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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等待花开,守得云开。嗯哼,别太爱小景,否则你们真的会哭的。O(∩_∩)O~

第四十八章 红裳如火

袍子崭新,绣工细密精致,颜色华丽不张扬,正配得上冷邵卓如今的温雅。

上官茗玥抖开袍子上下翻看了两眼,勾了勾嘴角,偏头看向云浅月,见她盯着袍子看,神色平静无波,他扬了扬眉,拿着袍子凑近她道:“我们都要大婚了,你是否该给我绣一件袍子穿?”

云浅月沉默不语。

“女子为男子缝制衣服,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缝制的不是衣服,而是心意。”上官茗玥揉虐着手里的袍子,好好的锦袍被他毫不怜惜的揉弄成了一团,语气邪肆不满,“这冷邵卓未免太有福气,有人为他缝制袍子竟然都送到你手里来了,让我见了心中不舒服,你说我是杀了那个什么六公主,还是去杀了冷邵卓?”

云浅月依然沉默。

上官茗玥忽然对外面喊,“来人!”

外面有内侍立即应声,无比恭敬,“帝师有何吩咐?”

上官茗玥一边揉弄着袍子一边道:“去告诉皇上,我想要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是……”

“好!”云浅月忽然打断他的话。

上官茗玥转头,狭长的凤眸看着云浅月,眸中烙下很深的纹路,“小丫头,好什么?”

“我为你缝制一件袍子。”云浅月夺过他手中的锦袍,声色淡淡,“别人的袍子总是别人的,不如自己缝制的看着舒服。别人的事情,理会他做什么。”

上官茗玥忽然一笑,“小丫头,这话大有深意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云浅月纤细的手轻轻拂过锦袍,被上官茗玥揉弄的褶皱瞬间抚平,锦袍恢复如初,她神色浅淡地道:“我想告诉你什么,你当真不懂吗?”

上官茗玥难得眨眨眼睛,一副求解的神色,看起来当真不懂的模样。

“我们要大婚了,我是该为你缝衣纳鞋,洗手作羹汤,别人总归是别人,以后总不及你一人。”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上官茗玥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云浅月来到门口,将袍子递给那名内侍,吩咐道,“将这件袍子送去孝亲王府给冷小王爷,告诉他,六公主很好,这个贺礼我收下了。大婚之日,请冷小王爷携六公主观礼。”

那名内侍向屋内看了一眼,不见上官茗玥反对,接过云浅月手中的袍子,点点头,“属下谨遵浅月小姐吩咐,一定将袍子送到冷小王爷手中。”话落,见云浅月摆手,他抱着袍子走了下去。

云浅月并不急着回屋,见那内侍身影离开,她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院外。遥想起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节,她被凤凰劫封印住记忆,前来灵台寺,那时候桃花杏花谢了,广玉兰和半枝莲正开,她和夜轻染去香泉水旁烤鱼,当时的她都想了些什么?如今想来,那时那日的情形分外清晰。

一年下来,风云变幻,十六年岁月走过,她忽然觉得,那时候的她才是最快乐的。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上官茗玥从屋中走出来,站在云浅月身后,狭长的凤眸看着她,声音微低,语气比以往一贯的张狂邪肆听起来要低沉。

“想起去年我和夜轻染去香泉水旁吃的烤鱼。”云浅月如实以告,再不见两日前她与上官茗玥说话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口气,如相识多年,语气虽然不亲昵,但也多了份随意。

“想吃烤鱼了?”上官茗玥挑眉,不见她答话,伸手一把拉住她,“走,我去给你烤鱼,定然比他烤得好吃。”

云浅月被他拉着走了两步,也不反抗,顺从地提醒道:“不是要我缝制衣服吗?你吩咐人拿一匹缎子来,你烤鱼,我给你缝制衣服。”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摆摆手,“还有两日就大婚了,我怕你累着,婚后再缝吧!”话落,他偏过头,笑吟吟地道:“我可舍不得累到你。”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对院中的内侍吩咐,“去拿一匹火烧云的玉颜锦和天仙纺的蜀丝绣针送去香泉水旁。”

那内侍看了上官茗玥一眼,见他没说话,立即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云浅月回转头,看着上官茗玥,见他有些呆,她声音平静地解释,“大婚之日,如何能不穿红色的?我认为红色最好的就是火烧云的玉颜锦,配上你的张扬不可一世,穿出来效果应该最好。”

话落,她反手拉住上官茗玥,向院外走去。

上官茗玥被她拉着走了两步,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色在阳光下变幻了几番,须臾,他拽住云浅月的手,看着她,不确定地低声问,“你确定要给我缝制……大婚的红袍?”

“你现在若是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云浅月停住脚步,冷淡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被云浅月眼中的淡意灼了一下,忽然勾唇一笑,伸手将她的身子圈在怀里,笑意深深地道:“反悔什么?以前觉得你这个女人真是一无是处,如今嘛,我可不这么觉得了。”话落,他放开她,眉眼具是笑意地道:“我会好几种烤鱼,半枝莲、广玉兰、野山茶、水芙蓉,各有各的味道,这还是当年和九仙山师祖闭关时候学的,今日都让你尝尝如何?”

