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挑了挑眉,不答他的话,继续道:“云离不娶他,你娶,也不是成不了。”

“停,打住!”三公子看着容景,恶声恶气地道:“要娶你娶!”“不娶也行,如今西延使者上路了,我这里有一颗药,能保西延护国神女一年寿命。你带着我的药辛苦去接应一下,将药送给西延王。”容景趁机开出条件。

三公子一怔,“你要我去?”

“嗯!”容景点头,又道:“且不要易容,就用你这张脸去。”

三公子面色一变,“容景,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当初同意云浅月给你解除了紫草之毒,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凌云直上,不至于孤独死在孝亲王府那座小院子吗?如今我自然是给你一个机会。”容景看着他。

“我不去!”三公子脸色一沉,摇头。

“不去就娶六公主!你放心,若我出手,六公主定然能嫁给你,还会心甘情愿。你大可以试试。”容景挑眉。

三公子脸色白了一白,看向屋内,“云浅月,我是你风阁的阁主,你的人,你就由得他这样欺负我?”

“风阁上次惨重,如今在修整,未来一段时日我都不打算再用风阁,你去一趟西延,应该有时间。更何况如今你被人盯上了,你和风阁再不能行事。不如就避开京中。”云浅月从屋内走到门口,站在容景身旁,对三公子笑着道。

“我都打算好了,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三公子道:“哪里也不去!”

容景扬眉,“你跟在她身边?”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的?”云浅月愣了一下。

“那天你给我束发的时候。”三公子微微扬起脖子,得意地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脸色平静,缓缓偏过头,对云浅月挑眉,“你给他束发?”

云浅月暗道要坏。她连忙抱住容景的胳膊,讨好地看着他道:“他为了代替我全身重伤,胳膊都抬不起来。我就帮着他梳了一下头。就一次!”

容景点点头,面色没有分毫不悦,转头对三公子道:“是你自己去西延,还是我派青影送你前去?”

“我说了我不去!”三公子眉头拧紧。

“二十年前,西延王和王后突然暴毙,太子被害,本来被赐封的护国圣女下落不明。两年后,西延内乱平息,王叔安平王继位,天下寻找护国圣女,圣女流落民间被找回,从此西延才安平下来。”容景慢悠悠地道:“你可知当年的西延之乱的背后主使者是谁?因何原因?”

“西延的事情与我何干?我为何要知道?”三公子不耐烦地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西延!”

“当年背后的主使人是安平王,也就是如今的西延王。”容景径自道:“原因自然是因为西延最小的公主,护国神女。他思慕护国神女,但护国神女宅心仁厚,甘愿弃了公主之位为圣女,终身不嫁,为西延百姓祈福。他无奈之下,背后筹谋,发动兵变。西延王和王后、太子遇害,西延王室一夜之间倾塌,只逃出了圣女一人,流落民间。”

三公子不再说话,知道还有下文,沉着脸听着。

容景却不再说话,伸手入怀,掏出两个卷轴扔向三公子,“接着,看到这个,你就对西延有兴趣了!”

三公子本不想接,但在容景平静的声音下,鬼使神差地接住了那两幅卷轴。看了容景一眼,容景对他挑挑眉,他将卷轴打开,当看到卷轴上的画像,顿时睁大眼睛。

云浅月疑惑地看着容景,想着他给了三公子什么,让他这副表情?

“你好奇的话,也过去看看!”容景对云浅月温和一笑。

云浅月自然要看的,她放开容景的胳膊,抬步走向三公子,来到他面前就着他的手看向他手里打开的两幅画卷也愣住了,仔仔细细地看了片刻,又惊异地看向三公子的脸,只见三公子的脸变幻莫测,形容不出他的表情。她转头去看容景,“这……”

容景淡淡道:“一张画像是安平王年轻时候的画像,一张画像是西延护国神女年轻时候的画像。”

云浅月恍然,“原来……竟然是这样!”

三公子攥着画像的手抓紧,一双漂亮的眸子一瞬间混沌不清。

“你是否一直怀疑你与孝亲王没有半分相像?孝亲王对你生不出半分父子之情?冷邵卓你们这一对兄弟一直以来势同水火,如今他想认你这个弟弟,可是你心中却是半分兄弟之情也生不起来?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容景看着三公子,声音温润。

云浅月显然也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事情,她看着容景,“你是怎么知道的?”

“西延王为了护国神女病体,斩杀了无数医者。你不觉得这不正常?”容景淡淡一笑,“西延王能有今天,难道真是因为护国神女必不可少?需要她祈福才能护卫西延太平?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发疯?自然是揪扯极深的爱恨。”

“怪不得呢!我第一次见护国神女和三公子只知他们两个人太像,却没见过西延王。又拿孝亲王和冷邵卓与他比较了一番,没有相似之处,便以为他的面相随护国神女。原来……居然是西延王。这也太……”云浅月觉得世事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的确令人想不到!”容景也道。

“这事情的确匪夷所思,那么也就是说当年护国神女流落民间,她的行踪是掌控在西延王手中的。后来在孝亲王府中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孝亲王在醉酒后纳了府中的一个涮洗的丫鬟,醒来后,知道那丫鬟长得极丑,悔恨不已,要杀了那丫鬟,正好被孝亲老王爷撞见,于是拦住了孝亲王,将丫鬟赶了出去。一年后,丫鬟抱着一个婴儿回到了孝亲王府,孝亲王认为那件事情是他平生侮辱,不承认这个孩子,后来还是孝亲老王爷再次出面,但只留下了孩子,那丫鬟独自一人离开了孝亲王府,自此后杳无音讯。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是热闹。当年孝亲王和孝亲老王爷在那样的情形下,都没有办法验证那个婴儿的真实身份,认下了孩子。可是如今事实却不是如此,这样说来,恐怕当年和化名为丑女的护国神女发生了事情的人不是孝亲王,而是西延王了?”云浅月道。

