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南凌睿将叶倩对她说的话还给了云暮寒。

“废物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睿太子倒是不废物呢!可不是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云暮寒挑眉,丝毫不吃亏。

南凌睿一噎。

“行了,行了,都不饿是吧?”云浅月打断三人的你一眼我一语,对叶倩和南凌睿彻底放了心,看来哥哥和叶倩是真的过去了,也许从叶倩决定嫁给云暮寒,让他做南疆驸马那日,也许南凌睿那一夜从烟柳楼回来之后,二人就真正说开了,有些东西挥散了。这样也好。

“喂,睡美人,醒来了!”南凌睿闻言伸手拍拍西延玥。

西延玥翻了个身,恶声恶气地道:“别吵我!”

“就吵你,快起来,吃饭了!”南凌睿又拍西延玥。

西延玥挥手打掉他的手,南凌睿锲而不舍地又拍他,如此反复几次,西延玥终于不耐,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对南凌睿踹出了一脚。

南凌睿敏捷地躲过,嘟囔道:“爱踹人这个坏毛病和小丫头学的吧?”

西延玥没踹到人,哼了一声,迷蒙的目光在屋中几人身上看了一眼,略过叶倩和云暮寒,挑了挑眉,“叶公主?云驸马?”

“西延玥太子果然天香国色!”叶倩赞叹地看着西延玥,刚刚睡着的时候他用衣袖遮住了半边脸,如今这样刚刚睡醒,真是别有一番俊美惊艳,话落,她转头对云浅月嫉妒地道:“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美得跟花一样的男人?”

“本姑娘春华正茂,花一样的男人多一些有什么不对?”云浅月不以为然,对凌莲和伊雪吩咐,“快帮他们几个收拾,然后摆一桌,犒劳一下这几个不远千里赶来的大佛!对了,他们几日是佛,都吃素。就摆一桌素席吧!”

“是!”凌莲和伊雪立即笑着应声走了下去。

“我不要吃素!我吃肉!”南凌睿立即大叫。

“我也吃肉!”西延玥也大叫。

“还有我,谁吃素啊!云浅月,我也吃肉!”叶倩也立即出声。

云浅月仿若未闻。

“云浅月,你不顾及我们总也要顾忌你哥哥吧?你看看你哥哥,他都瘦成了什么样子了?你再给他吃素,他就瘦干吧了!”叶倩见云浅月不为所动,连忙伸手一指云暮寒。

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见他对她微笑,她咳了一声道:“哥哥已经是你的人,他瘦不瘦自然要你操心,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长二斤肉,先看的人也是你。”

叶倩一噎,云暮寒又轻咳了一声。

云浅月再不理会二人,径自走到脸盆前洗脸。

南凌睿和西延玥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四个人挨个的梳洗净面。

半个时辰后,凌莲和伊雪端着饭菜上来,果然按照云浅月的吩咐,满满的一桌素食。南凌睿和西延玥、包括叶倩都以为云浅月是说笑的,总也能见着点儿肉末,可惜他们错了,最后一道菜上来,满桌子素菜,只有云暮寒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

那三人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无辜地对他们眨眨眼睛,“不吃的话可以等中午,中午一定有肉!”

三人收回视线,各自拿起了筷子,无一人再发出意见。

接下来一日,云王府的浅月阁都处于无比热闹的氛围中。几个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或拌嘴,或挖苦,或闲聊,或言谈。几个年纪相差无几的人就如孩子一般,身份各异,性格迥然,但话题却是此起彼落,未曾见到半丝的尴尬和冷场,相处和谐。

晚上的时候,他们几日自然都宿在了云王府。

西延玥和南凌睿、云暮寒三人住进了隔壁,叶倩和云浅月挤在一张床上,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数月前叶倩第一次来天圣京城,直接对云浅月登堂入室那一日,叽叽咋咋个不停。似乎数月前那些心思和算计以及中间发生的隔阂和冲突都随着如今云暮寒和她从南疆归来而抹去,两人相谈到轻松。

直到说到深夜,叶倩才打了个哈欠道:“云浅月,不是说那玉子书日日与你在一起吗?我都来了一日了,怎么没有见到那个玉质盖华的美人?”

云浅月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今日估计有事儿吧!就没来。”

“明日他会来吗?”叶倩问。

“不知道!”云浅月实在困乏得很了,闭上眼睛。

“明日他若是不来找你,我就杀到荣王府去!”叶倩道。

云浅月嗯哼了一声,不欲再说。

叶倩也困得眼睛睁不开,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也呼呼睡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还未起床,宫中老皇帝便派文莱来传旨。请西延玥太子,南梁睿太子、南疆叶公主及其驸马入宫,皇上在宫中摆宴,款待远方贵客。

叶倩磨磨蹭蹭起来,见云浅月跟没听见似的,还躺着睡,伸手推了推她,“起床进宫了!”

“又没让我去!不去!”云浅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你何时规矩了?”叶倩瞪眼,又伸手推她,“走了!”

“你再多话,我就不让你见玉质盖华的玉美人。”云浅月警告她。

叶倩立即住了手,又不甘心地道:“我想见玉太子就见,你还挡得了?”

