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也不看棋盘,又随意挪动了一子。刚刚老天眷顾她,这回也一定是的。

“不用我动子你自己就输了。”容景忽然笑了。吐出一句话,端起面前酒杯。

嗯?怎么回事儿?云浅月低头看向棋盘,熏红的小脸立即黑了。棋盘上数十个棋子没动一步,而她偏偏将她面前的大本营挪了出去给人家死胡同里堵死了,四个空门成了摆设,她不由欲哭无泪,想着相信老天爷一次就够了,果然不能总是相信的。这棋到此已经没有再下下去的余地了。她欲哭无泪!

容景含笑轻轻抿了一口酒,秀眉轻蹙,似乎对酒不太满意,微微屈指,白玉杯轻轻贴着唇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止说不出的雅致,道不尽的尊贵。

云浅月看着容景,有些飘飘然地想着回去之后也要将这一幕画出来。美人品酒,刹那绝了这香泉山万千景色,广玉兰也不及他一分。真是嫉妒死人啊!

这样想着,云浅月越发觉得头脑昏沉,熏熏然欲睡,她不由抚住额头嘟囔道:“我往日都是号称千杯不醉,如今怎么才一杯酒就……”

话音未落,人已经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

“我忘了告诉你,这酒是灵隐大师和我二人功力蒸馏而成。一般人一口就醉,你喝了一杯还下了一步棋才醉倒,实属不易了。”容景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道。

那还答应她喝半坛?这样的酒半坛下肚岂不是会醉一辈子?死男人!绝对是故意的!云浅月最后残留的一丝神智被睡神拉去之前狠狠地骂了一句。

容景看着她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极轻极浅,清风拂过为之驻留,广玉兰花枝微颤。

半响,容景止住笑,低头看向棋盘。眸光微凝,久久不动。

他没有告诉她,十年前灵隐大师与他在此地下的就是玲珑棋局。灵隐大师和他都未曾勘破棋局,二人之后埋酒,相约再有机缘得见后在此地再来一局,以求勘破玲珑棋局。不成想十年后虽然他和灵隐大师再聚,大师说他依然参悟不出玲珑棋局,所以,不再上南山,而他却带着她来了。而一局精妙的玲珑棋局却因为她一步死棋而被勘破了……

世事如棋,果然难以预料!

容景伸手扶住额头,如诗似画的容颜蒙上了几丝飘渺。

南山顶清风悠悠,静若无声。只听到云浅月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浅浅。

这时,忽然有几个脚步声从山下走来。

容景抬头,举目向山下看去。只见有几个人影缓步上山而来。他目光微动,伸手打散了桌上的棋盘,将那张图纸随手扔下了山崖,静静而坐,等待几人上山。

不多时,山下的人走上山顶。当前之人是一名年轻男子,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

“在下闻香而来,我道是何人能有如此美酒香飘万里,原来是荣王府的景世子。这就不奇怪了!幸会幸会!”男子一身云缎锦衣,唇瓣含笑,五官俊美。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若是云浅月没醉,肯定也会再次感叹,古代“掷果盈车”的美男子也太多了吧?

“原来是南梁睿太子贵临,容景幸会!”容景坐着不动,淡淡一笑。

“此酒如兰,品香如闻君子。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谁家尊贵的小姐,能得景世子眷顾,与之对弈品酒?”南梁太子目光落在趴着的云浅月身上,看不到她的面貌,只看到纤细不盈一握的身子,玲珑有致,她周身泛着浓浓酒香,又有似雪似莲的清香,不由熏然,对容景询问。

“对弈与她来说是糟蹋好棋,品酒与她来说是糟蹋好酒。她是云王府的云浅月。”容景淡淡道。

“哦?原来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哈哈,本太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浅月小姐的佳话可是天下皆知。她这是……输了棋醉了?”南梁太子眸光扫见被胡乱了一团的棋盘和云浅月睡着了仍然握着的酒杯大笑了一声。

“她根本就不会下棋,何谈输赢?”容景嗤了一声。

“本殿下据闻云王府云浅月小姐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不会,针织女红不精,就连武艺也是花拳绣腿。如此这般女子,居然还能劳动景世子与之陪玩?实在令在下好奇。天下谁人不识景世子大才,难道关于浅月小姐的传言都是表象?她其实非同一般?”南梁太子目光落在云浅月和容景身上流连,似笑非笑。

“让睿太子笑话了!景不过是受云老王爷所托在这香泉山照拂她几日而已。她生性顽劣,不服管教,让景十分头疼。故而只能拿酒灌醉了她。以免她再去烤鱼,将这香泉山烧了。”容景叹了口气,神情颇为苦恼。

“哈哈,原来昨日烤鱼险些火烧香泉山的是她!”南梁太子恍然大悟,疑惑尽褪,看向容景颇为苦恼的神情不由大笑起来,“可真是难为景世子了!”

容景独自苦笑摇头,再不言语。

“本殿下幸蒙天圣吾皇厚爱,恩准可以前来灵台寺为众生祈福,今日有幸在此得遇景世子,实乃大幸。不知道可否诚邀景世子借你贵酒共品,贵棋对弈一局如何?如今本殿下身无一物,他日你去南梁,定会盛情款待。”南梁太子再不看云浅月,对容景出声询问。

“睿太子客气了!请!”容景轻轻一挥袖,云浅月面前胡乱散开的棋子尽数挪了个位置放在了一旁空空无人坐的石桌上,他端坐在原地不动,含笑道:“睿太子想必知道景的规矩,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能得景世子一局棋和一杯酒足矣。本殿下不会要求太高。”南梁太子见那石桌与容景所在之处正好三尺之地,他不以为意,爽快一笑,抬步走过去坐好,忽然扫了云浅月一眼笑道:“这位云小姐于景世子来说看来是不同对待的。她距离景世子不过一尺之距。”

“她啊……是有不同的。”容景一笑。

南梁太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折扇刷地打开又合上,意味颇深地揶揄容景道:“据本殿下所知荣王府就她一个嫡女吧?景世子如此不同对待,可是有心成就鸾凤之好?不过可是棘手啊!”

