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子妃!”弦歌答得爽脆。只要世子好了,让他做什么都行。

二人回到房间,风烬已经不再了。云浅月问向青裳,“风烬呢?”

青裳也高兴了,笑着道:“风家主走了!”

“回风家了?他走时说了什么?”云浅月问。

青裳看了容景一眼,低下头道:“奴婢也不知道风家主是否回风家了。风家主离开时只说了一句,嫁出去的女人果然是白眼狼。”

云浅月好笑,风烬这是知道她拿容景没办法的,伸手推他,“赶紧去沐浴换衣。”

容景点点头,走进了温泉池。

云浅月吩咐青裳去给容景准备饭菜,青裳立即跑了下去。

虽然是深夜,荣王府各处亮起了灯,早先静寂如无一人,连风吹树叶都没声响,不消这么片刻,便各处都有了动静。青裳、凌莲、伊雪的谈笑声,弦歌、青泉、药老的说话声,前方容昔、容铃烟和荣王府的下人们也传来动静。

荣王府一改半日一夜笼罩的阴云,虽然黑夜,却是气氛雨过天晴,阳光晴好。

云浅月站在窗前,笑着看向窗外,容景就是荣王府的灵魂,也是她的灵魂。

半个时辰后,青裳端着饭菜摆上了桌,容景也从暗室中走了出来。

云浅月回转身,只见他已经沐浴好,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烛光下,眉目如画,如月洒清华,她站在床前看着他,笑容暖如春水。

容景走上前来,伸手抱了抱她,柔声道:“青裳给你吃饭了吗?”

青裳正走到门口,闻言立即苦着脸道:“世子,奴婢哪里敢饿着世子妃啊!”

容景“嗯”了一声,算是满意,问云浅月,“那还吃吗?”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吃了!”

“既然不吃,就去床上躺着吧!”容景看了一眼她的胳膊,“伤口处理得及时,但也要养一两个月。”

云浅月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轻声道:“不会落疤吧?”

“你不想落疤?”容景看着她。

“那多难看。”云浅月不想以后容景都想起昨日,她也不想想起。

“听说东海国皇宫里有一瓶东海仙山采集圣雪金莲做的药膏。”容景想了一下道:“若是有它的话,不会落下疤痕。”

云浅月眨眨眼睛,“很珍贵吧?”

“嗯,据说只有一瓶。”容景道,“圣雪金莲是比天山雪莲还要珍贵的一种药,据说几千年才开一次花,在东海海中岛的海中山之巅长有一株。被东海皇室收集了,历代传了下来,至今无人用。”

“太贵了!”云浅月唏嘘了一下,轻声问,“你的玉露膏不会消灭了疤痕吗?”

容景摇摇头,“不会,多少还是会有些印痕的。”

云浅月蹙眉,“我没见过东海王,那么贵重的东西如何能给,就算给的话,人家传了数代,这人情也太大了。”

容景笑了笑,“别人要大约不给,你要的话,东海王也许会给。据说他这些年来一直想见娘亲的一对儿女,日思夜想。你提前讨了见面礼,这礼虽然大些,但给了有用之人,也比世代传下去有价值。”

“虽然是这么说,但怎么好意思?”云浅月道。

容景轻笑,“明日我修书一封给东海王,拜拜外公。他欢喜之下,大约就给了。”

云浅月看着容景,容景对她眨眨眼睛,她“噗哧”一笑,“好,你去修书。”

容景“嗯”了一声。

云浅月不去床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陪着你吃。”

容景知道让她上床也不去睡,点点头,自己夹了菜,吃两口,喂云浅月一口。屋中气氛一扫早先的清冷,极为温馨。

饭后,容景立即修书一封,喊出青影,将信发去了东海。

云浅月想着圣雪金莲的药膏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能到了。她看看自己的伤口,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天色,问道:“夜轻染如今受了伤,会不会免朝?”

“他不会!”容景道。

云浅月想想也不会,他能插着一支箭挺了两个时辰完成了登基大典,又何惧小小早朝。她心疼容景道:“那你早上还去上朝?”

容景点点头,“他受伤都不免朝,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上朝?”

云浅月不再说话。

容景躲开她受伤的胳膊,弯身将她抱起,来到大床上,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躺在了她身边,轻轻拦住她,柔声道:“睡吧!还有两个时辰,我可以陪你再小睡片刻。”

云浅月点点头,吸着他熟悉的气息,闭上了眼睛。

容景熄了灯,也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再次醒来,已经大天老亮。她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无人,知道容景去上早朝了。她坐起身,对外面喊了一声,凌莲和伊雪立即跑了进来。

二人进来后,帮助云浅月梳洗穿衣。

用过饭后,紫竹林外传来容昔的声音,“世子妃嫂嫂!”

