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不管能否得偿所愿,只当为自己、为丈夫积德算了。

心思转过,余氏就对年绛珠说道:“四弟妹,反正你也不要这丫鬟了,不若送给我吧,我那儿正缺个端茶倒水的。”

先前余氏说把晴儿赶出府时,年绛珠没开口制止,这会子若否认余氏的提议,岂不显得她故意和大嫂叫板?虽然,年绛珠不大想把晴儿送给余氏,但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嫂若不怕屋里遭贼,就拿去吧!”

“多谢大奶奶救命之恩!”晴儿感激涕零,缓缓起身,朝余氏走去,却只走了三、两步,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华珠望着晴儿腰间不停晃动的紫色鸳鸯荷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夜间,颜博回府,先被封氏叫到了琉景阁。

封氏刚诵完经,身上依稀有股檀香的味道,她面容沉静,捻着手中的麝香佛珠。礼佛,是颜三爷死后才有的习惯。

只要一想到那么风华无双的儿子,被活活烧死在了船上,她的心,就裂了一般疼痛。

深吸一口气,把微微湿润的泪意忍了下去,对颜博淡道:“坐吧,有话对你说。”

颜博一瞧母亲这副郑重其事的做派,便知事态严重,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封氏不动声色地问:“你成亲五、六年了,我问你,你觉得晴儿怎么样?”

颜博的眼底微微露出一抹惑色:“突然问她做什么?”

封氏捻着佛珠:“你别管,只回答我。”

“挺能干的,机灵。”

“有没想过给她开脸做个姨娘?”

颜博刚喝了一口的水瞬间呛在了喉咙,她要是抬晴儿做姨娘,绛珠不得醋死?颜博呵呵一笑道:“不用了吧,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封氏抬眸,瞟了他一眼,眸光微凉:“你不喜欢晴儿,还是怕绛珠生气?”

颜博挠挠头,一时也说不上来,就目光一转,讪笑道:“绛珠不是已经给您生了两个宝贝孙子吗?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真会转移话题!封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儿子,又道:“晴儿年纪不小了,你真打算让她一辈子做个通房丫鬟?”

颜博愣了愣,忽而眼睛一亮:“她是不是想嫁人了?想的话我不会拦着她的。”

封氏眸色一厉,低叱道:“胡闹!伺候过你的人,怎么能出去嫁人?你让颜府的脸往哪儿搁?这主意,又是绛珠跟你提的?”

颜博不假思索地摆手:“没!没有的事儿!绛珠哪儿有您想的那么不懂规矩?”

封氏约莫也明白儿子的态度了,就暗暗一叹,说道:“晴儿犯了错,我让你大嫂先教导她几天,多的你也别问,男人莫要把心思花在宅子里,想想怎么报效朝廷比较好。”

颜博走后,罗妈妈从抱厦出来,满眼敬佩道:“太太真是料事如神。”

“但我情愿不是我料的那样。”封氏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罢了,人都给她了,但愿她能领会我的意思。”

“签文上讲得很清楚,大奶奶不笨,哪儿能不明白?除非,她想要的,和咱们以为她想要的,不是一样东西。但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罗妈妈将床上的褐色绣白桂枝缎面棉被散开铺好,又拿出一套青色亵衣,打算伺候封氏换上,不知想到什么,拧了拧眉毛,来到封氏跟前,从怀里取出一支签,“说到签文我想起来了,太太,这是大奶奶摇出来的签,我忘了放回去。”

封氏拿过竹签,对着灯光一照,眯眼细细念道:“‘猕猴捞月,实则虚之’。这是什么意思?”

罗妈妈一边解封氏的腰带,一边说道:“我也不懂,听着像下下签。”

说起下下签,封氏就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一件又一件稀奇古怪的事儿,先是冷柔被落花洞女指着鼻子诅咒有血光之灾,再是她被告知家中有煞星作祟…

“我今天,其实也抽中了一支下下签。”封氏心头郁闷,便和罗妈妈倾诉了起来。

罗妈妈褪掉封氏的外赏,眼眸一睁大:“您也抽了下下签?”