“睿太子想多了。我说她不同而是我没拿她当人。”容景慢悠悠吐出一句话。

“呃……”南梁太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风流,广玉兰因为他俊美绝伦的笑都娇羞地低下了头。他似乎不觉,更是笑得肆意。笑罢道:“几年前本殿下和染小王爷有幸缘铿一面,染小王爷提起景世子时笑言景世子损人不带脏字,今日一见,本殿下就算是不喝美酒,不下此棋,得见世子一面,得闻此言,也是不虚此行的。”

“夜轻染游历七年,风流无人匹敌,据说昔日睿太子一心仪女子自从见了他之后便芳心别移。睿太子提起染小王爷如此高兴,想必是不计较过往前尘恨事的。”容景看着南梁太子大笑,也缓缓一笑。

南梁太子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他板下脸,忽然将腿吊儿郎当地搭在了石桌上,当真有风流公子之态,恼道:“此事本殿下记夜轻染一辈子!”

容景含笑,再不言语。

南梁太子几名随从都撇开脸看向别处,似乎对自家太子丢人之举惭愧。

“来,来,来,下棋!景世子大才天下皆知,本殿棋艺不精,厚颜先走一步!”南梁太子放下腿,当先落子。

“好!”容景轻轻一拂袖,不见风丝,却见一颗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

“隔空取物而落,分毫不差,景世子好武功!”南梁太子大赞,又落下一子。

“睿太子棋艺果然如传言一般缜密,容景佩服!”容景再次轻轻一挥手,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本殿听闻十年前景世子和灵隐大师在此摆了一局玲珑棋局?灵隐大师未曾勘破,不知景世子可还留着玲珑棋局?”南梁太子询问。

“玲珑棋局不过是害人之局,灵隐大师与景都未曾勘破,还险险入了魔道。所以扔下这香泉山千丈悬崖了。以免留着危害世人。”容景淡淡道。

“那可惜了!不过既然危害世人,不留也罢!”南梁太子叹息一声,也不纠葛。

容景再不说话。

南梁太子亦不说话。

二人一来一往,顷刻间棋盘上已经有十余落子。

须臾,南梁太子的落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而容景则是一派随意闲适。

这时山下又有脚步声传来。一人脚步声似男子,极为清浅,显然武功高深。另外有四名女子,气喘声传到山上,似乎还可以闻到阵阵胭脂香。

“唔,何方美人来?姓甚名谁?”南梁太子向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山势太高,怪石嶙峋,草木葱茏,他看不到下面情况,对他随身来领的随从问道。

“回公子,是一男四女。男子似乎是云王府世子,四名女子属下不识。”其中一个年轻侍卫立即回话。同时为他家太子汗颜。只要有美人美酒,他家太子就忘了本色了。

“嗯,云王府世子啊!也就是这云小姐的胞兄了?”南梁太子看了云浅月一眼,桃花目中似乎快速地闪过了什么,不过那速度太快,不过让人以为是一眨眼。

“回公子,是的!”那人立即回道。

“有云世子这个胞兄也在香泉山上,何必劳烦景世子护美?”南梁太子思索半响也不得棋路,他所幸也不下棋了,对容景问。

“云世子自然是因为另有美相护,所以才顾不得这个纨绔的丫头!”容景道。

“原来如此!哈哈,那本殿到要看看是哪个美人让云世子舍弃胞妹去护别人。”南梁太子哈哈一笑,一推棋盘,双手对容景一礼,“本殿棋艺不精,以免辱没了景世子大才,就此认输不下吧!”

“好!”容景点头。

南梁太子的随从人人又撇过头去不看他家太子,想着就算景世子大才吧!可太子殿下这才几步棋就认输?能与景世子下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他居然不下完就彻底放弃,也实在太没出息了!

二人说话间,山下的人已经上了山。男子正是云暮寒。四名女子则是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铃兰和冷疏离。

秦玉凝去找清婉公主,正巧路上碰到了急急追着夜天倾出来的容铃兰和冷疏离。经过她几句话点拨,那二人则是同她一起去找清婉公主,清婉公主则是在云暮寒处,云暮寒本来不想来,但秦玉凝言景世子和月姐姐今日也上了南山来看广玉兰了。云暮寒闻言思索片刻,便和四女一起上了南山。所以,就是如今情形。

“原来真的是云世子,幸会!”南梁太子看到上来的人,看了云暮寒一眼,扫过她身后跟随的四女,顿时一乐,“一个个都貌若天仙!云世子看来比本殿下还要风流无匹啊!佩服!佩服!”

“原来是南凉太子!暮寒幸会!”云暮寒似乎没料到在这里看到南梁太子南凌睿,微微一怔,眸光破碎出一抹幽深,不过转瞬间消失不见,他移开目光,定在容景对面石头上趴着呼呼大睡人事不知的云浅月身上,冷峻的玉颜微沉,对容景问道:“她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

“她顽皮贪杯,所以就这个样子了!我正犯愁如何将她带回去,你如今来了正好可以将她背回去。也省得我坐在这里吹冷风等她醒来了。”容景道。

云暮寒皱眉,“她喝了多少?”

“一杯!她的酒量实在太差了,一杯就醉了。”容景道。

“真是不像话!我带她回去。”云暮寒上前一步,伸手将云浅月软绵绵的身子抱起来,云浅月如烂泥一般人事不醒的窝在云暮寒的怀里,露出半张小脸,艳如红霞,熏熏然如胭脂,他恍若不见,用宽大的衣袖盖住了她的脸,对容景道:“那就劳烦景世子护送清婉公主和三位小姐下山了!”