云浅月“嗯”一声。

二人出了后山别院,走向香泉水。

香泉水旁,瀑布依然如去年一样飞流直下,清澈无垠,半枝莲芳香浓郁,河里水清鱼肥。春风日暖,风景秀丽。灵台寺的钟声和诵经声传来,摆脱天下热沉喧嚣,摆脱纷争杂乱,摆脱风云变化,将这一处似乎摒除在尘世之外。

流水潺潺,鸟鸣山幽。

上官茗玥果然言而有信,刚到香泉水旁,给云浅月找了一块安静的大石让他坐下之后,便下河抓鱼,他的身手似乎极好,极为顺溜,显然这样的事情似乎常做。

云浅月坐在大石上晒着太阳看了他片刻,早先吩咐的那名内侍取来火烧云的玉颜锦和天仙纺的蜀丝绣针,她收回视线,在太阳下缝制起衣袍。

大红的锦缎入目如一片燃烧的云彩,不愧对火烧云三个字,奢华至极的艳丽。

上官茗玥见她真的坐在石头上为他裁剪衣服,他微微抿了抿嘴角,放下手中抓的鱼走近她,伸出手盖在她头上,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有些热的春日。

云浅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长身玉立,锦袍沾染了一丝清凉的水汽,俊美绝伦的容颜此时看起来分外沉静,她随意地问,“你不去烤鱼在这里做什么?”

上官茗玥勾了勾唇,张扬一览无余,“我觉得此时有比烤鱼更重要的事儿。”

云浅月眸光动了动,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继续手中的活。

一炷香后,一匹锦缎裁剪好,云浅月开始穿针引线缝制锦袍,上官茗玥站在她面前,丝毫打扰不到她。

半个时辰后,上官茗玥有些泄气地放下手,嘟囔道:“你忘了我是一个大活人,将我当成树荫给你纳凉了吧?”

云浅月继续着手中的针线,仿若未闻。

“半丝也不感动,白费力气。”上官茗玥转身坐在了她身边。

云浅月瞥也不瞥他。

上官茗玥看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身子一仰,躺在了大石上,目光看向天空。碧海青天,万里无云。清风吹起他的青丝衣袂,他的目光第一次现出纯粹的颜色。

两个人一动一静,远远看来,春日里风景如画。

一个时辰后,上官茗玥坐起身,看向云浅月手中缝制了一半的锦袍片刻,起身去烤鱼。

两个时辰后,日色西斜,晚霞披洒天际,余辉的艳色将这一片香泉水和半枝莲渡上一层艳丽的霞光,烤鱼的香味融合着霞光飘散开来,连灵台寺的暮鼓钟声也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件锦袍缝制好,落下最后一针,云浅月罢了手,身子懒散地躺在大石上看着天空。

上官茗玥走过来,盯着放在一旁的大红锦袍看了片刻,才缓缓伸手拿起,如玉的手指摸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狭长的眸光染上细细的纹路。很久,他才出声问,“你确定让我穿?”

“你的尺寸,自然你穿。”云浅月看着天空道。

上官茗玥解开衣带,脱了外袍,将大红的火烧云玉颜锦披在了身上,顷刻间,红如火的颜色似乎点亮了香泉山。

云浅月说得果然不错,有一种人,他最适合红色。

红得张扬,红得明艳,红得艳华,红得不可一世,独一无二。天空的霞光与他身上的大红锦衣辉映,天地间,只有这一抹华艳身影。

云浅月缓缓坐起身,看着上官茗玥,大红的锦衣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尺寸极为合适。她笑了笑,“还好,没丢了手艺。”

上官茗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将他早先脱下的那件锦袍扔入水中,张狂地道:“从今以后就穿这个红色了。”话落,补充道:“就穿你给我缝制的。”

云浅月点点头,半分犹豫也无,“好!”

上官茗玥见他答应,眉眼溢出愉悦的神色,拉着她站起身,得意洋洋地夸奖他的烤鱼。云浅月顺从地品了他烤的鱼,味道鲜美,的确比夜轻染烤的鱼好。

入夜,二人回到后山别院。

来到别院门口,上官茗玥解下马缰绳,伸手拉云浅月上马,云浅月站在马前看着他挑眉,上官茗玥解释道:“和尚住的地方我住了多年,腻死了,不住在这里,我们回宫住。”

云浅月闻言也没意见,将手递给他,从善如流地任他拉上马。

两人一骑离开了灵台寺。

大约是上官帝师和云王府浅月小姐即将大婚的消息太过轰动,入夜时分,天圣京城大街小巷依然人潮攒动,帝京城灯火明亮,百姓们熙熙攘攘言论声声。

已经是第二日,过了明日,后日便是二人大婚了,无数人比当事人还要期盼。

上官茗玥穿着大红衣衫和云浅月共成一骑进了城之后,百姓们的视线瞬间都焦距在二人身上,一时间无数人惊艳于上官茗玥的华艳瑰丽,惊艳于云浅月的纤弱绝美。

曾经无数人以为荣王府景世子和浅月小姐在一起是天下最般配的人物,可是如今见了上官茗玥和云浅月,才发现他们也许错了,站在浅月小姐身边的那个人即便不是景世子,换成上官帝师,也如神仙眷侣的画卷一般,任人移不开眼睛,心生羡慕。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皇上从东海燕王府请来的帝师投以倾慕热情,便被他与云浅月赐了婚而没有了机会抑郁,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她们对上官茗玥的推崇。

所过之处,人群自发地给二人让开路。

甚至有人高喊,“恭喜上官帝师,恭喜浅月小姐!”

一人言语,白人应和,不多时,京城的大街上百姓们的恭喜响成一片。

这个时代推崇的是才貌双全之人,倾慕的是名士风流。当权者不过分的限制百姓们的言论,百姓们亦是风气开放。世人从来都倾向于美好的事物,即便云浅月先嫁容景,和离,再议婚另嫁,百姓们只要觉得看着美好,便会诚心祝贺。更何况他们信封神佛之说,所以对帝师有着崇高的推举。

上官茗玥得到整街人的恭喜,眉眼轻扬,笑得好不春风得意,就如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一般,慢悠悠地骑着马穿街过巷,提前享受了新郎官的喜悦。

云浅月微微低着头,将他当成了靠枕,似睡非睡,极为安静。

一路回到皇宫,上官茗玥翻身下马,拉着云浅月进了宫。

一名内侍迎住二人,显然在此等候许久,见二人进宫,立即恭敬地禀告,“帝师,浅月小姐,小郡主刚刚回来了,如今在御书房,皇上吩咐,若是您二人回来,请您二人过去。”

“过去做什么?本帝师累了,不去!”上官茗玥半分面子也不给地拒绝,拉着云浅月向帝寝殿走去。

云浅月想着夜轻暖刚刚结束了西南泥沼林的大战,才短短两日便回来了?她跑死了几匹马?是因为她吧?

