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挑了挑眉,赫连笙你是掘人家祖坟,还是抢人家宝贝了?

请安完毕,众人打算告退,颜婳却突然站起身,看着年绛珠道:“四哥的事我很抱歉,从前的光环弥盖了我的心智,让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明明似懂非懂的领域却不顾风险地强出头…先生早教过我,做人不能感情用事,否则难成大器。可我一直没能心领神会,直到家里经历这么一场变故,我才…”

讲到这里,她轻咬住贝齿,泪水慢慢流了下来,那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余氏心肠软,就叹道:“你也是关心则乱。”

颜婳从余氏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泪,又行至华珠跟前,柔声道:“四哥能得救,表妹功不可没,我这几天总在想该怎么报答表妹,以表妹的心性,必不将那黄白之物放在眼里,倒不如…倒不如请表妹与我一同上课吧!”

华珠黑了脸,最缺的就是钱!最讨厌的就是上课!

府西小香榭,薄雾散去,风寂冷。

晨曦斜斜打来,被窗棂子筛成星朵,落于一笼乌发之间,也落于一袭白衣之上。

书页轻轻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男子似并不知门外来来往往多少人,正偷瞄着他诗画好模样。

他依旧专注地翻书,直到一本看完,才有少女的轻盈脚步声缓缓飘来。

他阖上书本,素白长袖拂过整洁的桌面,淡淡起身,望向了来者。

【第二十九章】甜蜜的刁难

当华珠走进课室,看清对面的人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廖子承会站在小香榭的课室里?

其实不止华珠,就连颜婳都怔住了,这是她的课室,她当然明白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王三爷眼光毒辣,不乱收学生,也不乱举荐人才,往年他头风发作都是直接停课,今年却说找了一位智慧不下于他的人代课,她还以为和王三爷一样,都是个老头子呢,谁料…竟这么年轻俊美?

“哈哈!廖贤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看你样子是准备出远门,也走水路吗?”

“嗯,父亲生前的朋友有间私塾,请我去授课,我答应了。”

“不知是哪里的私塾?”

华珠看了廖子承一眼,藏得真深!

颜婳恭敬地行了一礼,“我叫颜婳,是恩师的学生,这位是我表妹,名叫华珠,希望先生能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与我一同学习。”

廖子承没道破与华珠认识一事,自报了名讳,又淡淡地道:“坐吧,今天先测试唐诗。”

一听“唐诗”二字,华珠的头都大了,若以诗词来评判女子的才智,她绝对是得负分的那个。

与华珠的颓然不同,颜婳简直兴奋极了,因为就唐诗而言,只有没流传下来的,没有她不会背的。

“春风举国裁宫锦。”

“半作障泥半作帆。出自李商隐的《隋宫》。”

“月殿影开闻夜漏。”

“水晶帘卷近秋河。这是顾况的《宫词》。”

后面廖子承又出了几题,都与宫有关,颜婳全部对答如流。

“嗯,不错。”廖子承又看向华珠,“秦时明月汉时关。”

华珠长睫一颤,动了动瞳仁道:“千里江陵一日还。”

颜婳的呼吸一顿,拉着华珠的袖子道:“是‘万里长征人未还’啊。”

廖子承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华珠会语出惊人,那潋滟的眸子里多了一分难述的意味,细细分辨,竟似…若有若无的笑。

“日照香炉生紫烟。”

“一行白鹭上青天!”

“‘两行黄鹂名翠柳’的后面才是‘一行白鹭上青天’,你应该对‘遥看瀑布挂前川’。”颜婳面含担忧地提醒,内心,却早就乐开花了,会破案又怎么样?还不是一首诗也不会背?华珠啊华珠,你就等着被我狠狠地踩下去吧!

“鹅,鹅,鹅。”

华珠一拍桌面,“这个我会!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谁写的?”

“李白!”