“好说!”容景点头。

云暮寒再不说一句话,足尖轻点,抱着云浅月飞身向山下掠去。轻功端得是轻如风,淡如云。转眼间消失了身影。

“暮寒……”清婉公主的一声轻呼被吞没在风里。

“云世子好功夫!”南梁太子大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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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秦玉凝、容铃兰、冷疏离三人俱是一愣,没想到云暮寒就这样带着云浅月走了。三人齐齐看向清婉公主,只见清婉公主一脸不豫地看着云暮寒离开的方向。

秦玉凝收回视线,看向容景。见他月牙白锦袍连半丝褶皱也无,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又为自己的敏感而懊恼,景世子如何是那种不君子之人?他对云浅月的不同定是有原因的,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她。这样一想,就踏实许多。

容铃兰和冷疏离目光却同时落在南梁太子南凌睿身上,见那人轻摇折扇,俊美绝伦,风姿独具,风流无匹,一时间视线焦在他身上移不开。想着她们从来不知这南梁太子如此英俊风流,和尊贵深沉的夜天倾全然不同。

“景世子,何不介绍一下几位小姐名姓?”南凌睿一脚踩着石桌,一脚点地,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打着折扇,要多风流,有多风流。

“闺中名姓实不便相告。不过她们的身份倒是说一说也无妨。”容景淡淡扫了四女一眼,一一介绍道:“这是清婉公主,这是丞相府秦小姐,这是孝亲王府小郡主,这是在下二叔家的妹妹。”话落,有对四女介绍道:“这位是南梁太子!”

“原来身份俱是非凡!本殿下今日有幸不仅得遇景世子和云王府世子以及浅月小姐,还有幸得见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和天圣第一美人以及第一才女之称的秦小姐,另外孝亲王府小郡主和景世子家妹也是倾国倾城。南凌睿不虚此行!”南凌睿随着容景一一指引,眸光扫过四女,笑得倜傥。

容铃兰和冷疏离连忙收回视线,脸颊未染先红了。齐齐对着南凌睿一礼,“见过南梁太子!”

“两位小姐美貌天仙,无须行此大礼!”南凌睿笑道。身子未动一下。

“见过南梁太子!”秦玉凝规规矩矩对着南凌睿行了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不见半丝情绪。

“秦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南凌睿凝视了玉凝一眼,笑道。

“原来父皇说南梁睿太子也会前来灵台寺,果然如此!清婉有礼了!”清婉公主从云暮寒离去的方向收回视线,黯然之色一改,尊贵大方的行了个半礼。

“天圣吾皇公主无数,据闻偏偏独爱清婉公主。今日一见,公主果然有过人之处。”南凌睿收了折扇,放下腿,对玉凝换了个半礼。

“明日最后一日祈福节就结束了,睿太子可是在天圣多逗留几日,还是立即返程而归?”清婉询问。

“我能来此是沐浴天圣吾皇圣恩,怎么能过家门而不入?定然会多逗留几日,拜见天圣吾皇一番才是。”南凌睿道。

清婉公主点头,不再言语。

“既然睿太子还要在天圣多逗留几日,说话也不急于在此一时。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们下山吧!”容景对几人道。

“不错!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公主和几位小姐可要小心路滑!”南凌睿站起身,折扇打开,含笑对容景一礼,“景世子请!”

“睿太子请!”容景淡淡一拂袖。

二人同时抬步向山下走去。

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铃兰、冷疏离四人对看一眼,齐齐抬步跟上。可是四名女子毕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路?一时间只听齐齐嘶了一声,面含痛苦。

容景恍若不闻,继续前行。

南凌睿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四人脚上,他一笑,出声询问,“几位可是脚疼走不动了?我随身侍卫正好有四人,可以助一臂之力,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不必了!我可以走!”清婉公主当先摇头。

秦玉凝目光幽幽地看了前面恍若不闻轻缓而行的容景一眼,咬了咬牙,“多谢睿太子好意,我也可以自己走!”

容铃兰和冷疏离本来一喜,但见清婉和秦玉凝居然拒绝有些懊恼,随即又一想她们是未嫁女儿,若是让睿太子的侍卫帮助下山的确有违礼数,顿时打消了念头,也齐齐娇声道:“睿太子好意心领了,我们也可以走!”

“嗯,那倒是本太子多虑了!”南凌睿回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再无人说话,一时间只听得脚步声或轻浅或沉重。

半个时辰后,终于下了南山。

清婉公主、秦玉凝、容铃兰、冷疏离已经再也走不动了,一个个小脸发白,再也顾不得礼数都跌坐在了石头上,云鬓倾斜,发簪歪斜,香汗淋漓,颇为狼狈。

“四位看来走不动了,这可如何是好?”南凌睿欣赏眼前云鬓松散,娇躯微弱的美景,对容景笑问。

“弦歌!去差遣她们的贴身婢女来搀扶回去!”容景吩咐了一句。

“是!”弦歌不露面,应了一声。

“景世子的贴身侍卫武功都如此高深,天下间能与之对横者怕是寥寥无几。令本殿佩服!”南凌睿顺着弦歌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睿太子随身这四人也不遑多让。”容景淡淡一笑,问道:“不知睿太子可是有事?若无事就代替容景在这等候片刻,等公主和三位小姐的贴身之人来到迎接她们再行离开。”

“景世子何事如此着急?”南凌睿笑问。

“这一坛兰花酿是十年前容景和灵隐大师共同埋藏,自然要拿去送与灵隐大师。方才山上再无酒杯可用,睿太子未曾喝到,稍后去灵隐大师处讨一杯也无不可。”容景指着手中的酒坛,对南凌睿道。

“十年前得灵隐大师用半支天山雪莲救了本殿一命,如今前来灵台寺遇到灵隐大师,怎么也要去叨扰一番的。”南凌睿哈哈一笑,“好,那景世子就先行一步吧!将四位美人丢在这里喂狼我可不舍,定然保其无恙。你大可放心!”

“那容景就多谢了!”容景转身,当先离开。

南凌睿见容景身影走远,回头对四人笑问:“不知道公主和三位小姐会玩什么?我们在这里等着多无聊,自然要找些乐子的。你们会玩支色子打马吊吗?会玩接长龙斗蛐蛐吗?会玩推地鼠挑大虫吗?”

