天倾也觉得虽然容景口口声声说因为云老王爷的嘱托才看顾云浅月,但是他也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以容景的身份地位声望来说,即便荣王府和云王府亲如一家他不喜云浅月也绝对不会如此对她宽容。看来他势必要好好查一查云浅月了,也要好好查一查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让容景对云浅月不同了。还有游历七年归来的轻染也对云浅月不同寻常的原因。

“不过是一句提醒而已,能得太子皇兄一个人情,弟弟今日赚到了。”夜天煜顿时笑了。他知道夜天倾会去查,当然,他也会去查。但是他觉得也许根本就查不出来,因为他们要查的那个人是容景。

“走吧!我们去达摩堂,父皇交待的差事儿还是要完成的。”夜天倾转身向达摩堂而去。心里却在想着云浅月和容景孤男寡女去南山……这样一想,那种想法却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他停住脚步对面无血色双眼含泪的玉凝道:“秦小姐不如去找清婉公主吧!你们女儿家自然不必顾忌许多,聆听佛音也不是主要,有佛心就成,你们可以去南山看看广玉兰。据说广玉兰开得极好,不去看就可惜了。”

玉凝经夜天倾提点顿时惊醒,刹那明白过来只云浅月和容景二人去南山了,她抿了抿唇瓣,还有机会不是吗?不争取就这么放弃怎么对得起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这样一想立即对夜天倾微微一礼,恭敬地道:“太子殿下说得对,玉凝这就去寻清婉公主一起去南山,定要好好观赏一番广玉兰。”

“嗯!”夜天倾赞赏地看了一眼玉凝,抬步向前走去。若是以前他不知道玉凝的心思,如今他自然知道了。若是以前他想过他的太子妃和将来的皇后人选也许就要玉凝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今嘛,他改了心思,所以不介意成全她一番心思。

“祝秦小姐和清婉妹妹能玩得愉快,采摘几株广玉兰回来。”夜天煜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对着玉凝一笑,扔下一句话跟随夜天倾脚步而去。

“多谢四皇子!”玉凝在夜天煜身后微微一礼。

夜天煜不回头,对着他摆摆手。

二人脚步走远,玉凝看向南山方向,已经看不到容景和云浅月的身影。她眸光坚定地看了片刻,提着裙摆转了方向去寻清婉公主了。

此时容景和云浅月已经出了灵台寺转向了南山山道。

容景依然步履轻缓闲庭信步而走,似乎刚刚一番变故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月牙白的锦袍在阳光照耀下越发显得洁净无尘。

云浅月对讨厌的人和令她反感的事情也从来就不放在心上,所以,她也如早先一样,闲闲散散地跟在容景身后。一边心里徘腹这个人可不可以不要连一个背影都这么好看。一边手不停地拈了路边的花儿草儿把玩,脚也闲不住地踢踢踏踏。上山的碎石随着她踢动不断地滚下。

“你真想让我点住你的穴道?”容景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不以为然,对他哼唧,“我正好走不动呢,你点住我穴道也好。那样你要不就自己上山,要不就背我上山。”

“还有一种你没说。”容景看着她。

“什么?”云浅月不耻下问。

“我点住你的穴道,也不背你上山,就在这里看着你被狼吃掉。你要知道这里群山环绕,草木葱茏,怪石嶙峋,怪兽的品种也是多样,它们的活动也是很频繁的。平时这里寺中僧人都是结伴上山,从来不敢独自上山。猎户也不敢独自打猎。”容景缓缓道:“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说的对不对?”

云浅月立即不敢再踢石子了,她绝对相信这个男人的话,骂道:“黑心!”

“嗯,你明白我不是善类就好!”容景嘴角微勾,扔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对着他背影轻叱了一声,但还是规规矩矩不敢再动了。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明白,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二人一前一后,脚步轻浅。

“喂,玉凝喜欢你,你知不知道?”走了一会儿,云浅月忍不住开口。

“喜欢我的人多了。”容景头也不回。

“你也不知道脸红!”云浅月发现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翻白眼。撇撇嘴,斥道:“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视甚高,自吹自捧,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负其能!说的都是你这种人。”

“不识字也能说出这许多语句,我居然从不知道你有如此大才?嗯?”容景再次停住脚步,回身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顿时一噎,然后立即扬起头冲容景道:“本小姐天生我才,不学也会。佩服吧?”

