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仿若没看到兵部侍郎的情形,抬步走下台阶,站在了院中。

云浅月上前一步,将酒坛递给老皇帝,“皇上姑父,喝一口酒压压惊。您都是执掌天圣万里河山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男欢女爱,亘古如此嘛,您该高兴才是,没准下个月就能得到喜讯,四皇子府有人怀上了您的孙子。多好的事儿啊!”

“你给朕闭嘴!”老皇帝挥手打开了云浅月递过来的酒。

老皇帝用力太猛,下了十成力道,酒坛从云浅月手里脱手飞出,她似乎也是醉了,抓都没抓住,眼看着酒坛就要向地上砸去,她情急之下向地上一躺,打了个两个滚,堪堪抱住了酒坛,滴酒未洒。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了一下,齐齐看着她。

云浅月抱着酒坛有些醉态地坐起身,但没立即起来,而是坐在地上对老皇帝埋怨道:“皇上姑父,您真是不可理喻,您不喝酒就不喝酒呗!至于要打开我的好意吗?您不喝告诉我,我自己拿过就是了,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虽然不是极为珍贵,但市面上也是难买。幸好我手脚还算灵活,否则就糟蹋好酒了。虽然剩余没多少了,但也比糟蹋了强。”

老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训斥道:“月丫头,你最好给朕闭嘴,朕今日不想听你说话。”

“好,我不说了!”云浅月从善如流地点头,一手抱着酒坛,一手对容景伸出手。

容景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地给她。

云浅月将手搭在容景手里,旁若无人地握住,就着他的力道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男女授受不亲,在她和容景的眼里,似乎没那么回事儿。

老皇帝看了二人一眼,脸色暗沉,但再没说话。

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都静静等待。这座院子,百十人无人出声。

似乎过了许久,夜天煜拉着赵可菡的手走了出来,二人衣带整齐,穿着也平整,赵可菡发髻有些松散,体态有些柔弱之外,看不出来任何狼狈的气象。

“夜天煜,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老皇帝看着二人喝怒,“跪下!”

夜天煜打量了众人一眼,拉着赵可菡跪在地上,声音冷静,没半丝惧意和惶恐,“回父皇,就是您看到的这样。儿臣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老皇帝横眉怒目。

“回父皇,是!”夜天煜点头。

“青天白日,外面宾客满座,你竟然和朕说你情难自禁?”老皇帝看着夜天煜,不知道是夜天煜冷静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或者还是别的原因,他勉强退下去的怒火又升起,怒道:“白日宣淫,有伤风化,若人人都如此,天圣风气焉能不败?”话落,他不给夜天煜再开口的机会,喝道:“兵部侍郎,这个女子可是你家的女儿?”

兵部侍郎早就跪在地上,闻言白着脸点头,“回皇上,正是……老臣小女杀手王爷毒手妃!”

“你教养的好女儿!勾引朕的儿子在白日里兴这等龌龊事情?你可知罪!”老皇帝对兵部侍郎训问。

兵部侍郎本来就惨白的脸霎时百无血色,骇然地道:“皇上恕罪,老臣实在不知……”

“赵可菡勾引四皇子,狐媚蛊惑,白日宣淫。来人,将她拖下去,即刻斩首示众!”老皇帝不再理会兵部侍郎,对身后人吩咐。

众人齐齐一惊。

云浅月心头一寒,想着果然被容景猜对了,老皇帝对于夜天煜和赵可菡的确没像对待夜天倾和秦玉凝那般轻易。如今略过夜天煜,直接给赵可菡按了个狐媚祸乱皇子的罪名。这罪可不轻。

“父皇!这不怪她,是儿臣的错。父皇要处罚,处罚儿臣吧!”夜天煜将赵可菡护在怀里。

赵可菡脸色镇定,倒是半分慌乱也没有,一言不发地乖巧地任夜天煜搂在怀里。

“来人,拖下去!”老皇帝又冷喝。

“是,皇上!”有宫廷护卫走上前,要拿下赵可菡。

“皇上饶命,老臣可就这一个女儿啊,她……”兵部侍郎吓坏了,连忙叩头。

“教女无方,还谈什么饶恕?能教导出这等不守闺中之礼狐媚的女子,其父又能好得了哪里去?朕不需要这样的臣子,来人,给朕封了他的嘴!押入大牢,一并治罪!”老皇帝冷喝。

又有侍卫闻言上前,押住兵部侍郎,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父皇,我和菡儿两人彼此心仪。虽然白日言情不甚妥当,但情难自禁。就如刚刚月妹妹所说,青天白日里多少人有过情不自禁之事,也不止儿臣这一桩。儿臣如今也不后悔,但绝对不是菡儿魅惑儿臣,是儿臣对她早有想法,情不自禁。你要是杀她,那就一并杀了儿臣,反正我母妃死得早,父皇也不爱惜我,如今能和菡儿一起死,我也不悔。”夜天煜挥手打开上前的护卫,将赵可菡护在怀里。

“好呀,真是朕的好儿子!你母妃端庄贤淑,如何能有你这样只知道女色的不成器儿子?既然如此,来人,将他们都给朕拖下去砍了。朕到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做这等有伤风化之事?”老皇帝勃然大怒。

侍卫闻言再次上前,这回要拿的人不止是赵可菡,还有夜天煜。

“父皇,四弟和赵小姐彼此心仪,虽然白日不甚恰当,但是……”夜天倾也没想到老皇子居然真有要杀夜天煜的心,在他以为,顶多就为难一下而已,木已成舟,再难更改。他也许拖延气怒不予赐婚,但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他根本就要将兵部侍郎这一颗本来属于皇帝的忠良也撤杀掉。真的是半丝机会也不给。

“你给朕住口!就是因为朕当初轻饶了你,才有后来这一出!朕没有治你的罪,是看在你和丞相府秦小姐赐婚的事情上。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这两个人有什么?”老皇帝凌厉地看了夜天倾一眼,“今日谁求情也每用,朕看这风化是越来越差了,朕再不制止,以后人人如此,不拿礼数当训示,成何体统?”

“父皇,四弟他……”夜天倾面色一变。

“谁再求情,一并治罪!”老皇帝断然下了天威。

“父皇,儿臣不服!”夜天煜再次挥手打开上前的侍卫,对老皇帝道:“您就是有意针对儿臣,您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做过这等事情。因有你的前车之鉴,才有儿臣的后车之师。若是治罪,父皇是不是先要治自己的罪?儿臣可是被你教导如此。”

“夜天煜,你真是朕的好儿子,你想反了不成?”老皇帝阴沉的脸已经蒙了一层冰霜。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重生之天价村姑!”夜天煜冷静地道。

“好一个就事论事!朕给你生命,给你皇子尊贵的身份,可不是让你这般用来造反给朕看的!”老皇帝语气中暴露出沉怒和杀气,爆喝道:“隐卫,将他们拖下去!即刻问斩。”“是!”隐在暗处的隐卫顷刻间出现。

夜天煜面色一变,显然也没有料到老皇帝对他这件事情居然如此大的杀气。他和夜天倾的想法一样,到此时才彻底明白他这个父皇有多心狠,为了将皇位顺畅地交托到他属意的儿子手里,不但半丝机会不给他,还要真的杀了他。

“皇上姑父,说杀就杀,您当市场上买猪肉吗?称多少斤就切一块,多了减点儿,少了加点儿?他可是您的儿子。”云浅月虽然早就知道老皇帝狠心,有了心里准备,但对于这种结果,还是意外了一下。看老皇帝这个样子,是不止要杀了夜天煜和赵可菡,还要将兵部侍郎砍了,府邸一并抄了,彻底根除这个被夜天煜利用的祸害。

老皇帝闻所未闻,对隐卫怒道:“押下去!”

隐卫对夜天煜出手,云浅月手中的酒坛同时扔了出手,里面的酒倾泻而出,水花四溅,每一滴水,就是一件利器,顷刻间一招就将隐卫齐齐惨叫一声,避无可避,后退三丈。

“混账,云浅月,你也反了不成?”老皇帝大怒。

酒坛“砰”地一声摔碎,一碎数瓣。

云浅月看着摔碎的酒坛,道了一声“可惜”,然后看着老皇帝,醉醺醺地道:“皇上姑父,您可不能杀他们。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最是佩服这种两情相悦,以死明志的人。再说我可真没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郎有情,妾有意,成全一桩美事儿,这是好事儿。您如今要杀他们,这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小题大做了。”

“朕的决定,什么时候容你置寰?”老皇帝老眼凌厉,喝道:“退下去!”

云浅月摇摇头,“退不下!”

“云浅月藐视皇权,嚣张张狂,胡言乱语。隐主!将她拿下!一并治罪。”老皇帝大喝,“谁敢再出手,或者阻拦,一并治罪!”

