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眸中的清霜顷刻间退去无形,周身的冰封气息也顷刻间化去,他对她扯开嘴角,绽开一抹温暖的笑意,轻声道:“云浅月,我幸好有你。”

云浅月看着他,一时间无言。

“刚刚吓到了?”容景微微侧过身子,柔声询问。

云浅月摇摇头,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伸手抱住容景的腰,也不理会万千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们,埋进他怀里,将他抱紧,低声道:“容景,你会一直有我的。”

容景面色微微动容,须臾,莞尔一笑,低头看着她,眸光和煦,“我自然知道我会一直有你。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总之这一辈子,你被想逃出我的手心。”

“我本来也没想逃!”云浅月嗅着他身上清雅如莲的气息,低低地道。

“那是最好!即便你逃,我也会将你紧紧抓住,不松手。”容景笑道。

云浅月摇摇头,语气郑重,“我说了我不会逃的,你耳朵不好使没听清吗?我说的是不用你抓紧,我也不会逃。”

容景笑容蔓开,眸光顷刻间如碎了春水般的温柔,语气暖如春风,“那我就放心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想这样抱着他,让她体会到自己的心意。不管以后江山如何失色,天下如何烽烟战乱,她会一直陪着他,陪他到死。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呢!你确定要一直这样抱着我?”容景笑问。

云浅月埋在他怀里不出来,蛮横地道:“那又怎样?”

“反正云王府浅月小姐纨绔不化没人夸,做的出格的事情多了,也不在乎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容于世俗的风月之举,但我还算是行止端正的良好臣民,本世子极其爱惜自己的名声,这样似乎不太妥。”容景笑道。

云浅月闻言翻了个白眼,仰着脸看着他,“容公子,你有多爱惜自己的名声?”

容景伸手扶额,似乎思索了一下,笑道:“极爱惜。”

“有多极爱惜?”云浅月问,“比爱惜我如何?”

“自然不及你!”容景含笑道。

“那不就得了,再让我抱一会儿!”云浅月重新埋进他的怀里。

容景似乎无奈一叹,轻笑一声,不再说话,自然也不推开她。眸光暖暖的笑意和嘴角勾起的月牙弧度泄露了他此时极好的心情。

云浅月埋在容景怀里的脸也笑容蔓开。

山上山下万人的目光定在那二人身上,本来还赞叹二人一个如玉无双,云端高阳,一个清丽脱俗,玉容颜色,齐齐在赞叹二人般配,突然间就看到云浅月扑进容景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都忍不住齐齐惊呼一声,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荣王府景世子和云王府浅月小姐虽然倾心相爱的名声早已经传扬得天下皆知,但是这等大庭广众之下的越距之举还是第一次,令所有人齐齐睁大眼睛,震得眼前花了花。

但不得不承认,月牙白锦袍和紫色阮烟罗,两人相拥在一起,男女皆是无双风华,这一道风景谓之世间最美。再无人能有他们这一刻的倾世华彩。

“我们再不上去的话,山上面的人该等急了!”过了片刻,容景低声道。

云浅月放开容景,离开他的怀里,便感觉到无数目光定在她身上,她脸微微一红。

“以后多这样锻炼几次,你的脸就不至于红了!”容景笑看着云浅月的脸,红如烟霞,娇艳异常,他心神微微一荡。

云浅月脸更是红了红,羞瞪了他一眼,愤道:“你这是骂我脸皮厚呢!”

容景低笑,握住云浅月的手,向上走去。

云浅月见他不语,也不再言语,跟着他脚步上前。

如今这福寿山半株桃树也无,一切前朝的痕迹都不得见,百年前前朝帝后那一场倾世之恋记住的人还有多少?如今天下百姓都被始祖皇帝所渲染的爱情蒙骗。那一场江山乱世之后,留下的只有对始祖皇帝夜氏的歌功颂德,而有多少人知道这中间埋葬了帝后情深不悔,太子离奇失踪,荣华公子和贞婧皇后爱而不得的情意?

夜氏,这个姓氏,她一直厌恶,如今,更是厌恶如斯。

登上福寿山,山上早已经聚满了人,皆是朝中权贵,举足轻重的人物,一直不出府门的容老王爷高坐在一处,另外德亲王、孝亲王、秦丞相等也在,其中外来贵客东海太子玉子书、南梁太子南凌睿、西延太子西延玥、南疆叶倩公主和驸马,以及各小国的使者,都已经高坐亭台之上。

高台之上,不止人人衣着光鲜,观天台也被装饰得极为鲜华。

入眼所见,全部都是及冠及笄之礼一应物事,无一不是最好。

云浅月扫了一眼众人,没有看到夜天逸、夜轻染、夜天倾、夜天煜、甚至皇室的几名小皇子无没在,年轻一辈的只有冷邵卓和容枫坐在一处,她敛住眸光,心里一笑。

这时,云王爷带着云离、七公主等人从另一条道路上了山。

“云浅月,你也未免太旁若无人了吧?若本公主没记错,景世子如今可还不是你家的呢,大庭广众之下,万人目光看着你,你对他搂搂抱抱,你羞是不羞?”叶倩当先开口。

“早晚是我家的,我羞什么?”云浅月理所当然地道。

叶倩愤了她一声,“不认识你这个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女人!”

“你就知道害羞为何物?”云浅月瞪了叶倩一眼,对云暮寒道:“哥哥,管住你的女人!她大约早就想抱你了,可是不敢,如今看到我抱容景,她这是嫉妒!”

云暮寒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叶倩脸也一红,刚要说话,被云暮寒出手拦住,他微微一笑,看着容景和云浅月二人道:“吉时快要开始了!别耽误了时辰。成人之礼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叶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云浅月笑容蔓开,灿灿一笑,“哥哥说得对,自然不能马虎!”话落,她对身着礼仪官服饰的一位大臣道:“准备开始吧!”