“要不你试试?我虽然没办法让他离开,也没办法让你离开,更没办法阻止你见美人,但是我可以让他戴上面具。你信不信?”云浅月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叶倩。

“不去拉倒!”叶倩撇撇嘴,败下阵来,起身径自下了床。

云浅月无人打扰她好眠,继续窝在被子里大睡。

叶倩一边梳洗一边打着哈欠嫉妒地看着她,昨日说得太晚了,她起了一层眼圈。

叶倩什么时候离开的云浅月恍惚间知道,但也未曾理会,将没睡够的觉都给补了回来。一直睡到响午,才被凌莲喊醒。

凌莲低声禀告,“小姐,二皇子来了,想见您!”

“夜天倾?”云浅月揉着眼睛问。

“嗯!”凌莲点头。

云浅月皱眉,低头想了一下,伸手揉揉额头,对凌莲道:“将他请进来吧!”

凌莲应声去了。

云浅月坐起身,披上衣服,穿戴妥当,下了床。净面之后,刚坐在梳妆镜前,便见夜天倾走进了浅月阁。她从镜子里向外看了一眼,继续梳拢着三尺青丝。

夜天倾推开门走了进来,就见云浅月坐在镜子前,淡紫色阮烟罗,坐姿笔直,身段纤细,三尺青丝从她的头上直直垂在地上,镜子内映出的容颜清丽脱俗,月貌花容。他不由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今日怎么得空来了?”云浅月一边绾发,一边问他。

夜天倾回过神,向云浅月走来,站在她身后,不答话,看了她半响,问道:“月妹妹,我帮你绾发好不好?”

云浅月动作一顿,忽然一笑,摇摇头道:“算了吧?我可怕你的手给我头皮扯掉。”

夜天倾眸光一暗,移开视线,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笑道:“你说得对,我没给女子绾过发,真怕将你头皮给扯掉了。”

云浅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暗色,假装未见,自然地道:“来找我有事儿?”

夜天倾摇摇头,“没有,就想着你快及笄了,你我从小认识,但真正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今日无事,便过来与你坐坐。”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天倾也不再说话,看着云浅月绾发,眸光专注。

因为云浅月起来的晚,已经到了午时,所以她刚梳完头,凌莲便端来午膳,云浅月问夜天倾吃过没有,夜天倾摇摇头,于是她便吩咐凌莲多加了一副碗筷。

午膳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云浅月发现夜天倾真是来找她纯碎待着的。

饭后,夜天倾大约是从夜天煜那里听说了五子棋,便询问云浅月下一盘,云浅月左右也无事,便摆了五子棋与他对弈。

这样一晃半日,天色将晚时候,夜天倾才离开。

离开时,夜天倾盯着云浅月看了半响,那眸光似乎要将她记在心里一般。

云浅月站在窗前,看着夜天倾身影走出浅月阁,心头忽然莫名地难受。从何时起,她想要每个人都好好的,可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一个好字又谈何容易?每一个人出生的身份就注定了他的生命轨迹和他要行走的路,谁也拦不住,即便能拦住,也不想去拦。

夜天倾走的路,便是一条不归路吧?是否他心中也是不自信这一次能赢的?是否也没有去想全身而退?今日他来这里,单纯的与她相处半日,是否是在了结他和她纠缠了十年的过往,那些过往,终究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这个曾经尊贵人人敬仰的天圣太子,如今也不过是皇朝权利争夺下的利剑而已。一旦出销,不伤人,则伤己。

虽然对他无情,却是平添难受和无奈。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腿脚麻了,云浅月才回神,离开了窗前坐到了软榻上。

傍晚十分,叶倩、云暮寒、南凌睿、西延玥才从宫中回来。

叶倩跑进屋就对云浅月大声显呗道:“云浅月,你说不让我见那个玉质盖华的美人,我今日进宫就最先见了他。果然是东海太子。”

云浅月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他也进宫了?”

“你傻了吧?他当然进宫了,今日皇上摆宴,怎么能少得了请他?”叶倩白了云浅月一眼,发现她神色怏怏,讶异地道:“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云浅月淡淡道。

“怎么个身体不舒服?早上我们离开时你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昨日染了寒气?”云暮寒闻言立即紧张地走过来,伸手给云浅月把脉。

叶倩躲开了些,让云暮寒给云浅月把脉。

南凌睿和西延玥也凑了过来看着她。

“我的好哥哥,身体不舒服不一定是染了寒。”云浅月无奈地看了紧张的云暮寒一眼。

云暮寒此时也放下手,道:“你脉象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

“葵水来了嘛!大惊小怪的,吓了我们一跳。”叶倩接过话,叫了起来。

云暮寒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西延玥“呃”了一声,南凌睿翻了个白眼,“小丫头,你真是越来越娇贵了,葵水来了而已。至于你这副样子?”