“是!”一抹黑影飘身而落,顷刻间对云浅月出手。

云浅月如水的眸子眯了眯,想起三公子被打成重伤,如今才康复,就是拜老皇帝的隐主所赐,既然今日他送上门来,她不找回场子就不是她云浅月了。她见隐主对她出手,她瞬间使用她娘亲交给的移形换位到了隐主的身后,凤凰真经同时启动,真气从手心蓬勃而出,对隐主后背劈出一掌。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目的自然是废了他。皇室隐主,留着也是后患无穷。

“小丫头!”夜轻染惊呼一声。

云浅月恍若不闻,她的移形换位身法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到她现身便是在隐主之后,对隐主劈出这一掌也太快,虽然绵柔,看着没有杀伤力,但懂武功的人都知道,这一掌不容小视。

隐主显然没料到云浅月有如此快的身法,转眼间便到了他身后,他发觉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面色一变。

就在云浅月一掌要劈到隐主后背,夜天逸身影一闪,出手去拦住云浅月的手。与此同时,云浅月的身后轻飘飘挥出一截月牙白的云纹水袖,不露痕迹地挡开了夜天逸的手。

云浅月的一掌如愿以偿地劈到了隐主后背,但因为夜天逸和容景两大高手的气劲相充斥下,她的内力还是被阻挡了一下,十成功力也就变成了五成。

隐主“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云浅月如今的武功即便是五成也不可小视,但她自然不满足,这样的小伤,他几日就好离婚后的悠闲生活全文阅读。她的目的是废了他,所以她想也不想,再次推出一掌。

“小丫头!”夜轻染大惊,随着他再次喊声落,已经出手,堪堪化开了云浅月的掌风。

皇室隐主趁机躲了开去。一众皇室隐卫顷刻间护在了隐主面前。

这一变故不过是须臾之间,云浅月心下一沉,住了手,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抿着唇,也看着云浅月。

这是二人第一次对立,中间没隔着什么人,但气流有一瞬间的冷凝。

院中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被这一幕惊呆了。众人都知道云浅月有武功,从开始以为的半吊子,到后来在乞巧节觉得她武功很好,再后来皇上五十五寿宴她毁了皇上的宝剑发现她武功不止好,如今她居然能出手在顷刻间伤了皇室隐主,又何止是一个好字可以说?皇室的隐主统领皇室所有隐卫。武功绝顶,不是什么人都能顷刻间伤得了她,而云浅月却做到了,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放肆!来人,所有隐卫听令,拿下云浅月,就地正法!”老皇帝大怒。

“是!”所有隐卫得令,齐齐对云浅月出手。

云浅月忽然摊开手心,她手心里躺了一截月牙白的衣袖,她不看蜂拥涌上来的皇室隐卫,将那半截衣袖慢慢地摊开,对老皇帝道:“皇上姑父,这些毒针,不知道够不够给您这些皇室一等一的隐卫送行!”

皇室隐卫看清云浅月手中那块月牙白衣袖上密密麻麻的毒针面色齐齐一变。

老皇帝面色寒得如万年寒冰,“云浅月,你是不想云王府千余人今日活命了是不是?别忘了还有你宫里养胎的姑姑。你真日这是要反了朕吗?朕就到要看看了,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云王府那些人的人命硬!”

“皇上姑父说得哪里话?我哪里是想反了您?不过要自保而已。”云浅月抖了抖手中的半截衣袖,慢悠悠醉醺醺地道:“这里面有上千根毒针吧!您有多少隐卫,看看我够不够用!云王府也就千人而已,我用您的这些一等一的隐卫的性命,换云王府那些柔弱无甚大用的人相比,稳赚不赔啊!”

话落,云浅月不等老皇帝再说话,忽然将手中的衣袖甩了出去。

“小丫头!”夜轻染大惊失色,再次大喊了一声,就要出手拦她。

云浅月眸光冷静地看着夜轻染,面无表情地,就那样地看着。夜轻染本来要出手拦她的动作就那么堪堪地止住不动了,而她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真是喝醉了,耍起脾气来了!”容景缓缓出手,含笑拦住云浅月的手,对她无奈地一叹,转身对老皇帝有几分醉态地温声道:“皇上息怒,您自小看着她长大,还如何不知道她的脾性?她随性而为,任性胡闹,心怀侠义,对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看不过去。脑子清醒的时候就不成样子,别说如今醉了酒不清醒了,怕是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今日之事四皇子和兵部侍郎府的赵小姐既然两情相悦,虽然有违礼数,有伤风化,但也是情不自禁,有情可原,皇上就法外开恩,从轻处置吧!否则,景真怕拦不住这个女人耍酒疯,一怒之下杀了这些隐卫,虽然这些隐卫不要紧,但是若真碰伤了这里的文武大臣们,缺了胳膊少了腿,残了身子掉了脑袋,那明日可就朝纲混乱,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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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还算圆满

容景的话避重就轻,将利弊摆出来晒在老皇帝面前。虚则是无奈说云浅月耍酒疯胡闹,实则是说若是一旦老皇帝真要较真,那么不止是皇室隐卫遭殃,还有在场的朝中文武大臣都齐齐遭殃,文武大臣遭殃,那么就会导致超纲瘫痪。结果也许就不单单是夜天煜和赵可菡这等伤风败俗白日里情不自禁有违礼数的小事儿了,而是国家大事。

老皇帝已经气昏了头,此时闻言心神一凛。

众人无人应声,大气也不敢出。

人人都在想着浅月小姐虽然醉酒,但说话有条有理,出手半分无迟疑,根本不像醉酒之人。但她面色看起来的确是醉醺醺,皇上一心要杀了二人,如今隐主和皇室隐卫出动,皇上拿云王府所有人和皇后的性命做威胁,云浅月都不为所动,一脸坚定,看此情形今日她是豁出去要保四皇子和赵可菡了。

一旦皇上不罢手,她会真的不惜血洗皇室隐卫,虽然她一人,看着明明就是一个弱女子,但是偏偏谁也不会怀疑她有这个能力说到做到。这种盲目的相信和认定的想法很奇怪,但即便是如老狐狸的德亲王和孝亲王也不会去怀疑她做不到。

不凭什么,就凭云浅月三个字,和这么些年她做了许多别人连想都不敢的大事儿!

她和老皇帝公然顶撞已经是家常便饭,她和皇子甩脸子出手打后宫妃嫔半丝犹豫都不用,她的忍劲可以追在彼时身为太子的夜天倾身后十年不改,她能够在冰天雪地里去追一只火狐狸,追三天三夜将狐狸累得跑不动了抓回来,许许多多非常人所能为之事,她做得理所当然。

就像今日,若是换做一个人,别人都会觉得敢挑衅天威,对皇上金口玉言视若无睹,抄家灭门也威胁不了,实在是疯子。但是搁在云浅月身上,这样的举动,已经再正常不过。

或许许多人心里隐隐会觉得,在她出现的地方,她若是不做些什么,才不正常。

“皇上三思!”容景停顿了片刻,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众人再次心神一凛,浅月小姐的背后还有一个景世子。荣王府富可敌国,景世子天纵英才,未及弱冠,却让天下人人称颂,老一辈人物即便经历一生也看不透的人。今日若真是皇上不顾一切杀了四皇子和赵可菡,浅月小姐为保二人血染皇室隐卫的话,景世子不可能作壁上观。那么七皇子,染小王爷,以及与这些人盘根错节有牵连的人都会牵扯进来,那么后果如何,真不好评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四皇子府会血流成河,这天圣京城也会血流成河,说不定天圣的江山也会血流成河。

老皇帝额头青筋几乎凸出来,砰砰直跳。阴沉的脸看着云浅月,一直不发。

云浅月醉眼迷蒙,醉意熏熏地站着,她的手被容景挡在手下,很是乖巧,刚刚的冷厉和杀气似乎被容景一句话和一个动作顷刻间化于无形,让人看着真会恍惚地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喝醉酒的小女子而已。

“皇伯伯三思!景世子说得对,云浅月是喝醉了,四皇子和赵小姐既然两情相悦,虽然不合礼数,但也有情可原,您的处罚的确太重了,还请皇伯伯从轻处置。”夜轻染见云浅月再不看他,脸色昏暗地低下头,在众人的沉默中开口。

“皇上三思,老臣也觉得景世子说得有理。”德亲王也连忙出声,云浅月不像别人,不是一句两句吓唬或者对其实行铁血手腕就能制服的人。今日真要刀剑相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老臣也觉得景世子说得有理林夏的重生日子!”孝亲王也连忙表态。

“皇上……”

在场的文武大臣一见德亲王和孝亲王都表态,也纷纷表态。争先恐后,似乎生怕表态晚了打杀起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还想活得久一些,不想被波及。

一时间,这座院子尽是此起彼伏的恳请附和声,且一个比一个言辞恳切。

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声音才渐渐止歇。只剩下夜天逸,云王爷、容枫三人未开口。

夜天煜搂着赵可菡一动不动,虽然面临杀头危难,面临死亡边缘,隐卫出动要拿他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灭顶的杀气,真的切身感觉到了他一直对他不坏的父皇真的要杀他且若没人阻止的话一定会杀了他的心。可是他就莫名的相信云浅月会出手帮他。只要她出手,他父皇就一定杀不了他。所以,他半丝怕意也无,有的只是对天家和皇室骨肉相残,冷血至此地步,毒虎食子的寒心。

这座院子又恢复死一般地沉寂。

似乎又过了许久,老皇帝额头的青筋渐渐平息,看向没开口的那三人。目光从夜天逸的脸上转到云王爷的脸上又转到容枫的脸上,片刻后,沉声询问,“容枫,你来说说,此事的看法!”

