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点点头,对玉子书问:“你怕不怕麻烦?”

玉子书笑着摇摇头,“麻烦到不怕,但我不想替人家养孩子。”

云浅月眨眨眼睛,“我姑姑的孩子。”

“若是你的孩子我还可以考虑。”玉子书摇头。

云浅月仔细地看了玉子书一眼,“一万两银子。”

“本太子不受利益诱惑。”玉子书摇头。

“两万两银子。”云浅月加价。

玉子书眨眨眼睛,“一个月两万两银子?”

“你的胃口可真大!不行。”云浅月立即反对。什么叫做不受利益诱惑,他这是谈价,她立即道:“半年两万两银子。”

“这买卖不划算,不做!”玉子书摇头。

“那我要娘亲带着他。”云浅月道。

玉子书慢悠悠地道:“紫萝就是跟在青姨身边被他带着的,如今你看看她怎么样?你难道想他将来变成第二个紫萝?”

云浅月摇头,他自然不想,那多头疼,但还是道:“一个月两万两银子也太贵了。”

“本太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你说值不值这个价?”玉子书问。

云浅月眨眨眼睛。

容景忽然轻笑,温声道:“既然是玉太子亲自教导,那就这么定了。”

玉子书闻言嘴角微勾,看着容景道:“还是景世子大方,这女人啊,就是小气。”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抬脚踹了玉子书一脚,恶狠狠地道:“不准给我教育出一株烂桃花来。子夕是被你带在身边教导的吧?沾花惹草!”

玉子书着实受了云浅月一脚,笑着道:“那些都是假的而已,不信你看不出来。”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自然看得出来,那孩子看起来风流放荡,但其实是有轻微的洁癖,和南凌睿一般,谈妥这件事情,她问道:“将夜天赐送走的话,那么接下来如何?难道让这个孩子顶上?他有天疾,活不了几日了吧?”

“让娘对他施个定术吧!好药喂着,能多活些日子。”容景道。

玉子书伸手去把那孩子的脉搏,片刻后,轻轻一叹,“原来是个天疾,怪不得云儿愿意拿他来换夜天赐,她心肠看起来硬,其实软得很。”

容景挑了挑眉,“你竟是了解她。”

“我自然了解他的。”玉子书似笑非笑地看了容景一眼,“比你了解的深。”

“那又如何?他如今嫁给本世子了。”容景搂过云浅月的腰。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幼稚起来还是个孩子。提醒道:“饭来了!”

玉子书立即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青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碟一碟地摆在玉子书面前。

玉子书不再理会刚刚和容景短暂的斗嘴,忙着吃了起来。

容景第一次见识到了玉太子优雅背后的狼吞虎咽。看着他道:“真该画下来,这副吃相一旦传出,玉太子名誉扫地了。”

“你的世子妃饿得狠了之后,本太子十个也不及她。最好一起画下来。”玉子书道。

容景听到“你的世子妃”那几个字唇瓣绽开一抹笑意,打消了念头,“那算了!”

云浅月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走到床上,盘膝坐下,拿起她娘给容景的那个本子,开始练了起来。

容景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半个时辰后,玉子书酒足饭饱,又恢复优雅温和的玉太子形象,仿佛刚刚风卷残云的人不是他一般。青裳佩服地看了玉子书一眼,将剩菜残羹收拾了出去。

云浅月将所为的云族定术学会了几分,但若定长时间还不够火候,需要多练几日,她对玉子书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日!”玉子书道。

“这么快?”云浅月皱眉,每次他一来,他最怕听到的就是他走。

玉子书看出云浅月的不舍,也露出一丝不舍,无奈地道:“父皇这些年操劳政事,身体晚年便不好了,容易劳累。我是太子,理应为他分忧。华叔叔、姑姑、如今都不回去,子夕来了也不想走了,我若再留在这里,东海的政事都堆积在父皇的身上,他受不住。”

云浅月想着也是,点点头,“那好吧!”

“明日你要离开?带上我。”南凌睿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云浅月抬头,就见南凌睿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想着如今来天圣的那几个人背后不知道都在干什么,一日一日的见不着影子。

“你确定要跟我去?”玉子书看着南凌睿进来挑眉。

“废话,否则朕对你开什么口?”南凌睿叱了一声。

“不留在这里看热闹了?”玉子书又问。

“哪里有我的洛瑶美人重要,不看了。”南凌睿摇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若路上你替我照看孩子的话,我可以考虑应你。”玉子书道。

南凌睿蹙眉,“什么孩子?夜天赐那个小东西?”

玉子书不置可否,“如何?”