容景意味幽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点点头,“嗯,佩服之至!”

云浅月立即得意地挑挑眉。废话,二十多年国家教育,十几年不懈努力寒窗苦读,那些堆得比山还高的证书和学位难道是白吃干饭的?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古人我白活了。

“既然你如此大才,等回去之后我奏秉皇上你不用云世子教学识字了吧!”容景回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温声道。

那感情太好了!云浅月喜滋滋地道:“我本来也不用学嘛!是他多此一举!”

“嗯,我觉得也是,你如此大才,还学那些做什么?没白的耽误时间。”容景附和。

“就是,我以为只有夜轻染明白我呢!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挺明白我的。”云浅月看容景忽然觉得顺眼了。这个家伙也不差嘛!

“嗯,我会奏秉皇上不如让你入宫接替了太傅之职教那些皇子公主学习得了,反正那些太傅也老了该告老还乡了。你如此大才不加以利用实在浪费。教皇子公主学习也不埋没了你的天生我才。”容景又道。

什么?云浅月顿时傻了!她停住脚步看着容景。

容景只留给云浅月一个背影,步履依然轻缓优雅,不紧不慢。

云浅月顿时大怒,怒上加怒,恼道:“怪不得夜轻染说你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果然没错!你叫容景做什么?你叫容黑心还差不多。你那大才为何不入宫当太傅教导皇子公主们学习?凭什么我大才就不成?”

“因为我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视甚高,自吹自捧,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负其能!外加是披着羊皮的狼,而且黑心黑肺。我这种人品行不端,如何教导得了皇子公主们学习?岂不是误人子弟?”容景道。

云浅月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脚下一滑,险些栽下山坡去。她支住身子,抬眼望天,想着怎么天不打雷劈死这丫的!

“小心路滑,栽下去估计尸骨无存,你有多大的天生我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容景回头看了一眼,嘱咐了一句。

云浅月磨牙,几乎咬牙切齿,“你放心,要尸骨无存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她即便下地狱,也不想要这个家伙在世界上祸害人!定要拉着他下地狱。

“嗯!你如此对我心心念念,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容景似乎颇为感慨。

云浅月压制住胸口翻涌的鲜血,住口不再言语,觉得她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非得被这个人气死不可。她好不容易重生,还想多活几年呢!被他气死都对不起老天爷辛苦将她弄来这里。她在那个世界怎么也自诩气死人不偿命,如今没想到遇到克星了。丫丫的,太不是人了!

云浅月这样想着,支着身子懒得再走一步了,一屁股顺势坐在了山石上喘气。觉得她还能喘气真是幸福啊!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如清泉般温润悦耳,说不出的愉悦,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坐在石头上一脸漆黑的云浅月,笑得雅致舒缓。

“你得意吧!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云浅月用冷眼挖他。

“真走不动了?”容景问。

“走得动也不走了,免得被你气死。”云浅月恨恨地道。

“走吧!大不了埋藏了十年的兰花酿我给你半坛喝,如何?”容景笑问。

云浅月顿时来了劲,立即站起来,看着容景的笑晃了晃眼,“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容景继续向前走去,嘴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溢出笑意。

云浅月连忙快步跟上。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喝他的兰花酿,她没有节操就没有节操吧!这天下人谁能喝上半坛他和灵隐大师酿制的兰花酿?被他气一场也值。气多了的话,估计她不用参佛就练成佛了。

二人这回再不多言,很快就上了南山。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云浅月皱眉,忍不住问:“到底在哪?怎么还没到?”

“还有半个山头就快到了。”容景回头瞥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微微蹙眉,“按你如今的内力来说根本就不惧如此路程。”

“有内力是有内力,但是我脚疼!”云浅月有些恼。她忘了这具身体根本就不是她原来那具身体,这双脚更不是原来她那双能日行跑步百里的腿脚了。虽然这个身体练武,但毕竟是小姐。看来她以后不能再只贪图安逸了,要开始练习这副身子了。否则有朝一日得罪了谁被追杀的话,跑路都跑不远。

“施展轻功吧!”容景道。

“没力气!”云浅月道。

“看来你以后不能再睡觉了!”容景伸手抚额,似乎轻叹了一声,回身走了两步来到云浅月面前,见她一脸菜色,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见他用力,云浅月就被他带了起来。身子凌空而起,轻若云烟,飘向对面的山头。

哇!云浅月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她昨日见识了夜轻染的轻功,认为潇洒无比。今日方才知道什么叫做身轻如燕,如云似烟。这个男人果然不是人!