“嗯!”云浅月接话。

容昔似乎犹豫了一下,道:“荣王府的人来传话,说让您回府一趟。”

“什么事儿?”云浅月问。

容昔吞吞吐吐地道:“来人说受了老王爷的命令,说……嗯……说看看你的伤,嗯……无恙吧……”

云浅月听到容昔吞吞吐吐的话,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话,原话定然不是好话。指不定那糟老头子说看看她残废了没有什么的。她对外面道:“你告诉来人,让他告诉那个糟老头子,我残废不了,他看一眼也好不了,我不回去。”

容昔闻言轻咳了一声,跟喝水被呛住了似的,显然云浅月猜准了,憋着嗓子道:“您真不回去?”

“不回去!”云浅月道。

“那我去告诉来人。”容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云浅月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显然今早容景离开前给她换了药。她想起青裳给她换药时的脸色,容景自是不必说了。她伸手揉揉额头,懒洋洋地窝在躺椅上晒太阳。

虽然是晒太阳,心中却想着事情。

夜轻染……

虽然救了他,但是这一笔账不能这么算了,这一次,他真是触到她的底线了!

她正想着,外面传来青裳压抑的声音,“世子妃!”

云浅月抬起头看向外面,听着青裳声音不对,立即问道:“怎么了?”

“那个孩子没气了!”青裳低声道。

云浅月一怔,想起她昨日夜里告诉青裳给他断了药,这才不过响午,便没了气息。虽然知道他的天疾用药吊着也活不两日,但如今刚断了药就没了气,还是让她心里有些难受。她沉默片刻,才开口,“将他抱进来。”

青裳应声抱了那个替换夜天赐的孩子走了进来。

云浅月伸手去抱她,青裳连忙躲开,“世子妃,您受着伤呢!”

“我用这只胳膊,没事儿,一个孩子还是抱得住,给我。”云浅月伸出那只好手臂。

青裳闻言将孩子给了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住,抱在怀里,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小小的模样,苍白得跟纸似的,她静静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将她所学不太熟练的云族定术挥手施出。

青裳一惊,“世子妃,您万万不可,您受着伤了!”

云浅月抿着唇不说话,青裳见她脸色沉静,只能住了口。

片刻后,孩子面容幻容成了夜天赐的模样。

“稍微用些,没有关系。”云浅月这才对青裳解释,“我的定术还没学太精,不能如爹给你们去十里桃花林幻容时能保持十天半个月,而我的只能保持七日,但也够了。”

青裳点点头,这时,忽然问出了一个心中的疑问,“世子妃,您昨日在观凤楼,为何不使用灵术,只要你使用灵术,便不会受伤了。”

云浅月摇摇头,“那日在十里桃花林,楚夫人使用灵术,天下皆知。而楚夫人救了南疆,救了南梁王,救了西延阻止了叛乱。如今三国自立,威胁天圣,文武百官对楚夫人恨之入骨。虽然在上元节花灯会,我也动用了灵力,但因为神灯太过奇玄,所以,掩盖了我的灵力。夜轻染、夜天逸、哪怕是苍亭等人看出来了,但也没关系,文武百官还不知道。我那日若是暴露的话,观凤楼上是文武百官,城墙外是数万百姓。天下皆知云浅月是楚夫人,通贼卖国,吃里扒外,后果比伤这一剑,甚至比不救夜轻染,都严重的多。骂名我虽然不怕,但是你家世子会因我影响民心得失。”

青裳点点头,起先不理解,如今理解了。

云浅月伸手抱紧怀中的孩子,对青裳道:“去备车,我们进宫。”

青裳一愣,“世子妃,您要进宫?您受着伤了!”

“我不会碰了伤口的。”云浅月眸光坚定,“来而不往非礼也,进宫给夜轻染送一份大礼。否则他真会觉得我不出手,不做事情,我就是好欺负了!”

青裳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云浅月要做什么,但还是赶紧先一步去备车了。

云浅月抱着怀里的夜天赐,出了房门。凌莲和伊雪立即跟上她。

出了紫竹院,来到荣王府门口,青裳早已经吩咐容昔备好了车,等在那里。见云浅月来到,连忙挑开帘幕,云浅月抱着夜天赐上了车。

青裳、凌莲、伊雪三人对看一眼,也齐齐地跳上了马车。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荣王府门口,向皇宫而去。

新帝登基,虽然过了一日,但大街上依然分外热闹,人们三五一帮,三两一伙,纷纷聚在一起,谈论新帝如何如何,云浅月的名字夹杂其中。

云浅月脸色漠然。

青裳、凌莲、伊雪三人看着她的脸色,都不说话。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皇宫。宫门口,车夫停住马车。青裳、凌莲、伊雪三人当先跳下了车,云浅月抱着夜天赐也缓缓下了车。

新帝登基,宫门口的御林军换洗了一批新人,以前的赵统领被调离了皇宫。此时宫门关着,御林军在宫墙上银枪铠甲,肃穆凛然。

云浅月淡淡向上看了一眼,清声道:“开宫门!”