那名内侍立即追了一步,连忙道:“帝师且慢,皇上还有一言,说小郡主带回一则重要的消息,要亲口告诉浅月小姐。”话落,他压低声音道:“关于景世子的。”

上官茗玥停住脚步,“哦?”了一声,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脸色淡淡,“我也累了,没什么兴趣听她的什么消息。”

“听到了吧?我们都累了,就这样禀告给皇上。”上官茗玥看了那内侍一眼,不再逗留,继续拉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那内侍还想再说什么,见二人的确没什么兴趣想听的意思,不敢再多说,免得得罪二人,只能住了口,转身匆匆向御书房跑去。

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再未遇到阻拦,顺畅地回到了帝寝殿。

进了帝寝殿之后,云浅月扔下上官茗玥,径直去了隔壁的偏殿沐浴。

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自顾自地离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衣墨发,锦缎华裳。衣袖两侧一龙一凤呼应,他狭长的凤眸深了深,又浅了浅,须臾,他扬起嘴角,顷刻间又落下弧度,之后,随手扣下了镜子,转身走到大床上,身子一仰,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沐浴出来,挑开明黄的珠帘,上了床,挨着上官茗玥躺下,大约是缝制衣袍累了,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上官茗玥睁开眼睛,偏头看向云浅月,两日前她拒绝与他一张床,虽然对他偶尔嘲笑,但是眼底有着挥不去的厌烦和烦躁,半夜睡醒,也是无形的气息抗拒着他,可是这两日她眉眼沉静温和,随意浅淡,柔和顺从,那个撒泼耍辣的影子仿佛是他睡了一觉自己做的一个梦,看着她,他一时有些恍惚。

虽然推拒了夜轻染和夜轻暖的相见,但是二人并没有再派人来,帝寝殿无人打扰。

夜色渐深,上官茗玥才收回视线,伸手握住云浅月的手,淡淡的云雾从他手心中传出,不多时,笼罩在明黄的帷幔内。

这一夜,云雾不断,皇宫静静。

第二日一早,云浅月醒来,睁开眼睛,上官茗玥依然睡着,她看着他有些过分白皙的脸片刻,低头又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是微微的粉色,他的手较之往常白。她盯着两只手看了片刻,缓缓撤回手,起身坐了起来。

她刚坐起身,外面一名内侍的声音响起,“帝师。”

“何事?”云浅月看向殿外。

那内侍没听见上官茗玥的声音,似乎也了解他的起床气,知道他还没醒,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小郡主来了帝寝殿,要见浅月小姐您。”

“不见!”云浅月下了床,走向梳妆镜。

那内侍低声道:“夜小郡主说今日不见到您,她不回去,说一定要见到您。”

云浅月不答话,来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她依然是以往的眉眼,曾经像对全天下昭示的幸福已经不见,余下的只是沉静。

那内侍等了半响,没听见云浅月再说话,只能退了出去。

云浅月拿起木梳,轻轻梳着头,云鬓一改以往,换回了姑娘时的发髻,头上的桃花暖玉钗从昨日已经解下,一应首饰再不见曾经嫁入荣王府后的穿戴模样,而是重新换了一番,从来不佩戴的珠花,今日也在发间别了一朵。

打理完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曾经眉眼的英气如今被娇柔覆盖,温柔端庄,高贵婉约,彻彻底底成了大家闺秀。这些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像是这个世界生活的人,今日才褪去了所有前世的痕迹,彻彻底底的将自己融入了其中。

“滚开!让我进去。”外面忽然传来夜轻暖一声轻喝,须臾,只听刀剑声落地,似乎她大步闯了进来。

“小郡主,请留步,帝师有命,不得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帝寝殿。”绿枝似乎拦在了夜轻暖面前,声音比这皇宫里面所有的宫女太监秉持的小心翼翼都多了一丝麻木冷硬。

“这里是帝寝殿,曾经哥哥住的地方,帝师权利熏天不假,但是还大得过去皇上不成?”夜轻暖似乎打出一掌,将绿枝打开,她的功力守卫帝寝殿的宫女太监自然拦不住她,转眼间便进了外殿,脚步不停,向内殿走来。

她来到内殿门口,刚要挑开珠帘,忽然一股大力从内殿打出,排山倒海,对准她的面门而来。她一惊,身子瞬间退出了数丈,但那股大力一直逼着她,她不敢硬碰,只能一退再退,转眼间退出了殿外。

随着她退出殿外,刚刚被她撞开的门“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上官茗玥张狂不客气的声音传出,“本帝师的权利大不过去皇上,但是这帝寝殿如今我说了算。若是不想断胳膊断腿,最好离这里远些。”

夜轻暖被打出,面色微白,但她也是自小被夜氏训练的暗凤,以前稍显稚嫩,如今经过西南一战,磨砺出了几分,迅速地冷静下来,清声道:“帝师果然功力不同寻常,不愧能让哥哥封你为帝师,将帝寝殿让于你。可是你未免将云姐姐看得太紧,我只不过想见她一面,难道真的难如登天了?”