一上午,基本在廖子承对华珠的刁难中度过,华珠的脸都黑成了炭,廖子承却仿佛浑然不察,合上书本后,一本正经道:“颜小姐可以下课了,年小姐什么时候背完这本诗集,什么时候再下课。”

颜婳带着成就感离开,华珠留在课室里背诗,看案件的卷宗,华珠基本过目不忘,但这项本领在遭遇古诗时就彻底打了水漂。

华珠背得七窍生烟,看着廖子承悠闲地煮茶、品茶,恨不得一本书朝他脑门儿拍去!

真怀疑他是假公济私,明知道她最讨厌背诗了…

背不完诗词,午膳也留在小香榭吃。

华珠看着巧儿送来的四菜一汤,完全没有胃口。

须臾,一名机灵的少年走进了课室,对华珠笑道:“七宝给年小姐请安,我家公子请您去隔壁东厅。”

东厅,是为教习先生专门准备的厢房,用膳与小憩都在里边。

华珠跟随七宝中走向东厅,一路上没有半个丫鬟,想必是七宝打点妥当了。当华珠看到满满一桌美食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差别待遇啊!

走入东厅,廖子承刚用帕子擦完手,七宝眼尖儿地将水盆与帕子撤下,又为华珠打来温水,并洒了一些新鲜的茉莉花瓣。

这是她在宫里养成的习惯,重生后便也没改,但她没告诉过廖子承。

华珠就想起了那个将窗户开向她卧室的小阁楼,也想起了他那句“开这里的窗子,采光最好。”

这个光,该不会是指她的…“春光”吧?!

廖子承发现华珠眯眼,死死地盯着他,遂问:“不吃饭看我做什么?不饿吗?”

华珠擦了手,把帕子给七宝,待七宝退下后,才拿起碗筷,阴阳怪气道:“不饿,谁让先生您秀色可餐呢?”

廖子承就看向了华珠,神情颇为认真,似在做着某种审度,片刻后,说道:“难怪我饿。”

华珠…默!

廖子承的吃相并不属于那种非常斯文的类型,若非认识廖子承,华珠会觉得他在军队里呆过,因为不管他的言行举止多么云淡风轻,眉宇间都有一种杀伐决断的英气。他很努力地遮掩这一特质,但华珠依旧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

心里想着事儿,一不留神夹了一块红烧鱼,皱了皱眉,又毫不犹豫地丢在了一边的碟子里,她不吃鱼,因为小时候被卡过。

廖子承夹了几块鱼,神色如常道:“以前听说爱吃鱼的人聪明,我还不信,现在毫无疑问了。”

华珠一开始没听出来,吃了几口饭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拐着弯骂她笨,真不明白,他小时候像只小绵羊一样温顺可爱,怎么长大了变得这么讨厌?再说了,她哪里笨?不就是不爱背诗?

廖子承仿佛没察觉到华珠的不悦,细细地挑完鱼刺,再全部放入华珠碗中,然后在华珠诧异的眼神里,眉梢一挑,仿佛在说,瞧,你手口并用都剔不干净的鱼刺,我只用两根筷子就做到了。

华珠脑补完廖子承的心理活动,着实气得不轻,化悲愤为食欲,却还比平时多用了小半碗饭。

吃完饭,廖子承继续盯着华珠背诗,一直到日暮时分,华珠才在廖子承的高压政策下背完了整本诗集。

华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一看窗外,发现天黑了,忙起身收拾书本离开,哪知尚未走出大门,身后便传来廖子承的话音:“你还欠我银子。”

您老还记得?华珠停住脚步,轻咳了一声:“你不是说,做双鞋就可以了吗?”

廖子承点头,“嗯,拿来,现在。”

“明早行不行?我来上课,顺便带给你。”

“现在。”他重复了一遍,音量不高,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可姑奶奶我真的很累呀!这事儿又不能告诉丫鬟,怕一不小心让谁盯上…华珠咬了咬唇,最终鼻子一哼:“我说明天就明天!”