“带着他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小祸害而已,怎么没被毒酒毒死!”南凌睿一屁股坐在了早先玉子书坐的地方,嘴毒地道。

云浅月抬脚踹了他一脚,反驳道:“不行,你滚回南梁去,扣押着爹为你做牛做马,你跑去东海找女儿,算什么意思?”

南凌睿哼了一声,“你还扣押着娘呢!”

“她那是为了照顾糟老头子尽孝道。”云浅月立即道。

“我娶了媳妇回来给他抱孙子,他更乐意,这是大孝。”南凌睿横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一噎,没得反驳了,拆台道:“人家洛瑶还等着你吗?东海青年才俊多的是。”

南凌睿一把拽起玉子书,“现在就走。”

玉子书摇头,“累,走不动。”

南凌睿看着他道:“一万两银子。”

玉子书摇头,“两万两银子也不行。”

“去东海这一路,食宿我管之外,十万两银子,怎么样?”

玉子书眨眨眼睛,“二十万两银子。”

“玉太子,你可真会做生意。”南凌睿凉凉地看着玉子书。

玉子书无奈地道:“没办法啊,谁叫本太子爱民如子呢,要不遗余力为东海造福啊!”

“好,那就二十万两银子,现在就走。”南凌睿一咬牙。

玉子书立即站了起来,人瞬间就精神了,哪里有半丝风尘仆仆的劳累疲惫?痛快地点点头,“好,那现在就启程吧!”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玉子书,“玉太子,您得多爱银子啊!”这转眼间就敲诈了多少?

“云儿,你该说我多爱我的子民啊!”玉子书纠正。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东海国富硕,还少得了银子?”

“建学堂,做公益,兴水利,整农业,用处大着了。”玉子书理了理锦袍,“钱自然越多越好。”

“容景,你说东海安平一百年错了,它会安平一千年。”云浅月转头对容景道。

容景微微一笑,“以后咱们也会让这天下安平的。”

玉子书眸光微闪,南凌睿斜斜地看了容景一眼。

“青影,将夜天赐抱来给玉太子。”容景仿佛没看到二人神色,吩咐了一声。

青影飘身而落,抱着夜天赐进了房间。

云浅月站起身,快一步地接过夜天赐,不舍地看着他的小脸道:“你先去东海,要听这个哥哥的话。”她指了指玉子书,“他是姐姐最信任的人,等安定了,姐姐去接你。”

夜天赐“哇”地一声哭了。

“这个小东西,真能听得懂话。”南凌睿哼了一声。

“乖,不准哭,你可是男子汉。以后你再不叫夜天赐,你叫……嗯……”云浅月想了一下,没想出个名字,问向容景,“给他改个名字,他叫什么呢?”

容景笑着道:“东海二皇子风流天成,红颜无数。他有一个私生子,不奇怪吧?”

云浅月愣了一下,“子夕还小。”

“小?”容景挑眉,提醒道:“云浅月,他比你小那么一点儿而已,他做那些事情,弄出的那些名声,任谁也看不出他小来。”

“可是这影响他名声,他还要大婚的啊。”云浅月道:“万一这影响他找个好女人,怎么办?”

“那就不是咱们管的事情了。”容景看向玉子书,慢悠悠地问,“玉太子带在身边个孩子教导,最容易疑心,总不能说是玉太子的孩子,是不是?”

玉子书笑了一下,“也好!他自己做了恶果,这里等着他了。是该让他有个教训。”

“那叫什么?”云浅月看这两个男人一来一往给玉子夕弄个孩子出来,她觉得真是一个比一个心黑。

“玉太子起吧!”容景道。

“燕归吧!”玉子书想了想道。

“玉燕归……”云浅月品味了一下,觉得不错,笑着点点头对哭着的夜天赐道:“就叫玉燕归吧!忘记你姓夜,你从今以后姓玉。别哭了,生子果本来是来自东海,你与东海也算有缘。这是福分。”

夜天赐小手扔了簪子,抓住云浅月的衣襟,不舍地大哭。

云浅月眼圈红了一下,许诺道:“你好好在东海待着,等我没准哪日就去看你了。”

夜天赐吸着鼻子,委屈地哭。

南凌睿一把将夜天赐从云浅月怀里拽出来,嫌恶地道:“你这个东西生来就不招人待见,如今给你找了人家,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算你命好,哭什么?走了!”话落,抱着他向外走去,警告道:“你若是再哭一下,我就将你扔水里去。”

夜天赐本来大哭,闻言立即噤了声。

玉子书轻笑,看向云浅月,“云儿,我走了。”

云浅月上前一步去抱玉子书,容景一把将她拉回了怀里,对玉子书送客道:“玉太子一路顺风。”

玉子书挑了挑眉,“景世子可要看住了人,如今染小王爷为帝,他可不同于夜天逸。”话落,他扫了云浅月一眼,意有所指,“云儿小心一些吧!”