御林军上面的人看清是云浅月,对看一眼,其中一人跑下了宫墙,不多时,一名身穿内廷统领服饰的人走上了宫墙,向下看了一眼,居高行了一礼,“景世子妃,您这是……”

“我找夜轻染。”云浅月看着那人,这人她并不面生,是西山军机大营里的一名副将。叫做陈昭。他将一名副将调来看守宫门,可见此人是夜轻染的亲信。

陈昭一愣,如今皇上的名讳无人敢再说,能有胆子再说的,恐怕只有这一位景世子妃了。但想想她的事迹,也不奇怪,恭敬地道:“皇上下令,从即日起,除了文武百官,宫门进出人员一律经他批准,否则不得放入。”

“那你就去告诉他,我要见他。”云浅月道。

陈昭又连忙道:“皇上下此命令说您除外,您要进宫,随时可开宫门。”他话落,对身后一摆手,命令道:“开宫门!”

有人立即打开了宫门。

“你们三人等在这里!”云浅月对青裳等三人交代了一句,抬步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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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怒闯金殿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楼台殿宇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到底是气氛不一样了。爱睍莼璩

老皇帝驾崩后,皇宫一直处于压抑的气氛之中。如今新帝登基,万象更新,再加上早春到来,风拂枝叶,宫女太监脱了冬袍换了春服,入目所见,皇宫内除了庄严肃穆外,还颇有些欣欣向荣之感。

云浅月进了宫门内,陈绍从宫墙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恭敬地一礼,“属下带您去暖阁等候,今日皇上还没下朝。”

“不必,我去金殿上找他。”云浅月向前走去。

陈绍一怔,他知道上次这景世子妃还没嫁给景世子的时候大闹金殿,摧毁了龙椅,而这一次再上金殿,看她脸色,恐怕来者不善。他连忙紧追两步,拦在她面前道:“皇上大约快下朝了,您去暖阁稍等片刻,应该用不了太久。”

云浅月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极淡,陈绍心神一凛,不禁后退了一步。

云浅月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陈绍暗暗觉得不妙,知道拦不住云浅月,但是得赶紧去报信,他连忙快走两步,又对云浅月道:“皇上还不知道您进宫,属下提前去禀报。”

云浅月没言声。

陈绍连忙先云浅月一步向金殿跑去。

云浅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小身子已冷,她紧紧抿了唇,脚步不由重了几分。

从皇宫门口通向金殿,一路上来玉石专铺就的地面被她踩出了浅浅的一层印。

“报!”

陈绍来到金殿外,也顾不得打扰皇上早朝,直觉认为景世子妃抱着孩子进宫,要出大事儿。他扬声高喊了一声。

金殿内,夜轻染高坐金椅,正在和文武百官议事。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早朝,要安排商议的事情自然颇多,所以,今日的早朝延长了。

如今听得外面一声高喊,百官的言论声戛然而止。

夜轻染微微抬头,看向金殿门口。

文武百官也齐齐回过头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外面这声高喊,听起来甚是急迫,众人心想,看起来有大事情发生。

“报!”陈绍没听到里面回话,回头看了一眼,见云浅月快来了,又高喊了一声。

“宣!”夜轻染自然听出是陈绍的声音。

“宣!”内侍高喊一声。

“宣!”一路高喊声传到了大殿外。

陈绍腾腾腾跑进了金殿,来到金殿正中,单膝跪在地上,行的是军礼,“秉皇上,景世子妃抱了一个孩子进了宫,说要见皇上。如今正来到金殿了。”话落,他看了一眼夜轻染,又补充道:“属下让景世子妃去暖阁等候,景世子妃不去,似乎是……要闯金殿。”

群臣闻言齐齐一惊,他们对上次云浅月怒闯金殿毁龙椅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几位老臣如德亲王孝亲王之辈和朝中新贵之流如容枫沈昭苍亭,齐齐都看向容景。

容景听到云浅月要上金殿见夜轻染,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抱着一个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站在殿中,面对众人看来的视线,他神色如初。

夜轻染“哦”了一声,问道:“什么样的孩子?”