三公子唇瓣紧紧抿起,一声不吭。

“那也不对,若当年的是西延王,他既然已经来了孝亲王府,又如何能不知道后来护国神女产子,送来孝亲王府?”云浅月皱眉,一边寻思一边道:“自己的亲生子流落在外,他不可能不予理会,可是这么些年来都未曾派人来找,未免不正常。”

“这也只能说明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容景缓缓道:“我派人查到当年护国神女易容术精妙,其实不是她易容精妙,而是被人施了幻术。而那个人就是与她齐名的青姨。”

“我娘?”云浅月一怔。

容景点点头,“因为青姨相助,她才能躲过安平王的天罗地网。但后来还是被安平王找到了,于是将她要带回国,可是就在途中,被她再次逃脱,于是改名换姓,进了孝亲王府,护国神女心机不浅,进入孝亲王府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利用了醉酒之后的孝亲王,便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其实她应该和孝亲王什么也没发生。她利用孝亲王的目的无非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身份,不想带着孩子回西延,但又知道自己还会再次被西延王找到,所以,才使下这一招瞒天过海的大计,将孩子托放在孝亲王府。她心里应该不想让孩子太过受人关注,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索性孝亲王正是那鱼目之人,接手了孩子对他不闻不问,连名姓也不赐。此举正和她的心意,所以才有了后来有人潜入孝亲王府教那孩子易容掩藏容貌。自然是因为他的容貌太好,酷似神女和安平王各占一半,这样的容貌一旦画像被传到西延,西延王第一时间便会知晓。也会得知他有一子。所以,她才煞费苦心派人教其武功,掩盖容貌。所以,迄今为止,西延王应该是不知道他和护国神女有个孩子存在。”

云浅月闻言唏嘘一声,“这样说来的确就合理了!”

三公子变幻的神色恢复死一般的平静,一言不发。

云浅月看着三公子,她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他在孝亲王府一直以来的处境无异于寄人篱下。但在他心里,孝亲王府那座小院子,还是他的家。可是突然发现一切全然不是这样的时候,心里的涛浪和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就如她早先时候发现云王爷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另有其人,娘亲未死时的心情相差无几。

“所以,你确定你不去西延?”容景看着三公子,漫不经心地道:“你是风阁阁主的身份被暴露,以后落在你身上的关注和刀剑必然少不了。就如当初的风烬。多少人想要除去他,后来是因为他回了风家,背后有了风家强大的支撑,才无人能奈何得了他。若是你去西延,西延王得知你是他的儿子,那么对于一直未立太子的西延来说,可想而知你的身份会有着怎样的改变。有了西延在背后,虽然不能说你以后想便如何,但若是别人想要轻易动你,便要掂量掂量了。”

三公子依然沉默。

云浅月伸手拍拍三公子的肩膀,对他温声道:“这事情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安平王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统,他和你娘虽然是叔侄身份,但也不是实至名归,不算*。他的年纪比你娘大几岁而已,那时候少年男女,风华正茂,有一段纠缠和情事也不为过。况且你又怎知你娘心里恨着安平王?若是她真恨的话,便不会生下他的孩子。这无非是他们上一辈的纠葛而已。你又何苦用上一辈的纠葛惩罚自己?”

三公子抬起头,看着云浅月,他混沌的眼中现出迷茫,忽然间,像是一个误入迷途的孩子。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未来去路在何方。

“本来我得知你是护国神女之子,也有心想要你回去夺权,当初才与你说了那样一番话,让你振作,我得承认我有私心,用叶倩的胭脂赤练蛇蛇救你,无非是为了让你为我所用,同时你我双赢。但后来,我想着你若去了西延,冰霜箭雨,便会卷入漩涡,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身死异处,血流成河,人肉白骨,埋骨荒山,便打消了念头。但如今你在我身边的身份既然暴露,依照有些人的狠,为了清除我的人,未必不会对你下杀手,你再跟在我身边,不禁要行事小心翼翼,还要见不得光,实在没有好处。”云浅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如今你既然是西延王之子,那么他若知道,依照对待护国神女之情深,定然会对你爱如至宝。那么有他护着你,西延不用你回去夺权,不用血流成河,只需要你这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王位便唾手可得。我相信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的坚韧,你的心智。男儿有志,当上青云。我若是你,我会回西延。你在孝亲王府蜗居二十年,受的苦,都从西延补回来。有何不可?一朝风云际会,你的名字又焉能不载入史册?”

三公子怔怔地看着云浅月。

“回去吧!跟在一个女人背后能有什么出息!况且……”云浅月话音一转,看了容景一眼,笑着又道:“我的身边怎么能留得住人?就算我想留,某人也不让留。风烬回了风家,莫离回了莫家,如今你去了西延。你不是说他是个大醋坛子吗?说得很对!”

容景忽然抬手,眼唇轻轻咳了一声,偏过头,不看云浅月,耳根子隐隐有一抹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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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外必先安内,小景在一个一个地处理潜在情敌……o(n_n)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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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金鯉化龙

云浅月新奇地看着容景的耳朵,啧啧赞叹,这个人居然还知道脸红?不易呀!

“如今你承认他是醋坛子了?”三公子瞥了容景一眼,面色缓和了下来。

云浅月笑着点头,“承认!”