四人齐齐摇头,这些都是下三滥不务正业的玩法,她们如何能会?

“啊?都不会啊!那你们会玩什么?”南凌睿蹲下身询问。

“我们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句!”容铃兰道。

“那多没意思,我说的是玩,不是品学。”南凌睿立即否决。

“我会玩踢毽子!”冷疏离立即道。

“那是女人玩的,本殿下如何能玩?”南凌睿再次否决,“再说你们如今脚都伤了,能踢得起来吗?”

冷疏离立即住了嘴,四人经她提起,都感觉双脚脚心一阵钻心的痛。

“再想想,难道你们平时连娱乐都没有?那多无趣!”南凌睿道。

“我们会玩捉迷藏!”清婉公主想了想道。

“太小儿科了,那是本太子几岁时候玩的。”南凌睿再次否决。

“那要不……猜字谜吧!”秦玉凝犹豫了一下道。

“多费脑筋!不玩!”南凌睿摇头。

“那到底玩什么?”容铃兰顿时气道。话一出口立即后悔了,她怎么能如此情急,面前这人可是南梁太子。连忙改正低声道:“对不起睿太子,我只是……”

“无碍,你只是心直口快而已。我们再想想。”南凌睿不介意,挥手打断她,还对她绽放一抹笑。

容铃兰脸一红,顿时芳心大动,想着夜天倾何曾对她这般笑过?如今更是言语冷漠。想嫁入太子府的决心忽然就那么动摇了几分。若是能嫁给睿太子也好,看这个人风流无匹,如此可亲好说话,定是好相处之人。

“放风筝!”冷疏离瞥了一眼容铃兰娇羞无限的小脸,再看向风流无匹的南凌睿,心思也是微动。这个人不仅身份尊贵,而且英俊风流,又好接触,虽然南梁国一直俯首天圣称臣,但如今日益强大,皇上已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对南梁下旨,凡事遇事也要看三分薄面与南梁相商,论起来,这个人的尊贵虽然不及景世子,但比之太子殿下也是不差几分的。

“可是你们的脚还是不能动啊!哪里去找现成的风筝?”南凌睿似乎在思考。

“我们如今太累,估计什么也玩不了。还是不要玩了吧!”清婉公主看了一眼容铃兰和冷疏离,她与她们从小长大,这两个人一举一动一个表情她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在她看来这位太子风流成性,云暮寒虽然冷漠淡远,但比他强多了。她的太子皇兄虽然深沉,但也不是烂惹风流债的人,这位可就不同了。

“公主说得对。劳睿太子费心思为我们找趣了,如今我们腿脚不便,实在没什么可玩的。睿太子不必费心想了。”秦玉凝也立即接过话道。她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性情看起来和染小王爷有几分相象,都是好玩之人。但实则大不相同。染小王爷对女人从来都一副鼻孔朝天,而这位睿太子却极为亲近好说话,但她却看不透,有时候越是好说话的人,越让人摸不准他自己想什么,更摸不准什么才是他最真的秉性。

“哎,那好吧!本殿下就陪你们一起等吧!”南凌睿忽然看了玉凝一眼,将她思量暗暗审视的目光看入眼底,忽然一笑,蹲着的身子就势坐在了地上,也不怕一身干净的锦袍染尘。

“反正殿下也不离开呢!等明日我们再玩也一样。”容铃兰立即道。

“是啊,明日再玩也一样。或者等殿下与我们一同进京之后玩的地方多着呢!”冷疏离也立即道。

“好!那就改日再玩!”南凌睿点头。

几人再不说话坐在地上耐心等待各自的贴身婢女前来。而南凌睿扇子用力地煽着,呼呼风响。

大约两柱香后,终于有几名婢女婆子气喘吁吁跑来,公主小姐唤个不停,连忙扶起四人。四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直起身,对着南凌睿告辞。

南凌睿笑着挥手,“公主和几位小姐好走,本殿下此途护美可是完成了。这就去灵隐大师去叨扰一杯酒喝。”

“多谢睿太子,改日定当拜谢!”以清婉公主为首说了一句话,几人同时向住处而去。容铃兰和冷疏离走时回头看了南凌睿一眼,两双眸子含着微微情意。

南凌睿等四人走远,忽然哈哈一笑,对身后几名侍卫道:“你们说这天圣是不是比较有意思?天圣的小姐们也是有意思!”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笑道:“属下未曾看到天圣小姐们有意思,而是看到太子殿下又惹风流债了!”

“哈哈……”南凌睿摇着扇子又大笑了两声,须臾,他“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上,风流倜傥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本殿下此番来天圣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定要携美而归方为快哉!”

那男子不再言语,其余三人都垂下头。

“今日没见到德亲王府的小姐,你们说夜轻染的妹妹会不会更好一些?”南凌睿思索了片刻,对几人恨声道:“夜轻染夺了本殿下心仪的女子,本殿下怎么也要找回面子,不如就带了她妹妹回去,你们说如何?”

“那也要等殿下见了德亲王府的郡主之后再看看那女子值不值得殿下带回南梁。依属下看云王府的云浅月倒是比这些女子都有意思。”那三十多岁男子又道。

“哦?云浅月?”南凌睿挑眉。

“不错!天圣景世子高山景仰,天下莫不望其项背。今日这些女子包括那清婉公主和丞相府的天下第一美人以及第一才女秦玉凝也不能让景世子多看一眼,而景世子却单单独自陪着云浅月在南山之上下棋品酒,这不得不让人深思!”那人又道:“难道真的是景世子所说没拿她当人吗?”