“自然会看住了。”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玉子书向外走去,不回身,摆摆手道:“不来了,下次你去看我。”

“好!”云浅月答应的痛快。

容景对青影吩咐,“送玉太子出城。”

“是!”青影立即应声。

玉子书出了房门,和南凌睿抱着夜天赐一起离开了紫竹院。

二人一走,房中霎时一空,云浅月心里顿时有些难受。她喜欢他的亲人都能围在他身边,今天想见了,就见一面,聊会儿天,喝会儿茶,而不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想见也只能想着见不到。

容景看着云浅月,知道她不舍,轻轻抱她在怀里,不说话,只拍着她,如安慰小孩子。

过了片刻,紫竹林外传来容昔的声音,“世子,宫里的文公公奉了新皇旨意,前来请您进宫。”

云浅月的不舍悉数被吞回了肚子里,从容景怀里出来。

“何事?”容景问。

“我问了,文公公说新皇只让来请您。安王、德亲王、孝亲王都要进宫。”容昔道。

容景低头对云浅月柔声道:“应该是商议新帝登基的事宜,我大约会晚些回来,你不要等我了,先睡。”

云浅月想着当初夜天赐太小,自然没办什么登基大典,如今夜轻染尊遗诏继位,自然要尽快举行登基大典的,她点点头。

容景理了理锦袍,缓步出了房门。

看着容景的身影离开紫竹院,云浅月站在窗前,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紫竹林一片暮色缭绕。她心也如这暮色一般,有着昏昏的沉暗。

青裳走了进来,轻声道:“世子妃,奴婢将平王抱下去了吧!”

云浅月回身看了那孩子一眼,点点头,“去吧!”

青裳抱着那孩子走了下去。

云浅月脑中想着今日的一切,风云变化,当真是旦夕之间。想起与夜天逸的初见,想起与夜轻染的初见,想起第一次见夜轻暖的情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于夜轻染,她是看不透。

对于夜天逸,她是不想看透,不想明白。

对于夜轻暖,她从来没看她。

这三个人,性格迥异,差别巨大。她从小就认识,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这样的一条轨道。她清楚地知道,谁的面前都是一条不归路。只要走上,便再无回头。包括她的,容景的。多想也无益。

“凌莲、伊雪!”云浅月对外面喊了一声。

“小姐!”二人立即走了进来,见云浅月的背影罕见的沉重,便知道有事情吩咐。

“话落和苍澜还在保护沈昭吗?”云浅月问。

“是!”二人齐齐道。

“这些时日,沈昭有什么事情吗?”云浅月又问。

二人摇摇头,“没有,沈昭身边一切太平。”

“将咱们红阁在皇宫的暗桩给我一份。”云浅月道。

“属下和伊雪二人来到小主身边后,华笙姐姐便嘱咐我二人一心跟随小姐,不让我二人分心,将我二人手下主管的事情移交给了花落和苍澜。”凌莲轻声道:“如今小主要红阁在皇宫的暗桩,只能寻花落拿名单。”

“现在就传信给花落,让他来一趟。”云浅月吩咐。

“是!”凌莲立即走了下去。

云浅月站在窗前,静静地等着。红阁从落到她手里,她一直没发挥作用,都只靠着容景了。以前她认为依靠他没什么不好,她想找寻个港湾,他正好就是那个港湾,她想栖息,他毫不犹豫地给她支撑起一片蓝天,但如今她方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要依靠他做避风港,现在还不是时候。

花落来得很快,不多时就来到了紫竹院,飘身而落,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云浅月闲闲地道:“小主总算想起我了,我还以为小主在温柔乡里乐得记不起属下等人了呢!”

云浅月回转头,见花落还是那张俊美得脸,桃花容貌,俊美异常,她本来沉暗的心情看到他满脸写着不满的神色顿时轻松了几分,笑了笑,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花落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了吧!”

花落一愣。

“你们二人知道他喜欢谁吗?”云浅月问凌莲和伊雪。

凌莲和伊雪看了一眼花落,抿着嘴笑,“他喜欢小姐您。”

云浅月眨眨眼睛。

花落点点头,“是啊,我喜欢小主,可惜小主嫁人了。”花落,她见云浅月笑看着他,幽幽地道:“我打不过景世子啊。”

云浅月仿若不闻,忽然又道,“风露那个小姑娘也可以嫁人了吧!”