三公子将手里的两幅画像卷起,塞进袖子里,须臾,他忽然伸手,将云浅月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容景转过头,云浅月一愣,只听他声音有些暗哑,“那日在你房中一群人和乐融融讲故事,外面虽然下着冷雨,我却觉得真是温暖,有你在的地方,就感觉像个家,没有身份高低贵贱,没有争吵谩骂冷眼不屑,在孝亲王府那座小院这么些年,我一次家的感觉也没体会过花都十二钗。从心里更不知道家人为何物。但是那日你让我明白了,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是家人。”

云浅月面色一暖,露出笑意,任三公子抱在怀里,静静听着。

容景眸光涌起了一层波涛,又缓缓退了下去,并没有出手打开三公子。

“那日我就想着以后就赖在你身边了,哪里也不走,就在你身后任你指使派遣,哪怕为你当替身一辈子,我也甘愿。容景赶我,我死也不走。没想到才不过数日,离开的那个人就变成了我。”三公子声音微微沙哑,“云浅月,我不想走。”

云浅月面色动容,眼眶不由自主地酸了一酸。

“在孝亲王府我自小就不甘心,一直就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孝亲王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能因为我娘亲丑陋,就不要她,不认我。喝醉酒做错事的人不是他吗?怎么能怪我娘?我一直想了许多年,后来想得寒了心。”三公子沙哑的声音平静地道:“后来磨没了我对孝亲王府的感情,殊不知原来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原来我竟然跟孝亲王府半分关系也没有。”

“这有什么不好?西延王至少在我觉得比孝亲王要好数倍。”云浅月道:“据说西延王不喜女色,后宫几乎空置,让西延的文武朝臣一度以为王上好男风,有溜须拍马者便真的给他偷偷送了几个绝色男人,西延王因此大怒,斩杀了那人,以儆效尤。后来朝臣再不敢无故揣测皇上心思。皇上好男风之事才无人再谈,更因为后来后宫妃嫔稀稀疏疏地诞下几个皇室子嗣,才彻底地安了朝臣的心。这样看来,他不是不好女色,而是只好护国神女一人而已。这样的人是你的父亲,你说是不是比孝亲王要好?”

“嗯!”三公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身份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儿是不是?”云浅月又道。

“是,可是我去西延,你会不会想我?”三公子抱着云浅月不松手。

“我会想你的!”容景终于忍不住出手,一缕劲风扫过,将二人分开,凉凉地道。

“不用你想!”三公子被容景打开,勉强站在身子,看着容景,用鼻孔对他哼了一声,“被你这等黑心的人想着,我怕我活不了几年。”

“你最好别用她想!否则我会很想你的。”容景对云浅月招手,“过来!”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容景,这个人的确黑心,估计早就打算将三公子从她身边弄走了。难得这么久才有动作,今日不声不响的。她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对三公子道:“我会想你的,还用我给你的那只信鸽,有事情与我传信。”

三公子顺便眉眼绽开,痛快点头,“好!”

容景缓缓收回手,对不听他话的云浅月再不置一词。

“风阁是我当年为了夜天逸所建,因与皇室隐卫打得交道太多,所以无论怎么隐秘,还是能被他和皇室隐卫找寻到漏洞予以打击,不能再用,你将风阁带去西延吧!你去西延,手下不能没有人。风阁正好为你所用。”云浅月又道。

三公子抿了抿唇,低声道:“风阁是你的心血,就这么给我了?”

“给你有何不可?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早已经拿你当自己人,又不是外人。”云浅月笑了一下,“难道你自己觉得你是外人?”

“自然不是!”三公子摇头。

“那就带走吧休妻也撩人!反正如今的风阁,对我来说无用,留在我身边,徒伤性命而已。况且我也不愿意风阁因夜天逸而生,也因他而毁。”云浅月眉眼凝上一抹黯然,转瞬即逝,看向容景道:“你的什么药?能保护国神女一年性命。”

“天山雪莲!”容景吐出四个字。

“你不是没有天山雪莲了吗?”云浅月讶异地看着他,那日在灵台寺地下佛堂,她中催情引,他说他还剩最后两颗天山雪莲丸给了云暮寒和清婉公主了,再没有了,才帮助她融合体内两股真气,抵抗催情引的毒,如今怎么还有?

容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慢悠悠地道:“那日忘了还有一颗!”

“你……”云浅月对容景瞪眼。什么忘了?他那日定是故意的。他若是连这个都能忘?那么他就不是容景了。打死她也不相信。

三公子哼了一声,对云浅月道:“这么多人对你好,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对你如此黑心,小心哪日你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云浅月哼了一声,有些郁闷,“你以为我想看上他啊?还不是我的心不听我使唤?”

“如今呢?要不换换?还来得及!我虽然不合格,这京城除了他也没个合格的,但东海国的玉太子呢,我听说那玉太子……”三公子给云浅月建议。

“你今日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容景一挥手,三公子被点住了穴道,声音戛然而止,他脸色平静,声音温和,通身上下气息一如往日,不见丝毫异常,也不见气怒或者其它,见三公子再不能说话之后,不看他,只温声喊道:“青影!”

“世子!”青影应声而落。

“你亲自护送三公子去西延,就像当初对待风烬公子一般,务必要好好对待。”容景吩咐,“另外通知药老,也跟随着三公子去西延。告知西延王,药老医术等同于我,让他以后在西延调理护国神女病体,能多保她一日性命是一日。”

“是!”青影应声。

容景挥挥手,再不多话,转身进了屋。

“三公子,请!”青影对三公子一礼,之后扛起他,消失在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青影带着三公子离开,嘴角微抽,什么叫做像当初对待风烬公子一般,务必要好好对待?也给他弄十名美人一路相伴吗?这个黑心的!她又气又笑地向屋内走去。

回到房间,容景已经坐在椅子上品茶。云浅月笑看着他,骂道:“黑心黑肺!”