“哈哈,容景损人不吐脏字。他不拿当人的人都离他才一尺距离,那么我们这些连一尺距离都没接近他的该叫什么?岂不是更不是人?”南凌睿大笑。丝毫不因为自贬而呈现丝毫恼怒。

“所以说,这云浅月身上定有不同之处。”那人肯定地道。

“嗯,你说得对!”南凌睿点点头,桃花木闪过一抹光,折扇在手上敲打了两下,笑道:“若是她真有不同的话,要带别的女人回南梁也许容易,若是带她回去怕是难如登天啊!别说天圣皇帝老儿那一关过不去,就算过得去怕是也过不去云王府那一关,即便过得去云王府那一关估计也过不去容景那一关。”

“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三十多岁的男子走近南凌睿,贴近他耳边低声道:“据说染小王爷对云浅月也是不一般的,那一日皇宫从夜天倾手中为救她和夜天倾险些血染观景园不说,而且昨日据说在北山烤鱼险些将香泉山烧着了的可不止云浅月一人,还有就是染小王爷。”

“哦?这么说夜轻染也是在意她的了?”南凌睿挑眉。

“看来是!”那三十多岁男子道。

“呵呵……”南凌睿忽然笑了起来,折扇一开一合,颇为有趣地道:“这可就有意思了,云浅月何德何能居然让容景和夜轻染另眼相待?难道她真是非同一般?那些传言不过表象?只是可惜了,今日她醉了,否则本殿下可以见识一番传说中的第一纨绔女子,到底看看她有多嚣张跋扈,那些恶名之下可是有真实性情存在?”

“反正殿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离开天圣,这云浅月慢慢观察就可。”那男子道。

“嗯,你说得不错!”南凌睿点头,伸手拍拍三十多岁男子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张启啊,本殿下幸好将你这个谋士也带来了。否则定被这天圣的乱花迷了眼,不知道真玉在何处啊!”

“太子殿下其实睿智英明,不过一时好玩而已,属下不过是略微提点,起不到太大作用,能帮到殿下就好。”那叫张启的男子立即恭敬地垂首。不卑不吭,丝毫不居功,也不因为南凌睿亲近而自骄自傲。

“这回若是能有收获回去,本太子定会好好犒劳你!”南凌睿松开手,抬步向前走去,“走了,先去达摩堂讨灵隐大师一杯酒喝,看看容景和灵隐大师酿的酒到底有多好喝!居然让那小丫头一杯就醉!”

“是!”张启和另外三名男子立即跟上。

一行人向达摩堂而去。

几人离去后,容景从暗处现出身影,对着南凌睿离去的方向淡淡一笑。

“世子,睿太子注意到了浅月小姐,恐怕不妙!”弦歌隐身的比容景更远一些,他虽然功力高深,但不及容景以臻大成,不敢离得太近,南凌睿和他身边的四位随扈显然都是高手。此时见几人走远,来到容景身后,担忧地道。

“无碍!”容景不以为意地摇头,对弦歌吩咐道:“你去告诉灵隐大师,既然睿太子想要喝酒,就让他喝个够。将我刚刚送去的那坛兰花酿都盛情款待了睿太子吧!我稍后给灵隐大师送一坛灵芝醉去。”

“是!”弦歌嘴角抽搐,想着一坛兰花酿都款待了睿太子,那么睿太子岂不是要醉上数日?他立即应声,施展轻功向灵隐大师住处而去。

容景再不逗留,轻拂了一下衣袖上落的一片树叶,抬步向后山院落走去。

后山院落内,云浅月早已经被云暮寒扔在了床上呼呼大睡。因了她身上的酒香,致使整个房间都飘着酒香,将彩莲、听雪、听雨这三个不喝酒的丫头也熏得醉醺醺。

“去弄一碗醒酒汤来,将这个放进去。”云暮寒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彩莲,吩咐道。

“是!”彩莲立即接了药丸走了下去。

听雨、听雪见云暮寒没有离开的意思,强打着被酒香熏得迷糊糊的陪在屋中。

“你们下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云暮寒对二人挥手。

“是,世子!”二人应了一声,实在耐不住酒气熏染退了下去。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她保持着被他放下的姿势躺在床上,小脸红如烟霞,呼吸轻浅,让他想起了雨后的海棠,娇艳中散出清新的芳香。薄唇不由抿起,移开视线,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不多时彩莲端着醒酒汤回来,站在床前看着人事不省的云浅月无从下手,转头看云暮寒,“世子,小姐如今醉着,恐怕是喝不下!”

“灌下去!”云暮寒道。

彩莲点点头,拿了娟帕垫在云浅月下颚处,端着醒酒汤对着她唇瓣用力,可是云浅月的嘴闭得极紧,她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再次看向云暮寒。

云暮寒起身走过来,伸手捏住云浅月下巴,微微用力,她嘴张开,彩莲立即将醒酒汤往里灌。云浅月被迫无意识地吞咽。一碗醒酒汤终于给云浅月灌了下去,彩莲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道:“还是世子最有办法!”

云暮寒不语,松开手,抬步向外走去。

彩莲一愣,“世子不再坐片刻了吗?”

云暮寒仿似未闻,走出门,在彩莲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声音从外面传来,淡而冷,“她醒来后告诉她,以后再不准喝酒了!”

“是!”彩莲应声,再看云暮寒身影已经出了院子。

云浅月忽然转了个身,嘀咕了一句什么,彩莲回头仔细去听,见她不再说了。叹了口气,以前的小姐对人不亲近,又总是闯祸,她觉得小姐不好伺候,如今的小姐待人亲近,但闯的祸更多了,她怎么感觉更不好伺候了。

彩莲放下碗,过来给云浅月掖了掖被角,实在也耐不住屋中的酒气熏得头疼,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此时院中传来听雪、听雨的声音,“奴婢给景世子请安!”

彩莲向院门口看去,只见容景缓步进了院子。她也连忙迎了过去,弯身一礼,“奴婢给景世子请安!”

