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的语气出奇地平缓,但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坚决。

陆伯甫感受到了,他的眼睛失去了刚才的光泽,直直地看了滕琰一会,对着滕琰不妥协的目光,终于垂下了眼睛,低声说了句“好吧,我答应你。” 声音有些暗哑,黯然地收起了手中的簪子,转身出了屋子。

滕琰也觉得凄然,命运弄人,虽然她不知道陆伯甫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陆伯甫不是单纯为了荣华富贵而去尚公主的人。但不管怎么样,他既然娶了公主,又纳了妾,就不应该再来找自己,滕琰是不会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任何纠葛的。

如果十五那天,她没有表述清楚,那今天是彻底了解了。一种轻松感由然而生,她真的放下陆伯甫了!

这段感情结束了,她的人生还很漫长,她一定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美好感情,现在她可以敞开心胸去迎接了!

想到这些,她推开门,步履轻松地向后院走去,“晨风。”她喊了声,没有人回答,人都让她赶走了。

一出正厅的后门,燕王正面带笑容站在回廊下,把她吓了一跳。

驿站的这个院子有两进,外面一进有间正厅,前后开门,滕琰和燕王住在里面的一进,通过回廊与正厅相通,而且这是进来唯一的道路。燕王在回廊同现,他是怎么进来的?刚刚她一直在正厅坐着,并没有人出入。

“王爷怎么在这里?”滕琰话一出口就意识到燕王可能在这里听到她和陆伯甫的话了。

燕王看样子很高兴,笑着说:“我看见陆驸马偷偷逃席走了,就追了出来。”一副什么我都听到了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从院墙跳进来的。”

想到她和陆伯甫的话被燕王偷听了,滕琰的心情很不好,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王爷想知道什么,我不会瞒着你的,何必学鸡鸣狗盗之辈呢?”看燕王被噎得说出话来,从他旁边绕过去进了屋子。

又拿起那本县志来看,滕琰却有些看不下去了。燕王进来后主动说了几回话,滕琰也是心不在焉的,她一直拿着那本书,仿佛万分认真地读着。燕王从来没低声下气过,所以也就不再开口,也拿了一本书在一旁看。

到了晚饭时分,滕琰想起了姚达,让人去问问姚达回来没有,燕王在一旁说:“不必去问,一定还没有回来。我走时姚探花正与那几个人闹得开心,不到半夜恐怕回不来。”

“那些姬人也还在郡守府里?”滕琰急了。

“是啊,”燕王满不在乎,“王妃不必为姚探花着急,就是回不来,吴郡守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滕琰当然相信吴郡守会照顾好姚达,但她一定得把那些姬人们接回来,也就得同时把姚达接回来。

“我派人去把表哥和那此姬人样接回来,现在雪已经停了,明天我们一早还是走路呢。”

“那好,叫几个侍卫去吧。”燕王也就不再反对。

因为下雪,今天的公文送来得特别晚,滕琰和燕王想今天都看完。明天的路一定不好走,有可能很晚才到驿站,眼下能多做些就多做些。

晨雨送茶时向滕琰使用了个眼色,滕琰找了个借口出了屋子。

“小姐,都安排好了,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晨雨问。

飞珠不在身边,滕琰对晨风她们还是不够放心,想了想就说:“好,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七十章

滕琰走进了燕王与自己住的院子紧挨着的一个院落,见屋檐下挂着一排红灯笼,在冬季的寒风中透出阵阵暖意和喜庆来。滕琰走进了屋子里,桌上两支粗大的红烛照得亮堂堂的,满眼都是喜洋洋的粉红色,粉红的帐子,粉红的被褥,还有一身粉红的美人。

烛光下的春娘格外的迷人,只是滕琰觉得她的脸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犹豫。滕琰走上前一步问:“你愿意当燕王的待妾吗?”

晨雨在一旁说:“王妃,我们已经问过了,她愿意。”

滕琰看着红着脸低下头的春娘说: “别害怕,我要给燕王安排侍妾,第一个选的是你,但也可以选别人。你愿不愿意都说出来,我喜欢听实话。”

春娘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滕琰笑着安尉春娘,“只要你本本份份,我一定给你争取一个名份。”

看得出来春娘松了一口气。这些姬人们身份简直低到尘埃里,往往是跟了男人后连个名份都没有,能有个名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滕琰摇着头离开,自己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吧?她也不能肯定。但是,燕王现在已经对女人感兴趣了,就算自己不管,他也一样得找女人。而春娘是皇上赏下来的,其实就是赏给燕王干这个用的,自己再帮她争个名份,也算符合本时代的规则吧。

今天滕琰起了疑心后,派人一打听,才知道,驿站确实房间少,床也不够,但再怎么缺,也不差一张床,所谓地没有多余的床,燕王和王妃只能住在一张床上,都是燕王让人特意安排的。

燕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滕琰不想与燕王撕破脸,这种事情说开了反倒尴尬,还不如暗中解决了,大家还都是朋友。

今天看,燕王也很喜欢春娘,春娘也愿意,两厢情愿,滕琰就成全一下吧。

滕琰很快就回去了,燕王还在看公文,滕琰一直等到所有的公文都处理好后,笑着说:“我送王爷一个惊喜,王爷去看看?”