云浅月感叹的空挡,容景已经带着她飘身而落。

“这么快?”云浅月还没感受够,立即反拉住容景要松开的手,兴奋地道:“再来一圈吧!你这么好的轻功为何早不带着我,非要我走,累死了。”

容景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和早先的一脸菜色判若两人,甩开她,温声道:“下山自己施展轻功回去,不准中途换气,你若是敢换气,我就将你点了穴扔在这山上,等着狼来吃。”

“那有何难!”云浅月哼了一声,轻功好了不起啊!她以后一定不比他差。

“嗯!希望你能做到!”容景向一处峭壁的山石处走去,吩咐道:“你站在那别动,我稍后就回来!”

云浅月看了一眼容景离去的方向,是悬崖峭壁,估计他是去取酒了。应了一声,寻了个块石头坐下,脱了鞋子一边揉脚心,一边打量眼前景色。

只见这里是香泉山最高的顶峰。幸好如今是初夏,山风拂来也不显得冷。四周花香馥郁,阵阵幽兰,正是广玉兰盛开。举目望去,整个香泉山一览无余,灵台寺各个院落入目在望。有一处院落聚满了人,大约有数千人之多,其中一黄袍须发皆白的老僧坐在高台上双掌合十,他身后有几个年纪比他稍小一些的老僧与他一样双手合十而坐,台下数千人跪在蒲团上忞诚聆听。不用想也知道那里就是达摩祖师堂,那个高台上的老僧就是灵隐神棍。

掠过灵台寺,可见东西南北四山山峦,同样一览无余。她居然能看到她和夜轻染烤鱼的北山凉亭和瀑布。不知是她目力太好,还是此地地势太好。

云浅月不由赞叹,“果然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话适合于泰山,也适合于此处。”

“泰山在何处?”容景停住脚步,回头问。平静温和的眸光破碎出一抹光芒。

“孤陋寡闻了吧!不告诉你!”云浅月得意地挑眉。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嗯,的确如是。”容景评定了一句,也不纠缠询问,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身子掠起,直直向崖下飞去。

“啊?”云浅月是看着容景的,此时不由睁大眼睛,连忙站起身,连脱下的鞋子都顾不得穿直直向容景坠落的悬崖跑去。跑到崖边看到崖下迷雾重重,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深浅,但如此高的地势大约几千丈,可以想象这里距离崖下怕也是高达数千丈。她不由睁大眼睛仔细寻找容景,找了半天连他半根头发丝也没看到。她收回视线,想着那黑心的男人看着也不像是要寻死的啊!不过若真就这么死了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喜事。她和夜轻染一定把酒夜谈,举杯欢祝。

云浅月正想着,一道光影从迷雾中直直凌空飞起,顷刻间便落在了崖上。打破了她的美梦。她顿时撇撇嘴,就知道祸害遗千年!不过这丫的武功也太让人嫉妒了!

容景看到云浅月居然光着脚趴在悬崖边,不由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怎么?这么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喝不到兰花酿!”云浅月趴着的身子撤回来。

“过来吧!这就给你开坛!”容景浅浅一笑。向刚刚云浅月坐着的大石走去。

云浅月走了几步才发现没穿鞋袜,这一双脚看起来没有受到冤屈被缠足,但也显得娇小玲珑,莹白如葱。她啧啧了两声,也不在意,踩着石子走到了容景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酒坛,怀疑地道:“这就是你和灵隐神棍埋藏了十年的酒?怎么一点儿香味都闻不到?”

“灵隐神棍?”容景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咳咳,就是半仙,半仙对于我来说有一个别号就叫做神棍!”云浅月解释。

“呵呵,有意思!半仙我倒是知道,还不知道有神棍这一说法。”容景笑着摇摇头,解答云浅月刚刚的问话,“能闻到味道就会将酒香都挥散了,如何还能有醇香之感?”