容枫被喊到,不慌不忙地对老皇帝一礼,“回皇上,我天圣泱泱大国,礼数之邦,四皇子和赵小姐白日情不自禁,有违礼教,的确是该惩罚。若不惩罚,人人都若此,天圣风气何在?”话落,他继续道:“但凤凰关天水崖水闸崩塌淹没凤凰关殃及青山城,水患严峻二十余日,四皇子亲临青山城,日夜不歇,不眠不休,拯救了数千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是大功。由此论来,可以功过相抵。臣以为,皇上此次便饶恕四皇子,但要严令臣民,自此后以儆效尤,再不得效仿。”

众人闻言都齐齐点头,附和道:“枫世子说得对,是可以功过相抵!”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夜天逸,沉声道:“天逸,你以为呢?”

众人都看向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七皇子。如今人人都知道七皇子是皇上指定的继承人。虽然说皇后如今在宫中安胎,肚子里怀的是太子,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太子不过是个踏板而已。皇上如今已经形将骨枯,太子还未出生,七皇子论才华,论能力,论声望,都是不二人选。所以,如今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次于金口玉言。

“儿臣以为月儿的酒实在喝得太多了!以后若是嫁给我,我再不准给她酒喝。”夜天逸出人意料地吐出一句话。

众人都齐齐愣住。

容景面色平静地扫了夜天逸一眼,并未说话。云浅月似乎要醉倒了,仿佛未闻。

“她不喝酒也是这个德行!也罢,以后你管着她吧!”老皇帝冷喝一声,看向云王爷。

众人也随着老皇帝的目光看去,只见云王爷耷拉着脑袋站在,头低低地垂着,在众人看来他比地上趴着的兵部侍郎好不了多少。人人不禁唏嘘,这样软弱无能的云王,怎么会生出云浅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实在令人费解!不过转眼间许多人就想到了云王妃,云王妃那样的女子,的确会有这样的女儿。想想便也恍然了。

“云王兄,你生的好女儿啊!”老皇帝不阴不阳地道。

“老臣……老臣惶恐……”云王爷身子一颤,声音沙哑似乎也发着颤意。

老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王爷,不再理会他,转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夜天煜和赵可菡,问道:“夜天煜,你姓什么?”

夜天煜闻言平静地回答,“回父皇,父皇姓什么,儿臣就姓什么。”

“你知道你是朕的儿子就好鹤舞月明最新章节!”老皇帝老眼深邃漆黑地看着他,“赵小姐不端庄贤淑,不自珍自爱,今日与你行这等事情,便没什么女子之德可言。今日你的事情就罢了。朕不予追究,但这赵小姐,要凌迟处死,给天下大家闺秀以儆效尤。”

“不可能!”夜天煜在老皇帝话落断然道:“她是被我逼迫。在我心里,她就是最端庄贤淑,自珍自爱的女子。儿臣决计不准许父皇杀她,若是父皇要杀他,就连儿臣一起杀了吧!反正她要死了,儿臣也不独活!”

赵可菡本来低着的头猛地抬起,看向夜天煜,平静的容色破碎,露出一抹温柔和感动。这一刻,她觉得无人能体会她的心情,她的不悔,有了回报。等待若许年,无非是为了这一刻良人性命相护。

云浅月对夜天煜的话语称赞了一声,她今日帮他,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番话也值得!

“你这是非要和朕作对了?”老皇帝老眼凌厉。

“父皇,您是君,儿臣是臣,您是父,儿臣是子。我不过是心仪一个女子而已,你非要将这件小家之事当做国之大事来处理,那么儿臣无话可说。”夜天煜冷静地道。

老皇帝老眼眯了眯。

“回皇上,四皇子这句话说得极对!四皇子如今还未曾立妃,有了心仪女子,行了不顾礼教之举,也情有可原,世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这是皇上的家事。老臣觉得不若成全了四皇子和赵小姐一片痴情吧!”德亲王再次恳请。

“老臣也觉得理该如此!”孝亲王再次表态。

“臣等……”一众大臣也再次纷纷开口。

“都住口!”老皇帝一挥衣袖,阻住众人再欲新一轮的恳切陈辞。

众人齐齐噤声。

“朕听从臣卿之言,四皇子有违礼教,但念在青山城治水有功,功过相抵。朕不予治罪。”老皇帝沉声开口。

“儿臣谢父皇恩典!”夜天煜谢恩。

老皇帝不看夜天煜,看向兵部侍郎,话音一转,道:“但兵部侍郎赵翼教女无方,且兵部最近疏于管理,屡屡懈怠,朕实在难以容忍,今日起,兵部侍郎革职还乡,以后再不录用。钦此!”

“老臣谢主隆恩!”兵部侍郎闻言伏地谢恩。他本来觉得会抄家灭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回宫!”老皇帝再不看众人,转身向外走去。

“父皇稍等!”夜天煜喊了一声。

老皇帝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夜天煜,老眼眯起,“夜天煜,你不满意朕的处置?你待还想如何?”

夜天煜摇摇头,“儿臣谢父皇,满意父皇的处置。儿臣只想请父皇和我和菡儿赐婚。儿臣要给她一个身份。她既然跟了儿臣,儿臣不能委屈了她。”

老皇帝闻言看向赵可菡。

赵可菡垂下头,乖巧地靠着夜天煜,一声不吭。

沉默片刻,老皇帝再次开口,“民女赵可菡身份低微,不足以匹配四皇子正妃之位。今日起,赐婚四皇子侧妃。择日完婚。钦此!”

“父皇,儿臣不想再娶别的女子,只娶她一人为正妃,不是侧妃。”夜天煜连忙道。

“堂堂皇室四皇子,焉能要民女为正妃?夜天煜,你为了一个女子,顶撞君父,忤逆君父,已经罪无可赦,如今朕饶恕你,你还不满足?”老皇帝冷冷地看着夜天煜最萌同居关系最新章节。

“父皇,当年云王叔娶的也是民女,宫里的明妃娘娘也是……”夜天煜举例。

“夜天煜!”老皇帝打断夜天煜的话。

夜天煜不甘心地看着老皇帝。

“赵可菡,你要朕的儿子为了你和我如此忤逆吗?”老皇帝转向赵可菡。

夜天煜还要再说什么,赵可菡拉住他衣袖,声音温婉柔和,“民女谢恩,吾皇万岁!”

老皇帝见赵可菡谢恩,冷哼一声,不再多留,一甩袖,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身后文莱和一众仪仗队连忙跟随,簇拥着他离去,似乎忘了云浅月大伤隐主之事。未对她再发一言。

皇室隐卫之主一摆手,带着隐卫齐齐退了下去。

隐卫撤退,这座院子中的阴暗之气也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众人见皇上都走了,自然也不留在这里,互相对看一眼,都退出了院子。转眼间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都退去了大多半,只剩下少数几人。

“浅月小姐今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德亲王伸手拍拍云王爷的肩膀,感叹道:“云王兄,你有个好女儿,佩服啊!”话落,他转身走了。

孝亲王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没有和德亲王一般说话,也转身走了。

二人一走,云王爷直起身子,对云浅月叹息地摇摇头,似乎对她已经无奈至极,已经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半响后,一言不发,也转身走了。

云浅月心里翻白眼,想着她这个爹将戏演得真是未免太投入了!

“恭喜四哥了!”夜天逸看着夜天煜,笑着道。

“七弟客气了!让七弟看了一场笑话。”夜天煜扶着赵可菡站起身,不咸不淡地道。

“四哥能得一心人相伴左右,这是喜事儿,哪里是笑话?”夜天逸似乎并未受到今日这一桩事情的影响,笑着转身,伸手拍拍躺在地上的兵部侍郎的肩膀,“赵大人,委屈你了!”