“大师说是阴阳签,可在我看来跟下下签没甚区别。‘福煞双至,兴亡旦夕’,颜府有一福星降临、一煞星转世,亲近福星,可保兴隆昌盛;亲近煞星,则会招来灭门之祸。也不知,福星是谁,煞星又是谁?”

封氏信佛,对自己抽到的签文深信不疑,是以,一想到身边潜藏了一个祸害,她整个心都不踏实:“你说,咱们家接二连三地出事,会不会就和这煞星有关?”

罗妈妈不由地怔忡了一瞬,太太此话何意?

“你看,先是老爷遭受牢狱之灾,再是颜博差点儿遇害,然后是婳儿莫名其妙出岔子,断送了选秀的机会,现在,冷柔又被预言有血光之灾…哎呀,咱们家真是有煞星作祟呀!”封氏越想越怕。

罗妈妈的心咯噔一下,也有些毛毛的,但还是笑着宽慰道:“大师不是说了还有一个福星吗?福星可保咱们昌隆兴盛,煞星是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福星一定是咱们大小姐!只要有大小姐在,颜府就永远不会灭亡!您呀,把心揣回肚子里吧!”

那倒是!女儿是她一生的骄傲!

封氏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太太,大小姐过来给您请安。”门口,传来丫鬟的禀报。

封氏已宽了衣,就让丫鬟转告了颜婳明日再来请安。想起今日庙里的事儿,又问罗妈妈:“没被华珠发现什么吧?”

罗妈妈扶着换好了亵衣的封氏在床边坐下,又脱了封氏的鞋子,答道:“没,表小姐单纯着呢。”

封氏就想起燕王妃的信,似笑非笑地一叹:“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是谁让她太锋芒毕露、太招人喜欢了呢?我虽舍不得,可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

罗妈妈闻言,没有接话,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封氏又道:“马公子那边你费点心,婳儿这头也别叫人逮住把柄,传出去名声不好。”

“什么把柄啊?”

颜宽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有着不用以往的严肃,细细分辨,似一丝少有的兴奋。

封氏的眼神闪了闪,穿上鞋子行至颜宽跟前,笑道:“婳儿做了县主,我叫罗妈妈平日里多盯着她,一言一行都要比以往更加注意,切莫出错儿。”

语毕,探出手为颜宽宽衣,“王妃来了信,今年她与王爷又不回来过年了,叫咱们多替她在母亲跟前尽孝。自打王妃嫁到京城,才回了一次门,我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皇室中人,不得随意离京,你当他们两个是城儿,才十七八岁,玩疯了圣上也不说什么?”颜宽轻轻拨开她的手。

封氏的目光暗了暗,倒了一杯茶给他:“我这不是思念大妹妹吗?儿子们还好,总算见过姑姑姑父一、两回,婳儿姝儿连他们一面都没见过。好歹是亲戚,他们不能回来,咱们…是不是可以上京走动走动?”

走动?走出个谋反的罪名怎么办?颜宽蹙眉看了封氏一眼,妇人!

“老爷。”封氏将颜宽喝过的杯子拿在手中,“老爷大概什么时候回,我叫膳房的人热一份宵夜。”

“不用,你落锁吧,我今晚兴许不回了。”颜宽转身行至书桌旁,打开密码锁,取了一份密封的卷宗,上面记录了王三爷一案的始末,包括柳昭昭、董娘子、李婉以及月娥等等,一切一切的细节。

当然,封氏是不知道的。她若知道,一定会问,老爷拿这么机密的东西,想干什么?

封氏只是看着颜宽即将跨出门槛,抿了抿唇,启声道:“老爷,今日我们去寺里上香,碰到落花洞女了,她指着冷柔的鼻子说她有血光之灾…”

“无稽之谈!”颜宽沉声打断了封氏的话,“你好歹也是朝廷封的诰命夫人,怎么能信那种妖言惑众的东西?”