“嗯!”容景点点头,脚步不停,向主屋走来。

“景世子,小姐刚刚喝了我家世子给的醒酒药掺在了醒酒汤里,如今还在醉睡着。”彩莲想着云世子毕竟是自家的世子,又是小姐的兄长,进小姐闺房无大碍,但是景世子怎么来说也是外人的。进小姐闺房不合礼数。

“她喝的是特制的兰花酿,普通的醒酒药和醒酒汤不管用。我去看看她!”容景不回头,对着彩莲解释,“否则她怕是要醉上三日。”

“啊?那景世子快去看看小姐吧!”彩莲一惊,连忙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铺面而来就是一阵酒气,可以想象此酒多纯。

容景就着彩莲打开的帘幕走了进去,丝毫不觉得是入了女子闺房。

只见云浅月依然醉成烂泥一般躺在床上,彩莲刚刚给她盖的被子扯开了,她一见立即又过去将被子给她盖上,捂着鼻子看着容景,忍不住抱怨,“景世子,这个酒也太烈了。您怎么让小姐喝这个酒呢!”

她和听雨、听雪三人本来是跟在云浅月和容景后面的,但走到半山腰处实在走不动了,又一想有景世子在小姐定然无事,所以才半路折了回来,怎么也想不到小姐喝了个烂醉如泥回来。比昨日和染小王爷去后山烤鱼险些烧了山也不遑多让。

“是她自己要喝!”容景看着云浅月,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不经彩莲手直接向云浅月嘴边放去。

彩莲立即道:“景世子,小姐醉得人事不省,不知道给她东西吃的。刚刚我家世子是掐着小姐下巴才将醒酒汤喂下去的。”

“不用那么麻烦!”容景摇摇头,对醉睡不醒的云浅月道:“再给你一颗天山雪莲吃,要不要?”

话音未落,云浅月已经张开嘴,将容景手指夹着的药碗吞了进去。

彩莲惊得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崇拜地看着容景,“景世子,您真神了!”

“她就是一只馋虫,有好吃的自然不会放过。”容景淡淡一笑,话落,转身向外走去,吩咐道:“她大约明日醒来,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吧!总是扯被子万一受了寒气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是!”彩莲捂着鼻子,头昏昏地想着怕是坚持不到明日她也要被小姐熏醉了。

容景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彩莲捂着鼻子做难受状,他忽然一叹,又折了回来,“算了,你们饮不了酒,而这酒又太烈,你们常在房中怕是吸了酒气也会醉上半日,你下去吧!我左右也是无事,在这里看着她好了。”

“这怎么行?如何能让景世子照顾小姐?还是奴婢来吧!奴婢受得住!”彩莲立即摇头。

“下去吧!做不到就不用逞能。她的身体打紧。”容景摆摆手。

彩莲一想也是,反正景世子是君子,断然不会对小姐做什么。她也实在受不住这酒气,如今就迷迷糊糊想睡觉,哪里还照顾的了人?弯身对容景一礼,“那就麻烦世子了,奴婢等人就在外面守着,若有什么吩咐世子喊奴婢一声就可。”

“好!”容景点头。

彩莲捂着鼻子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本来不想关门,又想着万一敞着门有人来看到景世子在小姐房中就不好了。她又关上了门。对听雪、听雨摆摆手,三人聚在一边说话去了。

容景抬步向软榻走去,刚走了两步,云浅月将被子又扯开了,他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见她不再动,又走了回去给她盖上,继续转身走去。这回只走了一步,云浅月又将被子扯开,他再次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见她这回不止将被子撤掉,也将衣领两个扣带扯开,露出纤细的脖颈,小脸和脖颈都泛着烟霞色。他微微蹙眉。

云浅月睡得香甜,丝毫不觉春光外泄。

容景又走回床前,看着她,伸手将她脖颈上的纽扣系上,将被子拉上,丝毫不在意如玉的手指碰到她脖颈温滑如凝脂的肌肤,警告道:“你再动一下,以后就别想再吃芙蓉烧鱼了。”

话落,他转身继续走离了床边,这回成功地走到了软榻上坐下。云浅月果然一动不再动。他看着云浅月,脸上酣睡的神情似乎露出些委屈和扁嘴,要多乖有多乖,他嘴角微勾,笑了一下,将身子靠在软榻靠垫上,闭上了眼睛。

房中静静,酒香环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传来弦歌幸灾乐祸的声音,“世子,灵隐大师听了您的话将那一坛兰花酿都给睿太子喝了,睿太子大醉,被他随从的几人抬了下去,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醒不来的。”

“嗯!”容景应了一声。

“另外四皇子向着这里来了,似乎来找浅月小姐。”弦歌又道。

“不用理会!”容景吩咐。

“是!”弦歌再不多言,退了下去。

不多时,果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四皇子进了院子。

彩莲、听雪、听雨正在说话,闻声一见四皇子来到,彩莲颤了颤身子,有些怕意,但还是立即应了上去,截住四皇子的脚步,行了一礼道:“奴婢给四皇子见礼!”

“嗯,你家小姐呢?回来吗?”四皇子问。

“我家小姐回来了,但喝了景世子给的酒大醉,如今昏睡不醒。”彩莲看着夜天煜,离他微远,似乎还有那日皇宫四皇子要打杀她遗留的怕意,小心询问,“不知四皇子找我家小姐何事儿?待小姐醒来时,奴婢可以给四皇子转告。”

“她大醉昏睡不醒?”夜天煜一怔。

“是!”彩莲点头。

“为何?她不是和景世子去南山看广玉兰了吗?怎么会喝酒?”夜天煜问。

“奴婢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一种极烈的酒,小姐只喝了一杯就人事不省了。如今刚刚我家世子给小姐灌了醒酒药和醒酒汤。正睡着呢!大约明日才能醒。”彩莲丝毫没提容景来过且没离开正在房中。

“这样啊!居然一杯就醉,那她酒量实在太差了。本皇子不过想找她叙会儿话居然来了两次都是吃闭门羹,算了。明日再说。”四皇子看向紧闭的帘幕,那屋中有浓郁的酒气传出,他深信不疑,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边走还边想着何时起见她一面居然如此难了?