赵翼站起身,劫后重生,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让他对今日之事说不出一句话来,面对夜天逸含笑的眉眼,半响才道:“老臣教女无方,理该得此下场。”

“赵大人是教女有方才对。赵小姐这样的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夜天逸笑了一声,弹了弹衣袖没有半丝灰尘的衣袖,再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赵翼动了动嘴角,看着夜天逸的背影,不知道再该说什么。

“赵大人,急流勇退,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夜轻染走过来,也拍拍赵翼的肩膀。

“是,染小王爷说得极是!”赵翼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连忙点头。

夜轻染再不说话,看向云浅月,云浅月却没看他,将头靠在容景的肩膀上,迷蒙着眼睛,似乎快要支撑不住睡着了。他眸光一暗,缓缓转身,向外走去,脚步一改一直以来的轻扬洒脱,今日尤其沉重。

容枫也走到赵翼身边,笑道:“染小王爷说得对,急流勇退,未免不是福气。赵大人比起在官场宦海倾扎进退不得的人来说,这是有福,便请宽心,安享晚年吧!”

“多谢枫世子,老臣明白。”赵翼缓缓点头。

容枫不再多言,抬步离去。

“爹爹,女儿连累您了问镜最新章节。您回府收拾行囊返乡吧!女儿以后生是四皇子的人,死是四皇子的鬼,您就当没生过女儿。”赵可菡看向赵翼,红着眼圈道。

赵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只点了点头,转身脚步蹒跚地离开。

院中只剩下夜天煜、赵可菡、容景、云浅月、夜天倾五人。

“今日多谢月妹妹!”夜天煜看向云浅月,怀疑若没容景扶着,她真会倒地不起。

“谢就不必了,剩下没喝的梨花白派人给我装上车带回云王府就行!”云浅月懒洋洋地摆摆手,将整个身子倚在容景身上,嘟囔道:“容景,我要睡觉。”

“好,我送你回府睡觉。”容景笑了笑,将她抱起,没和众人离开时一样向四皇子大门口走去,而是足尖轻点,转眼间离开了这座院子。

“四弟,今日多亏了月妹妹!”夜天倾看着二人离开,脸色晦暗不明,“若不是月妹妹和父皇硬抗,今日你和赵小姐都难活命,不止是你们,兵部侍郎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罢官,没准是抄家灭门了。”

“二哥说得是!父皇真是心狠。如今他心里只有七弟,我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威胁他将江山交给七弟的绊脚石而已。”夜天煜沉着脸道。

“呵,不过今日真是畅快,即便我们最后赢不了。但有月妹妹和景世子在一日,父皇和七弟的心里也不会好过。就这样吧!有得必有失,虽然兵部侍郎被罢官了,但有赵小姐以后陪伴你左右一心一意,也不算是我们今日此举全败。”夜天倾笑道:“比起我们,父皇此回回宫恐怕更会呕心了。”

夜天煜也笑了,紧紧握住赵可菡的手,对她温柔地道:“只是苦了菡儿了!”

赵可菡摇摇头,同样温柔地道:“如今朝局不利于你,爹爹虽然身为兵部侍郎,但撤退罢官或者抄家都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如今爹爹这样退出朝局,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了,但保全了娘亲和一家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于我,只要你一心对我,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我都不在意的。”

“以后四皇子府没正妃,只有侧妃。”夜天煜柔声道。

“父皇如今既然立赵小姐为侧妃,说不准很快就会给你找个正妃。”夜天倾提醒道。

“即便有正妃,也是没有。”夜天煜声音冷冽,“他能给我指婚,也不能左右我府里的女人。更不能左右我对谁好。以后这府里无论进来哪个女人,我都只有菡儿一人。”

赵可菡笑容蔓开,有几分欢喜,有几分感动,还有几分满足。

夜天倾点点头,笑着道:“怎么如今一个个的都学了月妹妹和景世子做起了此生只此一妻,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戏码了?先是云离和七妹妹,如今七妹妹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云离说是休妻,可是我们心里明白,别说父皇不答应,就算父皇真答应,他也不会真写了休书,如今再来了一个你和赵小姐。以后人人效仿,这天圣的朝风没准就给改了。”

“改了也没什么不好!”夜天煜笑着应和。

“父皇既然说择日完婚,你就早早去钦天监那里择了日子。我想父皇定会为了今日之事呕心,不会亲自帮你择日子了,不过你可以去宫里请母后主持你的婚事儿。母后这些日子一直安胎,胎位正常,也不用她做什么,但一句话也还是管用的。母后对我们不错,会同意出面帮你主婚的。虽然如今你和赵小姐相好,但名分一事,还是早日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夜天倾正色道。

夜天煜点点头,“二哥说得对!我明日就进宫去找母后。”

夜天倾颔首,不再多说,也不再过多客套,抬步向外走去。

院子中剩下夜天煜和赵可菡二人,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夜天煜将赵可菡懒腰抱起,赵可菡脸一红,“你……”

“我送你回房休息,之后去处理府中剩下的烂摊子,过了这么些年生日,属今年收获最大养女锋芒一一尤物嫡女最新章节。”夜天煜笑着道。

赵可菡红着脸点点头,“浅月小姐真是厉害!”

夜轻染呵地一声笑了,“你才知道她厉害?她一直就厉害。我早就说了,也就是景世子能管得了她。父皇若是真能对她出手,这么些年多少次被她激怒,早就杀了,为何一直没杀?不是什么宽容,是杀不了她。”

赵可菡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浅月小姐活得肆意,真是令人羡慕。”

“她那样的有几个?不用羡慕了。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羡慕不来的。”夜天煜笑了笑,凑近她耳边低声询问,“还疼吗?”

赵可菡本来只是脸红,闻言连脖子都红了,羞涩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夜天煜不解,“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赵可菡埋进他怀里,声音细弱蚊蝇,“开始疼,如今不疼了。”

夜天煜松了一口气,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叹,不再说话,抱着她进了主屋的内殿。

容景身法极快,抱着云浅月不出片刻便回到了云王府的浅月阁。

进了浅月阁的东厢主屋,容景将云浅月放下,好笑地拍拍她的头,“这么点儿酒能难得住你?醒了吧!别装睡了。”

“你不是说我醉了耍酒疯吗?我想告诉你,我醉里就想睡觉而已。谁那么没酒品去耍酒疯?掉价!”云浅月睁开眼睛,哪里有一丝酒意,哼了一声。

容景轻笑,坐在她身边,柔声问,“对我生气了?”

云浅月又哼了一声,不说话。

“我知道你想杀了皇上的隐卫之主,甚至真动了杀机想要清除皇室隐卫。但今日不是时机。况且有夜天逸和夜轻染在,即便我出手,也是胜算不大。应该见好就收。否则难道你真要云王府被满门牵连?”容景挑眉。

云浅月抿了抿唇,“谁说只有你我,还有我爹也在呢!”

“你想要缘叔叔暴露?双生子之事才过去不久,这些日子皇上监视密切,云王叔还不能送走离开云王府。只能见不得天。若是缘叔叔一旦暴露武功,那么南梁国师也会随着他身份暴露而暴露。总之会有一系列的牵连反应,这不是什么好结果。”容景看着云浅月,将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皇上有顾忌,我们也顾忌,各退一步,也没什么不好。”

“知道啦!你真当我不懂似的,婆婆妈妈!”云浅月打开容景摸她头发的手。

容景看着她挑眉,“我婆婆妈妈?”

“是啊,老婆婆!”云浅月故意拉长音。

容景不再说话,扳过她的身子,将唇重重地压在她唇瓣上。辗转允吸,似是惩罚。

云浅月气喘吁吁不能再说话,想着这个人真是不能惹。又有些好笑,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她对抗老皇帝,伤了隐主,都出了一口气。人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也算圆满。

凌莲和伊雪在半个时辰之后才从四皇子府回来,并且带回来了喝剩下的五坛梨花白。

一个时辰后,宫中传回来消息,说老皇帝回宫后砸了御书房。

云浅月听到消息的时候呵呵一乐,“都砸了才好宠婚一扛上三只狼!他怎么不将御书房一把火烧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也配为人父。”

容景闻言容色淡淡,“今日砸了御书房,呕心伤脾,明日该卧病在床了!”

云浅月眨眨眼睛。

容景看了她一眼,笑道:“都是拜你所赐!自古以来,谁人敢挑衅皇上天威?你一直以来一再挑衅,如今更是公然对抗。他身为一国天子,九五之尊,却对你奈何不得。这种怒火气伤,对他油尽灯枯之体最是不利。”

“早些死了更好!”云浅月不以为然。

“他早死,这天下早倾塌。”容景眸光闪过一丝什么,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你说得对,死了更好!”