“锦绣被褥包卷,属下没看到样貌,便急急来禀告了。”陈绍道。

“平王夜天赐?”夜轻染虽然是问话,却是带着几分肯定。

“应该是,属下不敢望断。”陈绍道。

夜轻染扬了扬眉,看向夜天逸,夜天逸对他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移开视线看向和夜天逸并排站着一起的容景,“景世子,你可知道她来做什么?”

容景摇摇头。

“你竟不知?”夜轻染眯了眯眼睛。

容景淡淡一笑,“内子在荣王府不受半丝限制,她想做什么,完全有自由。景不知她今日何以有此一举也不奇怪。”

“她应该在府中养伤吧?”

夜轻染道。

“应该是!”容景点头。

夜轻染微微前倾的身子向后一靠,靠在了金椅上,不再说话,面色有几分沉思。

这时,殿外传来御林军齐齐拔出刀剑拦阻的声音,“景世子妃请留步!”

没听到云浅月的声音,顷刻间,却传来噼里啪啦刀剑落地的声音。

殿内的文武百官面色齐齐一变,想着景世子妃二闹金殿,一句话不说动手就打了守门的御林军,她当真是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了,齐齐看向夜轻染。见到上面的皇上懒散地靠在金椅上,忽地想起昨日登基大典的事情,依照二人的纠葛,景世子妃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恐怕他也不会怪罪,都齐齐不言声。

夜轻染仿佛没听见,并未说话。

刀剑兵器一阵响声之后,便传来一片痛呼倒地声。

显然外面的人不敢对景世子妃出手,只能阻拦挨打的份,昨日观凤楼祭天,皇上问景世子妃要他死还是要他活,景世子妃说了一句死,皇上便放弃抵抗任箭雨伤了他,若非景世子妃后来相救,皇上必死无疑。虽然对外封锁了这件事情,但是皇宫内廷的御林军都是清楚,如今景世子妃闯金殿,他们那里敢伤她?更何况她受着伤,怀里还抱了一个孩子。

殿外的御林军没得到夜轻染的旨意,也不敢放行,毕竟这里是金殿,重兵守护文武百官早朝,御林军数千人之多,他们只能倒下一批又拥上前一匹。

虽然御林军数目众多,但倒下的人纯碎挨打,自然是抵挡得苦不堪言。

云浅月不打死人,但也不会轻下手,不出片刻,金殿外的御林军百来人都挂了彩。她也不急于闯进去,似乎拿定主意都要将这些人添了红。

殿内夜轻染依然没动静,容景也不做表态,群臣默不作声。

又过了片刻,血腥味已经传进了大殿内。

德亲王终于受不住了,重重地喊了一声,“皇上!”

夜轻染抬眼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他的父王,“嗯”了一声,还是没表态。

德亲王心中恼怒,云浅月敢闯金殿,胆大包天,这虽然已经不新鲜,但是夜氏子孙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出去制住她,即便如今坐在金椅上的夜轻染和站在群臣首位的安王。都默认着她在金殿门口打伤御林军的行为,这是对皇权半丝也不放在眼里。他气怒不已,但也无可奈何,他自己若是出去,云浅月没大没小地伤了自己,他也是自讨苦吃,弄个没脸。于是只面色难看,心下震怒。

陈绍跪在大殿当中,以为他提前来禀告,皇上总会有应对之策,没想到就这样片语不表态,只任外面御林军被打伤。他垂着头,不敢言声。

又过了两柱香时间,外面的声音停了,只剩浓郁的血腥味扑进大殿。

再无人在云浅月面前拦阻,她抱着死去的孩子走了进来。

云鬓高绾,紫衣绫罗,这么半响,她身上半丝血迹没沾,发髻朱钗丝毫未见凌乱。怀中的锦被团也好好地抱着,也没有沾染半丝血迹。

群臣都看着她。

夜轻染一条手臂绑着放在身前,一条手臂懒散地放在金椅的扶手上,也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进得金殿,径自走向夜轻染。

来到中间,德亲王终于忍无可忍,出列拦阻她,沉声道:“景世子妃,这里是金殿,你有什么话,等皇上散朝后再说不迟。”

新帝的第一个早朝,他自然不想被她搅乱。

云浅月淡淡看了孝亲王一眼,“不是私事。”

德亲王一愣,看着云浅月,“那你是……”

云浅月不答话,绕过他,继续走向夜轻染。

德亲王还想再拦阻,夜轻染淡淡看了德亲王一眼,他立即止了步。虽然是父子,但也是君臣。论起来的话,自然国为重,家为轻,君臣为大。所以,德亲王退了回去。

来到玉阶下,夜天逸和容景都未言语阻拦,云浅月径自上了玉阶。

九道天街拾阶而上。宫鞋踩在玉阶上,发出声响。整个大殿,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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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群臣屏息凝神,静观事态,都觉得看今日景世子妃的神色,怕是不好收场。

昨日的血雨腥风依然让有些亲眼目睹的人心有余悸,今日云浅月这般负伤闯金殿更让他们感觉心惊胆战。偷偷抬眼去看容景,见他仪态从容,不动如山,都暗暗提了心。

来到夜轻染面前,云浅月将手中的孩子径直扔向夜轻染。她落下的位置,正是夜轻染那只受伤的胳膊。

夜轻染看着她,胳膊并没有躲。

台下的德亲王再次急了,“皇上,小心您的伤!”