“夜小郡主是耳鸣了还是眼瞎了,没听到她说不见吗?”上官茗玥似乎被吵了好眠,语气不耐烦地发沉。

夜轻暖难得听到这样的话语还能沉得住气,知道上官茗玥不好惹,便也不触他眉头,话音一转,冷静地道,“云姐姐,你当真不想见我?我可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说。”

“不见!”云浅月的声音传出。

“我说的是关于景世子,你也不想见?”夜轻暖声音为重。她不相信云浅月短短十日便真的和容景和离要嫁给上官茗玥。一个女子最珍视的是什么?无非是找到可以依靠的良人和姻缘,容景无论在谁的眼里,都是可以依靠的良人和美好的姻缘。况且另嫁大婚对于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她相信她不会不懂。她打死也不相信她曾经为了容景放弃了那么多,却修成圆满之后就这样放弃另嫁。

云浅月闻言声音没有半丝波动,清晰而冷清,“他于我已经是不相干的人而已,夜小郡主何必多此一举。请回吧!”

------题外话------

发现最近天色很暖和,无意中与人说了一句,才知道快要立春了……==

冬天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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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牡丹绝迹

熟悉云浅月的人都知道容景在她心中占有的分量。如今她一句不相干的人来比作容景,可想而知,能让她说出这句话,该是下了何等的决心和冷清。

夜轻暖不敢置信地看着帝寝殿紧紧关闭的门,曾经她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好比天崩地裂,四海水干,让人如此的不敢置信。

犹记得她初回天圣京城那一日,屋中的那个女子大病初愈,孱弱得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可是依然浅浅地笑着,初雪的暖阳里她容颜好比寒梅绽开,即便那时他们在冷战,不交谈,也暖到骨子里。可是如今她听着这样寡淡的声音,即便看不到她的神情,也可以想象到她一定面无表情,冷静到近乎冷血。

夜轻暖一时间怔在原地,失去了声音。

屋内,上官茗玥本来赶出了夜轻暖之后要继续睡去,听见云浅月的话,狭长的眸光被莫名的情绪覆盖。

而云浅月仿佛如说“今天天气如何,吃饭了吗?”一般地寻常。话落,她不再理会夜轻暖,起身站起来,走到香炉前往里面添加香料。

淡淡清香的气息飘出,再不是她寻常喜爱的雪莲香,而是一种独有的玉兰香。

上官茗玥身上便是这种玉兰香。

“既然云姐姐没有兴趣听,恕轻暖打扰了。既然我回来了,明日便来给云姐姐观礼。”夜轻暖站了半响,方回过神,对着帝寝殿的门欠身一礼,转身出了帝寝殿。

云浅月站在香炉旁,纤细窈窕的身影自成画卷。

上官茗玥抿了抿嘴角,忽然起身坐了起来,对云浅月问了一句突兀的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大婚之礼?”

云浅月回头看向他,神色随意,“自古大婚之礼不都是男子说了算吗?怎么问这个?”

上官茗玥忽然嗤了一声,“两个人的大婚,为何一个人说了算。既然是娶妻,自然是妻子说了算。”

云浅月忽然一笑,淡淡道:“不要铺张的大婚。”

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目光看向窗外,天色晴好,几朵白云悠闲自在,她轻声道:“万里铺设红绸锦色渲染天下又如何?那些终究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我喜欢的不是千万人见证,而是举头明月在,对天三拜,三生石上记下两个人的名字就足矣。”

上官茗玥一怔。

云浅月不再说话,那一场大婚,有人为他效仿两千年前的某一个人渲染了天下,甚至比那个人做得更甚,但是她当初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像一场梦一般地不真实,如今果然一语成箴。就是一场梦,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上官茗玥忽然起身下了床,走到云浅月身后,低头看着她,“举头明月在找个月圆之夜就可以达成,对天三拜也简单,可是三生石去哪里找?”

云浅月闻言忽然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清淡的眉眼第一次对着他融化了笑意,“说着玩的,你是帝师,天下人都看着你呢,如何能真悄悄拜了堂。”

上官茗玥忽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如玉的手看着不大,却是正好盖住了她一张脸,他语气忽然有些臭地道:“别这么对我笑。”

云浅月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了颤,曾经这样的动作有人做过太多,如今她却感觉只抽丝剥茧的麻木,半丝不痛。

上官茗玥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为难地道:“三生石是什么样的石头?你既然能说出这种石头,知道去哪里找吗?”

云浅月收了笑意,温软端庄,“传说三生石产于九仙山。”

上官茗玥顿时讶异,“九仙山?那不是在东海吗?”

云浅月笑了一下,“我也不知是不是东海的那个九仙山。总之是叫做九仙山的一个地方。它质地柔软、文理精腻,阳面为褐红色,背面多呈玄黄色或土黄色。相传女娲补天造成了一块硕石,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始于天地初开,日积月累,受日月精华,通了灵性。不知过多少载春秋,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于天洞,似要破天而出。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大惊失色,怕其成祸害,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想到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上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为了约束它的魔性,她思虑再三,最后将它放在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

上官茗玥显然没听过这样的事情,一副求解地道:“女娲是谁?”

云浅月难得有耐性地解释,“女娲传说是上古的神,天地之初,她捏泥造人,炼石补天。才有如今的人类和天地。”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点点头,“神之说起源于东海之巅,这么说你说的九仙山就是那个九仙山了。”话落,他径自皱眉思索了片刻,懊恼地道:“云山是有一块石头,跟你说的三生石的样子差不多,可惜,我那时不知道是叫三生石。没取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跑去云山搬石头?”