容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太碍眼。”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觉得他碍眼。”

“我觉得了!”容景抿了一口茶,须臾,将茶杯轻轻放下,浅碧色的茶水在杯中画圈。

云浅月看着容景,觉得这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优雅如画,她含笑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用手勾住他脖子,低头,在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柔声道:“容景,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能再欺负我。”

容景忽然笑了,清泉般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色泽潋滟,他伸手环抱住云浅月的身子,扬眉看着她,“若我说我就要欺负你呢!”

云浅月嘟起唇瓣,“你说洛瑶和紫萝又来了天圣,小七会不会也来了?”

容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盯着云浅月的脸,忽然将她的头往下一拉,将她身子按在她的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唇瓣传来一丝疼痛,云浅月低低地呼了一声绝对权力全文阅读。

容景仿若不闻,唇舌在她唇瓣上来回啃咬。

云浅月的唇瓣被他咬得酥酥麻麻,身子不停地轻颤,伸手推他,却被他固定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他也不放开她,她无奈,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过了许久,直到云浅月的唇瓣麻木得已经不知道疼痛,容景才缓缓放开她,贴着她唇瓣喘息,清泉般的眸光一片雾色地盯着她红如烟霞的脸,声音暗哑,“云浅月,你说,我可不可以欺负你?”

云浅月“嗯”了一声,声音细弱蚊蝇,似乎已经说不出来话。

容景看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如珠玉落地,温润悦耳。

“你笑什么?”云浅月抬起眼皮,声音沙哑,眉眼有一丝情动的媚态。

容景将她身子向上托了托,整个抱在怀里。在她唇瓣轻啄了一下,笑道:“我在笑,无论多少人窥视,云浅月,你都只能是我的,唯一的。”

云浅月嘴角扯开,“咝”的一声,疼得抽气了一下,她迷蒙的眼睛顿时睁大,瞪着容景,嗔怒道:“定是被你又咬破了!”容景如玉的指腹放在云浅月唇瓣上,轻轻摩擦,眸光盈满笑意,“这是第二次,上一次也是你气我,我实在怒极了,恨不得将你掰开了揉碎了。却又拿你没办法,只能咬你。”

云浅月想起那是他们定情那日,当时是夜天逸借小乞丐的手给她杨叶传书,那时候她正看,被容景进来碰到了,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打开他的手,笑着嗔道:“属狗的!”

“属龙的!”容景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云浅月眸光微闪,笑着推撞了他一下,“给我抹药,又不能见人了。”

容景仔细地看了她唇瓣一眼,见她唇瓣红肿,有细微的伤口,他笑了笑,放开她的身子,伸手入怀掏出药瓶打开,将莹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她唇瓣上。

唇瓣传来清凉的感觉,云浅月麻木和灼痛顿时舒服了许多,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对容景问道:“如今天色还早,你这个辅政这么早就没事儿了回来躲清闲?”

“朝中有七皇子,用不到我多少。”容景淡淡道。

云浅月见容景的声音顷刻间转淡,不用想也知道夜天逸监国,他辅政,二人表面和气,实则势同水火。老皇帝利用他卧病在床就这样将二人绑在了一条直线上,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虽然她不入朝,不知道朝中是何情形,但也能想象得到,如今的朝局就如在刀锋上碎了一层冰雪。

容景不再说话。

云浅月想到如今如危楼一般的天圣皇朝,不知道哪一日突然就倾塌,便也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容景忽然道:“玉太子今日与我传来书信,不日将来京。”

“小七?”云浅月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容景。

“嗯!玉子书!”容景也看着她,缓缓点头。

“他与你传信?你们两个一直有书信往来?”云浅月挑眉。

容景眸光闪了闪,不答话。

云浅月见他不答话,但神情是等于默认了,她皱眉,想着什么时候二人如此好了?小七回国之后,如今两个月,一封信也没有给她,却和容景书信往来,她心里顿时不舒服,用手捶了容景一下,怒道:“容景,你勾引小七!”

容景闷哼一声,清泉般的眸子黑了一下,磨牙道:“云浅月,你真是什么都敢说无限之美剧空间!”云浅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撤回手,但还是有些不舒服,“小七为什么要和你传信,不和我传信?”

“因为我不让!”容景答得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

云浅月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对她挑眉,一副我就如此的架势,她撇撇嘴,忽然好笑道:“你真是……有你这么防狼的么?我这片桃花林,早晚得变成荒山。”

“那更好!”容景说着,又低头,覆上了云浅月的唇瓣。

云浅月一惊,躲开,他扣住她的身子,她躲不开,急道:“刚上了药呢!”

“一会儿再上一遍……”容景却不理会,径自低声呢喃,准确地覆上了她的唇。

云浅月无语,想着上好的凝脂露照这样浪费的话,简直就是败家。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老皇帝昏迷醒来第一时间要杀了夜天煜,被夜天逸给拦住了。夜天逸不知道说了什么,老皇帝怒意退去,安心躺在龙床上养伤。

朝中文武百官照样上朝,夜天逸监国,容景辅政,不见丝毫混乱,朝中一切秩序井然。

夜天煜以要大婚为由,和夜天逸告了假,夜天逸准奏,他再不上朝,一心准备一个月后的大婚。

夜天倾则部就班上下朝,自从夜天逸任命了自己的亲信为兵部侍郎他阻止不能之后,再不质疑或者阻止夜天逸的一切决定,听之任之。

容枫依然被派去了西山军机大营。

夜轻染掌管京城内外兵马,照常上下朝,却是一连数日,和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朝中进入了太平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太平,连言论官的话语都少了。整个京城除了大肆筹备大婚的四皇子府外,也出乎寻常地平静。