眼看着他的脚已经迈了一只出去,封氏快走几步追上,“还有啊,我在寺里抽到了下下签,说我们颜府可能有灭顶之灾,我心里怪害怕的…”

签文的原意是福星、煞星都在,颜府命运如何,全看你怎么选择。封氏却把话讲得非常严重,刻意省去了好的一面。可即便如此,颜宽依旧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烧烧香、拜拜佛,就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存亡兴衰,那还要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做什么?”

封氏胸口一闷,转身回了房!

却说颜宽出了琉景阁,闷着头,一路疾步朝东侧门走去,很显然,他要出府,但又不想走大门。

正好,二房就在府东。

颜宽经过一处开满寒梅的园子时,碰到拧着篮子的颜姝,篮子里装着新采摘的梅花花瓣。月辉清朗,照着她娇丽容颜,也照着她粉红色妆花织锦长袄,生生透出一股动人的灵秀来。

“父亲。”颜姝欢喜地打了招呼。

颜宽怜爱地摸了摸她鬓角,另一手下意识地将密函藏在背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做便是,冻着自己了怎么办?”

颜姝扬起美丽的笑脸道:“二哥最喜欢吃我腌的梅花腊肉,上次做的他已经吃完了,我再给他做些。交给下人,怎么能体现我的心意?”

颜宽看着和睦共处的一家人,心中分外偎贴,封氏虽然性格有些刻板,但到底心肠不坏,从未在宅子里兴风作浪,如此,他方无后顾之忧去料理朝廷的事。

颜宽决定,以后都对封氏好点。

颜姝清润的眸光落在颜宽若有所思的面庞上,问道:“父亲这么晚了…要出去?”

“嗯。”

“白云寺?”

颜宽眉头一皱,眼神一闪,想反问颜姝为何这么说,颜姝却抢先接过了话头:“我们今天都去白云寺,就差父亲和祖母!”

颜宽涌上的警惕缓缓消散,拢了拢女儿的发丝,和蔼地道:“我约了朋友喝酒,快点回去吧,冷得很。”

颜姝行礼告别父亲,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却边走边回想自己在寺里看到的情景,并止不住地低声呢喃:“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看错了,怎么可能是他…”

清荷院

华珠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是一张四方茶几,摆了笔墨纸砚,她在描红。

对面的炉子里传来诱人的香气,是她的橙子烤熟了。

她能听到植物油冒出来的咝咝声,像一只不解风情的蚂蚁,在她心头爬来爬去。

好…痒痒!

好想吃!

砸了砸嘴,华珠放下毛笔,就要下地吃橙子。

年绛珠弱弱地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描完了?”

华珠嘴角抽了抽,继续提笔描红,一边描,一边挑眉,年绛珠的心情她完全理解,被最信任的丫鬟摆了一道,无异于当众打脸,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偏又一时逮不到机会治对方,谁让对方被大奶奶给领走了呢?大奶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爷啊!

颜大爷,专业病娇三十年,横起来,连老太太的桌子都敢掀。谁敢到他的地盘儿去撒野,不是自讨苦吃么?

封氏这招,真毒啊!

年绛珠就是想明白个中厉害,又气又委屈,眼泪都冒出来了:“好一个贱蹄子!故意偷了我孔雀钗,引我调查,然后装可怜跪在大门口,把太太引来!还好巧不巧地晕倒!现在,太太肯定认为是我明知晴儿怀孕,却故意栽赃她、陷害他,想打死她和颜博的孩子!”

不,应该是太太明知晴儿怀孕,与晴儿里应外合,演了一出好戏给余氏,叫余氏收留了晴儿。今日在寺庙里被罗妈妈换上的签,八成也与这事儿有关。

华珠心中这样猜想,却不敢真的讲出来,不然,一个弄不好,变成挑拨封氏与年绛珠的婆媳关系就不妙了。

但,也不能看着自己姐姐被人当了猴儿耍。

加上,那伙人,似乎也打算把她一块儿耍进去。

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她们,她也不爽她们很久了。

瞧瞧年绛珠这六年都过的什么日子?除了颜博,谁真把她捧在掌心里疼过?