云浅月白了几人一眼,想着她葵水刚过去,来个屁啊!不过也懒得解释是因为夜天倾的原因。索性不说话,任由他们误会了。

叶倩凑到云浅月身边,转移话题,对她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好命。那玉太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对你好得不像话。据说你当初见他的时候是因为几年前去抓一只雪狐,按理说你认识他也不晚,怎么就没喜欢他?反而喜欢了那个黑心的弱美人?依我看他可比景世子好了不止百倍。”

云浅月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叶倩径自道:“这天下当真比容景还要神仙的人物。云浅月,你说你走了什么狗屎运,抓一只狐狸居然都能遇到这么美的一个人?而且还是东海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言九鼎的玉太子。而且他对你任谁都能看出来好得不行,别人提到你一句,他连鼻子眼睛都是暖的。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云浅月依然不说话。

“喂,你倒是说一句话啊!”叶倩捅了云浅月一下。

“说什么?”云浅月懒洋洋没力气地问。

“你真是……”叶倩恨得牙痒痒地看着她的样子,“天下多少女子,怎么就偏偏你这么好命?真是让多少女人去撞墙了。”

“那你就去撞吧!”云浅月不痛不痒地道。

叶倩横了她一眼,住了口,那神情似乎懒得再和她说。

南凌睿想要说什么,但见云浅月没精打采的模样,便无趣地起身站了起来,向外走去,“今日酒席上没喝够,我这就去荣王府再找那玉美人喝两杯。”

“等等,我也去!”西延玥闻言也立即起身抬步跟上他。

“暮寒,你去吗?”叶倩看向云浅月,显然也想去。

“不了,你若是想去的话你就去吧!我稍后去看看爷爷。”云暮寒摇摇头。

“那我去了!你们两个等等我!”叶倩站起身,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房门。

三人走远,云暮寒并没有起身,而是看着云浅月道:“月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浅月抬眼看云暮寒。

“葵水的脉象和正常身体的脉象我还是探得出来的。”云暮寒道。

云浅月忽然笑了,不答反问,“哥哥,你在南疆过得好不好?”

云暮寒一愣,随即点点头,“好!”

“比在云王府的时候呢?”云浅月歪着头问。

云暮寒想了一下,缓缓道:“我在云王府十年,最大的苦恼就是想着怎么摆脱清婉公主。而在南疆,没有这种苦恼。”

“叶倩不缠着你?”云浅月挑眉。

云暮寒笑了笑,“也不是不缠着,她啊……怎么说呢!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云浅月眨眨眼睛,“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有没有喜欢上叶倩?”

云暮寒沉默不语。

“没有?”云浅月扬眉,“叶倩也没喜欢上你?”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的神色,忽然一叹,笑着道:“月儿,喜欢有时候太轻,有时候又太重。我们如今挺好,一切顺其自然吧!这一生,也许不论喜欢与不喜欢,或许她就是我的唯一。”

云浅月一愣,忽然笑了,“哥哥既然说出叶倩是你的唯一,看来好日子不远了。”

云暮寒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不再说话。

云浅月也不再纠葛,人和人之间有各自的缘法,谁也插手不得,这要看两个人的缘分。她对云暮寒道:“今日夜天倾来了,在我这里吃了午膳,下了半日的棋,刚走不久。”

云暮寒闻言了然,“所以你心里难受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长长一叹道:“多少人想手握乾坤?殊不知转眼间便坟墓白骨。我在想上天和多少人开了一场玩笑,不甘心能值几个钱?值得为了那一把用血涂染的椅子去拼却性命?”

云暮寒闻言一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别想那么多了。”

云浅月摇摇头,面色忽明忽暗,轻轻道:“我不想那么多,我在想,这一日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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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及笄及冠

时光荏苒,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日来到了容景及冠,云浅月及笄之日。

因为是同一日,二人又是身份非比寻常的人物。荣王府当家世子,云王府唯一嫡女。这样两个身份让所有人将目光都共同地集中在二人身上。

荣王府位于北城,云王府位于东城。一北一东,还是有些距离。所以礼部着手此事时与两府商议,共同在一处办及冠和及笄之礼,又奏秉老皇帝,老皇帝思索之下,恩准将地点选择在了北城外的福寿山。

福寿山位于北城以北二十里。山体整体山貌看起来像是一尊大佛。于是被世人称之为福寿山。福寿山绵延十里,山顶端搭建了一座观天台。据说这座观天台已经有千年历史。被历代的帝王推崇为福寿安乐之地。每代帝王每逢喜庆之事,都会前往福寿山拜天。

始祖皇帝当年一举夺得天下,大肆销毁了前朝旧迹和书籍,但独独留下了福寿山和灵台寺。灵台寺因为十几僧人披甲上阵救始祖皇帝有功,而福寿山则纯属是因为它的寓意,才得以保存。

当年始祖皇帝及冠和后来迎娶皇后,以及登基之后都曾前往福寿山登高拜天。这也算是延续了千百年来福寿山存在的历史。因为天圣朝始祖皇帝延续了这个历代各朝各代帝王的先列,后来历代帝后大婚或者国之大喜,帝王也都会前往福寿山拜天,一直延续这个至高无上的尊崇。

基于容景和云浅月虽然不是天子列侯,但因为身份尊贵特殊,是四大王府王族之人。所以,老皇帝特意恩准二人一起在福寿山喜办及冠和及笄大礼,也不框外。

圣旨下达之后,百姓们就纷纷闻声涌入福寿山。

这一日清早,天气尤为冷情,推开房门,入眼处一片天地霜白之色。

叶倩拉着云暮寒先一步去了福寿山。西延玥也被叶倩拖着一起去了。

云王爷、云离、七公主三人一早就来了浅月阁,云浅月由凌莲和伊雪侍候着着装。装扮妥当之后,先赶往云王府祖嗣祠堂祭拜。

云老王爷已经等在祖嗣祠堂门口,见云浅月到来,吩咐人打开祠堂,之后看着众人道:“离小子,七公主,一同陪月丫头进去!”