夜天逸此时皱了皱眉,沉声道:“皇上的身体发肤,关系黎民百姓,请皇上自珍。”

夜轻染“呵”地一笑,仿佛没听到那二人的话,并没有躲开那掉下来的孩子,而是用受伤的那只胳膊将他抱住了。孩子的重量并不轻,云浅月的落手也不轻,夜轻染刚一抱住,他触动伤口,明黄的龙袍在肩膀处顿时流出血,染红了龙袍,触目惊心。

“皇上!”大殿中的亲皇党保皇党齐齐惊呼一声。

“他是睡着了?”夜轻染不理会下面的文武百官,看着怀中的孩子。

云浅月看着他,似乎没看到他肩膀流出的血染龙袍,冷声道,“夜轻染,你装什么仁德大义?两日前口口声声不想杀夜天赐,转眼间便用下作伎俩将他害死。这就是你的兄友弟恭,仁心之举?可别贻笑大方!”

群臣一惊,平王夜天赐死了?

夜轻染“哦”了一声,看向怀里的孩子。

“这就是你所说的天寿眷永,一生平安?”云浅月冷笑一声,“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都不放过他?只因为他曾经是皇上?册封平王,是你想在天下百姓面前搏个好名声,好名声博得了之后,利用完了他,就卸磨杀驴,不留活口了吗?”

夜轻染不说话,只细细打量孩子。

群臣面色各异,不明白云浅月话中真假,想着这孩子是真死了?到底是否是皇上杀的?他们看看夜轻染,又看看云浅月,一个沉静,一个冷然。一时间不好妄加揣测。

“怎么可能?皇上如何会杀平王?”德亲王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喝道:“景世子妃,这平王一直在你身边教养,皇上多日来都未曾见过他。”

“未曾见过他就杀不了了?”云浅月挑眉,“孝亲王,皇室隐卫是摆设?夜轻染想杀一个人,若是不想自己动手,也能杀了。”

德亲王一噎,怒道:“但是平王在你手中,如何能被他杀得了?景世子妃是怀疑自己的看顾能力?”

“我不怀疑自己的看顾能力,但谁叫皇上计谋深如海来呢!”云浅月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德亲王,盯着夜轻染道:“夜轻染,你身为皇上,九五之尊,杀了就是杀了,不会不敢承认吧?”

夜轻染忽然抬头看向云浅月,懒洋洋地问,“你想让我承认?”

云浅月看着他,“你敢吗?”

夜轻染眸光微微眯了一下,对上云浅月清冷如冰的眼睛,点头,“敢!是朕杀的。”

群臣齐齐一惊,皇上竟然承认了!

德亲王大怒,“皇上,你……你……”他你了半天,见夜轻染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恼恨地一甩袖子,背过了身子不看他,只额头青筋直冒,显然气急。

他就这样承认了,他竟然真的承认了!若是传扬出去,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出尔反尔,明放暗杀,就是薄恩寡德,民心有失啊!他有没有考虑?

都说知子莫若父,德亲王对夜轻染自然是了解的,他知道他不可能派人杀夜天赐!

但是如今夜天赐死了,到底是何原因不说,云浅月如此抱着他怒闯金殿,如此逼问他,他如今承认了,就是将自己置身薄恩寡德中,刚稍微稳定的朝纲朝局和百姓民心可想而知再度面临质疑,昨日的一切等于前功尽弃。他想过没有?

德亲王一时间恨铁不成钢,但顾忌君臣名义,也不能冲上去打死夜轻染。

“你既然承认就好!”云浅月算准了夜轻染会承认,抽出腰间的宝剑,轻抬手,瞬间对准他的心口,冷冷地道:“你说我是否要替他报仇?”

“景世子妃!”

“皇上!”