难怪她第一天过府时,年绛珠一看到她,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怕是心里苦得不行。

这回既然她们要往枪口上撞,可真别怪她不客气。

华珠的唇角浮现起一抹冷笑,认认真真地描完字,递给年绛珠检查。

年绛珠气归气,对华珠的教育却一刻也没松懈,写得好的用朱砂画了圈,写得不尽人意地,又叫华珠再练了几遍。

华珠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到小书房,回来时听到年绛珠在问银杏“有人说三奶奶有血光之灾?”银杏答了句“奴婢也是听说”,尔后,又问,“晴儿走得急,东西没收拾,四奶奶看,是给她送去,还是…”

直接丢掉?

开什么玩笑,现在人家是大奶奶跟前儿的人,丢她东西,不是在打大奶奶的脸吗?

年绛珠忍住火气,冷冷一哼:“你把东西收拾好了给她送去!叫她再也别在我面前晃悠!”

银杏得了令,却仍有些迟疑:“四奶奶要不…去看看?”

言外之意是,刚出了盗窃的事故,她也怕惹一身骚。

华珠缓缓走来,微笑着道:“我跟你去收拾吧。”

银杏握着裙裾的手紧了紧,领着华珠去了晴儿房间。

晴儿入府这么多年,东西不少,银杏收拾了满满两大箱子:“我屋里还有些她的东西,有时候我们在一起刺绣。”

华珠跟她进了隔壁房间,看她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偶尔也搭把手,“你跟晴儿关系不错吧?”

银杏将晴儿的绣篮用包袱装好,点头道:“我们是清荷院最早的一批人了,平日里关系不错,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唉!四奶奶待她不薄的。”

“听你的口气,似乎确定金钗是晴儿偷的。很奇怪,你们两个不是好朋友吗?她自始至终都在喊冤,你为何不信她?”华珠走到床边,四下打量。

银杏的眼神猛地一闪,讪笑道:“我信晴儿,可我更信四奶奶。做奴婢的,怎么能做出背主的事来?”

华珠的小手摸过叠得光滑平整的被子,按了按后,指尖挑开棉线,抽出一本账薄,翻了翻后,冷冷一笑:“不背主,这高利贷又是谁许了你胆子放的?”

银杏转身,看清华珠手中的册子时勃然变色:“表…表…表小姐…这…”

华珠翻开,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别说不是你的,上头白字黑字签着你的名字呢!最早的一笔居然在三年前!三年高利贷,呵,银杏,你肚子里可没踹个护身符,你说,太太会不会把你杖毙?”

银杏的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许是惊讶或惊吓过度,竟一句完整的话也将不出来。

华珠翻动着册子,余光瞟向银杏吓得惨白的脸,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不是非得为难你不可。这样,我们做笔交易,只要你帮我办件事,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但同时,你必须保证,停止在府里放高利贷的行为。”

银杏战战兢兢地问:“表…表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如果太难的话…”

“太难的话,你就主动找四奶奶坦白罪状了,不是?”华珠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放心,我没那么傻。只是让你帮我盯着晴儿而已,她这人看起来老实,暗地里却怀了我四爷的孩子,也不知除此之外,她还有没有旁的心思。万一她跟那个什么落花洞女一样,弄点儿什么邪术诅咒我们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银杏的脸一白,急忙辩驳道:“她怀四爷的孩子,也是真心喜欢四爷,她不会做出伤害四爷、伤害四奶奶的事来的!”

“看来,晴儿怀孕的事,你一早知道。”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难掩一瞥寒芒。

银杏低着头,不敢迎接华珠的目光,也不敢再为自己辩驳什么。

“晴儿家中都有些什么人?”按理说,晴儿是大夫人选给年绛珠的,各方面应该拿捏妥当了才是,晴儿怎么敢背着年绛珠耍阴招?