“是,爷爷!”云离和七公主齐齐恭敬应声。

云老王爷当先走了进去,云王爷牵着云浅月的手走在他后面,云离拉着七公主,一行人进了祠堂,祠堂大门在几人进入之后重重关上。

云王府祠堂一如数月前云离过继之礼打开时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祠堂内今日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容颜绝美的一个女子,一个是锦袍玉带的一个男子。这两个人云浅月都极为熟悉。正是玉青晴和南凌睿。

玉青晴本没有掩饰容颜,与云浅月相似的眉眼暴露在祠堂明亮的夜明珠下。

云离和七公主齐齐一怔,停住脚步,皆是睁大眼睛微微讶异地看着二人。

“娘!”云浅月当先喊了一声。

玉青晴和南凌睿本来就正着身子面对着祠堂门口的方向,此时见云浅月等人进来,她微微一笑,暖暖地应了一声,声音微哽,“嗯,我女儿今日成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云浅月露出笑意,眼眶微酸。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够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给她绾发着装,她的娘亲心里恐怕比她还难受。但好在她活着,今日她就在她面前,她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了。有娘总比没有要好得多,其余的有何必多去强求家有醋夫,娘子惹的烂桃花全文阅读。

“眼泪真多!”南凌睿叱了一声,走过来,用指腹撷去云浅月眼中的泪水,话语虽然粗暴,但是动作轻柔,须臾,将下巴枕在云浅月肩膀上,软绵绵地道:“好妹妹,你今日就成人了,赶紧想办法将自己嫁出去吧啊,你一日不嫁出去,哥哥这媳妇一日就娶不上。”

云浅月本来感动,闻言眼泪顿时吸了回去,用手推搡了他一下问:“我嫁不嫁得出去,跟你娶不娶得上媳妇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了,你嫁出去了,我才能放心娶媳妇回家。”南凌睿软绵绵地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南凌睿脑袋在云浅月的肩膀上蹭了蹭,声音忽然极低地道:“小丫头,你不管对多少人喊哥哥,但要记住,你的亲哥哥可就我一个。听到没?”

云浅月眼眶一酸,愤道:“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没有当哥哥的样子也是哥哥!咱们俩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除了我,谁也不是。”南凌睿得意地道。

云浅月无法反驳他,微微哼了一声。

南凌睿将脑袋离开她的肩膀,伸手轻轻将她一根发丝拢到耳后,须臾,又伸手胡乱地她的脑袋揉了一下,将云浅月本来绾好的发髻揉乱。

“喂,你干嘛弄乱我的头发?”云浅月伸手打开他的手,对他瞪眼。

南凌睿撤回手,一把将玉青晴推到云浅月面前,懒洋洋地道:“我是为了给这个女人一个给你绾发的机会,你没看到她都要快要哭死了吗?”

“臭小子,我哪里哭了?”玉青晴回头瞪南凌睿。

“心里哭了,眼泪都快将你的肠子肚子淹了。”南凌睿道。

玉青晴脸色不自然一闪而过,随即酸了眼眶道:“我的女儿,我当然想绾发。臭小子!你去年及冠之礼也是我给你束发的呢!”

“你?”南凌睿挑眉,“不是父皇吗?”

“是我央求哥哥幻容成了他的样子给你束的发!”玉青晴道。

“哦,怪不得我觉得那个老头当时的手怎么一直抖呢,连木梳都攥不住,原来是你。”南凌睿恍然,“我就想着他至于这么激动吗?”

玉青晴脸一红。

云王爷笑道:“那时你娘没当场哭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拿得稳梳子?”

“笨女人而已,的确不能指望她能做好!”南凌睿撇撇嘴,但嘴角一丝笑意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知道这件事情的喜悦,对玉青晴摆摆手道:“给你机会了,你快给她绾发吧!我们好早一些赶去福寿山,容景那小子估计如今已经启程了。”

玉青晴横了南凌睿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把玉梳,给云浅月重新梳头。

云浅月静静地站着,这一刻,心中的喜悦和溢满的关于亲情的感动无以言说。

云离和七公主站在一旁,二人半丝声息也不发出。云离从看到玉青晴的脸和祠堂牌位前挂着的她的那副画像,如今再看到画像走出来的真人,就明白了。而七公主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秘事,但是她本来就心思通透,如今也是明白了几分。云王府欺瞒父皇,这是死罪,而她身为公主,却没有被他们排除在外,而今日明知道会在她面前泄露,但还是让她进来了祖嗣。这是真的拿她当做了自家人,而不是当做皇室的女儿,心下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能嫁来荣王府,嫁给云离,也许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事儿独宠—沁心郡王妃全文阅读。让她体会到了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的家的温暖,不因为她是皇上的女儿,明妃的女儿,在他们的眼里,她不是公主,而是云王府的媳妇。

“云离,以后没人在的时候你也要喊我哥哥!”南凌睿转过头对云离正色道:“我才是小丫头的亲哥哥!”