群臣面色大变,齐齐惊呼,当殿弑君,不是自古以来没有过,但是这般一个拔剑一个挡也不挡的弑君,还是第一次见到。

“景世子,你如何管教你的世子妃,就让她如此上得大殿,要弑杀皇上吗?”德亲王就这么一个儿子,昨日他不躲利箭等死就吓去了他半条命,今日他这般又不躲不闪任云浅月欺负在头上,他骇得脸色发白,知道拦阻不住云浅月,也劝说不住夜轻染,对容景怒喊一声。

容景淡淡看了德亲王一眼,温声道:“家有悍妻,我也没有办法。”

“你……”德亲王怒瞪着他,眼中的火噌噌地冒。

“景世子妃,他可是皇上!你昨日救了他,今日就要杀了他吗?”夜天逸沉声道。

“昨日我救他,那是出于迫不得已,今日我杀他,是出于对先太后嘱托我看顾幼儿的交代。为君者,恩德如此寡薄,心胸如此狭小,连个幼子也不容,如何不能杀了他?”云浅月凛然道。

“平王不是皇上杀的!”德亲王沉怒。

“他已经承认,为君者,金口玉言。难道他眀放暗杀出尔反尔杀了夜天赐,如今文武百官在前,他的金口玉言也是出尔反尔言而无用等于放屁?”云浅月挑眉。

德亲王一噎,怒不可止,一时间身子直哆嗦。

“安王,德亲王身体不适,扶他下去后阁休息!”夜轻染沉声对夜天逸吩咐。

夜天逸眸光一紧,看着夜轻染。

“扶他下去!”夜轻染声音加重几分。

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转身走向德亲王。

“我没有身体不适,我不需要休息!”德亲王怒瞪着夜轻染,“皇上,先皇托付你社稷,你如此不爱惜龙体,你这是愧对夜氏列祖列宗,愧对先皇,你……你……”

“德王叔,既然身体不适,就去后阁休息吧!”夜天逸站在德亲王面前道。

“本王不需要休息,你没听到吗?”德亲王伸手挥开夜天逸,对云浅月怒道:“景世子妃,你若是想杀,就杀我,平王是本王派人杀了的。”

“德亲王昨夜便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如今头脑怕是昏聩,糊涂了!安王,将他送去后阁。”夜轻染吩咐。

德亲王闻言再也不顾及什么君臣之礼了,刚要大怒大骂,夜天逸一掌劈在了他后颈上,只轻轻一下,他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他伸手扶住他,对一直跪在地上的陈绍吩咐,“扶德亲王去后阁,好好照料。”

陈绍连忙站起身,接过德亲王,躬身道:“是!”

夜天逸摆摆手,陈绍扛着德亲王出了金殿。

夜轻染不理会面前的剑,看着云浅月道:“如今再无人阻拦了,你想对朕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我问你,你说我是否要替他报仇?”云浅月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剑尖向前推了一寸。碎雪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天下三大名剑之一。她向前推进一寸,夜轻染明黄的锦袍便被她无声无息地刺透。

众人见德亲王都被安王打晕命人扛了出去,如今这等事情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几名须发皆白的老臣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不住了,一些人也只是勉强地撑着站在原地。

容景岿然不动。

夜天逸也不再出声。

容枫、苍亭、沈昭、云离、冷邵卓等,无一人说话和阻拦。

整个大殿,百人如无一人。

“朕主宰天圣子民,从朕以下,文武百官,到贩夫走卒,都是朕之黎民。文王也是朕之子民。先皇有命,赐他毒酒。朕就算杀他,也无不可。”夜轻染虽然前胸抵着剑,但神色未改,“他的命没有朕的命值钱,朕就算杀了他,报仇也不对等。”

“在我的面前,你的命还不如他的命。”云浅月讽刺地道。

“是吗?”夜轻染突兀地一笑,看着云浅月,眸光深邃。

云浅月冷冷地看着他。

“众位爱卿,你们说,平王的命值钱,还是朕的命值钱?”夜轻染问向文武百官。

“吾皇万岁!自然是皇上的!”文武百官瞬间跪满了一地。

“小丫头,你今日要杀我,民心不归一啊!”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笑意深深,“今日你若真杀我,朕也便让你杀,只是你觉得如此杀我,你可公平?”

话落,他看了一眼那只受伤的手臂抱着的死孩子,意思不言而喻。这孩子不是他杀的,不过是她栽赃陷害,他明知道,却承认了下来。

云浅月眸光瞬间一黑,碎雪不由自主地递进了一寸,夜轻染心口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皇上!”群臣痛呼。

“景世子妃手下留情啊!”孝亲王大喊。

一时间文武百官有的喊皇上,有的喊景世子妃,声音乱作一片。

“再往前递进两寸,别手下留情。”夜轻染笑看着她,似乎被捅了剑的人不是自己。

云浅月闻言抽出宝剑,群臣见宝剑抽出,齐齐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只见云浅月的宝剑再度对着夜轻染的心口刺下。

只听“叱”地一声,剑身没入夜轻染胸口。

“皇上!”群臣再度大呼一声,有的人面露痛色,有的人瞳仁放大,有的人干脆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云浅月真的会杀了皇上。

毕竟昨日危急关头,她是真救了他,不惜自己受伤。

夜天逸大约也没想到云浅月真下手,顷刻间便来到了云浅月面前,死死地看着她,“你真杀了他?”