“是,浅月小姐!”礼仪官连忙点头,恭敬地对容景和云浅月道:“先拜天,再行束发冠礼,之后行及笄之礼。景世子,浅月小姐,您二人世子在先,您在后,这样安排可妥当?”

“妥当!”云浅月点头。

容景含笑点了点头。

“七皇子刚刚派人传来话,说皇后娘娘也想来观看浅月小姐的及笄之礼。亲自给您加笄,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因为皇后娘娘身体原因,车行不能太快。所以大约会晚到些时候。不过应该能能赶得上您的及笄之礼的。”礼仪官又道。

云浅月一怔,“姑姑也要来?”

礼仪官点头,“七皇子派人来传话是这样说的!他照料皇后娘娘,一起沿路赶来。”

云浅月看向云王爷和云离,“父王和哥哥知道姑姑要来吗?”

云王爷见云浅月看向他,笑着点头道:“你姑姑自然要来的!怕你阻止不让她来,便不准我和离儿告诉你。你姑姑这些年对你一直视为己出。定然不想错过你的成人礼。”

云离也点头,“姑姑嘱咐我数次,让我不准告诉你。”

云浅月看向容景。

容景笑着对她点头,温声道:“有七皇子在,姑姑不会出事。她不想错过你的及笄之礼,就由了她也没有什么不可,否则也许会引以为憾事。”

云浅月微微紧张的心放松了些,点点头,“姑姑能来,自然最好。我只怕她奔波上山,身体受不住。”

“你姑姑还没那么娇弱!”云王爷摇摇头,“不用担心了!”

云浅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想着居然是夜天逸亲自和她姑姑一起来。这中间又有怎样的谋算?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能肯定的一点就是,夜天逸不会害她姑姑。无论她和他已经闹崩,冷了心,狠了情,但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

礼仪官看着沙漏,吉时已到,他高喊了一声,“拜天!”

山上所有人都起身,容景和云浅月手里各拿了一束高香点燃。站在观天台的最高端,对着天空拜了一拜。他们之后,上山的贵客们亦是象征性地轮番拜了一拜。

之后给容景行冠礼,古代男女的冠礼一般都由父亲主持。但荣王早逝,好在容老王爷在,于是容老王爷发话,亲自为容景加冠。又因为冠礼一般为三次,容老王爷给容景加冠后,可以指定在场的贵客为其二加冠。

容老王爷还未指定,南凌睿便站了起来,风流无比地笑道:“这二冠本太子给景世子加吧!本太子和景世子相交甚好,本太子身份也不辱没了景世子,不知景世子可有意见?”

众人都看向南凌睿,暗暗想着这南梁睿太子行事风骨和寻常为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天下人这些年一直以来将他视为风流太子,他也一直以风流太子自诩,可是两个月前凤凰关天水崖水闸崩塌,天下人才真正见识到了这位南梁睿太子的手腕。本来因为蓝家闯龙潭虎穴阵的退婚之举就深得南梁百姓的民心,如今凤凰关之事日夜不眠任劳任怨衣不解带与士兵百姓同吃同睡的睿太子更让天下百姓刮目相看。他一直行事只凭喜好,睿太子心思不定的传言也在民间广为流传,他某种时候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一样,常常做出些出人意料之举。所以,今日他不等容老王爷指定就站出来要给景世子及冠,虽然礼数不对,但想到他的随性而发的个性,众人意外了一下之后,便也不觉得太意外。

“景之荣幸!多谢睿太子!”容景含笑点头。

南凌睿喜滋滋地接过冠冕,正儿八经,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给容景加上了二冠。

云浅月看着二人,一个笔挺而站,安安静静,一个喜滋滋为之加冠。她心里明白,南凌睿给容景加冠,这是认可了容景和她的关系。他这个哥哥,嘴上说着容景如何如何黑心不好,但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二冠礼毕!”礼仪官高喊了一声。

南凌睿放下手,歪着头看了容景一眼,满意地一笑,转身走回了座位。

“这三冠礼……”容老王爷看向容景。

“三冠礼我来!”云浅月看着容景,清声道。

容老王爷一怔,“小丫头,你今日及笄,还需要别人为你及笄。这可不合礼数!”

“哪里有那么多礼数?”云浅月看着容景,眼睛定在他身上不移开,问道:“容景,你要不要我给你加冠。”

“好!”容景温柔一笑,缓缓点头,眸光如碎了春雨的温柔。

容老王爷知道阻止不了,便摇着头笑了笑。

云浅月走上前,为他加第三次冠。她眸光专注,动作轻柔,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缓慢得如放慢镜头,这一刻,似乎漫过了漫长的十几载光阴,那些过往的或斗眼,或纠缠,或躲避,或打架,或甜蜜的片段一一呈现。这一刻,才知道他们原来共同拥有的记忆已经如此多,多到数不过来。

“小丫头,你怎么给弱美人加冠?”夜轻染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山下传来。

云浅月将冠冕摆正,又给容景细细地捋顺了有两根散乱的青丝,才放下手,也学着南凌睿的样子对容景歪着头看了一眼,满意一笑,才缓缓回身,只见夜天逸扶着皇后,夜轻染跟在二人身后,身后跟着荣华宫侍候的宫女太监等皇后仪仗队走上山,她对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今日的姑姑一身皇后盛装,气色被脂粉掩盖,没有那两日所见的憔悴,脸色稍好。她笑着喊了一声,“姑姑!”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众人齐齐起身见礼。

“都免礼!”皇后摆摆手,笑看了容景一眼,对云浅月笑着问;“小王爷问得对,你今日及笄,怎么居然还给景世子加冠?”