云离明白,从善如流地点头,微微一礼,恭敬地喊了一声,“哥哥!”

南凌睿顿时笑了,伸手拍拍云离的肩膀,笑道:“云王府世子这个位置大约是生来就该是你的,我们谁也待不住。走了一个真的我,换来了一个假的云暮寒,如今他也走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希望你能坐得久一些。”

“说什么呢!他自然能坐得久!”云浅月白了南凌睿一眼。

“那可不一定,小丫头,这天可马上就要乱了。云王府以后还存不存在还是个事儿,这云王府世子就更值得考量了。”南凌睿不以为然地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小妹妹,你还记得你三岁那年在御花园摔了一跤,躺在地上哭鼻子吗?当时还是我正巧路过拽了你一把。”南凌睿看向七公主。

七公主眼睛忽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凌睿,须臾,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记得!”

南凌睿顿时笑了,“十年前我叫云暮寒,后来就一直叫南凌睿。不过这个身份估计到死也换不回来了。你既然嫁给了云离,就是我弟妹,不是什么皇室的公主,而是云王府的媳妇,以后没人的时候,也喊我哥哥吧!”

“是,哥哥!”七公主也和云离一样,恭敬地喊了一声。

南凌睿顿时满意地笑了,伸手入怀,掏出两颗糖果,塞给云离和七公主一人一颗道:“真乖,哥哥请你们吃糖!”

云浅月一脸黑线,抬眼望天,她真不想认识这个人。

云离和七公主接过糖,对看一眼,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齐齐道:“谢谢哥哥!”

“臭小子!”玉青晴笑骂了一句。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这个臭小子不着调都是跟你们学的!”一直没说话的云老王爷骂了一声,一副再不想看他们的样子。

“糟老头,你总算说对了一句话!”南凌睿大乐。

“别跟我说话,看到你就心烦!我老头子这一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儿子儿子留不住,孙子孙子留不住。好不容易有个臭丫头孙女陪着我,这还成人了,之后就要嫁人了。”云老王爷骂了南凌睿一句,面色大为伤感。

“公公,都是我不好,让您辛苦了!”玉青晴过意不去地看着云老王爷。

“得了,得了,还说这些做什么!臭小子娶了你这样的媳妇,我们云王府祖坟冒青烟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云老王爷摆摆手,“你们虽然都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一个个的活着好就知足了,我还能活多久?关键是你们的日子还长。”

“公公,您一定长命百岁的!”玉青晴眼眶微红。

“那是骗鬼的话!”云老王爷挥挥手,对她道:“大喜的日子,不兴哭,你快给小丫头绾发,之后让她赶紧滚去福寿山,景小子估计已经走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将福寿都占了,怎么也要匀给小丫头点儿。”

“到底是自家的孙女!我还以为容景才是你这个糟老头子的孙子呢!”南凌睿道。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挖了南凌睿一眼,“他比起强多了,若是可以,我老头子才不要你这个孙子,就要景小子公主,后宫满了全文阅读。”

“真可惜啊!谁叫你没容爷爷命好来着!”南凌睿故意气云老王爷,“我就算是根白菜,你也得算着。”

“你个臭小子!”云老王爷抡起拐杖就要去砸南凌睿。

“睿儿,不准气你爷爷。”云王爷出手拦住云老王爷的拐杖,训斥了南凌睿一句,又对云老王爷道:“爹,多少年了,您用拐杖打人这个毛病怎么还不改?”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改不了了!若是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东西,当年我就该将你塞回你娘肚子里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个臭小子了,一窝子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

云王爷立即噤了声。

南凌睿撇撇嘴,也不再说话。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这老少父子爷孙三人待在一起,谁能怀疑不是亲的?有些东西估计就是根里传下来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这个糟老头子似乎不明白。

玉青晴给云浅月绾完发,满意地看了一眼,笑着道:“好了!”

“赶紧祭拜,赶紧滚去福寿山!”云老王爷吩咐。

云浅月本来还想拉着她娘酝酿一番母子亲情,闻言被这句话扼杀了个精光。祖嗣的暗人现身,先是读了族谱,之后引领着她挨个祭拜列祖列宗。

一番祭拜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出了祖嗣时,已经辰时,云浅月由众人簇拥着前往云王府大门口。

云王府大门口早已经准备好车碾。云浅月由七公主和云离陪着上了马车,云老王爷年纪大了,不再去福寿山奔波,只云王爷带着云王府众人跟随云浅月前往福寿山。

大约是城中的百姓都前往福寿山的原因,京城的街道异常的静寂。

云浅月伸手挑开帘子向车外望了一眼,大街上家家门前紧闭,只零零散散几个人影在街上走动。她落下帘幕,想着每一件大事儿的发生前奏大抵都会如此。有些是巧合的征兆,有些是必然的征兆。她轻轻叹息一声,明日不知道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妹妹,你气色不是很好,不舒服吗?”七公主轻声问云浅月。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十五年过得真快,呼啦一下子就长大了。”