云浅月难得看到他一副被难住了的懊恼表情,笑道:“都说了是说着玩的,你不必真废心思去搬什么石头。更何况,你和我之间,应该还不至于到三生三世定姻缘的地步。三生石若是真准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上官茗玥脸色蓦然一沉,看着云浅月,扬眉,“你反悔答应了?”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见他衣带未曾束好,她伸手帮他理了理,声音温软清淡,“为何要反悔?爷爷替我接了圣旨,满朝文武请婚,我亲口承认,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反悔什么?我云浅月一言九鼎,从来不曾做过言而无信之人。”

上官茗玥被她看起来随意却重于千钧的语气弄得愣了愣。

云浅月不再看他,给他整理好衣带,淡淡地提醒,“上官茗玥,你入戏太深了。”

上官茗玥身子一僵,狭长的凤眸里面一瞬间风云变色。

“仔细我不让你从戏中出来。”云浅月头也不抬地又补充了一句,话落,撤回手,转身向殿外走去。

上官茗玥看着她,青丝长发,鬓间一支珠花,说不出的倾国倾城。他眸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破碎,一碎再碎,直到云浅月的身影走出内殿,他才抬步追了出去,伸手拽住她,“你去哪里?”

“人人都说这座皇宫里种不活牡丹,不能得天香国色。尤其是荣华宫,我就不信了,今日偏要去种种。”云浅月被他拽住,头也不回地对殿外的绿枝吩咐,“你带着人去荣王府一趟,将紫竹院里的牡丹全部都移到荣华宫来。”

绿枝一愣,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蹙眉,“你要想种牡丹,我吩咐人给你从别处找就是,为何要搬荣王府紫竹院的牡丹?别告诉我你为了念着谁。”

云浅月淡淡道:“反正荣王府也废了,荒园无主,既然是无主的牡丹,我们收了又何妨?再说天圣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算是天子脚下,算是皇上的,既然是皇上的,你这个皇家的帝师拿了也就拿了,拿到皇宫,又不是拿去别去,谁会反对?况且牡丹就是花而已,它又无罪,不至于牵扯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也犯不着因花而念着谁。若是念着的话,我该念着的人是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天下是皇家的,牡丹花若是长在皇宫又有什么稀奇?”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一笑,点点头,扬起唇角道:“说得有理。”话落,他对绿枝挥手,“去搬吧!将荣王府紫竹院的所有牡丹都搬来。明日大婚之前,我要看到这皇宫牡丹盛开。”话落,他又补充道:“顺便去告诉皇上,就说早先准备的大婚事宜一概取消了,我要在荣华宫盛开的牡丹里行大婚之礼。”

“是!”绿枝恭敬地带着人出了帝寝殿。

上官茗玥一身大红锦裳昨日里带着云浅月从灵台寺回宫的消息同样传出了天圣京城。有文人墨客看到二人共成一骑的一幕,当即失声言道,“谁家红裳如火染九天之云,天下独独上官帝师一人绝代,当得一个艳字。”

这一句话一夕之间传了出去,哪怕天下多少人未见上官茗玥的红衣艳华,也可以想象该是何等的瑰丽夺目。

京城的百姓依然热度不减,在谈论昨日二人般配之事时,宫中又传出消息,浅月小姐想在宫中种牡丹,上官帝师冲冠为红颜,竟然派人前去了荣王府移走紫竹院的牡丹入皇宫。

这一消息传出,京城的人瞬间沸腾了。

多少人知道,曾经景世子为浅月小姐遍寻天下珍奇的牡丹名品,种植在紫竹院。里面有一株并蒂牡丹,开得尤其艳华。事情过去不过数月,荣王府人去楼空,成了荒园,如今牡丹要移去皇宫。一时间百姓们有人道可惜,有人道正好,各说分坛。

绿枝带着人去荣王府,打开荣王府的大门,直奔紫竹院。

进入紫竹院后,发现荣王府一切依旧,独独少了紫竹院一院子的牡丹。地面泥土松软,微带湿意,显然被人刚刚挖走不久。

绿枝站在院子看了片刻,没看出任何异样,连半个脚印也没有,院中各处已经长了青草,连房檐都有蜘蛛结网,门窗都落了一层灰,显然许久未曾有人住过或者来过,可是一院子的牡丹花不翼而飞,她压下惊异,带着人出了荣王府。

绿枝回到皇宫,将荣王府所见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上官茗玥和云浅月。

上官茗玥“哦?”了一声,狭长的眉梢挑起。

云浅月闻言神色淡淡,对上官茗玥道:“既然荣王府没了牡丹,那你就给我另找别处的牡丹吧!”

上官茗玥点点头,对绿枝吩咐,“出去找,午时之前,一定要带回来百株牡丹。”

“是!”绿枝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浅月转身回了内殿,上官茗玥向荣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转身跟着回了内殿。

荣王府牡丹不翼而飞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同时,绿枝带着人将京城翻了个遍,也没有见谁家种一株牡丹。

夜轻染得到了消息,当即下旨,命令御林军统领带着人方圆五百里搜寻牡丹。御林军出动上万人马,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索。早先有几家牡丹园,可是如今前去查找,都一株牡丹也无。很多早先种植牡丹的地方都是崭新翻湿的泥土,显然也如荣王府一样,被人先一步挖走了。

上官茗玥所说的午时之前不但没拿到百株牡丹,午时已过时,一株牡丹也无。

消息传到皇宫,上官茗玥闻言忽然一笑,邪肆狂妄再次爬上眉眼,他凑近云浅月,扬着眉梢问,“一株牡丹也无,怎么办?”