云浅月觉得容景的语气有些不对,扬眉看着他,他却不再说话。

四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几乎同一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但罕见的,无人对此事宣扬谈论一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官世族的大臣,都三箴其口,敏感地知道这事情不宜谈论。

这一夜再无事儿。

第二日,果不其然,老皇帝病倒在床,不能早朝。传出圣旨:“七皇子夜天逸监国,荣王府景世子辅政。”

有了这一道圣旨,虽然老皇帝卧病在床,但早朝并没有耽搁,一切照常进行。只太医院的太医守在圣阳殿外,文武百官除了少了革职罢免的兵部侍郎外,一切未变。

早朝之上,七皇子以监国之尊,任免其一个心腹之人同为赵姓的官员为兵部侍郎。这一举动,实则是以皇子之尊,行天子之职。夜天倾和夜天煜自然不满,刚要阻挠,夜天逸却拿出了一早就拟好的圣旨,堵住了二人的嘴。

二人看向容景,容景对此无异议,二人只能作罢。

新兵部侍郎上任,入住原兵部侍郎府。原兵部侍郎离京返乡。

下了早朝,夜天煜带着赵可菡亲自出城送赵翼。城外十里送君亭,赵可菡咬着牙一滴眼泪都没掉。赵翼终于露出身为人父一面,泪洒衣襟。

赵翼带着家眷离开后,赵可菡哭倒在夜天煜怀里,夜天煜爱怜地带着她回了府。

下午,夜天煜进宫,没去看望卧病在床的老皇帝,却径直去了荣华宫。一直封闭对外谁都不见,这些日子连皇子公主请安都免了的荣华宫打开大门,放了夜天煜进去,夜天煜进去后不久,带出来了皇后懿旨,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得到皇后懿旨,不敢耽搁,为夜天煜择了良辰吉时。一个月后大婚。

夜天煜对这个日子满意,因为他觉得委屈了赵可菡,自然要在大婚之礼上补给她一个大排场。时间短了不够准备,时间长了又恐夜长梦多,一个月后正好。他拿着钦天监择的良辰吉时去给老皇帝请安,老皇帝不见,他对文莱说了一句,“希望父皇早日康复,好让七弟尽早接班。”话落,也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转身回府径自去准备了。