七公主闻言掩着嘴笑,揶揄地道:“你是觉得快,我看呀,有人没准就一直觉得慢呢!那日我与景世子闲话了两句,他竟然说他等了多年,他终于及冠了,你也终于及笄了。若是再不到的话,他就熬不住了。”

云浅月闻言脸一红,也笑了,“真是不知羞,这话也能随便说。”

“都说景世子城府颇深,他的心思谁也猜不准。依我看啊,是很好猜才对,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将你娶回家。”七公主好笑地道。

“我也想嫁给他,我们两心相通,明明很简单,可惜这偏偏是最难的事情。”云浅月也笑了,语气有些淡。

七公主收了笑意,低声道:“我也觉得你和景世子最配,甚至天下人如今都觉得你们最配,可是偏偏你和皇室有婚约,父皇将那个婚约架住在了七哥的身上,若是换任何一个人,你们都会容易一些,偏偏是与你纠缠极深的七哥。你们才会如此难。”

云浅月“嗯”了一声。

七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暗了下来,又对云浅月低声道:“妹妹,你说二哥和四哥今日会死吗?”

云浅月一怔,看向七公主风流狂少。

七公主微微抿着唇,看着她道:“我真不希望他们死。那一把椅子真有那么好?这些年我自认为我是活得最清醒的那一个人,清醒地看着皇宫内外的所有人挣扎,包括父皇。他坐在那个至尊的位置上雷厉风行呼风唤雨一生,可是到老了不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百年之后,他也不过是天圣史志上一个封号而已。日日不得闲,处处筹谋算计,我真没看到他那个位置有什么好了。”

“我们是没看到它的好,但男人的心,和女人不一样。”云浅月淡淡道。

七公主看着她,似乎很是不解,等着云浅月解惑。

“女人的心,可以小到心里只装一个男人,男人的心则可以大到装下整个天下,包括女人。这就是区别。”云浅月声音有些清凉,“万里江山如画,歌载一世千秋,多少男人不想呼风唤雨,站在高处,谱写一世基业,在史册上千载留名?没有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七公主皱眉,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景世子呢?景世子对你之心,天下皆知。”

云浅月忽然一笑,偏头看着七公主,笑问,“嫂嫂,你想说什么?”

七公主摇摇头,“我就是不了解,这个天下间,总有例外的男人吧?我认识的这些人里面,二哥、四哥、七哥,以及那一众的哥哥弟弟,没有一个人不汲汲营营,想要那个位置,有能力的人就去争皇,没希望的人,就帮着有希望的争皇,最后无非是想谋得个王爵。即便是德亲王府的夜轻染,孝亲王府的冷邵卓,就连云离,他也是想尽全力保住云王府。这些年,我都能看得明白,但独独景世子,我看不透。”

“怎么个看不透?”云浅月依然笑着问,“刚刚你不是说他的心思很好猜吗?”

“他的心思很好猜和他看不透不同。”七公主摇摇头,慢慢地道:“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父皇和七哥不准备你脱离皇家,他爱你,为你争,说得过去,他的心思摆在明处,敢于和父皇、七哥面前明目张胆地对你好,无视皇权,甚至是他将自己的高贵凌驾于皇权至上。让天下人都对他仰望。不是因为他是荣王府世子,而单单是因为他是容景而已。但正因为都摆在了明处,所以,才让人看不透。我有时就在想,景世子要的除了你外,还有什么。”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笑道:“嫂嫂觉得除了我,他还想要什么?”

七公主看着云浅月的笑脸,见她笑得深,她心思一动,立即道:“妹妹,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将我的想法说与你听而已。若我说得不妥当,你听得不顺耳,全当我没说。”

云浅月轻笑,“嫂嫂说得很好。我没听得不顺耳。你我是家人,又何必如此虚套。”

七公主松了一口气,道:“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情看着越简单,背后越不简单。妹妹你是通透人,所有事情,你都比我看得明白,对于景世子,你也比我了解的多。想必我今日的话多此一言了。但我还是想说,景世子要的,应该是不只你。”

云浅月笑而不答。

七公主看着她,从头到尾,云浅月除了笑意深一些,再没多余的表情,她心里一叹,低声道:“夜氏江山百年,早晚有终结之日。对于谁坐那个位置,于我都没有干系。即便天下大乱,江山易主,那也是夜氏气数已尽。但我终究是希望哥哥弟弟们能好好的活着。”

“嫂嫂的想法很好,那今日我们就一起为他们祈福吧!”云浅月淡淡道。

七公主点点头,叹道:“也许只是期望而已,哪里能不染血?他们所做的事情可是谋逆大罪,父皇是不会饶过他们的,七哥和染小王爷在,他们不是对手,没有活路!”

云浅月不语冥王大人,桃花朵朵最新章节。

“除非……景世子和你救他们。”七公主又补充道。

“我不会救,容景救不救,我就不知道了!”云浅月摇头。

七公主不再说话,面容露出伤色。

云离一直坐在二人对面,静静地听着,此时见七公主神情,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别多想了,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选择,是谁都左右不来的。你早已经被皇上舍弃,云王府若是崩塌,有朝一日砍头,也不会少了你一份。所以,已经是这样,我们只求最好的结果吧!”