“他及冠,我自然要亲手给他加一冠。以后才能对我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云浅月走过去,从夜天逸手里接过皇后,扶着她道。

夜天逸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涌动了一丝什么,转瞬即逝。

“小心思!景世子也由得你胡闹。”皇后笑骂了一句,问道:“景世子已经是第三冠了吗?”

“嗯!”云浅月点头。

“看来本宫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景世子福分贵与天齐,也不差本宫这一个祝福。”皇后笑了笑,对礼仪官询问,“下面该月儿了吧?”

“回皇后,是该浅月小姐了!”礼仪官立即回话。

“好,那就赶快开始吧!”皇后松开云浅月的手,容老王爷、德亲王、孝亲王等人连忙将她请到上座。她缓缓坐下身,与玉子书、西延玥、叶倩、云暮寒等人一一颔首,几人亦是齐齐回礼。

“浅月小姐及笄之礼开始!”礼仪官高喊了一声。

众人都安静下来。

“这一及笄之礼就让由皇后娘娘吧!”云王爷对皇后道。

皇后摇摇头,“还是哥哥来吧!我今日就是来观礼而已。生父之恩,贵重于天,自然要行这一冠之礼。”

云王爷摇摇头,“这些年你在浅月身上费的心思比我多,我相信浅月这丫头也是愿意让你为她及笄的。”

“是啊,姑姑,你和我父王都是长辈,由你来我自然求之不得。”云浅月对皇后道。

皇后闻言不再推脱,起身站了起来,站在云浅月面前,给她及笄。金色的凤钗别在她发间,她一滴清泪落下,但脸上却带着笑容,对云浅月道:“我家的小姑娘长大了,真好!可惜,不知道姑姑能不能看到你出嫁。”

“自然能的!”云浅月立即道。

皇后含着泪笑着点头,“那就好!姑姑也希望能看到!”

云浅月眼眶酸了酸。

皇后由关嬷嬷扶着走回座位,礼仪官喊了一声“一礼毕!二礼!”

“子书来!”云浅月看向上座的玉子书,对他喊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也都跟随云浅月的目光而去。

玉子书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走向云浅月。他步履翩跹,从高处下来,如九天之上流泻下来一抹滟华色彩,瞬间炫迷了所有人的耳目。须臾,他走到云浅月面前,从袖中抽出一根淡紫色的暖玉发钗,轻轻抬手,给她别在了发间。

云浅月静静站着,看着面前的男子。小七,玉子书,无论他是谁,都是她心底视为最重要的亲人。两世重生,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有着和所有人都不同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们,关于东海国玉太子和浅月小姐的风月传言再度搬上众人心头。但面对这样的云浅月和玉子书,他们站在一起,不同于容景和云浅月站在一起的处处浓情爱意,亲密无间,他们则是透着淡淡的温情和相交甚深的圣洁,这一刻,关于流传了一个月的风月传言不攻自破。

他们站在一起,任何人看着他们都觉得般配默契,但独独没有那种穿透灵魂的爱恨。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玉子书缓缓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云儿,你该长大了!”

云浅月泪水忽然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看着玉子书,他的玉容穿透时光交错的卷轴,忽然模糊不清,她咬着唇瓣,重重地点头,“嗯,我该长大了!”

这样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蕴含的寓意只有他和她明白。

前一世,她将事业的棋盘推向她所能到达的登峰,可只有她和小七两个人知道,她还是个孩子而已。这一世,她伪装自己,千方百计让自己在老皇帝在别人面前看起来像是个什么也不懂任性胡闹的孩子。如今,是该不必伪装,是该长大了!长大的不止是年龄,还有心。

“别哭!这样的日子,你该高兴!”玉子书用指腹撷去云浅月眼圈的泪水,对他浅浅一笑,转身走回座位。

这一刻,众人无声无息。

不是没有人亲眼见过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当众大哭,但这样无声的喜极而泣的落泪,不是那种梨花带雨,亦不是我见犹怜,但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一刻美极。

礼仪官呆了呆,才喊道:“二礼毕,三礼!”

“小丫头,这一礼是不是让我来?”夜轻染声音响起。

云浅月看了一眼夜轻染,不答话,移开视线看向容景。

容景唇角勾了勾,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对她一笑,“你给我加了冠,我自然要给你及笄。这样才公平。”

云浅月“嗯”了一声。

容景从袖中取出一只粉红色的桃花暖玉钗,刚一取出,四周就被暖玉钗散发出的粉色光华所侵染。云浅月清楚地听到四周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着容景手里的发钗,晶莹剔透,粉色的暖玉本身就少见,尤其是这柄发钗上的两片桃花瓣,栩栩如生,精雕细琢,半丝杂质痕迹也无。让她想起了早先他们上得山上时候,他给她说的那个关于前朝帝后在这福寿山种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之事。

“喜欢吗?”容景轻声问。

“喜欢!”云浅月重重地点头。

容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发钗别在了云浅月的发间,眸光专注,动作轻柔沉稳。

“这不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凤钗吗?”孝亲王忽然惊奇地道。

孝亲王话落,云浅月清楚地听到又是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容景放下手,满意地看了云浅月发间的发钗一眼。才缓缓转回身,看了众人一眼,玉容沉静,最后目光落在孝亲王身上,温润含笑道:“冷王叔所言不错,这正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凤钗。”

孝亲王闻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见众人无人说话,他又将话吞了回去。

容景再不理会孝亲王,转回身,笑看着云浅月,温声道:“云浅月,恭喜你成人!”