文莱将夜天煜的话转达给老皇帝之后,老皇帝大怒,一口血喷出,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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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自此后,真会一病不起了……o(n_n)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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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化解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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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陷入昏迷,整个圣阳殿侍候的人都慌了神,外面守护的太医蜂拥而入,但谁也不敢给皇上诊脉,生怕万一诊断出个不好来,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于是一番踌躇之下,命人赶快去请七皇子。夜天逸如今监国,昨日老皇帝气怒砸了御书房之后,他命人修整,下了朝之后便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得到老皇帝昏迷的消息,便扔下奏折,向圣阳殿赶去。夜天逸赶到圣阳殿之后,亲自给老皇帝把脉,见是怒火攻心气血不通导致昏迷,这等病情拿出任何一个太医院的太医来都能诊断,偏偏一群太医守在病床前无人动手,他大怒,命人将所有太医都拖出去,每人二十大板。圣阳殿外传来板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太医们叫苦连天的呼声。年迈的两名太医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但板子一下不少,依然足足打够了二十板才罢手。之后一群太医被人抬回了各自的府邸。圣阳殿经过一番闹腾,安静下来。夜天逸给老皇帝开了方子,命人煎药,之后才询问其昏迷的原因。文莱战战兢兢地将夜天煜拿着钦天监择的良辰吉时来探望皇上,被皇上拒之门外后说了一句话离开,皇上问夜天煜说了什么,他将那句话禀告了,之后皇上便昏迷了的事情对夜天逸如数说了,说完跪在地上等着挨夜天逸的板子。夜天逸本来阴沉着的脸却笑了,挥挥手让文莱起来,不甚在意地道:“四哥说得也对,父皇早日康复,我才能早日接班,这原也没错。”文莱不解地站起身,不明白这明明是前后矛盾的一句话,怎么就成了不错了。夜天逸不再说话,命人将奏折从御书房搬到了圣阳殿,在圣阳殿内的玉案前批阅。夜天煜的言语和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被打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浅月阁。云浅月正窝在软榻上查看红阁从天下各地传来的消息,闻言哈地一声笑了,赞扬道:“早日康复,尽早接班,夜天煜活了二十多年,就这一句话最有水准!”凌莲不解地看着云浅月,“小姐,这明明是一句矛盾的话啊!”云浅月笑着道:“夜天煜是在说老皇帝早日康复,才能早日肃清他们,将这江山太太平平地交到夜天逸的手里,否则老皇帝一旦驾崩,结果到底如何,那么就不一定了。”凌莲恍然,“原来如此!”“所以说夜天煜说了一句极为有水准的话。比昨日我大打一场还有效,昨日只是让他砸了御书房而已,今日气得吐血昏迷,也算是将刀子捅到了他心窝。”云浅月收了笑意,眸光有些冷嘲,“父子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绝无仅有了。不,也许皇家的父和子本来就如此。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父慈子孝。”凌莲点点头,心里不禁唏嘘。生活在皇室的人真的很可怕。云浅月低头继续看手里的密函,南梁凤凰关在南梁太子南凌睿用到了云浅月疏通排水的方法后,大水得到了有效的排除,但凤凰关的水患太大,没有十日八日也排除不净。水患排除后,便是凤凰关的重建问题,大水将地下的土质便得松软,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冲得沟沟壑壑,没有数月的工程,恐怕难以修复了,即便修复,也难以如初。巍巍凤凰雄关,天险天水崖,辉煌的过去终是不复存在了。南疆依然很平静,似乎凤凰关天水崖的大难没有对南疆产生丝毫影响,南疆就如对外界成为了一个闭关隐世的所在。南疆王依然卧病在床,公主监国,驸马辅政,和乐融融。西延皇上因为护国神女大病无治之事斩杀了数名医者,致使西延医者人人自危,之后西延王即便招贴皇榜,万金甚至十万金寻求良医给护国神女治病,却再无人敢接皇榜。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在西延完全没用。西延王无奈之下,想到了容景。容景医术虽然医治不了自身,但十年寒毒顽疾所苦依然活到今日,这等医术不得不令人叫绝,天下第一高僧灵隐大师曾经有言:“景世子医术,当世者,无人出其右也。”,因这一句话,容景被人称为医术冠绝天下,生死人,肉白骨。西延王于是派人来天圣请容景。如今来人已经在路上。北疆依然太平,秋收甚丰。相比于天下各地,今年北疆收获最大。这密函内一直以来排除东海国的消息,这一日意外地有一条东海国的消息。说东海国两位公主洛瑶、紫萝已经启程前来天圣。云浅月看着这则消息蹙眉,想起了洛瑶在两个月前离开时候说的话,她计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十月,距离她和容景及笄及冠还有两个月余,东海距离天圣也就一个月余的行程。洛瑶提前了一个月来,到底有何打算?能不能再让她打道回府?寻思片刻,云浅月问凌莲,“这个消息是谁从哪里传回来的?”“回小姐,上次您问东海国的消息,我们却半分不得而知。于是华笙姐姐说主子时候的红阁是主子时候的红阁,如今红阁是您的。不管主子对东海国为何没有记录,但您和我们都对东海国半点儿事情也不知,这万一有什么事情,对您十分不利。尤其是还有一个和景世子有婚约的东海国洛瑶公主,知己知彼,才能掌控行事。所以华笙姐姐月前派了数人去了东海国。因为时日尚短,建立暗桩打探情报都得小心行事,再加上路途遥远,又隔着东海。更因为信鸽等在东海国派不上用场,据说东海国的玉太子养了一批雄鹰,整日里盘旋在东海之上,逮住信鸽就会咬死或者带回去,东海和天圣外界的传信根本就是传不通。只能人为往外送出。于是,也只能得到一些微薄的讯息。从东海得到讯息,实在太难。”凌莲叹道:“玉太子真是厉害!雄鹰堪比巡卫兵了。”云浅月闻言笑着点头,眉目染上一抹暖意和柔色,“因为他是玉子书!”凌莲看着云浅月,虽然知道小姐和玉太子关系甚是不一般,但还是不明白这中间怎么样的渊源让二人如此不一般。但她知道一点,就是玉太子对小姐极好,小姐对玉太子也极好。但令她也奇怪的是,虽然二人极好,可是从玉太子在河谷县离开后,两个多月,二人中间并没有通信传递只言片语。“照这样说来,人为传信,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在月前就启程了?如今是否已经到了天圣的地界了?”云浅月判断。不是信鸽传信,而是人力接力传信,说明这条信息是在最少半个月或者二十日之前传出的,也就是说洛瑶和紫萝已经启程二十多日了。“嗯,奴婢也认为如此!”凌莲点头。“那么也就是说洛瑶得到了关于南凌睿在蓝家携美而去而那个美人是她的事儿。”云浅月推断,“洛瑶提前而来,看来不是因为与我的约定,而是为了南凌睿和南梁了!”凌莲一愣,恍然道:“小姐说得对。主子幻容用的是洛瑶公主的容貌,如今在南梁,也还是用洛瑶公主的容貌。人人都不明白东海国的洛瑶公主怎么跟了南梁的睿太子。这件事情想必是传回了东海,洛瑶公主坐不住提前来了。”“呵,若是这样的话,来了也好!”云浅月笑了一声,“这是娘亲自己惹的事儿,让她自己解决吧!”凌莲点点头,又奇怪地道:“这些日子南梁没有主子的消息呢?”“娘亲自然是跟随着哥哥在凤凰关呢!她大约又幻容或者易容改了面貌,凤凰关才未传出关于睿太子携美治水的言论。凤凰关如此大难,天下人人谈论,只要她不以美人的身份跟随在哥哥身边,天下人谁还会再理会一个女子美不美以及因她而牵连的风花雪月?女人,终究只是这样封建王朝时代下的点缀而已。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大碍。”云浅月道。凌莲觉得云浅月说得很对,再次点点头,“小姐,如今洛瑶公主既然来了,也许还进了天圣地界,那我们该怎么办?”“吩咐华笙,消无声息地查探她们的下落,她们定然也是易容而来。查到她们下落之后再说。”云浅月想了一下,吩咐道。“那奴婢这就去给华笙姐姐传信!”凌莲询问云浅月,见她点头,急急出了房门。云浅月将手里的密函合起来,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不多时,浅月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熟悉,有些拖拉的沉重。云浅月睁开眼睛,只见云离进了浅月阁。云离清瘦了很多,本来裁剪合体的衣衫有些微的松垮,气色也不是很好,眉目间隐含了一丝焦虑。本来被锻炼得沉稳内敛的气质如今看来也退却了许多。整个人有些晦暗。“妹妹!”云离站在门口,透过珠帘,向里面轻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哥哥进来吧!”云浅月坐在软榻上不动,挥手用一面方巾将红阁的密函盖住。云离挑开珠帘,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哥哥是为嫂嫂的事情忧心?”云浅月看着云离。云离点点头,有些焦虑地道:“七公主都被皇上关进大牢将近一个月了。如今皇上又病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七公主放她出来,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再在里面受苦。”“那怎么办?难道你现在跑去老皇帝面前说你同意娶了六公主,让他放七公主出来吗?”云浅月挑眉。“我不会娶六公主的!”云离摇头,看着云浅月,希意地问,“妹妹,你能有什么办法让皇上尽快放七公主出来吗?”“哥哥!七公主在皇宫的寝宫云芳斋并不大,她亲眼目睹了文伯侯府的灭门惨案,知道自己的母妃利用她害了文伯侯府一门。她却半丝痕迹都没露出,伪装被惊吓过度变得痴傻十年。足迹十年没踏出云芳斋。她早已经学会了忍,也学会了再禁闭中让自己怎样能过得好。如今小小的刑部大牢,小小一个月的关闭,根本对她来说没用什么不可忍受的,小菜一碟而已。何况里面有我们云王府的人和容景的人,她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外,吃穿都还有专门的人侍候,受不到半丝委屈。你用不到这样心疼的。”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云离脸一红,叹道:“话虽然这样说,但若是皇上一直不答应放她出来呢?难道她就这样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我知道她吃好穿好,但再好也是刑部大牢,她是十年隐忍在皇宫云芳斋半步不出能忍受这小小的刑部大牢没错,但她已经受了十年的苦,如今嫁给了我,我怎么还能让他再受苦?”“哥哥心疼嫂子,这是没错。”云浅月闻言笑了,“不过目前这事儿急不得。老皇帝卧病在床,如今又昏迷,人事不省。他下旨关了嫂子,也得他下旨放出来才行。我会想办法的,让嫂嫂尽早被放出来。但是你可给我挺住了,不能垮了。别忘了老皇帝关嫂嫂的目的,他就是敲山震虎,要你投鼠忌器,你如今这个状态最是要不得。精神一些,别说嫂嫂在大牢里没受什么磨难,就算受了磨难,你也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云浅月闻言有些惭愧,“妹妹说得及时,是我太着急了。”“对自己的女人好,没什么丢脸的!这才是男人。我不会笑话你的。”云浅月笑看着云离,因为凤凰关水患之事,她这些日子的确没顾得上想七公主的事情,如今她被关了一个月,她这个哥哥耐不住了着急也是应该。云离面上的焦虑退去,点点头。云浅月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凌莲禀告,“小姐,冷小王爷来府里了,要见小姐。”浅月闻言挑眉,想起昨日冷邵卓没参加夜天煜的生辰宴席便提前离开了,想必出了什么事情,她看向云离。云离起身站了起来,“我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听说皇上昏迷了,想到七公主还在大牢里,便着急了。来问问你的想法。如今我心里有些底了,你放心吧!我没事儿。”“嗯,哥哥没事儿就好。你宽心,嫂嫂定会出来的。我尽早想办法让老皇帝放了她。”云浅月对云离道。云离点点头,“你也别太操劳了!最近又瘦了许多。”“你也是!”云浅月笑了笑。云离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房门。云浅月见云离出了浅月阁,想了一下,对门外道:“请他进来见我吧!”凌莲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云浅月想着冷邵卓从那日冒雨来找她关于三公子的事情,三公子不见,她也未曾给他一个交代。后来凤凰关水患,她无心理会他的事情了。昨日开始见他还好,后来定然是她离开去找夜天煜的时候他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呢?如今能让冷邵卓影响心情或者牵动心神的,大约还是三公子吧!浅月阁外传来脚步,时轻时重,彰显来人的心情,轻重复杂。云浅月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冷邵卓进了浅月阁,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看不清他面色,但行止姿态看起来险些状态不是太好。她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走得越来越慢,似乎心中有什么不解难题,将他困顿纠缠,摆脱不出。须臾,他居然停住脚步不走了,反而转身向外走去。“冷小王爷?您不是要见我家小姐吗?”凌莲见冷邵卓居然返回,疑惑地问。“不见了!”冷邵卓头也不抬,丢下一句话,离开的脚步比来时的脚步快了一倍。凌莲一愣,看向房间。云浅月在冷邵卓转身的那一刻便从软榻上起身站了起来,抬步走到门口,对冷邵卓喊了一声,“冷邵卓!”冷邵卓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你今日走出这个门,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云浅月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道。冷邵卓脚步猛地顿住,身子刹那僵硬。“不就是因为三公子的事情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进来,我和你说清楚。”云浅月看着他,若是她猜想没错的话,他这种状态大约是知道了三公子的事情。冷邵卓缓缓转回身,看着云浅月。云浅月清晰地看到了他脸色憔悴,眼睛里泛着血丝,头发有些凌乱,像是一夜未睡。这样状态的冷邵卓看着很是颓废,和以前一直以来仗着老子是孝亲王为非作歹嚣张跋扈时候的他形成鲜明对比,也和后来他改邪归正后说话处事谦和有礼形成对比。她伸手揉揉额头,这兄弟两个人的事情,在他这样看着她的眼光下,让她怎么感觉自己成了罪人是的?她无奈地对冷邵卓招手,“进来!”话落,不再看他,转身走回了屋。冷邵卓站在院中盯着门口珠帘晃动,片刻后,缓缓抬步,向房间走来。他进了房间,见云浅月背着身子站着窗前,一身淡紫色阮烟罗,身形纤细,不盈一握。有风顺着窗外吹进来,吹拂她垂落的青丝鬓发,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温暖。他停住脚步,看着她。云浅月不回头,对冷邵卓道:“那一日你来找我,三公子就坐在我的床上。”冷邵卓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你的心意他都明白了,但大约是伤害太深,他不愿意原谅你。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强求。冷邵卓,你若对我因为此事,而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觉得我没拿你当朋友不告诉你他的事情,伤了你的心的话,你大可以不必原谅我。”云浅月淡淡地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你是你,三公子是三公子,我是我。我分得清楚。”冷邵卓张了张嘴,忽然垂下头。云浅月没听到身后的声音,便也不再开口,等着他。对于冷邵卓,他背后还有一个孝亲王,而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一直以来是老皇帝器重的对象。四大王府,分属极端,荣王府和云王府让老皇帝恨不得除去,而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让老皇帝倚重。夜轻染已经和她有了对立,早晚也会如昨日一般,刀剑相向,那么被孝亲王爱如性命的冷邵卓,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孝亲王眼里的唯一爱子,和她交好,以后又会如何?她不是神仙,也难以去揣测将来。过了许久,冷邵卓低声开口,“昨日你走后,夜轻染说……”云浅月缓缓转过身,看着冷邵卓,打断他的话,“夜轻染?”“嗯,夜轻染问我找到弟弟没有?说你能耐大着呢,既然答应帮我找,让我等着就是。后来说我天真,劝我别找了,说他过得也许比我还好。”冷邵卓看着云浅月声音有些低。云浅月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然后?”“然后他与容枫去切磋武功了,六公主坐到了我身边与我说了一番话。”冷邵卓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云浅月,“她告诉我说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一直就在浅月阁,被奉为贵宾,而且还是江湖组织风阁的阁主。”“所以,你觉得我耍你,便避开我回了孝亲王府?”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六公主?冷邵卓缓缓地点点头。“既然觉得我耍了你,你如今该打算以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如今怎么又来找我了?是想证实一下?”云浅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冷邵卓抿了抿唇,撇开头不堪云浅月,语气有些闷地道:“我开始听了是有些难受,我是诚心来找你,真心将你当做你所说的朋友,我改过自新,再不做以前那些恶事。可是你却明知道他在哪里,而对我隐瞒,没拿我当朋友,还看我的笑话。”“你是这样理解?”云浅月寒了一下,皱眉问。“开始是这样理解的!”冷邵卓诚实地道:“不过后来我听说了我走后四皇子府发生的事情,你为了四皇子和皇上公然对抗,伤了隐卫之主。后来皇上迫不得已退了一步,你保下了四皇子和赵府小姐。我就想着你这么厉害,我何德何能?让你费心思来耍我?”云浅月闻言哧地笑了,“你是没什么值得我耍的地方!不过孝亲王府的小王爷这个身份也许值得我耍也说不定呢!”“不是!”冷邵卓闻言反驳,“咱们从小认识,打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最气恨的事情不是我打不过你,而是你根本就不将我这个小王爷看在眼里,你觉得我是一个依靠老子才耀武扬威的人,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尊贵,在你的眼里一文不值,我很清楚的。”云浅月挑了挑眉,静听下文。“我明明知道六公主定然不安好心,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你,后来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才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我最丑陋,最丑恶,最不是人的时候你都见过。又哪里怕被你小小的笑话?就算你笑话我,我也豁出去了!定要找你问个明白,况且我私心里觉得,你不会对我耍弄的。有些事情,你没必要,也不屑去做。”冷邵卓道。云浅月呵地一声笑了,笑着摇摇头,“难得你能这么想我,我想我该高兴。”三公子不再说话。云浅月脚用力一点,身子坐在了桌案上,懒洋洋地道:“那日三公子就在我的帐子里,如今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他不同意原谅你,我自然也不能去强迫他,谁都有自由。不过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连,你想他原谅,也不是一朝一夕,一时半刻,一两句好话能够做到让他原谅你的,你若真有心,他早晚会原谅你。也不必急于一时。”三公子点点头,“我今日知道那日帐子里的人是他,便明白了。我自然不会怪你不告诉我,你说得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话落,他看着云浅月,小心地问,“他真是风阁的阁主?”“怎么?你不相信?”云浅月笑看着他。“是有些不相信。若非夜轻染的话,和后来六公主言之凿凿,我怎么也不相信被我一直欺负的弟弟竟然这么……”冷邵卓点点头,话说到一半顿住,皱眉道:“六公主不过是一个皇室公主而已,我想不明白,她为何知道这件事情?难道是夜轻染告诉他的?”“夜轻染到不至于。”云浅月想起昨日夜轻染要和她一起去搬酒,被她阻止,以夜轻染的聪明,又如何不知道是夜天煜找她有事儿?况且那日从蓝家回来,夜轻染病倒在她的浅月阁,后来抓着她的手不放,他懂得医术,若是脑子清醒的话,那么他又如何不就势把出她脉搏正常,没有受重伤病愈的迹象?那么以他的聪明,他会想到她既然无伤,怎么可能没去蓝家?那么既然她去了蓝家,她是谁?在那里到底做了什么?会不会联想到楚夫人和洛瑶?或许联想到他和夜天逸那两次遭遇劫匪和刺杀,再联想到她没有受伤,那么受伤的人是谁?以此查下来,顺着风阁顺藤摸瓜,查到三公子,也不意外。“既然不是夜轻染,那六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冷邵卓看着云浅月,见她不语,忧心地道:“我见如今的六公主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要小心一些。她对你有很深的恨意。”“不是夜轻染,就说明六公主背后有人指使,或者她投靠了谁,和谁有了合作。目的嘛,自然是让你与我闹崩。”云浅月忽然一笑,看着冷邵卓道:“冷邵卓,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孝亲王府的小王爷。”“自然知道!”冷邵卓不解地看着她。“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是一样的。虽然没有德亲王府得皇室倚重,将兵权都交给德亲王府,但孝亲王府得到了朝内的权利,就比如户部,掌管天圣所有百姓户籍。这是比兵部不次于分量的一个部门。你是世袭小王爷,将来要继承户部。而荣王府和云王府本来就为皇室所不容,早晚有一日要根除。换句话说,我们的身份,其实是对立的。”云浅月正色地道。冷邵卓愣愣地看着云浅月,脸色有些发白。“昨日夜轻染和我动了手,我要杀皇室隐卫的隐主,他护皇室隐卫的隐主。虽然只交手一招,但也已经是对立。你明白吧?”云浅月看着冷邵卓,“江山,权利,矛盾,纠葛之下,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敌人。”冷邵卓的脸更白了。云浅月不再说话,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总有许多无奈。被命运纠缠牵扯,造化弄人。想起夜轻染,她总会无力。本来她从小就打算避开夜氏的所有男人,可是却阴差阳错因为小七的容貌,对夜天逸好了十年,进而追在夜天倾身后伪装了十年,又帮助夜天煜对抗老皇帝险些血染皇室隐卫,到头来和夜轻染第一次对立出手。就如一场大梦,醒非醒,梦非梦。看得透和看不透之间做着拉锯,让人心底徒生无奈而已。“我和你打了十几年,累得很,以后再不想打了!”冷邵卓沉默许久,低声道:“你从来就没拿我这个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当一回事儿,我在你面前,也只是冷邵卓而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云浅月看着他。冷邵卓不再看云浅月,抬步向外走去。云浅月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叫住他,看着他身影出了浅月阁。一改来时脚步沉重,轻松了几分。她品味着他的话,忽然一乐,对外面喊了一声,“人都走了,还躲着做什么?出来吧!”------题外话------这个天下要乱,每一个人都必不可少!o(n_n)o~月底最后两日了,月票清零!手里还有月票的美人们,真的表要浪费哦!么么哒!亲们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送的钻石打赏鲜花!么么!