“嗯!”七公主面上的伤色散了些,抬起头,对云离温柔一笑。

三人都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北城,前往福寿山。城外的路也无比安静。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福寿山脚下。

云离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回头对云浅月道:“妹妹,这么多人和车辆,今日京中的百姓们怕是都赶来了这里。”

云浅月顺着云离挑开的帘幕向外看去,只见山脚下已经积聚了密密麻麻的人,黑压压一片,将整个福寿山几乎添满。各府的车辆都已经早一步来到,人人衣着或华丽,或朴素,但脸上的表情都无一例外地一致溢满期待,一双双的眸子隐含兴奋和激动,她想着万人亦不为过,有万人观看她和容景的及笄及冠之礼,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成人礼的最大排场了。

“来得真慢!”容景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浅月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她的车辆左侧方,停着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车前站着容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腰束玉带,腰间配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佩,通身上下再无多余点缀,却偏偏在万人中,有着异常的惊艳的倾世无双之美。

云浅月又想起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云浅月正痴然间,容景已经来到了她的车前,对她伸出了手。

云浅月将手放在他手心里,刚放进去,便被容景紧紧攥住。轻轻一拽,她被拽下了车,脚刚站稳,他便已经拉着她向山上走去。

云离和七公主对看一眼,双双下了车跟在二人身后。

在福寿山举办及冠及笄之礼本来就千古罕见。更加上又是这样一对传言得天下皆知互许终身的男女,更是罕见。

这一刻,万人的目光都定在二人的身上。

这一刻,关于玉子书和云浅月那些风月之事,移情别恋的传言尽数被人们抛诸九霄云外,每个人眼中能看到的只是那两个人,心中能记起的,也只是那“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也只是那“此生只此一妻,非卿不娶。”的誓言。

容景拉着云浅月的手,脚步轻缓,每一步走得极其沉稳,他面色依然是容颜如玉,如诗似画,但是这一刻的容景,还是与往日不同,没有了漫不经心,也没有了云端高阳的淡薄,他周身的气息都不再是闲散随意,有的只是似乎从他心底溢出的重视。

从来未有过的尊崇和重视。

云浅月偏过头,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的目光一直看向山上,眸光沉静,似乎感应到了云浅月的目光,偏头向她看来,见她盯着他,对她微微一笑,声音如春风般的和暖,“云浅月,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成人,今日你我成人礼,我要一直握着你的手走上山,从今以后,你这一生,都会属于我,我也会属于你重生之天价村姑。”

云浅月心下动容,不由得被他那一双暖如春风的眸子吸进去。但还是不想就这样被他一句话而打动,撇开眼睛,嘟囔道:“今早荣王府的膳食里面放了蜜糖吗?”

容景轻笑,微微凑近她耳边道:“你说得对,放了蜜糖!”

云浅月用手推了他一下,“离远点儿,多少人看着呢!”

“不怕!”容景笑着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向山上走去。

云浅月不再说话,跟着他的脚步。无论是山上山下多少人目光看来,她的手都被他握在手中。这样不合礼数,这样有违世俗,这样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亲,但早已经被他们打破。即便是这象征了帝王皇权尊崇于世的福寿山,也不过是见证他们两心如一而已。

云浅月不想去想这样象征皇权的福寿山,老皇帝为何会答应了容景和她在此举行及冠及笄礼。也不想去想这些日子容景在暗中做了何种的筹谋,才有今日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上福寿山,更不想去想关于夜天倾和夜天煜今日反了老皇帝,容景在这中间扮演了何种的角色,是帮,还是推动,还是冷眼旁观,还是作壁上观。更不去想,今日夜天逸、夜轻染、冷邵卓、容枫等等人都在坐什么?是在山上,还是在京中……

这些她都不用去想……

若是这世界上没有路,她眼前没有路,非要走出一条路来的话,那么她那条路一定是一个人。那个人就叫做容景。

不去想,这一条路上走过了多少帝后。

不去想,这一条路上埋葬了多少皇权。

不去想,这一条路上今日一行,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不去想,明日星移斗转,天地色变,谁还活着,谁已经死去。

不去想……

“想什么呢?”容景似乎感觉到了云浅月前所未有的安静,忽然偏头对她询问。

云浅月对他一笑,笑容璀璨烂漫,语气在清冷如霜的风中轻柔绵软,仰着脸看着身边如玉无双的男子,笑着问,“我在想,我成人了,你也成人了!”

容景眸光闪了闪,看着她低笑,低柔询问,“所以?”

“所以明日我要准备打一对钻戒。”云浅月道。

“钻戒?那是什么?”容景看着她。

“不告诉你!”云浅月得意地挑了挑眉,偏过头,脚步轻快地反手拉着容景向前走。

容景向山上看了一眼,笑道:“我到山上去问一个人,他一定知道。”

云浅月知道他问谁,立即回头恶狠狠地道:“不准问,你问了,我就不打了!”