云浅月每日在浅月阁里阅览红阁从天下各地传回的消息。天下各国也是一样太平无事。

这样一连过了半个月,其间连一滴雨也没有下。

这一日,三公子传回消息,已经迎接到了前来西延的使者,那人是西延王的亲近重臣。见了他之后,据说惊得从马上掉了下来,之后连忙带着他原路返回西延。

云浅月得到消息的时候笑了一下,想着“金鯉豈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三公子从今以后扶摇直上了。会当凌云志,将来的历史,有他一页是肯定的。

三日后,果然西延传出国诏,昭告天下:“流落民间的大皇子还朝,即日起,册封为西延太子。赐名:西延玥。”

玥通悦字,说明西延王因太子归来,龙心甚悦。

西延这些年一直未立太子,西延朝中各皇子同样一直暗潮涌动,你争我斗,但西延王作壁上观,没有半分立太子的表示。西延国的朝臣屡次觐见,谏言,却是无功而返。于是太子之位一直空悬。各国对西延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也一直持观望状态。这些年各小国日渐强大,纷纷脱离纳贡,天圣的老皇帝想要插手西延内政也有心无力,便也静观其变。

如今大约谁也没有料到西延国的太子是一只空降兵。

册封西延太子的昭告一出,平静了许久的天下再起波澜,一时间纷纷猜测这西延太子如何流落民间,又是如何回国,联想西延王数年不立太子,看来是一直寻找流落在外的大皇子。总之,一时间天下的舆论被西延太子四个字覆盖。

册封大典在十日后举行,那一日正是吉日,可兴一切喜事。也正是钦天监按照皇后的吩咐给夜天煜大婚择选的良辰吉日我的王妃别想逃。

因为时间短,各国得到消息,都匆匆准备贺礼派使者前往西延。

在诏书昭告天下的三日后,天圣的皇室隐卫得到了一副西延太子的画像,拿进了皇宫的圣阳殿,交给老皇帝过目。

老皇帝的病情在夜天逸这些日子精心调养下稍微好转,拿着画像看了半响,将画像递给站在一旁的夜天逸,道:“西延王和护国神女的儿子!果然非同一般。”

夜天逸接过画像,看了一眼,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没说话。

老皇帝发现他神色不对,问道:“天逸,怎么了?有何不对?”

“儿臣依稀记得望春楼的娇娇似乎也是这般摸样。”夜天逸道。

老皇帝一愣,看着夜天逸,不解,“望春楼的娇娇?”

“父皇难道忘了?孝亲王府的冷小王爷喜欢望春楼的娇娇,后来望春楼着了大火,他因此找月儿拼命数次。”夜天逸看着画卷,提醒老皇帝。

老皇帝恍然,对外面喊了一声,“文莱!”

文莱应声而入,恭敬地立在门口,“奴才才,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将望春楼娇娇的画像找来,朕记得当初陆公公在的时候给朕看过一副她的画像。”老皇帝对文莱吩咐。

文莱应声,连忙下去了。

老皇帝皱眉,再次看向夜天逸手里的画像,“看着是很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娇娇不是女子吗?不是被烧死了?难道没死?”

“没死!她被月儿给救了!”夜天逸道。

“又是这个月丫头!”老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夜天逸不再说话,看着画像,眸光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你想要,朕下旨,多少女人都能送进你的府里,你怎么就偏偏非她不可了?”老皇帝看着夜天逸,沉着脸怒道。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也不抵一个她。父皇,就像是在你心里有那个女人一样,无论如今过了多少年,她死了多少年,你不也一样忘不了?”夜天逸挑眉。

“朕忘不了,也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什么!”老皇帝冷哼。

“以前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她,却不杀,还不是因为她有一张酷似你心中那个人的容貌?您如何说没影响到您?后来她威胁您了,您下狠心想杀了,她却羽翼丰满,能耐大了,您杀不了了。”夜天逸平静地道。

老皇帝一时哑口无言。

夜天逸也不再说话。

不多时,文莱匆匆走进来,对老皇帝恭敬地道:“秉皇上,当时陆公公被您乱棍打死后,他的遗物也随之烧了,那副画像当时您就看了一眼,陆公公自己收起来了,后来他一死,也随着遗物烧了。如今没有了!”

老皇帝皱眉,吩咐道:“出去找,找一副那娇娇的画像来!”

“是!”文莱应声,连忙又向外走去。

“不必了!你去孝亲王府将冷小王爷请进宫!冷小王爷是娇娇的入幕之宾,相熟甚久,还有什么人比他对娇娇更为熟悉的?”夜天逸阻止住文莱。

文莱看向老皇帝赠品夫人全文阅读。

“就照七皇子说的办吧!”老皇帝满意文莱,即便如今他卧床不能动,全部朝务都交给了他这个等着接班的儿子,但文莱还是凡事先问过他,再听取夜天逸的。

文莱应声立即走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冷邵卓被传旨入宫。进了圣阳殿,夜天逸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他,他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惊呼,“娇娇?”

夜天逸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染小王爷看清楚了,他是你认识的那个娇娇吗?”

冷邵卓闻言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摇摇头,“似是而非!”

“好一个似是而非!”老皇帝冷哼一声。

冷邵卓手一颤,看着老皇帝,“皇上,娇娇早已经死了……这……”

“冷小王爷,娇娇并没有在火烧望春楼那日被烧死,而是被月儿救了!”夜天逸看着冷邵卓,见他一怔,他笑道:“你大约是想不到的,的确是被她给救了!你稍后出宫,可以去云王府问她一问,想必她如今对你应该是知无不言。”

冷邵卓惊异地看着夜天逸,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虚言,他垂下头,低声道:“娇娇是女子,这个人是男子,大约是与她有什么关系的人吧?也许没什么关系,只是相像而已,天底下容貌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

“天底下容貌相像的人的确不是没有,但如此相像的人,还是不多。”夜天逸笑得意味幽深,“尤其是这个人是西延太子!”