“那你快开坛吧!”云浅月舔舔嘴,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渴了,正好拿它解渴。

“你先将鞋袜穿上。如今虽然初夏,但山顶还是有凉气的。”容景瞥了她光着的脚一眼,面色温润,声音依然一如既往温和。

“真是管家婆!”云浅月嘟囔了一句,穿上鞋袜。

“去那边石缝流下的泉水洗手。”容景又道。

云浅月皱眉,在容景的平视下无奈起身,走到石缝就着流下的清水将手洗了才走回来,一屁股坐在容景面前,“好了,该开启你尊贵的酒了吧!”

“嗯!”容景轻轻一按,只听“砰”的一声,活塞蹦出,顿时酒香四溢。

“哇,极品白兰地吗?”云浅月顿时惊呼一声,只感觉她周身都被浓郁的酒香包裹了。整个南山山顶全都覆盖了酒香,连飘过的清风都沾染了酒的香气。她顿时感觉山花烂漫,因为这一坛酒而世界无比美好。

“白兰地?”容景再次疑惑不解。

“就是极品酒的意思!”云浅月随意丢出口一个解释。盯着容景手中的酒坛,只见那坛里酒水澄清,淡淡微蓝,蓝中带有微红色的光晕,如美人胭脂颜色,令人移不开眼睛。她伸手去拿。

容景躲开,“一边喝酒一边下棋如何?”

“有酒喝还下什么棋?不下!”云浅月立即摇头。

“不下没酒喝!”容景道。

“好吧!下就下,你有棋吗?”云浅月无奈,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喝酒。

容景从怀中取出棋盘,交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刷刷几下就将棋盘利落地摆好,对着容景催促,“快点儿!”

容景又从怀中取出两个杯子,在云浅月和他面前一人放了一个,对上她眼馋的神色道:“先讲规矩。三个落子为一局,谁赢了谁喝酒,输的那个人……没酒喝!”

“你是天圣第一奇才好不好?这不是摆明了不给我就喝吗?”云浅月瞪眼,“不行!我不同意。你答应给我半坛酒喝的。不讲信用。”

“我是答应给你半坛酒喝,但不曾说让你现在就喝!”容景挑眉,不等云浅月拍石而起,他又温声道:“我们摆一局玲珑棋局。这玲珑棋局是几百年前一位奇人所创。从来无人解开。我也是偶然得到,不曾想玲珑棋局一个人下不来,只能两个人下。此棋局不管会不会下棋都是可以下,全凭本心走棋。不被任何外物干扰。包括内力、文采、以及智谋,都对玲珑棋局无用。一入内部便是乾坤斗转。可以随意动子,没有任何条件。以难住对方为基准。所以,你明白的,我们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云浅月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这么神奇?”

“嗯!”容景点头。

“那好!你会摆吗?”云浅月问。

“这里有图纸,我们一起摆。”容景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一眼所见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局棋局,但再一看却是又不尽然,再多看一眼则是令她忍不住赞叹。果然是处处玄机,如九连环一般,环环相扣。可见开创此棋局的人定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果然心思玲珑。称之为玲珑棋局果然不为过。

“怎样?”容景一直看着云浅月,见她表情细微变化,不由浅浅一笑。

“好!不就是摆着玩吗?三个落子为一局,谁赢了谁喝酒,输的那个人没酒喝!反正我别的没有,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定是赢定你了。”云浅月将图纸扔回给容景。这样的棋局她第一次见,不能把握赢了容景,但以她多年侵淫棋术,怎么也能喝上半坛酒吧!否则她自挂东南枝去。

“好!”容景执着酒坛给二人满上酒。

云浅月看着她面前的酒杯斟满酒,低头用鼻子嗅了嗅,啧啧道:“这才是好酒。十年一品,立即死了也值了。”

“为了一口兰花酿就去死?那我若是告诉你我在九环山山顶埋了一坛雪莲香,在天雪山埋了一坛灵芝醉,你岂不是死十回都不够?”容景挑眉。

“啥?”云浅月眼睛一亮,“你还埋有好酒?”