“是啊!杀了他!”云浅月面无表情地随手抽出剑,剑身从上往下滴着血,染红了地面的金砖玉阶。

“好……小丫头……你,你够狠……”夜轻染依然面色带笑,嘴角有鲜血流出,一句话之后,手中的孩子掉在了地上,他眼睛闭上,身子滑下了龙椅。

“皇上!”夜天逸面色一白,伸手扶住了夜轻染的身子。

“皇上!”群臣痛呼,依然能跪着的人齐齐俯首爬在了地上,哀恸不已。

容枫面色微白,苍亭有些不敢置信,沈昭微抿着唇,冷邵卓指尖微颤,云离神色怔怔。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千百种神态。

云浅月看也不看夜天逸和夜轻染,伸手轻轻弹了弹剑身,剑身上的血珠都滚落,冰雪洁净,似乎从来未曾刺伤过人,似乎从未染过血。她弯身抱起地上的孩子,头也不回地向金殿外走去。

谁也无人拦阻她。

殿外的御林军更无人拦阻她,任她出了金殿后,走向宫门。

夜天逸对夜轻染喊了两声,他已经无声无息,他低头看向他胸口,定了定神,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瓶,将玉瓶里仅有的三颗药丸倒出,一下子全部塞进了夜轻染嘴里。

夜轻染紧闭的嘴,夜天逸用力地塞了进去。

大殿内,哭声震天,文武百官就差喊一句,“皇上崩天了!”

“都闭嘴!皇上还有救!”夜天逸沉沉地喊了一声。

群臣的痛苦哭声霎时止住,都看向夜天逸,只见他怀里的夜轻染胸口血流如注,那正是心口的位置,如何能有救?人人都不怎么相信。

孝亲王颤微着身子问,“安王,皇上……他真还有救?”

“有救!”夜天逸点头,目光落在容景身上,沉沉地道:“就看景世子愿不愿意救了!”

群臣一惊,都看向容景。想起景世子才华灌满,医术冠绝天下。据说只要他出手,能活死人,肉白骨。若他肯救的话,那么不怎么相信也会变成十成相信了。

可是皇上是景世子妃杀的,景世子会出手相救吗?

“剑稍偏毫厘,只要景世子出手,皇上一定有救。”夜天逸紧紧地盯着容景。

“景世子,那快救皇上吧!”孝亲王连忙道。除却君臣,他一直忠于夜氏,除了忠于夜氏外,他这些年一直和德亲王交好,如今德亲王不在这里,他实在不想眼看着他唯一的儿子救不活,更何况,孝亲王府的命运一早就与皇室紧紧相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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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几名没昏过去的老臣一起出生恳请,“景世子快施援手吧!”

容景静静而站,无论何人对他说,他一直没出声,也没表态,甚至脸上神色都未变。

群臣渐渐止了声息,都知道皇上和景世子之间已经是死结,暗箭已经变成了明枪。恐怕今日景世子是不救人了,都垂下了头。

只有夜天逸,死死地看着容景,凌厉地道:“景世子,她的剑法精准,只要杀人,从来都会万无一失,她今日剑下留了一息,便是没想要他的命。”

“那又如何?她留那一息,可是除了我外,谁也救不了,我若不救,等于没留。”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眯起眼睛,“你真想要他死了?就让他这样死?”

容景忽然一笑,轻轻弹了弹袍袖,漫不经心地道:“自然不会!皇上还等着选秀大婚呢,怎么能死?”话落,他笑着道:“劳烦安王抱着皇上移驾帝寝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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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夜氏帝师

见容景答应救夜轻染,群臣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要景世子出手,皇上就有救!

夜天逸连忙抱起夜轻染,冲出金殿疾步向帝寝殿而去,内侍一行人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容景缓缓踱步,他的步履不疾不徐。

群臣对看一眼,连忙爬起身,也追了出去。

金殿内不过片刻便空无一人,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味。

整个皇宫处于紧张肃穆中,人人都知道皇上危在旦夕,景世子出手相救,无一人敢大声喧哗。云浅月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宫门口等候的青裳、凌莲、伊雪三人迎了上来,见她的脸色清白,都齐齐心里一紧,青裳当先紧张小心地询问,“世子妃,您没事儿吧?”

云浅月停住脚步,有些木然地道,“没事儿!”