第八十五章 瞒天过海

云浅月喊声落,院中飘落一抹华滟的身影,正是三公子。

三公子飘身而落后,目光看向浅月阁门口冷邵卓离开的方向,片刻后,抬步进了房间。

云浅月看着三公子,对她浅浅一笑,“想了这么些日子,如今有什么想法没有?”

三公子瞥了云浅月一眼,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云浅月挑眉。

“没有!”三公子摇头,俊美绝伦的脸色平静。

云浅月将身子软软地依靠在桌案上,看着他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回孝亲王府吧!”

“若我说以后再不想回去呢?”三公子对云浅月扬眉。

云浅月也扬眉看着他,“理由!”

“孝亲王府没意思!那个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想踏足。”三公子平静地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三公子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半分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她蹙了蹙眉,“你若是真不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在孝亲王府的容貌一直是假的。如今还了你本来的容貌是我风阁的阁主,就算别人知道,也无可奈何,没人能强求得了你。”

“你同意?”三公子盯着云浅月的脸。

云浅月无所谓地道:“你若真觉得那里是你的伤心地,半分好感也无,有的只是噩梦,我怎么会不同意?只是觉得你真就不原谅冷邵卓了?要知道你放弃了孝亲王府三公子的身份,也就放弃了孝亲王府的一切。”

三公子闻言忽然自嘲地一笑,“孝亲王府怎么会有我的一切?我不过是孝亲王府一个多余的人而已。至于冷邵卓,你觉得他若是看到我如今的脸,还能拿我当弟弟?还能像如今一样想要让我原谅当个好哥哥?别忘了,我是他心心念念的娇娇,当初在望春楼,我可是耍得他团团转。”

云浅月默了一下,头疼地摆摆手,“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冷邵卓经过今日之事,大约也不会再为了你的事情来找我了。”

三公子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

云浅月见他不语,转移话题,“冷邵卓刚刚与我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全了。夜轻染知道你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风阁的阁主,不奇怪。奇怪的就是六公主为何得知?我们来分析一下。”

三公子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我接手风阁后,一直小心翼翼。但来回穿梭云王府和孝亲王府难免不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的话,定然比我武功高,普通的隐卫和皇室隐卫不会发现我的时候,我还无知无觉发现不了他,那么只能说是比我武功好的人。天圣京城,比我武功好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吧?”