冷邵卓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画像。

“这就是前几日流落民间如今回到西延国的西延太子。”夜天逸给冷邵卓解惑,话落,笑道:“冷小王爷,你确定你熟识的望春楼娇娇是女子吗?你与她真有过肌肤相亲?”

冷邵卓抓着画像的手一抖,并没回答。

夜天逸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对他摆摆手,“冷小王爷这就拿着这副画像去云王府吧!想必她能给你解惑!”

冷邵卓抬起头看向夜天逸,夜天逸已经转身走向玉案,玉案上摆着一堆奏折。他看向老皇帝,老皇帝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大手也对他挥了挥,“去吧!你顺便也帮朕问问,朕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救的娇娇,怎么成了西延太子了?看看是否朕要治她个知而不报,通敌卖国的罪!”

冷邵卓心里一震,脸色发白,但他毕竟还是不比以前了,勉强镇定地垂首,恭敬地道:“是,臣这就去云王府!”话落,他抓紧手中的画像,倒退着身子出了圣阳殿。

出了圣阳殿走了一段路,冷邵卓身子忽然一软,坐在了地上。

那日他知道弟弟不在孝亲王府,冒着雨去了浅月阁,当时云浅月的房间内一片和乐融融,欢声笑语传出了浅月阁,后来他进去,里面的仆人都走出来,只有一个人在落下的帷幔内,那帷幔虽然厚重,有两层,但也是轻纱如烟,薄得很,他依稀看到了里面人的轮廓。俊美绝伦,倾国倾城。正是如今这画中人的轮廓。

而后来夜轻染和六公主先后对他说了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浅月阁的贵宾,他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去浅月阁找她询问,她对他说那一日在帘账内的人就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

那么如今也就是说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居然成了西延国的太子?

他不敢想象……

“冷邵卓,地上有花?”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冷邵卓头顶上响起,他面前罩下一抹暗影。

冷邵卓一惊,猛地抬头,只见夜轻染站在他面前,正盯着他手里本来被他出了圣阳殿时卷好,如今又散开了的画像看,一张俊颜变幻莫测,凤眸深邃胜者为王。他定了定神,将脸上的神色隐去,缓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将画卷慢慢卷起,平静地道:“地上没有花,但我走得累了?谁规定就不能坐在地上歇上一歇?”

“呵……大彻大悟之后不但本事长了,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长了!”夜轻染挑了挑眉,眸光略过他手中的画像,笑道:“哪里来的倾国倾城的美人?冷邵卓,你不会是不好女色,好男风了吧?”

冷邵卓脸色一沉,“染小王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手里拿着的西延太子的画像!”

“去找小丫头?”夜轻染话音一转,含笑询问。

冷邵卓不答话,抬步就走。

“等等我,我也与你一同去!从夜天煜那小子的生辰之日我保了隐主得罪了小丫头,心里不好受了这么些天,这一晃又有二十多日没见到她了,想得紧。”夜轻染勾住冷邵卓的肩膀,没骨头一般地搭着他肩膀,借着他身体的力量向前走。

冷邵卓用力去甩开夜轻染,奈何他没武功,力气比不过夜轻染,转头瞪着他,怒道:“夜轻染,我与你不同路!”

“你不是去云王府吗?怎么会与我不同路?”夜轻染挑眉。

“我回孝亲王府!”冷邵卓冷声道。

“哦?”夜轻染扬眉,忽然一笑,放开他,“那真是不同路了!”

冷邵卓肩上一松,不理会夜轻染,快步向前走去。

夜轻染跟在他身后,不见他脚步有多快,但保持着和冷邵卓不远不近的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宫门。

宫门口停着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此时车帘正巧落下,车前坐着伤好之后的弦歌,此时赶车正要离开,夜轻染忽然大喊,“弱美人,搭个顺风车!”他话落,也不等容景答话,便身子一窜,坐在了弦歌身边。

“染小王爷,德亲王府和荣王府不顺路!”弦歌提醒夜轻染。

“怎么不顺路?都去云王府的话就顺路!”夜轻染道。

“我家世子这些日子每日都回府,不去云王府。”弦歌再次道。

“那今日就去一趟!本小王爷今日早朝是走来的,如今懒得走了!”夜轻染不客气道。

弦歌失语,看向车中。

夜轻染一把抢过弦歌的马鞭,挥手就是一鞭子,霸道地道:“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拉车的骏马吃痛,但似乎知道主人没同意,硬是一动也不动。

“弱美人弱,马到不弱!”夜轻染嘟囔了一声,伸手挑开车帘子,看向车内,“弱美人你……”他话说了一半,忽然睁大眼睛,讶异地问:“你是谁?”话落,又忽然眯起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东海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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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喜欢多年

车中坐着的人不是容景,而是一身锦裳华袍与容景年岁相差无几的年轻男子。男子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织染,令凡是见到他的人,脑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玉质盖华”四个字。

放眼天下,能当得起“玉质盖华”这四个字的人,非东海国太子莫属。

东海国太子,玉子书,天生华滟,美姿容,颜如玉。生不能言,五岁方开口,且出口成章,建子民,兴东海,受千万百姓爱戴。东海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尊太子令,等同于尊王令。”

即便百年来天圣和东海无甚来往,但是关于东海国太子的传言还是隐约有人在传。

天圣有容景,“尊比天子,雅盖王侯。”