彩莲见夜天煜走了,松了一口气,也转身走了回去。

夜天煜刚走后不久,太子夜天倾缓步而来。

彩莲想着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接连有人来,而且还都是大人物。她再次迎出来,对夜天倾一礼,没有对夜天煜的怕意,但因为这位太子以前对自家小姐不屑一顾的原因她也不甚恭敬,“奴婢给太子殿下见礼!”

“嗯!”夜天倾点头,看向正屋紧闭的房门问道:“你家小姐还没回来?”

“回太子殿下,小姐从南山回来了!”彩莲道。

“你去禀告,就说我有话对她说。”夜天倾吩咐彩莲。

彩莲想着这是从她到小姐身边侍候这半年多来太子殿下第一次主动找她家小姐说话,但是如今小姐醉得人事不省,且有景世子在,她自然没法将小姐叫醒,况且小姐对太子殿下似乎真的绝了心,若是小姐不醉醒着估计也会说不见。若以前她还怀疑小姐心里依然装着太子殿下,但今日因为玉凝小姐一句话小姐再次绝然和太子殿下断绝关系的举动来看,小姐是真寒了心的。她立即道:“回太子殿下,小姐从南山回来就大醉人事不省,如今正醉睡着呢!奴婢没办法禀告,还请殿下有何话等小姐醒来再来吧!”

“她大醉人事不省?”夜天倾这才发现院中飘着浓郁的酒气。

“是!”彩莲点头。

“景世子给她喝酒了?什么酒?她喝了很多?”夜天倾又问。

“奴婢只知道是特制的兰花酿,据说是一种很烈的酒。小姐只喝了一杯就醉了。”彩莲规矩地回道。

“我进去看看她!”夜天倾点头,绕过彩莲,抬步向里走来。

彩莲一惊,再次拦住夜天倾,连忙道:“太子殿下请留步,小姐只是醉酒而已,并无大碍的。更何况我家世子给小姐喂了醒酒药加在了醒酒汤里面,明日就会醒来。太子殿下进小姐闺房多有不便。”

夜天倾停住脚步,微微蹙眉,“云世子给她什么解酒药?”

“这个……奴婢也不知,我家世子手里的解酒药自然是上好的解酒药。太子殿下不必挂心。”彩莲回道。

“这么大的酒气,我不放心,还是进去看看她吧!你躲开,我也不是外人,母后是她的姑姑,我是他表兄。兄妹之间又哪里有许多顾忌?”夜天倾一挥手,见彩莲还要拦阻,板下脸沉声道:“退下!”

彩莲身子一颤,立即退后了一步,“……是!”

夜天倾抬步向里走去。

“太子殿下请止步!”莫离话音未落,人已经拦在了夜天倾面前。黑衣黑面,声音清冷,他一出来,阳光的炎热似乎都淡了几分。

“你是何人?”夜天倾也是第一次见到莫离。他刚刚进院中觉得这院中虽然布置了隐卫,但他都能感觉出气息,这个人的气息却是不得耳闻。显然功力在他之上。

“在下是小姐的贴身侍卫!”莫离也不见礼,清声道。

“你是月妹妹的贴身侍卫?”夜天倾一愣,打量莫离,“为何从来未曾见过?”

“浅月小姐以前从来不曾用我,最近才用。”莫离道。

“我只是进去看看她,并不会伤害他,你且让开。”夜天倾点点头,他并不是任何都不懂的太子,一国当权者要对朝堂和江湖都了如指掌。虽然江湖上之事会差一些敏感,但是莫离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那是神秘的莫家人身上才有的。

“小姐闺房,如今醉睡,太子殿下虽是小姐表兄,但也不是皇后亲子,也不算真正表兄,即便表兄妹也是要忌讳些的。还请太子殿下止步,有何事等小姐醒来再说。”莫离寸步不让。

“他是云王府嫡女,将来云王府嫡女是要……”夜天倾有些恼怒。他不是当今皇后亲子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和她一样同样被教养在皇后名下的四皇子才敢对他不敬。如今被莫离点出,自是心中不舒服。

“一日未曾定准,便属于有变数之事。还请太子殿下慎言。”莫离截住夜天倾要出口的话,清声警告。丝毫未曾当他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你……好大的胆子!”夜天倾些微的怒意变成勃然大怒。

“我的职责是看护小姐。太子殿下恕罪!即便今日皇上在此,也断然不会走进小姐闺房一步。”莫离冷声道。

夜天倾面色阴沉地看着莫离,莫离露在外面的眸子神色坚定,寸步不让。他转过头看向中间主屋紧闭的帘幕,忽然一甩袖子,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院门口警告道:“你最好将她看护好了,我既然进不去,别人也不准进去一步,否则本殿下若是知道你放了谁进去,仔细你的脑袋!”

莫离闭口不语,也不应声。

夜天倾转眼间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后山院落。

莫离收回视线,向紧闭帘幕的主屋看了一眼,身形隐退了下去。

彩莲崇拜地看着莫离。松了一口气,想着幸好有小姐的隐卫在,否则她是拦不住太子殿下的,不过又有些奇怪,刚刚景世子来的时候可是不见莫离出来。不过想着景世子和太子殿下自然不同,也就不再理会,脚步轻快地去找听雪、听雨继续说话了。

房间内,容景闭着眼睛,帘幕遮挡住窗外射进的阳光,昏暗的光线下他玉颜颜色清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水……”云浅月忽然难受地呻一吟一声,声音极小。

容景睁开眼睛,站起身走到桌前去给她倒水,刚拿起水壶衣袖扫到了桌面上卷着的画卷,他放下水壶,将画卷打开,夜轻染踩莲叶而捉鱼的身影映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怔,眸光微凝。

只见执笔者笔力均匀,用墨浓淡合宜,青山、凉亭、瀑布、河水、肥鱼、都是如此栩栩如生,尤其夜轻染踏莲叶而舞的潇洒身姿更是入木三分。这样一副画卷,不是长期侵淫笔墨绘画之人难以画成。尤其是手法独特,显然一挥而就。怕是就顶级画师也有所不及。被誉为天圣第一才女之称的丞相府玉凝小姐也难以有此画功。

容景眼睛微微眯了眯,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唇瓣有些发干,似乎在等着水喝,不停咂嘴。

容景收回视线,如玉的手挑开上面的画卷,又一张画卷映在眼前,夜轻染蹲着身子在杀鱼,此画同样将肥鱼和夜轻染脸上的笑意刻画的入木三分。笔法与前一张一样,显然是一人而作。

而除了昨日她和夜轻染去后山烤鱼外,再无人跟去。即便是夜天倾、夜天煜、玉凝等人后来找去后,他们已经快吃完了烤鱼,自然见不到那一幕的。连弦歌的功力昨日都怕被夜轻染发现找他麻烦未曾敢靠近后山,别人自然更是不可能见到这两幕情形的。

那么画这幅画的人是谁已经不用再猜测!