云浅月笑容绽开,如霜雪中那一抹清丽莲花,她笑着抱住容景,软软糯糯地道:“容景,也恭喜你成人。恭喜我们一起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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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稳赚不赔

他十年与寒毒顽疾病魔做困苦挣扎,她十年隐忍伪装在皇权魔掌下倾扎。

从今日起,他们成人了!他病魔已经消失不见,她也不必再隐忍伪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十年,一路走来,慢慢岁月,走到今日,何等不易。

他几次险些放弃心灰意冷,她几次躲过皇权杀手死里逃生。

数度千回百转,纠纠缠缠,你避我躲,剪不断理还乱的十年,终于走到如今,两颗心走到一起,心定如一。这一刻,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自己心里的感觉。岂是一个不易可以形容?

云浅月眼眶发酸地在容景的怀里蹭了蹭,想蹭掉那种感性和酸意,但偏偏越蹭越多。

容景伸手将扑进她怀里的娇软纤细的身子揽住,如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云浅月,你千万别哭,否则这件衣服就归你洗。”

“就哭!偏不洗。”云浅月手下用力,拽了拽他的衣服,攥在手里,轻滑的布料,手感温滑,一如她的心。

容景无奈一叹,低声道:“都成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云浅月低低哼了一声,不说话。

容景看着她的模样,也不推开她,温浅而笑。

“小丫头,你羞不羞?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都被你当成死人了吗?”夜轻染不满的声音传来,听语气大有想上前将她拉开的架势。

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红着眼圈瞪了夜轻染一眼,“我就不知羞了又怎样?”

夜轻染忽然大踏步走过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玉钗,云浅月还没看清玉钗的式样,他就将玉钗别在了她发间,恶狠狠凶巴巴地对她道:“你成人了,怎么能没有我的加笄礼?不准摘下来!听到没有?”

云浅月伸手去摸发钗,夜轻染一把将她的手打掉。

云浅月手被打得一疼,落了下来,见夜轻染对她凶神恶煞地瞪眼,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不摘下来就不摘下来,我只不过想看看你给我的东西值不值钱?”

“本小王给的东西自然值钱!回去再看,给我好好收着,收一辈子,听到没有?”夜轻染又霸道地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听到了!有你这么给人东西还凶巴巴的吗?”

“这样才能让你记住!”夜轻染忽然乐了,得意地看了一旁站立的容景一眼,道:“弱美人,别太得意,喜欢小丫头对她好的人多了,走到最后的不一定是你。”

容景闲闲地瞥了夜轻染一眼,那一眼极淡,声音也是淡如烟云,“若那个人不是我,这个世界上便再没有别人。”

众人都被容景这样闲淡的话语心神一凛。

夜轻染轻嗤了一声,瞥了瞥嘴,“自以为是!”

“染小王爷今日似乎很闲?”容景对夜轻染挑了挑眉。

“弱美人,这里这么多人,难道你都说他们很闲?”夜轻染亦是扬眉。

“他们闲不闲我不知道,但今日你很闲就对了!”容景话落,移开视线,不看夜轻染,对云浅月询问,“是回府?还是逛一逛这福寿山?”

“逛福寿山!”云浅月选择后者。

“那就走吧!接下来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我们就去逛福寿山吧!”容景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话音未落,已经带着她飞身而起,离开了原地。

众人只感觉眼前两道光影一闪,再看,原地已经没了容景和云浅月的身影。齐齐一惊,须臾,面面相耽,景世子和浅月小姐就这样扔下他们走了?自己去逛这福寿山了?

“弱美人!”夜轻染也没想到容景说走就走,喊了一声。

容景半丝声音也没传回,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没回。

“小丫头!”夜轻染又喊了一声。

云浅月的声音也没传回。

夜轻染想去追,但是发现刚刚那二人离开时的方向弧度很是诡异,就像是那日在夜天煜大婚时,云浅月用来对付皇室隐主的武功一样。让他即便亲眼看着他们在他面前离开,也寻不到具体的方位和踪迹,更何况山上山下还都是人,到处人头攒动,气息杂乱无章,他们不用刻意的掩藏气息就被上万人的气息覆盖,根本找无从找,查无从查。他恼恨的一跺脚,“该死的!就这样扔下人就离开了?他们从哪里学来的得体礼数?”

“哈哈,这样的及冠和及笄之礼,本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凌睿忽然大笑,“走得好!走得妙!本太子今日对景世子可算是大开了眼界,不会是早就等不及了,如今终于成人了,马上就拐了那个小丫头洞房去了吧?”

南凌睿话落,众人心底齐齐唏嘘一声。

夜天逸脸色蓦地一沉,看着南凌睿道:“睿太子要谨言慎行,他们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不至于如此不知礼教廉耻!”

“那可不一定!礼教廉耻有时候就是一根葱,一头蒜,嚼吧嚼吧就烂了。拦不住有情之人。”南凌睿仿佛没看到夜天逸沉着的脸,径自笑得得意,“本太子就喜欢这样的!数千年来,礼数教条太多,是时候该改一改了!有情人若不终成眷属,我看这天下以后都会被痴男怨女的冤魂覆盖,离消亡也不远了。”

“睿太子,这里是福寿山!你拿千古流传下来的祖宗归列的礼数不当回事儿!这是不是说明南梁王没教养好睿太子?不屑祖宗尊法,罔顾礼数修养?进而是站在天圣的地盘,藐视我天圣皇室?若是传到了父皇耳里,怕是该有请南梁王好好管教一下睿太子了。”夜天逸声音又沉了些,一双眸子如一潭古井,“人要有信,贵在有德,才能立世。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有情就能算数的。你又怎知痴男怨女最后成不了有情人?”

“本太子还真知道痴男怨女成不了有情人。”南凌睿歪着头听着夜天逸的话,待他话落,忽然大乐,回身对叶倩风流无比地道:“举个例子,就拿我和这位叶公主来说吧!如今我爱上了东海国的洛瑶美人,而他芳心许给了云王府的公子暮寒。这中间导致我们痴男怨女的染小王爷居然抽身离开,再没他什么事儿。你说,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很值得拿来一比?”