花落脚步一顿。

云浅月哈地笑了一声,拉长音道:“哦,我知道了,原来花落喜欢的人是风露呀。”

花落脸一红,顿时恼了,有些恨恨地道:“我看小主心情很好,是不想见我,那属下走了。”花落,他转身欲走。

云浅月笑着道:“回来!兴你日日逗着风露那小丫头哭,就不兴我点破了?”

“那个小丫头,我才不喜欢她。”花落哼了一声。

云浅月笑笑,也不管这话真假,不过心情到在这几句话中好转过来是真的。她伸出手,对花落道:“将皇宫的名单给我。”

花落见她说正事儿,也正色起来,摇摇头,“没有名单,都记在属下心里。小主想知道的话,属下给小主说来。”

“好!”云浅月点头。

凌莲和伊雪立即出了房门,齐齐守在门口。即便这里是紫竹院,她们也要小心谨慎。

花落低声将皇宫的暗桩名单与云浅月说了一遍,云浅月过耳不忘,听罢之后寻思片刻,笑着道:“到是埋得精妙。”

“除了皇宫的暗桩,还有这京城的暗桩,小主要不要知晓?”花落又问。

“一起说来吧!”云浅月道。

花落又说了一遍。

云浅月听罢后眯了眯眼睛,点点头,“到都能派上用场。”

“红阁没有废人和无用之人。”花落道。

云浅月自然相信的,红阁贵精不贵多。她手轻轻敲着窗棂,沉默片刻,对花落道:“你和苍澜继续保护沈昭,一定要寸步不离。”

花落点点头,云浅月摆摆手,他出了房间,离开了紫竹院。

“凌莲,你传信给华笙,让她吩咐人,从今日起密切注意京城动向,尤其是东西南北四门来往的人和各府府邸新近的人员。不放过一丝一毫,每日向我报备一次。”云浅月轻声吩咐。

“是!”凌莲应声。

云浅月又在床前站了片刻,转身上了床。

夜渐渐深了,容景依然没回来。

云浅月半夜醒来一起,身边空空,她对外面问,“世子还没回来吗?”

“世子还在皇宫议事。”青裳连忙回话。

云浅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大约三更天,熟悉的脚步声进了院子,不多时,房门被轻轻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人走了进来,来到窗前,静静站定,看了片刻,然后轻轻脱了锦袍,打开暗室的门,走了进去。

云浅月这一夜没睡实,知道容景回来,宽了心,真正睡了去。

刚睡熟,容景上了床,手轻轻一扯,云浅月松软轻滑的睡袍被扯开,他覆了上来。

云浅月睁开眼睛,他的唇已经落下,她微微轻喘,“你不……累?”

容景“唔”了一声,“不累……”

云浅月不再说话,伸手抱住他,迎合他洒在她身上的浓浓情潮。

云雨初歇,云浅月才有机会嘟囔,“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容景意犹未尽地抱着云浅月,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温滑的脸颊,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昨日商议了一夜,将明日新帝登基的所有的事宜都敲定了。”

云浅月一愣,这么快?刚要再问,容景再次覆了上来,声音低哑,“看来你还有力气,我们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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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新帝登基

第二日,新帝登基,九重宫阙和皇城京都既先皇大限半年后第一次迎来真正的喜庆。爱睍莼璩 全文字更新速度快 百度搜 莽荒纪 即可找到本站

新帝登基,不止文武百官待命,朝中命妇躬亲一律不得缺席。

容景回府时已经三更,闺房帷幔内与云浅月一番缠绵后,已经是五更天。

云浅月知道今日是大日子,容景身为丞相,自然还要再度进宫,而她……即便是朝中命妇不得缺席,她也不打算参加。她不想见夜轻染。

紫竹院静静,夜色深浓,桃树在雾色中卓然清辉,东暖阁一室寂静。

云浅月不像往日情事之后便昏昏沉沉睡去,今夜虽然有些疲惫,却无睡意,她静静闭着眼睛片刻,感觉容景也无睡意,微微侧了侧身,轻轻抬手抚上了他的脸,温柔地道:“今日事情回繁重不堪,你睡一会儿吧!”

容景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云浅月不再说话,偎依在他怀里。夜轻染登基,天圣的江山展露新荣,但到底是鲜血的开篇作为铺设的刀锋火海天蓝之路,还是一步迈下深渊万劫不复,犹未可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清亮。

紫竹林外传来容昔的声音,“世子哥哥,宫中来人传话。”

容景淡淡的声音飘出唇瓣,声音虽浅,但还是飘出了紫竹林,“说!”

“着你带世子妃入宫参新帝登基大典,皇上口谕,世子妃必须进宫。”容昔轻声道。

云浅月攸地睁开眼睛。

容景依然闭着眼睛,声音淡漠透着一丝凉意,“还说什么?”