云浅月忽然失了兴趣,淡淡无所谓地道:“别人种的牡丹,总归是别人的。没有培根,我们就种种子。今日不见牡丹开花,明日不见牡丹开花,三年后,难道还看不到牡丹开花?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大婚的又不是一日,而是一生。”

上官茗玥闻言忽然双手击掌,大笑道:“好!就听你的,我们种它百株种子。别人培育的牡丹怎敌得过我们亲手种植的?”话落,他对绿枝吩咐,“去找种子,这个总有吧?别告诉我你找不来。”

绿枝恭敬地应是,退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绿枝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地禀告,“帝师恕罪,浅月小姐恕罪,京城方圆五百里不见牡丹,亦无人手中有牡丹的种子。”

上官茗玥眯起眼睛,如玉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抚摸手中的玉扳指。

云浅月忽然一笑,没什么情绪地道:“方圆五百里没有就继续往外找,天圣大陆没有就去东海找。天下总有牡丹的种子。我便不信它能绝迹。”

绿枝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似乎怒了,脸色难看地挥手吩咐,“还不快去找!”

绿枝连忙应声,转身退了出去,她刚走到门口,正碰到容枫走来,拦住她对里面道:“不用去找了,我手里有牡丹的种子。”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眸锁住容枫,“原来是枫世子,来得好及时啊。”

容枫笑了一下,绕过绿枝走进来,不答上官茗玥的话,对云浅月温声道:“月儿忘了吗?曾经你说牡丹花最是娇贵,要试试天雪山养不养得活牡丹,于是就种下了一颗种子,那时候要我日日帮你看护,我哪敢懈怠,便听你的日日养护,后来果然养成了,开花结子。我便留了下来。”

话落,他伸手将一个陈旧的香囊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露出温暖的笑意,浅浅的,却分外柔美,对他责怪道:“那时候文伯侯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我怕你没了生机,故意弄了一株牡丹和一个小老虎陪着你,没想到两个都被你养得很好。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事儿,如今你有这个种子正好,免得到处去找了。”

容枫笑了笑,语气温暖,“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去年我回京的时候,就与你说过,从今以后你喜欢谁,我就和你一起喜欢谁,你讨厌谁,我就和你一起讨厌谁。这句话依然如去年,到老到死不更改。”

云浅月本来淡得没了味道的眼睛瞬间染上一层水雾,她自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到老到死都忘不了那时候容枫说这句话的神情和语气。

可惜,她错过了何其之多的情谊,而选择了一条最艰难荆棘的路。

幸好,如今还有人站在原地,对她一如往昔。

二人一时间都没了话,似乎都回忆起了曾经,无声胜有声。

上官茗玥深深地看了容枫一眼,忽然照着他肩膀给了他一拳,容枫被打得后退了一步,他狂妄地一笑,和善异常,“枫世子不简单啊,能在浅浅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果然都有过人之处。本帝师小看你了。”

容枫即便挨了一拳,眉头也不皱,对上官茗玥含笑一礼,“帝师过奖了。”

“走吧!你拿来种子有功,陪我们一起去种牡丹吧!本帝师稍后要好好谢谢你,若没有你,本帝师这个大婚心情定然好不起来。如今嘛,心情好得很。”上官茗玥伸手拉上云浅月,对容枫不客气地招呼。

容枫点点头,含笑跟上。

三人如老朋友一般,一路闲话着向荣华宫走去。

来到荣华宫门口,夜轻染正站在宫门处,见三人来到,他笑了笑,“朕也参与,帝师、浅月小姐、枫世子,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皇宫可是皇上的皇宫。”上官茗玥秉持多一个人两个人无所谓的神情。

云浅月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夜轻暖以前对她的好和不好,早已经归于前尘。如今再见到,她也再生不起那么多那么鲜明的喜恨,有的只是寻常的平静如水。

荣华宫自从先皇后太后大限之后,便被夜轻染下旨封锁。

今日宫门打开,里面干净无尘,宫内没有半丝杂草,只有院中被刚刚翻新的尘土。显然是他得到云浅月要在荣华宫种植牡丹,命人才打扫翻新的。

云浅月看着荣华宫,想起关闭了她太姑姑和姑姑们一生的牢笼,今日看来,也没那么面目可憎。无非是一座宫殿而已,宫殿何罪之有?如今想来,该有罪的不是宫殿,而是她们所爱的男人们。

夜氏再可恨,如今反过来想,也不如荣王府的男人可恨。荣王府的男人用云王府一代代女子的自由和爱情,换得了天下百姓的推崇。他们的心被套上了枷锁,锁住的不止是自己,也是爱他们的女人。

子民之幸,可是女子何辜?

历代云王府的女子何辜?

“帝师昨日带她去灵台寺烤鱼了?”夜轻染见云浅月看着荣华宫翻新的土地半响不说话,平静地看不出她心中的情绪,他对四下打量的上官茗玥开口,打破沉静。

“她说比你烤的鱼好吃多了。”上官茗玥一副拽拽的神情得意地道。能得到云浅月如此夸奖,仿佛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

夜轻染愣了一下,威仪的面容忽然划开一道裂痕,外表固守自封的某些东西破碎,他看向云浅月,笑意多了丝去年时候的洒脱,“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去年给你烤鱼时的味道?”

云浅月收回思绪,对他笑了一下,“自然记得。”

夜轻染眸光动了动,低声道:“我以为你早忘了。”

“我这个人没别的长处,会记住该记住的,不会忘记不该忘记的。当然,该忘记的也不会再记得。”云浅月抬眼向天空看了一眼,两只飞鸟相携飞过,她收回视线,对他道:“我再不是以前的云浅月,你也不是以前的夜轻染,我要嫁给上官茗玥了,你是皇帝,他是帝师,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一笑泯恩仇吧!”