叶倩瞪了南凌睿一眼,愤道:“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话落,她用手臂撞了云暮寒一下,“暮寒,你打得过他吗?打得过的话,快将他的嘴给我封上,我真不想再听他像个孔雀似的叽喳。”

云暮寒笑着摇摇头,看了南凌睿一眼道:“打不过!”

“夜轻染,你呢?难道也打不过他?”叶倩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哼了一声,厌恶地摆摆手,“本小王看见你们两个就烦,如今弱美人及冠,小丫头及笄之礼也过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南梁和南疆去!”

“我们今日就走!你当谁愿意在这个破地方待着!”叶倩伸手拉上云暮寒,“暮寒,走了,我们回去!”

云暮寒站起身,笑着点头,“嗯,也好,天色还早,启程也不晚!”

“叶公主,云公子,你们这就离开了?山下都备了酒席。你们回程也不差这一日半日?就多逗留两日吧?”德亲王闻言连忙起身站起来挽留。

孝亲王和众人也被容景和云浅月突然扔下众人弄懵了,此时见夜轻染一句话,叶倩和云暮寒就要离开,齐齐一怔,孝亲王也连忙道:“是啊,叶公主,云公子,山下都备了酒席。你二人真不必这样急着离开。”

“我们来了也就是为了给云浅月那个女人观礼而已。如今观完了礼,自然要走了!况且那个女人扔下我们就走了,我们还待着再有什么意思。”叶倩摇摇头,很是豪爽地向山下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南凌睿,西延玥,你们走不走,我们可以顺一段路!”

南凌睿起身站了起来,想了一下道:“虽然和你这个女人一起走我实在不愿,但我还想沿途和暮寒兄喝一杯,感谢他辛苦接收了你这个小魔女。”

叶倩挖了南凌睿一眼,“不说我坏话,你就能死是吗?”

“大约是的!”南凌睿煞有介事地道。

叶倩大怒,刚要反唇相讥,云暮寒反握住她的手,和煦一笑,对南凌睿道:“睿太子与我们一起离开那是最好,沿途这一路可以有个伴。”话落,他看向西延玥,“西延太子也可以和我们出城后走百里的同路。若是没什么事情,也一起吧!”

“好!那就一起吧!本太子也想和睿太子和云驸马沿途畅谈一番。”西延玥点头同意。

几个人顷刻间就达成了一致,都没别人插话的余地。

叶倩看向玉子书,“玉太子大美人,其实我很想邀请你去南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

玉子书含笑摇头,语气和缓,“子书有朝一日也许会去南疆作客,到时候还望叶公主不要嫌弃!”

“那是自然,你若去,自然盛情款待!就怕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叶倩道。

“别人请可能请不动,若是叶公主请,可以请得动。”玉子书温雅一笑。

“原来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我还以为只有云浅月那个女人好命呢!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有朝一日,玉太子得闲了,就去南疆。南疆一定上下热情竭诚相待。”叶倩道。

“好!”玉子书含笑应答。

南凌睿忽然转身走到玉子书身边,哥俩好地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对他笑眯眯地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本来我该给小丫头做第二加笄之礼,偏偏小丫头给了你,在她心里,你比我这个亲哥哥重要。”

玉子书也不推开南凌睿,看着他温和含笑。

“其实比起小景那个黑心的,本太子更喜欢你,你和小丫头有时候真像。”南凌睿又道:“我这个当哥哥做的不合格,以后要不你顶上?对她费心些?反正算起来你也是她哥哥,我们的娘亲是你的姑姑嘛!”

玉子书笑着点头,“是可以这样说!”

“我若是娶了你的妹妹,那就亲上加亲了,你怎么看?”南凌睿又道。

玉子书微微扬眉,看着南凌睿,“洛瑶?”

“嗯!那女人我喜欢,一根性子到底,都说叶倩有时候像小丫头,但我觉得她那一股子执拗劲更像小丫头。”南凌睿道:“她能为了给容枫一只小老虎,守在天雪山里面挨冻了一个月,能为了追一只雪狐将它累得跑不动了抓回来。我觉得除了洛瑶那个女人,还真没人能与她一比。叶倩也有执拗劲,为了一条胭脂赤练蛇,或者说是为了胭脂赤练蛇里面的万咒之王,可以撇下我,追在夜轻染后面五年,但她终究顾忌得太多,她的执拗掺杂了太多的杂质,所以才不纯粹,不及她们两个。”

玉子书眸光微闪,“话虽然这样说,但你能娶得走洛瑶?我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女子。听说她与你一起来了天圣,可是半途自己离开了,如今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一般女子本太子才娶呢,一般女子我还不娶呢!”南凌睿道,“她想玩就让她多玩玩,总之他逃不过本太子的手心就是了!”

“你是认真的?”玉子书看着南凌睿。

“比真金还真!”南凌睿笑着点头。

“你若是真能娶了她,那自然好。也免除了景世子和云儿被她搅在中间的烦恼。”玉子书浅浅一笑,“姑姑当初扮作她的模样跟你去蓝家,后来去南梁,大约也是这个想法。姑姑虽然看着紫萝长大,但是很喜欢洛瑶。更何况她又是那个不服输的性子,什么都要看上最好的,早就想见识一下荣华冠盖倾天下的景世子,后来见了,觉得很好,又有婚约,怎么可能服输?所以才搅在景世子和云儿中间,姑姑既然早就知晓景世子和云儿的事情,又怎么会允许她破坏?加之又喜欢她,于是私心里就打了个主意,才扮作她,后来引她去找你。”

“唔,就知道那个女人向着小丫头!”南凌睿唔哝,“我说怎么她不幻容成别人,偏偏换成了那个天仙美人。”

玉子书低笑,又道:“洛瑶是我们东海国除了姑姑外最美的女子,除了因为身体的原因,自小不能修习内力外,琴棋书画,文韬武略,她都无可挑剔,这世间能配得起她的男人,本来就是极少。她自小就对自己要求甚高,想要找的夫君自然也要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男子。姑姑将她转着弯的送来给你,你能说她对你不够好?”