容昔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说世子妃难道真如寻常女子只识闺中相夫纳绣?荣王府如今冷情,如今世子身边只有世子妃一人,世子妃是否想多两个姐妹一起进这荣王府聊以解闷?”

云浅月腾地坐起了身,一双眸子聚上怒意。好你个夜轻染!

好啊!他还未曾登基,便要给容景身边迫不及待地添两个新人吗?当她真是闺中弱女子,不敢面对他的刀锋利刃好欺负吗?

她的手攥紧被褥,指尖深深掐入锦绣丝缎内,嵌出深深的痕迹。

容景睁开眼睛,看向云浅月,眸光略过她怒意的脸和她深嵌被褥的指尖,她微微一笑,“他知你不想去,不过是激怒你罢了。”

云浅月明明知道夜轻染是要激动他,但到底胸中意难平,她恨恨地道:“他要我去做什么?就不怕我拆了他的登龙台,烧了他的观凤楼?让他登基不成吗?”

容景轻轻一叹,坐起身,将她揽入怀里,“夜轻染也竟是了解你的人。”

云浅月怒斥一声,冷笑道:“他了解个屁!”

容景如玉的手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不准爆粗口。”

云浅月心中憋闷,再不发一言。

“他不怕你对他怒,对他恼,甚至对他出手,哪怕你今日冲去烧了皇宫重重楼宇也好,也比你不理他不见他的好。”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心中的怒意和闷意一僵,她自然是了解的!夜轻染,她和他终是刀剑相向。她不愿意去踏足那重重阴谋叠嶂连环鲜血白骨交换来的皇位更替的玉阶,可他偏偏不如她愿。他非要让她出现,面对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红河。

因为已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为已经彻底再无回头路。所以,哪怕刀锋箭雨,也逼她面对。

他哪里来的执着?又哪里来的苍狼长剑冷血破那万里长空的厚重阴云?

云浅月闭上眼睛,心中忽然一片昏暗。

容景伸手拍拍她,温声道:“既然皇上有命,你便也梳洗随我进宫吧!今日的皇宫虽然无趣,但有些事情到可以观看一下。否则他这话一传出,你真成了人人眼中的闺中贤淑妇人了。”

云浅月坐着不动,仿佛没听见容景的话。

容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鬓发,柔声道:“是刀锋箭雨,还是秋水长街,或者是星空月下,亦或者是凌厉杀伐,都有我陪着你。所以,你要怒可以怒,你若真不满他,今日就如了他的意,拆了他的登龙台,烧了他的

观凤楼又如何?”

云浅月睁开眼睛,恼道:“我本来就是闺中贤淑妇人,那又如何?”

容景眸光闪了闪,微带一丝笑意滑过,“是,你最贤淑。”

云浅月横了他一眼,恼恨地道,“我偏不如他的意!不拆了他的登龙台,不烧了他的观凤楼,我要欢欢喜喜去恭贺他。”容景失笑,松开她,“那就起榻梳洗着装吧!内务府早就裁剪做好送来的荣王府世子妃的一等命妇朝服你还没穿过呢!”

云浅月点点头,她已经不是昔日的云王府浅月小姐,而是景世子妃,她该穿属于她的衣服,头上被冠了容姓。

容景披衣下床,对外面吩咐道:“进来侍候世子妃换衣。”

凌莲和伊雪立即应声,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云浅月看着这二人出现得如此及时,并且容景话落,就捧着她的命妇服饰进来,她看向容景,“你早就料准我会进宫?”

“今日这样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不让你进宫?”容景眉目染上一汪清凉透骨的寒意,连温润的声音也丝丝凉寒,“在你奉茶那日,他用了一块碎成粉末的玉已经摆明了态度。”话落,他淡淡一笑,嘲讽地道:“这是对你誓不罢休了。”

云浅月脸色一沉。

“当年先皇四十五寿宴上,我下定决心,让你做我紫竹林的鸟,可是那时竟不知,有人已经也画地为牢锁住了你,跟你我去了鸳鸯池,不是夜天倾,不是夜天逸,不是夜天煜,偏偏是夜轻染。我那时有些想法隐隐觉得他就是老皇帝选中的那个人,但终究觉得皇上子嗣繁茂,他是子侄,总也轮不到他。但不曾想,皇上将这天圣江山看得重如子嗣,亲生骨肉竟能舍了做棋子,只愿守住这千疮百孔的山河。夜氏的帝王,这一点从骨子里的狠辣,不得不让人佩服。”容景淡淡道。