东海有太子,“天生华滟,玉质盖华。”

这两个人的名声,流传甚广,但是一直以来无甚交集。

夜轻染显然没有料到在今日,在容景的马车上,突然就见到了玉子书,如此的碎不及防。他心中的惊异和讶异可想而知。尤其是容景的车厢内,一直以来只有云浅月一人坐过,那人天生好洁成癖,除了云浅月,谁也近身不得他三尺之内,更有甚者,连碰他的物事儿都不能。而玉子书如今就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半躺在他的车中,闲适随意,赶车的人是弦歌,容景的贴身侍卫,显然这是一种对车内如今坐着的人的认可。

“孝亲王府的染小王爷?”玉子书本来闭目养神,见车帘被挑开,露出夜轻染惊异的脸,他微微一笑,语气如暖风拂面,浅浅扬眉,令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真是玉太子!本小王以为眼睛花了!”夜轻染忽然扬唇一笑,这时正一阵风吹来,透着一丝深秋的凉意,吹起他锦袍玉带,他盯着玉子书,“传言有时候也不欺人,玉太子果然如是。”

“染小王爷也一如传言。”玉子书和暖一笑。

“玉太子何时来的天圣?如今怎么在弱美人的车厢内?若不是本小王歪打正着,还竟然不知玉太子尊体已经来到天圣。”夜轻染的手随意地扶在车厢边框上,笑问。

“今日刚刚到!”玉子书含笑应对。

“今日?刚刚?”夜轻染眉梢扬起,笑道:“玉太子不会不识这里是皇宫门口吧?难道玉太子刚来就要进宫面见皇伯伯?”

“自然知晓!”玉子书笑得温和,“本宫刚刚进了京城,方才想起没有对天圣君王报备,于是便来到了皇宫,还未曾着宫门通秉,却正巧遇到了景世子,景世子说天圣君王卧病在床,如今不宜打扰,荣王府虽然寒舍,但也有容身之地,让子书去荣王府休息。子书也觉得打扰天圣皇上修养的确不合宜,于是却之不恭,便就依了景世子之言。景世子进宫去理事儿,便着属下送我,如今正要去荣王府,不想却见到了染小王爷。”

“原来是这样!”夜轻染眸光微闪,也不再探究,笑道:“本小王听闻玉太子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交情不错,为何不先去云王府?”

玉子书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笑意不改,语气温和地道:“本宫身份太过特殊,不想给她找麻烦。”

夜轻染微愣,忽然笑了,“看来玉太子还是不明白天圣京城的情形,小丫头自小就嚣张纨绔,任性妄为,那是出了名的,皇伯伯的话在她耳里就跟耳旁风没二样。她不给别人找麻烦就不错了,实在不需要你如此顾忌。”

“哦?是这样?”玉子书似乎有些讶异,须臾,哑然失笑,“但即便如此,还有一个景世子呢!我若是去了云王府,景世子大约该紧张了!”

“玉太子还怕那个弱美人?”夜轻染挑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本宫听说荣王府的紫竹院甚是清净。而且东海和荣王府有一笔百年前的纠葛,本宫要麻烦人,理应麻烦景世子才不为过。”玉子书笑答,滴水不漏。

“话的确如此说!”夜轻染笑着点头,询问,“本小王如今要去云王府,玉太子从东海而来这一路可累?若是不累的话,就先去一趟云王府如何?”

“本宫有些累了,反正已经来了天圣京城,早晚都能一见故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玉子书摇摇头。

“也好!本小王正好有时间,就送玉太子去荣王府。回头再去小丫头那里。”夜轻染也不强求。

“劳烦染小王爷了!”玉子书不显谦让。

夜轻染不再说话,挥手落下了帘幕,将马鞭还给弦歌,“这马不给本小王面子,还是你来赶吧!本小王陪你聊天。”

弦歌接过马缰,轻轻照马身上拍了一下,马立即走了起来。

一车一马离开了宫门口。

冷邵卓站在宫门口看着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走远,将夜轻染和玉子书刚刚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收回视线,缓缓走向自己的马车。

车前有随身随从挑开车帘,冷邵卓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去云王府!”

“小王爷?王爷数日前不是告诉您少与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来往吗?如今您……”随从一惊,连忙出声。

“如今是奉皇上和七皇子的旨意前去!你放心,父王不会说我的。”冷邵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随从闻言立即噤声,不敢再说话,一挥马鞭,马车向云王府而去。

云王府浅月阁内,云浅月正躺在桂树下的躺椅上计算日子。二十多日之前,容景对她说小七不日就到,可是如今过了二十多日她还没见到人,不免猜想是否路上遇到了什么不顺或者麻烦。

她趟了许久,也只能得出一个“等”字。容景那个家伙除了那日对他说了一句“玉太子不日将到。”的话之后,再是只言片语不露,而小七那个家伙偏偏也不懂得绕过容景,到如今是半丝信息不给她。相比于他们两个人互通书信往来,她倒是成了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这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了这样?

云浅月心里有些郁闷,实在想不通。

如今已经十一月的深秋,桂树经过那日容景从房中将三公子,不,西延玥打出,撞到了树上,将桂树的枝叶和桂子都给打了起来,落在了地上一层,如今树上仅余几片残叶凋零,风吹来,稀稀疏疏作响。

云浅月听着这飘零的响声,心底一叹,等吧!不等又能怎样?