夜轻染面色残留的某些东西忽然散去,眸光由眸底深处刻画出浓浓的印记,一时间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说不出什么,只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挑了挑眉,见他许久只看着她不答话,她将种子从香囊里倒出来,分出四份,一份给上官茗玥,一份给容枫,一份塞进夜轻染手中,一份留给自己。之后,当先种在了才翻新过的泥土里。

容枫看了夜轻染一眼,跟随云浅月一起种下种子。

上官茗玥忽然从手中弹出一颗种子,打向夜轻染眉心,夜轻染似乎察觉不到,看着云浅月竟然连躲也不躲了。眼看那颗种子要打中他,云浅月忽然出手接住那颗种子。

上官茗玥一击失手,瞪了云浅月一眼,莫名地发恼道:“什么人都一笑泯恩仇吗?怪不得你总是……”

他话音未落,外面冲进来一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地道:“皇上,上官帝师,大事不好了,八百里加急,云老王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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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明珠留玉

云浅月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看着那人,她爷爷怎么了?

夜轻染回过神,看了云浅月紧绷的神色一眼,面色威仪,“说,云老王爷怎么了?”

那人身子一颤,喘息了一下,连忙急迫地禀告,“云老王爷行路到兰城外,被东海玉太子拦截住,说东海燕王府的燕王爷想会会亲家,被请去了东海。”

云浅月轻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被子书请去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上官茗玥忽然大怒,对那名传令兵一挥手,一阵狂风吹了过去,那人顷刻间被打出了数丈,身子如残风中飘摆的落叶,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凌厉地道:“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这等事情也用得着你慌慌张张?要你何用?”

那人四肢筋脉如被斩断的疼,摔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来人,拖出去砍了!”夜轻染面色阴沉地吩咐。

有两名内廷侍卫走上前,拖起那人,向外走去。

“算了,本帝师今日心情好,不想杀生,饶过他一命吧!”上官茗玥挥挥手,脸色如翻书一般善变,刚刚恨不得想杀人,如今转眼便不在乎了。

“帝师真是大善。”夜轻染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毫不脸红地道:“本帝师自然大善,皇上才和我相处不过数日,还是不了解我。时间一长,你自然就了解我了,我佛慈悲为怀,本帝师深得慈悲精髓,否则如何能做了皇上的帝师?”

夜轻染不置可否,对那两个内廷侍卫摆摆手,“扔出宫外,永不录用。”

那两个内廷侍卫躬身应是,拖着那名传令兵走了出去。

夜轻染回转头,看向云浅月,想起她刚刚说的“她再不是以前的云浅月,他再不是以前的夜轻染,一笑泯恩仇。”的话。心情五味陈杂,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枫看了夜轻染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之后对上官茗玥道:“云老王爷到了兰城竟然被玉太子给拦了去和燕王会亲家,这事情上官帝师可料到?”

上官茗玥皱眉,烦闷地摆摆手,“那个老头子一直看本帝师不顺眼,总想给本帝师找麻烦,本帝师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

容枫知道他口中的老头子是东海的燕王,对于燕王和其小王爷的传闻他自然也知道些。蹙了蹙眉,“燕王该不会对云老王爷不利吧?”

上官茗玥轻嗤了一声,“他不利什么?不是说了会亲家吗?不用管他。”

“帝师难道忘了,云老王爷可是你举荐前往青山城对付凤凰关景世子兵马进攻的人。如今他被拦截去了玉太子那里,那么青山城该谁去?”夜轻染沉静下来。

上官茗玥轻哼了一声,“既然是亲家,东海和天圣也算是一家了。天圣有难,东海总不能不相助吧?否则亲家之说何来?”话落,他道:“既然是玉太子带走了人,青山城当该由他援助兵马对抗。”

夜轻染挑眉,“东海的洛瑶公主和南梁王婚约已定,如今南梁投靠了景世子,东海和慕容后裔也算是有了姻亲,帝师确定东海的玉太子会帮我们出兵援助青山城?”

“两方拉锯,当然看的是哪一方更得东海的心。”上官茗玥扬了扬眉,不可一世地笑道:“我劝不动玉子书出兵,你劝不动玉子书出兵,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出兵。”话落,他凑近云浅月,笑吟吟地道:“浅浅,你说是不是?”

云浅月不答话,想着子书此举的用意。

“在玉太子的心里,有一个人,谁也比不上那个人重要。亲妹妹也比不得。”上官茗玥悠悠然地道:“她一句话,就可以让玉太子赴汤蹈火,哪怕百万大军压境。就看那个人用不用他了。”

夜轻染知道上官茗玥说的在玉子书心里占有重要位置谁也比不上的人是谁,他看着云浅月,心中揣测她的想法。莫名地觉得,以前她还能看透她几分,如今他发觉她分外难懂。心里暗暗想着,原来脱离了容景这个名字的云浅月,竟然如此令人看不清。

以前她能让人看透,是她因为对那个人执念太深,深到她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如今她让人看不透,是她深深地将自己埋了起来。她大约不知道,这样的她,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夜轻染似乎想到了什么,瞥开脸,不再看云浅月。

“浅浅,想好了吗?我可不想我们的大婚被人破坏。”上官茗玥低头看着云浅月,说到大婚二字,声音蓦地温柔。

云浅月收回思绪,点点头,“你用千里传音告诉子书吧!就说我让他出兵青山城。”

上官茗玥闻言狭长的凤眸聚满笑意,如玉的手弹了弹她的眉心,张狂地传音入密照着云浅月的原话说了一句,风送着音符,传出了千里之外。

不多时,他收了灵识,对云浅月道:“他说好。”

云浅月嘴角露出笑意,前世今生,沧海桑田,乾坤变换,斗转星移,时光牵连了两世,聚少离多,可是有一个人依然对她之心如故。

“真令人嫉妒!”上官茗玥不满地哼了一声,“如今事情解决了,该种牡丹了吧?”