云浅月沉默,想起当年她跟着容景出了大殿,去鸳鸯池,后来夜轻染也跟了去。

“你除了夜天逸外,一直与皇室中人不想多做揪扯。夜天倾你可以在他面前纠缠伪装,夜天煜你可以和他谈笑,但偏偏夜轻染,你却一直远他,避他如蛇蝎。你也许自己看不透,只觉得对夜氏的所有人都恨不得避远,一视同仁,但人心底的下意识躲避,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对我,你是想近不敢近,而对夜轻染,你是从不想近。”容景温声道:“这些年,他无处可入手。不想你启动了凤凰劫,令我有了机会,也令他得了机会。他这些年一直密切注意你的一切,竟也不是没有收获了。终究在你的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云浅月听着容景的话,想起她启动凤凰劫失去记忆那日,身为太子的夜天倾迫不及待将她打入大牢,刀光剑影中,那与云暮寒下棋的锦袍轻扬男子出手相助,不惜与夜天倾反目护她。后来策马扬鞭,他们成为朋友。灵台寺他的烤鱼,老皇帝面前的数番相护……

“不准想他!”容景忽然恼怒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云浅月顿时打住了想法。

“你若再想他,今日我便真不要你进宫了!以后你就窝在这府中为我缝衣绣花吧!”容景声音隐隐含怒。

云浅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恼道:“是你说了他,我才想的,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如今你偏偏对我提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想了起来,怪我何来?”

容景玉颜闪过一丝懊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人对你不罢休,你大爱万物没关系,但是对他给我狠起心来。”

云浅月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了,什么大爱万物,我没觉得,我的心小得很,才不想你身边被人添几个脂粉飘香。我也不窝在这府中为你缝衣绣花,就跟在你身边,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容景这才满意,缓缓放下手。

云浅月被他这样一闹,郁结之气也去了些,吩咐一旁的凌莲和伊雪帮助她熟悉。

容景转过身去,径自收拾。

云浅月想着她这个做人妻子的其实真不合格的,应该每日早早起榻,为夫君穿衣净面,整理衣冠,可是她偏偏没有自觉,而他每日这些事情都自己亲手做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有两个人侍候,而他自己整理,轻声道:“要青裳进来帮你吗?”

容景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光似乎划过一丝笑意,“都与我同房数日了,你竟才有了为人妻的觉悟吗?”

云浅月脸一红。

容景笑道:“我从几岁起就自己整理这些,不要旁人。”话落,他对上云浅月的眼睛,语气温柔,“你既然觉悟了,明日这些由你来做,如何?”

“好!”云浅月答应的痛快,她的确应该有点儿为人妻的自觉。

凌莲、伊雪闻言看着二人偷笑。

“我们都大婚了,身边人的婚事儿也该抓紧了吧!”容景去净面,漫不经心地看了凌莲和伊雪一眼。

凌莲和伊雪面色一变,刚要摇头,云浅月眨眨眼睛,笑着道:“是啊!青裳喜欢弦歌,弦歌对青裳也有意,这是般配的一对。至于凌莲和伊雪嘛……”

“小姐,我们不嫁!”二人齐齐开口。

云浅月笑笑,不理会二人,问容景,“你有好的人选没?”

凌莲和伊雪心都提起来了,两张脸红白交加。

容景笑着道:“倒是有两个,改日询问一番,再做定夺。”

云浅月笑着点头,“嗯!”

凌莲和伊雪见二人自顾自说话,插不进话,又无法拒绝,铁锤打在棉花上,有些无力。

云浅月拍拍二人的手,心中很是解恨,让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日日笑话她和容景。如今自然要治了她们。不过她们年岁的确也不小了,这个时代女子都早嫁,晚了的话,就耽误婚姻不好许配了。不过她们出身红阁,不能许配一般寻常之人,朝中的清贵之流或者世家的名门公子也不行,那样会束缚了她们。最好的则是容景的墨阁了。她与容景夫妻一体,这一生是要并蒂莲在一起了,红阁和墨阁也会不分你我的。所以,墨阁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等事情,也要看缘分。不得二人点头同意,她自然不会乱点鸳鸯谱。

容景收拾妥当,便见云浅月低着头静静沉思,云鬓高绾,朱钗垂落,宫装尾曳长裙犹如紫霞华彩,垂绦丝络臂挽轻纱,珠翠环佩中,露出她雪白纤细的颈项,如此娴雅静好。他不由得一下子看得痴了。

云浅月感觉到来自容景的异样痴缠视线,她缓缓抬起头,这人曾得先皇允许用天蚕丝锦,哪怕上朝,也可以不穿朝服。如今男子如芝兰玉树,秀雅轻松,一身月牙白锦袍,如玉雅致,天下无双。她认为老皇帝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将天蚕丝锦给了他,放眼天下,成为他一人专属。只有他,才能诠释“锦衣雪华倾天下”的风采尊荣。她也痴了。

两人视线隔着三步距离缠绕。

“世子哥哥,宫中来人催得急了,说别误了吉时。”紫竹林外又传来容昔的声音。

容景定了定神,忽然一笑,伸手扶额,微微垂眸一叹,“这辈子算是栽你手了!”