云浅月点点头,“的确寥寥无几!”

“怪只怪你的云王府和七皇子府相隔的太近!”冷邵卓哼了一声,“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六公主毕竟是皇室的公主,在皇室祖嗣关了一个月,祖嗣的暗人也都是隐卫。如今的皇室隐卫归谁管?自然还是那个人。我不相信你猜不到是他。”

云浅月沉默不语,脸色晦暗不明。

“除了七皇子,我再不想不出还能是谁。”三公子又道,“景世子、容枫、夜轻染、七皇子、苍亭,景世子和容枫自然不必说了,苍亭这些日子没在京中。那么也就剩下夜轻染和七皇子了。夜轻染是德亲王府的人,对你甚好,不至于利用六公主对你恨来对付你,让你因我和冷邵卓关系崩裂。那么除了因爱生恨,爱而不得的七皇子,还能是谁?”

“丞相府的秦丞相呢?”云浅月挑眉。

“秦丞相?”三公子蹙眉,想了一下道:“上次你进宫救皇后之后,容枫一直暗中监视着他。丞相府从消失了秦小姐之后,秦丞相除了上朝下朝外,满天下在找女儿,再没有什么动作。”

云浅月再次沉默。

“不过也说不准!”三公子又有些不太确定地道,“那是一只老狐狸。”

云浅月不说话,三公子见她不语,也皱眉思索不说话。

片刻后,云浅月忽然道:“你自小也在这天圣京城,当初望春楼的娇娇识人无数。见的世面也不小,听的这天圣京城的秘密也不少,所以才有人要用紫草杀你。以你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你觉得夜轻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三公子一愣,看着云浅月,不明白怎么她问他这样的话。

“或者说,你对夜轻染了解多少?”云浅月语气有一丝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你怀疑是他?”三公子微露讶异,“你不是对冷邵卓说他不至于吗?以他对你的好,不至于利用六公主对付你吧?”

“看!连你也不信!”云浅月忽然一笑,笑意有些清凉,“我能想到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夜天逸在做,但从来不会第一个想到夜轻染。甚至所有的事情,我都第一个想到的是排除他。”

三公子面色微微一变,“你说是他?这……”

云浅月将手支住额头,一字一句地道:“我没说是他,我只是说我不了解夜轻染。”

三公子不解,似乎被云浅月弄糊涂了,“你对夜轻染很好,你说你不了解他?”

“不了解!”云浅月笑了一下,“我和容景第一次在老皇帝四十五寿宴皇宫鸳鸯池交恶,便也同时识得了夜轻染。他和容景二人,后来一个重伤,一个出京游历。他去过许多的地方,比我去的地方只多不少。后来回京,他险些和夜天倾翻脸血染御花园而保我。后来我们相交。香泉山烤鱼,西山军机大营,之后容景和我遭遇百名隐卫死士刺杀,他第一时间赶到,再后来他送了我胭脂赤练蛇,后来叶倩带走了云暮寒,再后来夜轻染执掌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到如今他跟随夜天逸去蓝家,回来之后病倒在我这里,如今一个月之后,他出手护卫皇室隐主,与我对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我从未好好思量,但不代表我的心里没装着。他做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合乎情理,漫不经心,但有哪一件事情没有他的参与?你觉得我该了解夜轻染吗?”

三公主似乎陷入了困局,不说话,静听云浅月下文。

“火烧望春楼第二日,夜轻染为何保我?你替我想想。”云浅月看着三公子。

三公子立即道:“他喜欢你!”

云浅月闻言“哈”地一声笑了,“我们除了我五岁的时候和容景以及他在鸳鸯池有过那一幕纠葛之后,我后来一直避着他,中间再没有交集。夜轻染看起来张扬洒脱,但实则是一个理智的人。我和容景的纠葛他最清楚。你说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吗?”

三公子一愣。

“既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那么他为何要保我?”云浅月见三公子不语,径自道:“容景保我,他分属应该。我与他牵扯纠缠了十年。中间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可是与夜轻染却不是如此。”

“那染小王爷为何保你?”三公子也觉得若是这样说的话,倒是不简单了。

云浅月沉默了一下,脸色忽明忽暗地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不,或许今日才想明白,就在刚刚想明白。也许我一直明白,但不愿意去明白。他是因为夜天逸。”

三公子再次一怔。

“七年前夜轻染出京,为了南疆的胭脂赤练蛇,五年前,蓝氏一族满门抄斩,夜天逸发配北疆。一南一北,天圣的两个端点。老皇帝既然有心培养夜天逸,怎么会可能不培养他的辅助之臣?那么还有谁比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合适?”云浅月挑眉。

三公子愕然,片刻后恍然,“这么说夜天逸和夜轻染早就有往来?”

“是吧!”云浅月叹息一声。

“这样说来的确是说得过去了,七皇子夜天逸身在北疆脱不开身,夜轻染正好回京,他为了七皇子而不惜和当时是太子的夜天倾反目保你。是因为知道你对七皇子来说很是重要。”三公子道。

云浅月沉默不语。

三公子看着她,“染小王爷城府的确很深,恐怕所有人都将他误了。”

“他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他姓夜。即便是与夜氏所有的男人不同,但他也姓夜。每一件事情,他都不露痕迹地会达到目的,埋藏在心里。出外游历,不管用什么方法,还是从南疆拿到了胭脂赤练蛇。让叶倩追在他身后五年,却都没得手。后来他将胭脂赤练蛇给了我,看似对我好,卖给我了人情,却是从容景手里因此得到了十个粮囤的粮食。我和容景遭遇百名隐卫刺杀,他第一时间赶到,后来他理所当然地接收了那些尸首处理后事,在监斩席上,容景说那日刺杀我和他的人其实是一百五十人,可是午门外监斩台上叶倩做法,那日躺着的死士尸首是一百五十一人。怎么会多出一个?夜轻染掌管那些尸首,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多弄出一个尸首而瞒住他的眼睛?叶倩施法如何能不知?为何不点破?因为胭脂赤练蛇在他手中。叶倩投鼠忌器。”云浅月话落,笑了一下,“若论起来,也许叶倩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可是,染小王爷若是真如此,那对你,他未免做戏也太真了些。”三公子似乎被惊住,半响才吐出一句话。

“真真假假,才分不清!所以,我才看不透夜轻染。”云浅月叹息一声。

“景世子何等聪明,可与你说染小王爷如何?”三公子有些不明白为何今日云浅月要与他说这些。这些话,她心底的想法,他隐隐敢肯定,她从未与别人说。

“容景啊……”云浅月面色稍暖,摇摇头,笑道:“他也许是知道的吧!只是他宠我,知我不愿意去想一些事情,他便不再我面前提。我将自己圈在笼子里,他便也由得我,等着我想通。这么些年,难为他了。”

三公子忽然不屑,“被你这样说来,那个醋缸到是大度了!”

云浅月忽然一乐,“他是容景,也就吃些无伤大雅的小醋而已,不至于为爱昏了头。”

“无伤大雅的小醋?我才不信,你若是现在就跑去荣王府对他说你不要他了,跟别的男人好了,他的醋缸不打翻了才怪。”三公子微哼了一声。

这话说的,不是专门在跟她唱反调吗?云浅月脸一黑,“这性质怎么能一样?恐怕我若真如此,他打翻的可就不止是醋缸了。估计一掌劈死我。”

三公子顿时乐了,凑近云浅月,建议道:“要不你试试?”

云浅月挥手一掌对着他凑近的脑袋拍了出去。

三公子还来不及躲,却有一只手比云浅月的手更快一步地对他甩来,月牙白的水袖一扫,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息,他根本抵抗不了,身子直直地被掀出了门外,“砰”地一声,撞在了外面的那株桂树上,桂树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树上的桂子噼里啪啦地掉落,砸了他个满头满身。

“我看你真是太闲了!六公主既然对你的事情如此有兴趣,不如将她嫁给你吧!”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目光看着被桂子砸得狼狈的三公子,声音温温润润,清清凉凉。

三公子靠着树干抬头,就见容景没办法玩笑地看着他,他面色一变,不过一瞬,便撇撇嘴,对屋内的云浅月道:“还说他不是醋缸,你看看,我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就要报仇了!”

云浅月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也不想想他那句话的杀伤力多大。偏偏被容景听了!这不是找死?

“六公主如今端庄贤淑,是皇室里面礼仪最好的公主。”容景慢悠悠地道。

三公子哼了一声,不答话,抖了抖身上的树叶和桂子,看到地上落了厚厚一层,一株好好的桂树成了秃头,他指着容景,“你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