“那好。”

华珠以为廖子承终于妥协了,却又见廖子承比了个手势,“明天两双。”

廖子承你这么霸道真的好么?

【第三十章】一根头发的分析

好吧,现在他是老师、是债主,她得妥协。

做完心理建设,华珠长吁一口气,回了院子。

她的院子在清荷院隔壁,拿着鞋子出门时碰到了晴儿,也亏得袖子宽大,能藏不少东西,这才没露馅。

但没料到,躲过了晴儿,却没躲过半路杀出来的赫连城。

“我正找你呢,你去哪里?”赫连城看见华珠,心情莫名地好,也不等华珠回答,便拉起她小手朝前面走去。

伴随着他突如其来的靠近,一股熟悉的幽香钻入鼻尖,华珠几乎是本能地生出一种排斥,双手推开了他!

这一推,出问题了,鞋子掉出来了。

“你推我干嘛呀?咦?”赫连城发现了地上的鞋子,拾起来边看边问,“给我做的吗?”

布料似乎没他平时穿的矜贵,但做工不错,看得出花了心思的。但是当他放在脚边比了比后又皱起了小眉头,“不合脚。”

“不是给你做的,当然不合你的脚。”就在华珠揣摩着如何回答赫连城之际,廖子承不紧不慢地走来了,并非常自然地从赫连城手里拿过了鞋子。

赫连城一惊,“喂!你谁呀?抢我鞋子做什么?”

“廖子承。”不卑不亢地自报了名讳,却并未行礼。

“廖子承?”赫连城若有所思,“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仅凭一根头发就判断出‘男子,年龄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生活条件优越,却对花粉过敏’的棺材子!”

廖子承冷冷地看着他,那种罕见的冰冷,让华珠感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奇怪,廖子承为什么要厌恶赫连城?看样子,二人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赫连城一心想着小侧妃这么厉害,自己也不能差了,刚好有个机会大显身手,怎么可以错过?赫连城扬眉一笑,说道:“其实,那会儿是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话,我也能分析。”

“哦?”廖子承眉梢微挑。

赫连城就自信满满道:“首先,男人的头发比女人的要粗硬一些,能判断男女不足为奇;其次,长期养尊处优的人,所有洗浴用品皆比寒门子弟的高档,发质肯定也比他们的好;再次,头发的韧性与皮肤的弹性一样,都能反应某个年龄阶段的特点,只要熟读过相关书籍,对症判断,就一定能看出头发的主人有多大。”

华珠眨了眨眼,听起来挺有道理。

廖子承看了华珠一眼,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冷笑,“我只知能从骨骼鉴别男女,以骨盆最为准确,还没听说仅凭看、摸一根头发就能断定雄雌;至于你赞美富人的发质,在我看来,就好比说‘吃鲍参翅肚长大的贵族一定比吃五谷杂粮的平民更健康长寿’一样,充满了自欺欺人的色彩;另外,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哪本书籍记录了通过一根黑发的韧性来判断主人的年龄,非常期待燕世子成为这方面的鼻祖!”

赫连城的脸色一沉,握紧了拳头道:“那你说说,你又是怎么分析的?”

华珠就想,以廖子承的性子,一定会说“告诉你它是什么,比告诉你它为什么是什么要简单得多。”

谁料,廖子承捏了捏手中的鞋子,淡淡地问:“年小姐,大食人主要拿什么来换购北齐的丝绸与茶叶?”

“香料。”

“最为贵重的是哪几种?。”

“苏合香、麝香、龙涎香。”话落,华珠猛地一怔,“龙涎香?”

龙涎香只有皇族男子使用,而来了琅琊的皇族男子又只有十七岁的赫连城,与二十五岁的赫连笙,难怪他说,“男子,年龄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生活条件优越”。

廖子承又道:“龙涎香、黄芪、党参、白芷、桑叶、蜂蜜。”言罢,深深地看了赫连城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黄芪、党参、白芷和桑叶都是抗过敏的,赫连笙可没这毛病,所以那晚的人,是赫连城了。华珠就问他,“世子,你从小到大一直吃药,就是因为对花粉过敏吗?”