云浅月瞪眼,“我这辈子还栽你手了呢!”

容景放下手,笑意深深,走过来,伸手拉起云浅月向外面走去。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再也不敢偷笑了。

出了房门,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无垠的清辉色。这样的天空,昭示着今日是个好天气。

二人出了紫竹院,来到紫竹林外,容昔已经在等候。见二人出来,连忙见礼,低声道:“来的人是曾经染小王爷的贴身书童。”

容景“嗯”了一声,向大门口走去。

云浅月想着往日都是文莱前来,今日换做了夜轻染的贴身书童,皇宫内应该被他不动声色地洗礼了一批人吧?夜轻染到底是夜轻染,只用他信任的人。她低声问,“文莱哪里去了?”

“安王用惯了他,留在了安王身边侍候。”容景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

二人来到荣王府门口,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等在门口,他腰间佩戴了一块宫牌,宫牌上篆刻着德亲王府亲兵的图腾。图腾内刻着名字,砚墨。这个书童她自然是认识的,去年她失忆之后,被容景保下脱险,夜轻染将她送回云王府,还没进府内,就被这个小书童以德亲老王爷想见孙子的名义给招了回去。后来在灵台寺传信,也是他。比起去年,这个少年又拔高了些,眉目间有着少年老成的沉稳和持重。他一直跟随夜轻染出京历练,自小在他身边,他该是比容昔这个只生长在京都府门里的少年要见多识广且厉害锋利。

“景世子,景世子妃!”砚墨对二人见礼,不被二人艳华所摄,微低着头,不卑不吭。

云浅月细细打量了砚墨一眼,不说话和容景上了车。

马车离开了荣王府大门口,向宫门而去。

清早的大街上便有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在交谈着今日新皇登基的喜讯。百姓们虽然对突如起来的政权更变一时间惊诧了好一番,但他们有着强大的适应力,很快就投入到新帝登基的喜悦中。

从染小王爷回京,掌管京兆尹和西山军机答应兵马之日起,京城一直太平,他与七年前再不相同,不是纨绔如魔王,而是治下严谨,再无士兵恃强凌弱百姓之事出现,所以,百姓们对德亲王府这位小王爷,也是喜爱的。

他做皇帝,有先帝遗诏,名正言顺。百姓们也觉得比一个出生几日的娃娃做好。

云浅月靠在容景怀里,听着外面百姓们不避讳的谈论新皇,谈论两道圣旨,可能老皇帝驾崩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大事儿太多,连这样颠倒乾坤的事情,百姓们也不心慌了。

马车来到宫门,稳稳停住。

宫门口停了数十辆马车,拉出了长长的队列。一半是朝中文武百官,一半是京中有品级的命妇。文武百官,除皇帝外,以安王和景世子为首。京中府邸家眷命妇,以德亲王妃、孝亲王妃、云浅月为首。

容景和云浅月下了马车,众人纷纷迎上来见礼。

云浅月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没见到夜天逸。她与朝中的这些夫人们寻常无来往,也无交流,只德亲王妃上前笑着夸了云浅月一番,说浅月小姐嫁人之后越来越端庄了,叫人都不敢认了,恍惚地看着和已逝的先太后一个模样。

德亲王妃没有仗着自己是夜轻染的母妃,便抬高了自己的身份,搞特殊先去宫中,而是照样等在这里。她这般说话,孝亲王妃和一众女眷都纷纷附和,说先太后盛装时就是这个模样,但景世子妃比先太皇还要端丽几分。

“先太后乃家姑,我与她长得像一些这是人所共知之事。如今宫中坐着的可是新太后,明太后想来不会愿意听到议论先太后的名讳。德亲王妃,您说呢?”云浅月想着德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将她比作宫里的凤凰?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德亲王妃面色一僵,随即一笑,“明太后宅心仁厚,与先太后姐妹交好。这等日子口,妾身见了景世子妃想起先太后也寻常,明太后事理通明,不会怪罪的。”

“哦,我竟也忘了,如今的新皇是您儿子,您自然是不怕的。”云浅月淡淡道。

德亲王妃顿时没了音。

“安王的马车到了!”人群中有谁化解了德亲王妃的困境。

云浅月缓缓转身,一辆寻常的马车驶来,稳稳停下,帘幕挑开,探出夜天逸的身子。他一改往日雪青锦袍,今日身穿内务府织造的王爷蟒袍。她看着他,此刻才明白从老皇帝驾崩至今,他身在摄政王高位一直没穿王跑为何了。因为知道那不属于他,而今,他穿着安王的王袍,这是表明一种态度。甘愿在其位,谋其政。辅助夜轻染。

夜天逸下了车,一部分人上前寒暄见礼。

夜天逸面色沉静,浅浅交谈几句,便向容景走来,不看云浅月,对容景道:“景世子早!”