“嗯!不过你和我的关系估计也就这几日受云爷爷所托照拂你才有牵扯,等回到京城是半毛关系也没有了。所以,这一坛兰花酿酒你要尽量赢我,否则那两坛酒我是准备用来迎娶我未来妻子时候喝的。你又不打算嫁与我,是没戏喝上的。”容景道。

靠,这不是明摆着馋她吗?雪莲香?灵芝醉?想想就是好酒啊!她咬牙道:“好!希望你未来的妻子能会品酒。”

容景深深看了云浅月一眼,点头,“嗯,她绝对会品酒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心里徘腹,希望他未来娶的女人是个不会品酒不会喝酒沾酒就醉的主。让他那两坛好酒英雄无用武之地。

“开始吧!”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开始!”云浅月想着一定都将他这一局棋赢了,将这坛酒都喝光,让他没酒喝。话落,她在棋盘上挪动了一个白子的位置。瞬间打撒了玲珑棋局。

容景看着云浅月的动作眸光绽出一丝笑意,将棋盘上的一个黑子挪动了一个位置,顷刻间又还原了玲珑棋局。

云浅月想着奇才果然不是盖的!她又随意拨弄了一个白子,再次将棋盘打散。

容景面色不变,闲适地将身子半倚在山石上,同样随意地拨弄了一个黑子,玲珑棋局再次恢复原状。

云浅月蹙眉,又拨弄了一个棋子,再次将棋盘打散。

容景又转眼间将棋盘还原,对着她笑道:“三个子平局,谁也没赢谁,所以,谁也没酒喝。继续!”

“继续!”云浅月想着这样不行,若这样下去虽然这个家伙喝不到酒,她也喝不到酒的。于是她伸手去拿黑子,挪动了一下,将完好的玲珑棋局瞬间换了个风貌,居然还是玲珑棋局。

容景挑眉,“你拿的是黑子!”

“不是说无条件动子吗?谁规定黑子就是你的?我不能动了?”云浅月同样挑眉。

“也对!”容景点头,眸光多了一丝玩味,如玉的手指夹起一颗白子,顷刻间将玲珑棋局打散,笑道:“既然如此也无人规定白子就是你的,我也可以动的!”

“不错!”云浅月咬牙,又动了一颗黑子将玲珑棋局顷刻间又换了个风貌。

“你也不错!”容景不吝赞扬,又动了一颗白子,玲珑棋局再次打散。

云浅月又动了一颗黑子,玲珑棋局顷刻间中间出现一个大空缺。她一喜,对容景道:“看你怎么补上这个漏洞!这里要放两个子,而你只能动一子。”

容景笑着将她刚刚动的那颗子挪开了一个位置,道:“这样不就补上了?”

云浅月一气,“你动了我刚动过的棋子?”

“没有人规定不能动你动过的棋子!可以随意动子,没有任何条件。刚刚你动黑子的时候不是很明白的吗?”容景看着她浅笑。

云浅月哑口,果然是只狐狸。如今两局又是平局了!这样下去如何喝酒?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珠在棋盘上滴溜溜地转,忽然伸手去拿最尾部的一个棋子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得意地道:“这样我就不信你还能动我动过的这颗棋子。若是你动了,那么就困住你了,你就输了。”

“是啊,真可惜动不了了。不过你难道忘了这还有一颗棋子?”容景拿起最首处一颗棋子也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出声询问,“这样如何?”

云浅月见一招又被破,不由皱起眉头,难道真要使出绝招?不行,要是那样的话这家伙肯定知道她会下棋了,这样一想,忽然不看棋盘,随意地动了一个字,玲珑棋局不是由本心而走吗?那么她此时只想喝酒,实在无心下棋,那么就随意走好了。

她落子后等了半响不见对方动静,抬头看容景,“走啊!”

“我输了,你喝酒吧!”容景看着一下四处空门,无法补全,不由一叹。

“咦?”云浅月这才看向棋盘,顿时大乐。这就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她立即端起酒杯,只觉酒香扑鼻,端起来一饮而尽,只觉酒气刹那直冲丹田。整个人顿时有飘飘欲仙之感,她不由赞道:“果然是好酒!”

容景看着云浅月被酒熏得红扑扑的小脸,艳如朝霞,他眸光绽出一抹清幽。

云浅月舍不得放下酒杯。只觉刚刚的酒下肚之后丹田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对他道:“既然你破解不出,那又该我动子了吧?”

“嗯!”容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