南凌睿哼唧了一声,忽然嘴角扯开,笑了,低声问道:“那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就不信,那个女人没弱点?”

玉子书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道:“弱点到是有一个,但本宫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她可是我的亲妹妹。”

南凌睿闻言眼皮翻了翻,“玉太子,我竟然还不知道你如此会做买卖!”

“你如今知道了?”玉子书笑得好不和气。

南凌睿咬了咬牙,“你想要什么?”

“将姑姑留在天圣帮云儿!”玉子书提出要求。

南凌睿立即横眉怒目,“不可能!”

“那这买卖就谈不下去了,洛瑶几乎完美,但也只是几乎而已。只不过是她将自己的那一个弱点掩藏得太好,别人都发现不了,即便是父皇,母后,姑姑和华王叔,东海国的朝臣和臣民,都觉得她是没有缺点的,是东海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女人,但是我却正巧知道她一个弱点。”玉子书笑看着南凌睿,“你确定我们不再继续谈了?”

南凌睿瞪着玉子书,“你怎么就对小丫头这么好?如今我爹就在她身边,我娘也来她身边,那她有那两个人相助的话,岂不是想要这天圣的江山都能手到擒来了?”

“我不管她要什么,只是觉得天圣太不太平,也许从今日之后,就会打乱。而我在她及笄之后也要回东海,不能久待,我不放心她,但若是华王叔和姑姑一起在她身边的话,我就放心了。”玉子书道。

南凌睿哼了一声,“知道洛瑶的一个小弱点和我娘亲在我身边帮我相比,这个买卖不划算,本太子不做。”

“洛瑶自小在东海皇宫长大,但她可不是久居深宫的无知女子,对朝政之事也是精透异常。更何况她熟读史书,熟读兵法,还熟读天下各地风貌地理,对各国的国政都有研究。得她一人,不易于数万大军。有她在身边助你,你南梁那些兄弟大约是不当事儿的。而如今这天圣的天就要乱了,云儿的境地比起你来,差太多,更何况还有一个七皇子盯着她。姑姑是生性洒脱之人,又加之年纪大了,即便你是她的亲生儿子,但你南梁那些弟兄可也都是她的侄子,她怎么好出手与小辈争夺高低,或者背后出手?凡事都会留有余地,反而束手束脚。能帮你的也是有限。但洛瑶就不一样,她正值好年华,有心机,有智谋,还有手腕,也腹有才学,胸中藏有针尖,要文有文,要武也不差,虽然没有内功,但别人想要杀她可不容易。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收容到你身边,你可以想想,能帮助你多少!”玉子书笑着道。

南凌睿的眼睛一亮,“照你这么说,走了一个我娘,来了一个洛瑶,这笔买卖我不亏了?”

“自然不亏,不但不亏,你还赚了,且稳赚不赔。”玉子书笑着点头。

“可是我如今不知道她在哪儿?那个女人,从我手里逃脱,可也真是本事了!今日小景及冠,小丫头及笄,本来我以为她会出现,可是居然没见着人。”南凌睿皱眉道。

“这个我觉得你可以不必担心,你头脚回南梁,我后脚就将洛瑶给你送去南梁,如何?只要你答应将姑姑留在云儿身边就好。”玉子书笑道。

南凌睿眯起眼睛看着玉子书,“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能找到他,用最快的方法和速度!她躲得了别人的眼线,躲不开我。”玉子书一派气定神闲地看着南凌睿,话说到这份上,就吃定他会答应了。

“好!只要你能将她给我送去南梁,送到我身边,且将她的弱点告诉我,我能制住她。别说将一个娘给小丫头,就是十个娘,我也都给她。”南凌睿闻言立即点头。

玉子书轻咳一声,对他提醒道:“姑姑若是听到你这句话,大抵会伤心的。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了媳妇忘了娘。”

南凌睿微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我娘那个女人跟我爹最亲,我自然也要和我媳妇最亲。她伤心什么?让她在小丫头身边,跟我爹一起,她巴不得的呢!没准我一告诉她,她会笑得牙都掉光了。”

玉子书低笑,“你倒是了解姑姑。”

“快说!那个女人的弱点是什么?”南凌睿迫不及待地问。

“洛瑶怕猫!”玉子书吐出四个字。

南凌睿眨了眨眼睛,“怕到什么程度?东海皇宫没猫?”

玉子书摇摇头,“东海皇宫不但有猫,而是还有不少猫,她也养了一只猫,但从来不让猫近身,我说了,她可不一般,她会掩饰自己的弱点,而且做得天衣无缝,让谁也看不出来。就连她的贴身婢女,也看不出来。就看你怎么利用了。”

南凌睿忽然笑了,“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本太子要定她了。”话落,他将放在玉子书肩膀上的胳膊落下,对他笑眯眯地道:“玉太子,有空去南梁玩,你刚刚说你喜欢男人的话,本太子不会往外说的。”

二人一直是传音入密低语,一番话说得都极快,众人只看到玉子书一直含笑,南凌睿开始含笑,后来大怒,之后又笑了,都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如今南凌睿突然将最后一句话大声说了出来,惹得众人齐齐一惊。

玉子书笑容不变,轻轻拂了拂衣袖道:“睿太子听错了,本宫不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男女都喜欢。”

众人齐齐“啊”了一声。

南凌睿本来扔下一句话就要离开,闻言一个趔趄,他忽然回头,一脸黑线地看着玉子书,“玉太子真会开玩笑,不怕名声受损?”