“安王早!”容景微笑地点头。

“时辰快要到了!在朝的人前去帝寝殿外恭迎新皇祈天大典,内眷们去明阳宫迎太后。”夜天逸道。

夜天逸话落,德亲王妃仿佛不记得云浅月给他的尴尬,便对她亲和地道:“景世子妃,我等一起去明阳宫吧!”

容景不等云浅月说话,温声道:“她是奉了皇上特旨进宫观礼,与我一起去帝寝殿。”

德亲王妃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不置可否,当先进了宫门,容景拉着云浅月也转身走进宫门。朝中的文武百官互看一眼,以德亲王、孝亲王为首,齐齐沉默地跟在三人之后进了宫门,德亲王妃脸色变幻了一番,似乎叹了口气,以她为首和女眷也进了宫门。

进宫门后,照夜天逸所说,一路去帝寝殿迎新帝,一路去明阳宫迎太后。

来到帝寝殿外,群臣驻足。

一名

内侍从里面走出,扫了一眼众人,恭敬地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皇上请您进去!”

云浅月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那名内侍扔了出去,她的动作太快,直直刺向那内侍的眼睛。容景没拦阻,夜天逸甩袖,打开了那支簪子,那支簪子定在了门上。

那内侍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你做什么?帝寝殿门口,你要杀人吗?”夜天逸沉沉地看着云浅月。

“他眼睛瞎了,心也瞎了,连称呼都不知道改吗?皇上身边要这等无用之人做什么?”云浅月冷静地看着夜天逸。

那内侍连忙道:“奴才冤枉,是皇上让奴才如此称呼的。”

“那就是他瞎了眼睛了。”云浅月不客气地冷声道。

那内侍脸色一灰,不敢出声。

“云浅月!这里是帝寝殿外,清楚你的身份,别信口胡说,皇上也是容你污骂的?”夜天逸面色一寒,声音凌厉。

“我自然清楚我的身份,我嫁夫从夫,今日是以景世子妃的名义站在这里。不是什么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恐怕不清楚我身份的是里面的皇上吧?”云浅月冷冷地道:“他还没登基大典,就已经开始老而昏聩了吗?”

群臣瞬间屏息,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但云浅月说出来,习以为常,不能以常人论她。

德亲王虽然面露不满,但也清楚云浅月的脾性,从来在她面前讨不到好处,忍着没出声。孝亲王更不会说话了。

这时,帝寝殿的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夜轻染一身龙袍走了出来。

“吾皇万岁!”群臣瞬间跪倒在地。

大殿外除了容景、云浅月,包括夜天逸,内侍、宫廷内卫都齐齐跪了下去。

夜轻染仿佛没看见跪倒的群臣,也没看见容景一般,目光落在云浅月的身上,盯着她看了半响,龙袍迎着晨起的华光,分外威仪尊荣,须臾,他忽然一笑,“好一个景世子妃!嫁入了荣王府,便舍了云王府吗?那可是生你养你的云王府,你恨不得谁也不提起这个身份?如此无情,岂不要寒了云王府一众人的心啊!”话落,他不等云浅月开口,看向队伍中的云离,“云世子,你说是不是?”

云离跪在群臣中间,闻言垂着头恭敬地道:“回皇上,妹妹如今嫁了人,嫁夫从夫,先是夫家,然后才是娘家,这原也没错。”

“呵,倒是朕分不清了!真正昏聩了!”夜轻染懒洋洋地笑了笑。

群臣无人出声。

夜轻染伸手拔下了云浅月定在门框上的那支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着道:“小丫头,这是你给我的恭贺之礼吗?”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他得了遗诏登基不违和,他穿着龙袍站在这里受群臣跪拜也不违和,他懒懒含笑,姿态散漫,但偏偏也不违和,九天华光洒下,这个年轻的帝王有着为帝者才有的至尊威仪。任谁也不敢看清,也甚至看不透。她冷哼一声,“你要当做恭贺之礼也行,但小心一些,别让它戮瞎了您尊贵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