想起早先时候她说画了两幅画忘记收了的情形……

容景薄唇微抿,白玉的指尖捏着画卷的手不由用力,“叱”的一声,画卷一角被他扯掉。他看着画卷上夜轻染张扬畅快的笑意第一次温和的眸光现出微沉的色泽,如一汪漩涡,似乎要将那人张扬畅快的笑意吞没。

“水……”云浅月等了半天也见不到水,不由眉头皱紧,小脸绷成一团。

“没水!”容景瞥了她一眼,声音清淡。

“有……水……”云浅月想睁眼睛又睁不开,想起来又浑身没劲,只觉得渴的厉害。

容景恍若未闻,不再理她,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画卷。

云浅月在床上挣扎,被子滚落到床下,口中不停喃喃出声。

半响,容景忽然从怀中取出火石,“啪”地一声火石打开发出爆响,他将火石的火对准桌子上摊开的两幅画卷上,画卷遇到火立即着了起来。

彩莲虽然和听雪、听雨说着话,但一直注意房中动静,此时听到爆响声下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在门外问:“景世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不用进来!”容景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一如既往。

彩莲犹豫了一下,想着刚刚的声响估计是她幻觉,转身走离了房门口。

容景看着那两幅画卷燃烧,直到将凉亭、青山、肥鱼,以及夜轻染那一张张扬的笑脸烧没,两幅好好的画转眼间化成灰烬他才作罢!眸中的漩涡褪去,依然如清泉般温润浅淡,仿佛那痕迹从来就没出现过。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灰烬,也不理会,将火石一丢,转身坐回了软榻上。

“水……咳咳……”云浅月本来就口渴,又被燃烧的熏烟味一呛,更加难受。

容景闭上眼睛,理也不理。

过了半响,云浅月终于耐不住渴从大醉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用力地眨了两下,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直直下了床,踉跄地向桌前冲去。走到桌前一把抓起茶壶就一气猛灌。咕咚咕咚的声音在房中尤其清晰。

一茶壶水喝光,云浅月才觉得解了渴,她放下茶壶,袖子带起一层灰,她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桌子怎么烧着了东西。头疼的厉害,也懒得理会,转身又走回床上,刚走了两步才发现房中还有一人,顿时睁大眼睛,讶异出声,“容景?”

容景眼皮都没抬,似乎没听到。

“喂,你既然在房中,怎么不给我水喝?”云浅月几步走到容景面前,怒道。

“你自己不是起来喝了?”容景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喊了半天,你没听到?”云浅月看着他。虽然这酒霸道,但她经过训练总也会留有一二分神智的。她就感觉屋中是有人的,可是喊了半天没人给她水喝。原来是这个黑心的。那就不奇怪了。

“听到了!”容景点头。

“听到你不给我水喝?”云浅月再怒。

“不想给!”容景吐出三个字。

“你……”云浅月气冲脑门,瞪着倚在软榻上的男人,恨不得将他一张好看的脸砸扁,但碍于她头疼的厉害也懒得再同他纠葛,恼道:“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不做什么!”容景道。

“赶紧离开,我要继续睡觉。不知道女子闺阁是不准男人随便乱进的吗?你所学的君子礼数都喂狗了吗?”云浅月一边说着一边向床上走去,直直栽到了床上闭上眼睛还不忘赶人,“记得走时给我关上门……”

话音未落,人再次睡了过去。

容景坐着不动,瞥了一眼地上的被子,也没去给她盖,继续闭目养神。

房间静静,酒香夹杂着烧纸的墨香回旋缠绕。

天色将晚时候,容景睁开眼睛,忽然伸手轻轻一招,落在地上的被子向他飞来,他半躺着的身子平躺在软榻上,拉过来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继续闭上眼睛。

不多时,彩莲声音从外面轻声传来,“景世子,小姐还没醒吗?”

“嗯!”容景应了一声。

“晚膳好了,奴婢给世子端进屋中吗?”彩莲问。

“不用,我今日不吃了。你们吃完晚膳去睡就好,我今日晚上看顾她。”容景闭着眼睛不睁开,对外吩咐。

“那怎么行,晚上怕是多有不便,再说屋中就一张床……”彩莲一惊。

“无碍!我睡软榻,你下去吧!”容景不愿再多说,语气清淡温和,却是不容置疑。

彩莲想推门的手顿住,进来看看,但又碍于容景没吩咐进去不敢进去。一时间在门口踌躇,半天再听不到屋中动静,权衡了一下利弊,想着这个人是景世子,景世子多少女子恨不得能得其一个回眸眷顾,而小姐得景世子看顾照拂是天大的福气。她纠结的心思顿时宽敞,语气也轻松了几分,低声道:“奴婢们平时睡觉都很是警醒的,景世子若是半夜饿了就喊奴婢一声即可,若是小姐醒来饿了也喊奴婢。”

“好!”容景应声。

彩莲退了下去,招呼听雪、听雨不准泄露半句景世子今日在小姐闺房留夜之事。听雨、听雪自然连连点头。在她们看来景世子比太子殿下或者任何人都好多了。这是天下人共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