银杏低头,轻声道:“她和我差不多,家中有兄长和娘亲,但多个小侄儿。她娘身子不大好,去年辞了年府的活计,与她兄长一并来琅琊投奔她。”

“知道她住哪儿吗?”华珠问。

“具体位置奴婢不清楚,她与奴婢虽情同姐妹,但极少谈及她的家人,这些,都还是奴婢从四奶奶那儿听来的。”

“她兄长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个秀才,在考科举。”

应该加一句“屡试不中”。

“好了,你可以把东西给晴儿送去了,擦掉眼泪,别叫人看出异样。”华珠懒洋洋地交代了几句,将册子放入宽袖中,走出房间。

路过年绛珠那边时,丫鬟交代年绛珠和颜博歇下了。

华珠没什么睡意,就也没回院子,而是在颜府的夜色中徐徐漫步。

颜家作为数百年簪缨世家,不说富可敌国,也一定是富甲一方的。单单是燕王妃的那处省亲别墅,听闻就耗费了数十万两白银打造。黄金为壁,白玉为砖,一树一木一花一草全都是北齐可遇而不可求的稀有物种。而且里边后花园采用了阴阳八卦图设计,两口翡翠砌成的深井遥遥相望,分别形成阴阳两个卦眼,它们身后,又以完全对称的手法栽种了一圈茂密的紫竹。

华珠前世有幸进去过一次,差点儿没找准方位迷在里头。

也有不少人转悠着转悠着掉进井里的,索性井里并没有装水,单纯是好看的装饰而已,否则,非得闹出人命来。

但最叫华珠喜欢的,是八卦林前方的温泉。

可惜除了老太太与封氏,连余氏都没资格进去泡,华珠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回到院子,卧室内是亘古不变的旋律:秀云与香荷为某一段布匹争得面红耳赤,巧儿时不时呵斥几句,偶尔她俩会听巧儿的,偶尔置若罔闻。但今天,她俩联起手来反骂巧儿了。

“我们俩抢东西关你屁事?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啊!”是香荷娇滴滴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狗咬吕洞宾什么意思?”是巧儿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

“就是你多管闲事的意思!”

华珠以前听着这些声音觉得聒噪,眼下却有种淡淡的安心。

至少说明,她们几个,都还与她是一条心。

翌日,华珠起了个大早,在屋里用了半碗三鲜面、一个卤蛋、一份木瓜炖雪蛤、一份凉拌木耳。颜府唯一比年府好的就是,生活质量高上好几个档次。年绛珠尽管对下人抠门儿,对她和颜博却从不吝啬。但凡她随口提了一提的东西,年绛珠都会想法子给她弄来。

比如木瓜炖雪蛤,比如…

“小姐,您试试。”

巧儿拿着一件粉红色荷花的肚兜,在华珠胸前比划。

那是一件极轻也极薄的肚兜,颜色粉嫩鲜艳,正配她大好年华。

过了年,她也才十四岁啊。

前世的十四岁,她在做什么呢?

似乎终日呆在储秀宫,与一帮秀女才人讨论赫连笙又宠幸了哪个娘娘,王皇后又做了什么新衣裳。

她一直是不起眼的,扎在人群里,连太监都不会注意到她。

要不是偶然碰到李重明,带她到御前伺候,她大概…会一辈子蹉跎了红颜。

华珠拿过肚兜换上,身心舒畅。

出了院子,打算去清荷院看年绛珠与颜旭之、颜敏之,也旁敲侧击地问问颜博态度如何。

刚走了几步,银杏一脸谨慎地迎了上来,旁边有各处的管事妈妈与管事娘子请年绛珠的示下,晴儿在时,这些人都是先经晴儿筛选,能处理的晴儿处理掉,不能拿主意的才带到年绛珠跟前,但现在,都是年绛珠在打理。

银杏看了她们一眼,扶着华珠的胳膊走到一边,并小声道:“果然被表小姐猜中了,晴儿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