青裳觉得云浅月不对,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见她伤口用绢布绑着,没往外溢出血迹,但怀中的孩子身上有一片血迹,显然不是她的,她知道世子妃不会轻易地进宫走一遭出来,自然是做了什么事情,忍住不再询问,轻声道:“咱们是回府?还是等世子下朝后一起回府?”

云浅月摇摇头,“不等他,我们先回府!”

青裳点点头,连忙接过她手里的孩子,凌莲和伊雪挑开帘幕。

云浅月上了马车,马车离开了皇宫门口,向云王府走去。

宫墙上,陈绍看着云浅月的马车离开,想着入宫杀皇上能畅通无阻平安出来不染半丝血迹的人亘古以来恐怕只有这个景世子妃了。他不明白皇上为何心甘情愿让她杀,也不明白景世子妃为何真能下得去手。

马车中,云浅月靠着车壁,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凌莲和伊雪心疼云浅月,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身子。

马车走了大约两盏茶时间,迎面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就来到近前,拦住了马车,车夫被迫勒住马缰。

青裳挑开帘子,只见拦住去路的人正是德亲王府的小郡主夜轻暖,她对云浅月轻声道:“世子妃,是夜小郡主。”

云浅月“嗯”了一声,闭着的眼睛没睁开。

夜轻暖拦住去路后,紧紧盯着云浅月的马车,白色的斗篷被风掀起,她脸色发白,额头有细密的汗,显然是得到某个消息后急速从府中出来,拦住马车的去路后,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车上,马上,两相坐着的人谁也没出声。

这一处街道有行人走过,都感觉浓重的气息,纷纷避了开去。

许久,夜轻暖沙哑出声,“云姐姐,我哥哥那么爱你,你也真下得去手?”

云浅月没有说话。

“我记得我刚记事的时候,那时候大约四岁,哥哥在花藤下对我说,他喜欢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叫云浅月,说我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他准备将来娶她做我的嫂子。”夜轻暖声音有些哽咽,“后来不久后,我就在皇后宫里见到了那个女孩子,她不过比我大一些而已,和丞相府的小姐坐在一起,比起规规矩矩的秦小姐,她的确灵动些,我想着哥哥眼光不错的,既然她是我将来的嫂子,那么我就要跟她交好。所以,后来我才那么爱追着你,只是可惜身体不争气,总是昏倒。”

青裳想要阻止夜轻暖,张了张口,又闭上。

云浅月依然没说话。

“后来两年,那个女孩子和哥哥不亲近,躲着哥哥,反而和七皇子走得近,明显喜欢七皇子,我就问哥哥,哥哥揉揉我的头,说如今我们都太小,做不得数的,他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娶了你。”夜轻暖继续道:“后来我被送去了暖城,哥哥每个月都一封书信给我,但从来再不提你,我每次提及你,哥哥也不回应我的话,我就想着,哥哥大约是不喜你了。但是六年后回了京城,我才知道,哥哥哪里是不喜欢你,而是喜欢得深了,放在他心里谁也碰触不得,包括他自己。”

马车依然静静,无人说话。

“云姐姐,你也许觉得你不需要哥哥的喜欢,除了景哥哥外,你不需要别人的爱,有了景哥哥爱你,别人的爱你都不屑一顾。包括逸哥哥的,哥哥的,甚至容枫的,苍亭的,还有别人的。喜欢你的人何其之多?你只有一个人,的确对景哥哥好,只能对别人冷情。”夜轻暖声音冷了一分,“你也许觉得哥哥算计你,逼迫你,无所不用其极,让你对他厌恶透顶,但是你为何不想想?若是不爱一个人?他那样骄傲的人,又如何会做出让所有人非议贻笑千古的事情?一个皇上,能将性命拱手让在你手中?这是何等的在乎?你居然能忍心在他本来就受了重伤之下又给了他致命的一剑?你何其残忍?”

四周的风都静寂无声,只有夜轻暖的话极为清晰。

夜轻暖一直没等到云浅月说话,忽然上前,伸手去挑帘幕。

青裳快一步地探出身子,挡住夜轻暖,冷静地道:“夜小郡主,请让开路,我家世子妃要回府!”

夜轻暖看着青裳,语气一改一如既往清脆悦耳,鲜有的冷厉,“我若不让开路呢?”

“夜小郡主若是执意拦路,奴婢不会客气的。”青裳道。

夜轻暖盯着青裳看了片刻,被青裳挡住,她看不到车中情形,她冷声道:“云姐姐,你不敢见我吗?”

此时车中的云浅月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异常,“我为何不敢见你?我敢杀他,就没有道理不敢见任何人。”

夜轻暖唇瓣紧紧咬着,一时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