“睿太子刚刚说喜欢子书都不怕,子书又怎么怕名声受损?”玉子书挑眉。

南凌睿眼皮翻了翻,忽然一乐,点头道:“没错,本太子的确喜欢你,但你说喜欢你要随你去东海,奈何本太子不能抛家弃国随你去东海。所以,这就罢了吧!”话落,他转身走向一直看着他和玉子书的叶倩、云暮寒、西延玥三人。

叶倩见他走来,撇撇嘴,转身就走。

云暮寒笑了笑,也没说话,抬步跟上叶倩。

西延玥则盯着南凌睿看了两眼,忽然对他伸出脚踹了一脚道:“你那日不是还说喜欢本太子吗?怎么转眼间就去勾搭玉太子?果然是风流水性!本太子幸好没被你骗。”

南凌睿正晃悠地走着,不妨西延玥踹来,他即便躲得及时,还是被扫到了一个边,趔趄了一下,才站稳脚,对西延玥瞪眼,“本太子喜欢信口胡言,这你也信?本太子喜欢女人!女人知道吗?不是男人!”

“原来睿太子喜欢胡言!”西延玥扔下一句话,向山下走去。

南凌睿在原地瞪眼,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喜滋滋地追了上去。

四个人的脚步都极快,片刻就走了很远,有隐隐声音传来,掺杂着山上山下嘈杂的人群,听不清。

山上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耽,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境况。这四个贵客连今日的酒席也不吃了,如此痛快地结伴离开,这事情真是稀奇。但更令人稀奇的是容景和云浅月就这样扔下人走了,有这一件稀奇的事情挡在前头,如今便也不稀奇了。

整个山上,众人鸦雀无声,都看向七皇子和皱着眉头看着四人离去的夜轻染。

夜天逸见那四个人走的没了踪影,才收回视线,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对上座一言未发的皇后温声道:“母后,山下开了宴席,儿臣扶您去坐席。”

“天色还早,本宫不想用膳,你们去吧!”皇后摆摆手,“本宫许久没出宫了!就游一游这福寿山吧!”

“那好,儿臣陪您游福寿山!”夜天逸走过来,搀扶皇后。

皇后摆摆手,“你有事情要去忙的话就去吧!我有关嬷嬷陪着就行。”

“儿臣今日无事,陪着您就好!你如今身体重要,出宫前父皇嘱咐我要好好照顾您,您若是出了差错,我就不好和父皇交叉了。”夜天逸摇摇头,扶住皇后的胳膊。

“既然你无事,那就陪着我吧!”皇后站起身,对容老王爷问,“容王叔,这里您最年长,您就陪着众人入席吧!”

容老王爷点点头,“皇后放心,景小子和小丫头这么扔下人走了,我老头子这一把老骨头就只能舍命陪着了,总不能将这所有人都扔在这里。太不像话了!”

“他们两个虽然成人了,还是孩子心性,今日是他们成人的大日子,心里高兴,就由着他们吧!”皇后笑道。

“不由着也找不到人了,只能如此了!”容老王爷摆摆手,“皇后尽管离开,这里有我!我顶不住还有你哥哥。我们一起顶着。”

皇后点点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云王爷,笑道:“今日辛苦哥哥了!”

云王爷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景世子都是被浅月那丫头带坏的,这样的日子,居然不着调。”话落,他对皇后摆摆手,“你去吧!要多注意身体,小心一些。不过有七皇子陪着你,我也放心。”

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言,夜天逸间话说得差不多了,扶着皇后向后山走去。

容老王爷和云王爷见皇后离开,开始招呼德亲王、孝亲王、秦丞相等一众文武大臣去入席。半山腰设立了席面,山下亦是设立了流水席。数百锅灶同时开启,一时间福寿山到处飘着香气。不过席面均是清一色的素膳。这也是考虑了福寿山的寓意,不亵渎佛祖。

直到众人都下了山,夜轻染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容枫走过来询问,“你是回城?还是入席?”话落,他看了一眼天色,亦有所指地道:“时辰不早了!”

“回城做什么?自然是入席!而且还要多喝几杯。”夜轻染道。

“那好!你、我、冷兄,我们一同去入席吧!”容枫看了冷邵卓一眼,对夜轻染道。

夜轻染应了一声,三人一同入了席。

这样的及冠及笄之礼,虽然少了两个主角,但是丝毫不影响宴席的气氛。文武大臣们和乐融融,百姓们流水席上更是吃得不亦乐乎,虽然是素膳,但均是请得最好的厨子,素膳也能做出山珍海味来。

似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忘了京城那一片繁华之地,忘了因病在床没法前来的皇上,忘了没有缘由始终未露面观礼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只享乐于今日的喜庆和面前的美酒佳肴。

但说容景和云浅月二人使用移形幻影离开了山顶后,便消无声息地落在了一处背静的角落。二人一时间都没说话,看向山顶的情况,看了半响,见叶倩、云暮寒、南凌睿、西延玥四人离开,皇后由夜天逸扶着游赏后山,夜轻染和容枫、冷邵卓三人选择跟随众人入了席。二人才收回视线。

“我们去哪里?”云浅月问容景,想着夜天倾和夜天煜此时已经行动了吧?夜天逸和夜轻染居然一个陪着皇后,一个和众人入了席,没事儿人一般,看来葫芦里早已经准备好了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药在等待着夜天倾和夜天煜入瓮。