“他是狗鼻子吗?怎么什么都能闻出来?”赫连城深知瞒不下去了,便摸了摸眉毛道,“嗯,打小的毛病,不治就会哮喘。但我不想吃药了,药好苦,我听人说蜂蜜能以毒攻毒,就…就偷偷地把药倒掉,然后喝蜂蜜。”

服食蜂蜜是一种争对花粉过敏症的自然脱敏疗法,其原理是少量摄入过敏源,让人体对它产生一定的耐受性。华珠又问:“那你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还好。白天有点儿想咳嗽,别的没什么了。”

那就是有效果了。华珠行了一礼,“世子,我累了,先回院子。”

她疲倦的神态落在赫连城眼里却成了一种无形的疏离,赫连城心口一紧,委屈地问:“你为什么给他做鞋子?你喜欢他吗?”

华珠眉心一跳,“我怎么会喜欢他?他是教习先生,我…我贿赂他。”

一听是贿赂,赫连城满血复活,拍着胸脯笑道:“原来是贿赂呀,你早说嘛!以后这种事包在我身上,他要钱还是要官,我都能给他!嗯,爵位也行,你觉得侯爷怎么样?或者,我也可以为他牵线搭桥,让他尚个公主!”

华珠扶额,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水之响,华珠与赫连城俱是一惊,听方向,好像来自省亲别墅对面的小湖,那条汉白玉小道是出府的必经之路。

赫连城就瞪大了眸子:“不会是廖子承落水了吧?”

“他没这么不小心。”华珠脱口而出,末了,又补上一句,“好歹是王三爷举荐的人。”

赫连城施展轻功奔向湖边,从荡起层层涟漪的水中救起了一名白衣女子。

华珠小跑着赶到事发现场时,赫连城已经将她胸腔内的积水压出来了。

“咳咳咳咳…”女子咳嗽了几声,猛地从晕厥状态抽离,白皙如玉的面庞上沾满水珠,顺着她这一剧烈的晃动,纷纷飘洒开来,像一斛珍珠倾洒在了白云之巅,美得高雅,美得淡然。

赫连城一边轻拍着她脸蛋,一边唤着“三表嫂”,华珠就想,她一定是府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奶奶了。在华珠的记忆中,最美丽的女子莫过于前世的王皇后,那是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代佳人,华珠以为再也不能看到比她更倾国倾城的女子,但此时见了冷柔,华珠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冷柔的气质有些熟悉,熟悉到…华珠的心里,有微微的不舒服。

抱歉,今天更晚了,卡文卡到爆炸…。

【第三十一章】董娘子

冷柔看了一眼正抱着她的赫连城,窘迫道:“多谢世子。”随后看向华珠,似在思量华珠的身份,片刻后说道,“是华珠表妹吧?可否扶我一下?”

她的神情很真挚,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华珠就是不太喜欢她这样的气质,这与对颜婳的深恶痛绝不同,只是单纯的一点不悦。华珠想,或许是自己嫉妒她的美貌了。

华珠搀扶住冷柔,轻声问:“三奶奶怎么落水了?”

“我在湖边散心,不小心掉了下去,劳烦表妹送我回清秋院。”

这种云淡风轻的口吻…也有点儿熟悉。

华珠摇摇头,对赫连城道:“这边有我就好,世子身上也湿了,赶紧回去换衣裳。”

赫连城本来冷得厉害,听了这话却眯眼笑了,“你关心我?”