夜轻染点点头,对一名内侍吩咐,“传朕旨意,玉太子前往青山城相助,各路关卡不准拦截,一律对大军放行。”话落,他又补充道:“凤老将军和凤杨全权听玉太子调遣。”

“是!”那名内侍应声,连忙退出去传旨。

云浅月不再有想法,继续低头将牡丹的种子埋在地里。

容枫、夜轻染、上官茗玥三人都不再说话,学着她的样子,三个身份高贵的人陪一个女子种起了牡丹。

日色西斜,满园种上了牡丹。

夜轻染吩咐人摆上酒席,四个人坐在荣华宫小酌起来,酒色进行了一半,上官茗玥觉得没味道,提议行酒令解花签。

“行酒令倒是不错,但是何为解花签?”夜轻染挑眉,语气一改帝王的威仪,也随意了些。他本来就是个洒脱的人,但偏偏生来就被选为帝王,为帝者,当压着性情。如今云浅月的一句一笑泯恩仇,到仿佛真让他紧锁的面容打开了道裂缝。

“解花签都不知道?你那七年游历白吃干饭了!”上官茗玥不客气地嘲笑。

夜轻染笑了笑,“身在帝王家,游历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

上官茗玥看向容枫。

容枫温和一笑,“我倒是听说红粉闺中有一种戏玩,名曰解花签。不知道帝师说得可否是这一种?”

“枫世子果然知道女人心!”上官茗玥的话听不出是褒是贬,随意地一拂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签筒,里面满满的一筒签文,他狭长的凤眸不怀好意地道:“这个签文可是极准啊,可看平生事,可观心底事,可览风月情事,剖心解析,谁不想玩,尽早退出。”

夜轻染眸中骤然射出一抹光,“上官帝师这是早有准备了?”

上官茗玥扬了扬眉,也不反驳,张狂无忌地道:“皇上若是怕了可以说不参加。”

“怕从何来?百万大军兵临城下,朕的眉头也不眨一下,何怕小小的签文?”夜轻染道了声“否”,无所谓地摆摆手。

上官茗玥看向容枫。

容枫温和地一笑,“枫没意见。”

上官茗玥最后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抱着一个白玉杯,轻轻荡着杯中酒,酒水沿着杯壁打着漩涡,她嘴角浅浅地笑着,见上官茗玥看来,她放下酒杯,“解花签,行酒令,不知道今日醉的是谁。怎可不玩?”话落,她对上官茗玥温软地道:“你今日醉了,明日拜不了堂的话,怨不得谁。”

“本帝师怎么会醉?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行到你的话,你喝不下酒,我可不救你。你拜不了堂,我也拖着你拜堂。”上官茗玥嗤了一声。

“好!”云浅月含笑点头。

上官茗玥喊来尾随夜轻染而来的贴身内侍砚墨,对他吩咐了一番,说了规则,砚墨看了四人一眼,夜轻染对他点点头,他从上官茗玥手中接过签筒。

“我当为何遍寻不到哥哥,原来与帝师和云姐姐、枫世子躲在了这荣华宫清闲了。”夜轻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也走了进来,笑道:“解花签吗?算我一个如何?”

云浅月抬头看去,只见夜轻暖较之她数月前所见瘦了很多,本来微微圆润的小脸变成了瓜子脸,下巴也略微尖了些,冬日里她身上披着雪白的绒毛披风,如今春日的暖阳里,她撤下了披风,换了一身雪白的轻裳,如月光下的银白,分外好看。她的目光在她雪白的青裳上打了个转,便收了回来,并没说话反对。

“原来是夜小郡主,竟然还是个小美人,本帝师今早脾气差,夜小郡主海涵了。”上官茗玥也在夜轻暖雪白的衣服上打了个转,笑着扬了扬眉。

“轻暖今早莽撞,叨扰了帝师。”夜轻暖走过来,对上官茗玥弯身一礼,算做赔罪,须臾,看着云浅月,笑得如去年回京时再见的亲切,“云姐姐,我也来凑热闹,你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夜小郡主这些日子收服西南辛苦了。”云浅月浅淡地笑着摇摇头。

“全是帝师功劳。”夜轻暖含蓄地摇摇头,“若没有帝师,如今西南还是烽烟一片,李琦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杀,西南也不会那么容易收复。”

上官茗玥理所当然地享受夜轻暖的褒奖,这一大功,他自然当仁不让。摆摆手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开始吧!”

砚墨刚要摇动手里的签筒,外面又有一人道:“既然多一个是多,多两个也是多,不如就再多两个吧!我和夫君也参加。”

说话的人是七公主,话音未落,她和云离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浅月目光落在七公主苍白的脸和挺着的大肚子上,微微蹙了蹙眉。

“云世子怎么带着世子妃过来了?她的身体不太好,当该仔细在府中好好休息。”夜轻染看向二人,对云离语气责备。

云离无奈地笑笑,解释道:“明日妹妹大婚,她嫂嫂非要过来看看,我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来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小小的活动一下无碍的,否则日日关在房里,没病也会被关出病来。”七公主也跟着解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怀孕,有什么大不了的,来了就玩吧!人多热闹。”上官茗玥衣袖一挥,转眼间云离和七公主被他轻轻托着坐在了椅子上。

云离和七公主愣了一下,知道上官茗玥武功高绝,才定下神。

砚墨见无人打断,开始要手中的签筒。

第一支签,摇的是八个方位,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签字指到那个方位坐着的谁,谁便抽第一支签。

第一支签指向了东南,东南方向坐着云离。

“哥哥抽一支满堂彩吧!”云浅月笑看着云离道。

砚墨将签筒递给云离,退了下去。

云离接过手中的签筒,笑着点点头,温声道:“承妹妹吉言吧!”话落,手轻轻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