“想要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何不去皇宫看看?”容景道。

“去皇宫?”云浅月挑眉。

“嗯!”容景点头。

“走,我们就去皇宫!”云浅月想了一下,忽然反手扣住他的手,拉着他足尖轻点,向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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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逼宫传位

出了福寿山,容景和云浅月轻功绝顶,轻而易举地避开黑压压的人群,向城门而去。

来到北城门,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立着守城的士兵,人人庄严肃穆,长缨大刀,气息冷冽。若不是森冷的气息以及城墙上留下的未干的血迹,谁也不会认为这里就在不久前有一场血战。

云浅月偏头看容景。

容景也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纤腰,身形骤然加速了一倍,如一抹云烟,轻飘飘越过了城墙以及城墙上的士兵,无声无息地入了城。

京城的大街上,鲜血浸染。地上躺着血迹未干的士兵尸首。

“夜天倾和夜天煜想要的是什么?挟天子以令老皇帝退位传召吗?”云浅月低声问容景。虽然不想在容景及冠和她的及笄之日看染血,但是这样的日子,她想着他们自然不能错过一看。

“他们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容景慢悠悠地道:“要兵力,他们不及夜轻染,要财力,他们不及夜天逸的北疆,要政权支持,他们不及老皇帝给予夜天逸的支持,处处都稍逊一筹。他们只能有如此一条路。逼迫皇上退位传召。”

“若是能逼迫得了,便也不是狡诈多诡的老皇帝了!”云浅月道:“今日夜天逸陪了姑姑出来,大约是不想让他们利用姑姑肚子里的太子,而夜轻染却无事儿人一般的喝酒,容枫冷邵卓也在福寿山喝酒,德亲王、孝亲王、秦丞相这些忠于老皇帝的老臣都在福寿山。皇城的百姓也大多都涌去了福寿山,除了一些不能去的老弱妇孺外,这整个京城,包括皇宫,就老皇帝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我们去看看,皇宫也许现在正热闹!”容景道。

“好!”云浅月点头。

二人达成一致,由容景施展轻功带着云浅月向皇宫而去。

身轻如燕地飘过层层楼宇,二人来到了皇宫城墙外。

宫门同样紧闭,门前血流成河,门前站着的士兵盔甲和衣带都染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似乎笼罩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上方都是鲜血铺就的一片血色。除了宫门立着的士兵外,还有黑压压一片黑衣暗卫,足足有千人之多,人人腰间或挂着二皇子的腰牌或挂着四皇子的腰牌,将整个皇宫守得固若金汤。

云浅月看向容景,压低声音道:“我们即便轻功高绝,但这么多隐卫,想要从他们头顶越过去不被发觉不太容易。若是被发觉的话,我们有些麻烦。”

“走那条暗道吧!”容景道。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携带着云浅月转了个方向,施展轻功向皇宫最后方的宫墙后壁院落而去。

不多时,来到了暗道入口,树木遮挡,杳无人迹。容景飘身而落,打开了暗门,拉着云浅月走入了暗道。

这一条暗道正是五年前云浅月和夜天逸一起发现老皇帝和蓝妃交易的那条暗道,不仅通御书房,圣阳殿,金銮殿,还通向宫外,是皇室的逃生暗道。

本来就是冬至,外面清寒,里面阴暗潮冷。

容景将云浅月两只手都握在手里,用他手心的温度温暖她冰凉的手心。语气温柔地询问,“是不是很冷?”

“还好!有你在我就不冷。”云浅月摇摇头,偏头对容景一笑。

容景嘴角微微勾起,也溢出一抹柔暖的浅笑,拉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暗道里面有机关暗器,但自然难不住容景和云浅月,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圣阳殿底部。云浅月从容景手中撤出手,扣动墙壁的透视镜。

容景先一步伸手拦住她,对她低声道:“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意思?我们出去看!”

云浅月眨眨眼睛,撤回手,点点头,“好!”

容景伸手扣动墙壁一处光滑的地方,明明看着什么都没有,可是在他指腹落下,居然一扇门在他们左侧无声无息打开。

云浅月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那一处还有机关?她疑惑地看着容景。她精通机关之术,自认为她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可是竟然没看出那一处居然是一处机关?那么在灵台寺地下佛堂的时候,这个男人是故意藏而不漏的。

容景见云浅月对他看来,伸手拉着他走向那处暗门,含笑解释道:“我不是比你更精通机关之术,而是我比你更熟悉这座皇宫,这座皇宫是前朝旧址。”

云浅月闻言挑眉,“若我没猜错,这个暗门的解锁是你的指纹吧?”

容景笑着点头,宠溺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你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这的确是我的指纹。”话落,他声音忽然幽幽寂寂地道:“我七岁的时候来皇宫,第一次用结印之法破解了这处密道,之后,便换上了自己的指纹,也就是说,除非有我的指纹,否则这天下间谁也打不开这一处暗门。没有我的指纹,这一处暗门有等于无。”

“结印之法?”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手。

“嗯!”容景应了一声,拉着云浅月进了那处暗门,随着他们进入,暗门关上,瞬间,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云浅月踩到了什么,脚步踉跄了一下,容景伸手拖住她的腰,她刚要说话,只觉他身形一转,衣袂卷起一阵风,她的头跟着眩晕了一下,顷刻间,眼前大亮。容景已经带着她出了暗道,轻飘飘落在了圣阳殿房檐一角的暗影处。

浓郁的血腥味再次传来,圣阳殿外,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无数人。

容景淡淡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人,伸手轻轻拿开了身下的一片瓦片。

云浅月看着皇宫,今日这一场逼宫,死了多少人也许可以统计,但死去这些人背后的家人却是没办法统计。一场血染,数千人之多。这算是这个新旧政权更替第一笔鲜血的洗礼吧!皇权,皇宫,至尊宝座,似乎从来就少不了流血和白骨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