容景无奈一笑,妥协道:“好吧!那你要快些让我见到你说的钻戒。”

云浅月“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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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一起成人

容景再不说话,拉着云浅月缓缓向上走。

云浅月一边想着钻石的形状,一边细细地摸着容景的手指,衡量他指圈的大小。那一世她没有机会得到爱情,更没有机会戴上钻戒,这一世,她愿意亲手打磨一对钻戒,戴在这个如玉无双的男子手上,一生一世。

无论他是谁,是荣王府世子,或者将来某一日身份改变,他都是容景,她愿意去相信去爱去相守一生的男人而已。

福寿山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远远看来就像是大佛的两条手臂,他们走在一条上山的手臂上,像是大佛张开臂膀,接纳他们。

风吹来,风不冷,山色霜白而不寒。

山上山下万千人海,万双眼睛,却似乎天地静寂,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浅月的心在这一刻无比平和澄净。

“云浅月,你的手好暖!”容景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如霜白之中的那一片云,幽幽静静,温温润润。

“你的手也暖。”云浅月偏头看着容景,每看一眼身边这个男子,这一张如玉无双的容颜,每听一次他的声音,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受他蛊惑。

“你说的那个钻戒是戴在手上的吗?”容景笑问。

云浅月眨眨眼睛,挑眉看着他,他不是不知道吗?难道知道?

容景也对她眨眨眼睛,拉着她的手递到她面前笑道:“你一直测量我的手指,这么半响过去,如今可测量准确了?”

云浅月脸一红,愤道:“你这么聪明干什么?”

“哎,你这么不聪明,我若是不聪明一些怎么行?”容景放下手,轻轻叹息一声。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心却暖了下来。这就是容景,如此聪明,如此这般……让她怎能不爱?爱上他,从来就不是偶然。

“百年前,前朝的皇后最喜欢这福寿山,更喜欢福寿山上的桃花,可惜福寿山虽然山水极好,但就桃花繁衍不起来。皇上十分宠爱皇后,于是命人研究福寿山土质,用了大约三载,终于将福寿山的土质调和成了适合桃树生活的环境。两年后,福寿山漫山遍野开了桃花。那时皇后已经怀孕,皇上怕她在皇宫憋闷,便在福寿山给她建立了一座行宫。皇后在福寿山行宫住了十个月,诞下一名麟儿。皇上大喜,封为太子。”容景慢慢道。

云浅月心思一动,看着容景。

容景目光看向山上,眸光清清幽幽,不看云浅月,伸手一指半山腰大佛的胸膛处,温声道:“那座行宫当年就建在那里。”

云浅月顺着容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空空如也,天与山相接处,无尽苍茫。

容景放下手指,淡淡道:“始祖皇帝建立天圣皇朝后,虽然保留了福寿山的观天台,但是却命人拆除了那座行宫。所以,如今你看不见了。”

云浅月点点头,对于前朝秘辛,她知之甚少。始祖皇帝建朝后,命人大肆销毁了前朝旧迹和书籍,如今仅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而她又不是过分探究历史之人,所以,便也不知。不过他是听闻前朝帝后极其恩爱,后宫三千粉黛,帝却独爱后一人,后诞下一子,后来其子在三岁时走失,找了一年也未找回,后因此大病,不久后郁郁而死,帝伤身,日日思念后哀之念之,以至于久思成疾,正事荒废,才致使朝局涣散,后来有异心着蠢蠢欲动,后来帝也早殇,随后而去。因为帝后只此一子,那一子走失,所以帝后无继承人,致使天下大乱。各地异军突起,天下烽烟乱,你争我夺,民不聊生。二十年后,始祖皇帝带领群雄,平定大乱,藩王小国,齐齐归属,才得天下盛世。关于前朝乱史,她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相比于当朝的始祖皇帝和贞静皇后的假恩爱,前朝末代的帝后才是真正的一心人。”容景看着那处空荡之地,眸中静静,嘴角却微微嘲弄地道:“只可惜天不与他们,数年才得一子,不想那子不是他们的福分,反而是祸根。若那一子不失,后不是郁郁而终,帝不是思之焚之心脾,再无心活命,无心江山基业,那么,以帝天赋之才,华文天下,岂能有后来的天下大乱,始祖称雄?又岂能有这天圣百年?”

“前朝帝后早殇,太子失踪,后来再不寻踪迹,都说时也,运也,命也。照你这个说法,大抵如是。”云浅月微微叹了一声。的确,相比于前朝末代帝后,天圣始祖皇帝和她的太姑姑贞婧皇后,就简直是天河和水洼的区别。始祖皇帝将他对贞婧皇后的爱渲染得独一无二,但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是知道,那不过是假象而已。荣王府有人对月到天明,荣华宫有人日日对长灯。相思相望不相亲,争教两处*。

“始祖皇帝夜氏,不过欺世盗名而已。”容景声音微冷,如凝了一层清霜,“这世间有真君子,也有真小人。还有披着君子外衣的小人,称其友,却筹谋其国,夺其家,毁其业,抢其所爱。最后又用天下大仁大义胁迫与人,灭其志,毁其魂,亡其身,埋其骨,永世不得翻身。”

云浅月一怔,看着容景,见他声音平静,面色平静,但一双眸子却似乎碎了一层霜雪。周身气息依然平和,但骨子里面却透着冷如冰封的冽,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了他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