“小姐,冷小王爷来了!”凌莲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自然也听到了浅月阁外传来的脚步声,她有些头疼地想着三公子那日被容景一怒之下直接派青影送走了,别说和冷邵卓告一声别了,就是回孝亲王府他住了十数年的小院看一眼也没能够。如今冷邵卓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小姐?”凌莲没听到云浅月应声,又喊了一声。

“嗯,听到了!”云浅月回过神,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脚步声远远而来,有些轻重不一。似乎与那日他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来找她的情形相差无几,一步一步走近,彰显其内心,似乎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却又控制不住。

云浅月将胳膊枕在脑袋下,微仰着头看着天空。深秋的天空,清爽明净,万里无云。她看着看着,便心情舒缓一些。其实从生下来,人的心便如这样的天空,一片沉静蔚蓝,半丝杂志也无,后来经过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涂抹上或黑或白或斑斓的色彩。但正因为这样,才叫人生。

冷邵卓来到浅月阁门口,便见到躺在光秃秃树下的人,虽然已经深秋,但这样只剩下零星枝叶的桂树还是太突兀,他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见云浅月一直仰着头看着天空,似乎没注意到他来,他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这时,有一只大雁飞过,那只大雁在高空中,飞得很慢,显然是脱离了群体,有些孤单,但依然不见懈怠。他看了许久,直到那只大雁剩下一个小黑点,才收回视线,向云浅月走来。

云浅月此时也从天空收回视线,半躺着的身子坐起来,懒洋洋地挪出一块地方,往她身边指指,对冷邵卓一笑,“坐!”

冷邵卓看着云浅月,她笑容明媚而温暖,似乎那一瞬间就驱散了他心底的灰暗和阴霾。他扯了扯嘴角,但终究是没扯出个笑来,依言坐在了他身边。

“看你这副样子又是有事儿?”云浅月笑看着他。

冷邵卓默默地点点头。

云浅月挑眉,“关于我?要不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冷邵卓再次点点头。

云浅月看着他,笑道:“什么事情?说吧!只要你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邵卓抬起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云浅月看着他,也不催促,过了片刻,他似乎鼓起勇气,问道:“娇娇,她……是你救了?”

云浅月眸光微闪,眼底闪过一抹沉思,已经微微了然,笑道点头,“嗯,是我救的!”

“她……如今在哪里?”冷邵卓抽搐地问。

云浅月呵呵一笑,“怎么?你要找她?还对她念念不忘?”

“不是!”冷邵卓摇头,直直地看着云浅月,“我只是想知道!”

“我救了她之后,被她从我手上逃脱了。”云浅月想了一下,如是道。

“那后来呢?”冷邵卓又问。

“后来再没见过。”云浅月摇摇头。

冷邵卓腾地站了起来,盯着云浅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云浅月,你骗我。”

“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的?”云浅月笑着伸手拉他袖子,语气温暖,“你急什么,坐下慢慢说。我既然说了当你是朋友,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不会骗你。你问我的是娇娇不是?我的确从望春楼之后再没见过娇娇。我说的是实话。”

冷邵卓一愣,不知道是被云浅月的笑意和温暖的语气感染,还是因为她的话,他不由自主地坐下身,低声道:“照你这样说来,你再没见过娇娇,是否我可以理解为你见到了和娇娇长得一样的人,而他不再是娇娇,是别人了?”

“嗯,可以这样说!”云浅月点头。

冷邵卓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云浅月想着以前冷邵卓吃喝玩乐,无恶不作,不管京城暗潮涌动,不管天下风云变化。只要他老子有钱,供他有作恶的本事,找一大堆人陪着他乐呵,便知足了。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黑,没有白,只有色彩斑斓。可是如今的冷邵卓大彻大悟,懂得明辨是非,知道风云变化,了解私下里的波涛汹涌,甚至会察言观色,也会行事小心谨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活得不比以前轻松,让她看着倒是觉得他更累了。这样的冷邵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微微蹙眉。

“我三弟……他是不是就是娇娇?”冷邵卓沉默半响,吐出一句话,似乎尤其艰难。

“嗯!”云浅月点头。

冷邵卓虽然猜到,但还是面色一白,身子僵硬,似乎难以接受,见云浅月点头,他想说什么,唇瓣微微颤栗,似乎说不出来。

云浅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檀香,这种香很淡,显然不是他用的熏香,而像是被在某一个地方沾染上的。而这种香只有老皇帝的圣阳殿有,也就是说明他来这里之前,是在圣阳殿。

“他是西延国流落在外的太子?”冷邵卓似乎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又问。

“嗯!”云浅月应声。

冷邵卓不再说话,再度沉默下来。

云浅月看着他,见他低垂着头,两侧有两缕青丝垂落。遮住了他眉眼,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他气息似乎已经低迷到了谷底。显然心情很糟。

西延玥与孝亲王府,也许注定就是有这么二十年化解不开的缘。与冷邵卓则是孽缘。

若是以前的冷邵卓,别说西延玥消失不见,就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是打一顿,也许就是视而不见。可是偏偏冷邵卓大难之后大彻大悟,如今偏偏衍生出这一段纠葛的戏码来。也许别人会觉得庸人自扰,但在当事人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云浅月见他不说话,也不说话,这种事情,劝说无用。冷邵卓不傻,不但不傻,而且也是聪明的,既然娇娇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不用她说,他便已经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如今差的,便是他为何又成了西延玥了。

沉默片刻,冷邵卓终于出声,“你定然都知道,便与我说说吧!他为何又是西延太子了?”

“他本来就是西延太子。”云浅月想了一下,还是对冷邵卓据实以告,他有权利知道。于是言简意赅地将西延安平王和护国神女之事与他叙说了一遍。

冷邵卓一直静静地听着,云浅月话落,他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比刚刚前两次都长都久。整个人静静的,若不是风偶尔出来,他可有连发丝都不动一下。

云浅月等着等着就犯了困,闭上了眼睛,想着论起折磨人来,这冷邵卓原来也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