华珠看了冷柔一眼,冷柔装作没听着,面无表情,华珠就小声道:“世子请保重身体。”

赫连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冷柔在华珠的搀扶下回了清秋院。

清秋院与小香榭坐落在同一区域,最初王三爷入府授课就是为了颜三爷,所以课室便定在了离清秋院最近的地方,后面颜三爷过世,颜婳继续上课,但地点却没改了。

二人踏入院子,立时有机灵的小丫鬟迎了上来,冷柔与她一道入里屋换衫,招呼华珠在外间等候。

说是外间,看起来更像一个书房,左边是长方形案桌,摆放了上等的笔墨纸砚,以及一本看了一半并未合上的《梅庄五女》。

梅庄五女是在民间广泛流传的人物传记,记录了明德太后、长乐公主、染家千金、苗族巫女以及江南名妓的传奇故事。说白了,就是一本小说,华珠没多大兴趣,瞟了两眼便将目光投向了右边的书架。

书架足有一人高,整整六排,分门别类,最上方是《女则》、《女戒》一类的书,最下方,稍不起眼的角落却是一册册的案例与卷宗。从书皮的新旧程度来看,卷宗被翻阅的次数,远远多于《女则》、《女戒》。

而在那么多卷宗里,最吸引华珠的是一本明显高于其它卷宗的蓝皮书。

华珠好奇地拿在手中,随手一翻,一张小像掉了出来。

华珠定睛一看,瞬间瞪大了眸子…

回到清荷院,年绛珠正坐在炕头,胎儿已顺利入盆,肚腹成柚子形,在冬衣的包裹下越显臃肿,她的手指也充满了浮肿,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艰难地穿针引线。

“姐姐,在做什么呢?”华珠挨着年绛珠坐下,笑问。

年绛珠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温柔的笑意来,“你姐夫的背还有些疼,就是上次被抓去受的伤,我给他缝个小背心捂捂。”

能捡回一条命算不错了,受点儿伤很正常,华珠便没往心里去。

“三奶奶留你饭了,吃得可好?”年绛珠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问。

华珠掩面打了个呵欠,“挺好的,三奶奶很温柔漂亮。”

年绛珠不看她,只盯着手里的线,“江南美女多,亏得你姐夫没下过江南,不然,心定得花了!”

“三奶奶是江南人?怎么嫁到琅琊了?”华珠来了兴趣,睁大眼睛问向年绛珠。

年绛珠缝完一粒扣子,咬断了线头,又拿起另一颗,“不奇怪,她娘亲是李家的女儿,后远嫁去了江南,太子妃你见过的,是她表姐。走亲戚啊,她与你三表哥碰上,二人一见钟情,婚事便成了。”

冷柔有个这么硬的后台!难怪府里的人对她这般客气。华珠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可上回太子妃宣颜家人觐见,为何没宣三奶奶?”

年绛珠就道:“你怎么知道没宣?许是她自己不乐意去,她丧夫六年,早就变得心如死灰,太子妃的懿旨,她不定放在眼里。”

心如死灰?那张俊美的小像又怎么解释?

年绛珠缝好扣子,将东西交给晴儿,忽而拍了拍脑门道:“说起太子妃,我想起来了,刚李府送来拜帖,太子妃生辰,请颜家前去赴宴,这可不是上回的请安,只见太子妃一人,你要面对的是全琅琊的贵女。绣娘在偏房等着给你量尺寸,来。”

说着,牵起了华珠的小手,朝偏房走去,“对了,我听说府王三爷举荐的代课先生是廖子承,他没为难你吧?”

华珠狐疑地挑了挑眉,“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为难我?”

年绛珠的眼神闪了闪,“没,我是听你姐夫说他没从前那么好相处了。”若早知道他与王三爷有这层关系,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退了他的亲,如今也不至于在太子与燕世子之间来回周旋。

进入偏房,一名身着白裙紫衫、二十多岁、姿容清丽的女子给二人行了礼,“四奶奶,表小姐。”

一出声,竟是让华珠不俗地惊艳了一番。年绛珠注意到了华珠的异样,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董娘子的声音特别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