燕王果然好奇地问:“什么惊喜?”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滕琰把披风递给燕王,“晨曦,你送王爷过去。”

燕王和晨曦走了,,滕琰长出了一口气,行了,问题都解决了,“好,你们也都去睡吧。”

这一天过得真不容易,她身心疲惫,收拾一下准备睡了,不过,她终于可以自己住一张床了,要不是身体不那么方便,她会在床上打个滚的。

“咣当”的一声,门被踢开了,还没等滕琰明白过来,她就被人扑倒在床上,滕琰曲膝抬臂挡了过去,这是她以前练的防身术的一招,下意识地就用上了。

不过,不知怎么搞的,反倒是她的双臂双腿都被人分别用手臂和腿压住了,这还不算,她的唇也被堵住了,来人是燕王!她奋力挣扎,不过她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从小练武功的男子的对手,整个身体被压得死死的。

滕琰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头昏脑胀,终于听到晨风和晨曦的惊叫声,“王妃!王妃!怎么了?啊!王爷!”

身上一松,燕王起来了,暴怒地低叱了一声:“都出去!”

滕琰也赶紧坐了起来,就看见晨风和晨曦衣着不整,惊惶失措的地站在门口,头一次被燕王叱责,把她们吓坏了,下意识地就跑,到了门口又想起了滕琰,回过头来喊“王妃!王妃!”

滕琰不想让晨风和晨曦参与到其中,尽量平和地说:“你们下去吧,把门关好。”

嘴唇麻木,说起话来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伸手一摸,下唇高高地肿起来了。她捂着唇,生气地看向燕王。

燕王少有的一脸怒气,伸过手来拿下滕琰捂着唇的那只手,然后走了出去,一会儿拿着一块沾了冷水的帕子给她敷在唇上。

滕琰抬手按住那块帕子,一把推开了燕王的手,刚刚她照了一下镜子,嘴唇肿了起来,尤其是下唇,还好没破皮,要不是晨风她们过来打断了燕王,一定会咬破的。

燕王站在她对面,一直是一脸的怒气,他这副模样让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觉得滕琰做了什么错事了。看着滕琰唇上的肿胀在换了几块用冷水浸过的帕子后慢慢消了些,说了句,“能说话吗?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是滕琰遇到什么事情最常说的,今天由燕王说出来滕琰有些不适应,但感到唇上的肿痛明显减轻了,就说了句“好吧。”

“你为为什么骗我?”燕王气势汹汹地发问。

“我骗王爷?我什么时候骗王爷了?”滕琰无辜极了,以前,她确实骗过燕王,女扮男装,他们曾大吵一架,不过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对燕王说过什么谎话,完全没必要啊。

“你让晨曦把我骗到那屋子里,不是吗?”

“是我让晨曦送王爷到那屋子里的,不过也没骗王爷呀?”

“怎么没骗?你没在屋子里,让那个夏春秋冬什么冒充你。”燕王压抑着声音,但语调还是愤怒的。

“春娘说我让她冒充我了吗?”滕琰也迷惑了:“她冒充我干什么呀?”

“那…”燕王突然消声了,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王妃说要送自己一个惊喜,自己一见桌上的红烛就以为是王妃要同自己…就抱住了坐在床边蒙着盖头的人,等掀开盖头才知道弄错了,气得他一脚踢开了王妃的房门,看到坐在床边的王妃,就扑了过去…确实没人骗他。

回想起来,王妃一直就在这个院子没动,而那个歌姬穿的是粉红,自己怎么就能想错?

燕王怔怔地站在那里,他喜欢王妃,王妃那样的聪明,一定会知道的。那天自己问王妃,王妃还回答说,要是有人喜欢她,她就能感觉到。那么王妃就应该让自己和她…

滕琰见燕王语塞,怒气没了,变成了窘色,心里也明白几分,想了想说:“也是我的错,没说明白,那个是春娘,就是皇上赏的人中最漂亮的那个。我跟她说了,她是愿意给你当侍妾的,将来,你再给她个名份,也算是一段佳话。春宵苦短,我让晨风送你回去。”

说着就喊晨风,晨风应该就在门口,滕琰的话音一落立刻进了门,晨曦在后面也露出个脑袋。

燕王赶在滕琰开口前厉声说:“下去,回自己屋子里。”

滕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去吧,没事了。对了,去看看春娘。”也不知道春娘哪边怎么样了。

门再度被关上了,燕王坐在滕琰身边,伸手抱住她说:“我想要你。”说着已经把唇落在了滕琰的脸上。

滕琰尽管早有防备,但还是没躲工开燕王的手臂,她拼命扭着脸,“快放开我!”

“不,我不放。”燕王急切地说着,一面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两人紧紧地缠到了一起。

“我来了月事!”滕琰躲着燕王的唇喊,“快放开!”

燕王胡乱动的手停了下来,他喘息着,过了会儿才松开滕琰坐了起来。

滕琰也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镇静了一下说:“王爷赶紧去那边院子里吧。”

“不,我等着你。”燕王还有些喘息,但也冷静下来不少,“晚上,我搂着你,给你暖身子。”

“不,”滕琰平静地拒绝了,挪了一下离燕王保持着一人多的距离,“我们是上下级、是兄弟,是朋友,是袍泽,但不是夫妻。”

燕王跟着挪到了她的身边说:“那我们就做真的夫妻,我会待你好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滕琰,“知道你不喜欢姬妾,我就不要她们,只要你一个。”

滕琰看着燕王微红的双颊、明亮的眼睛,心里突地明白,燕王是真的恋爱了,二十刚过的年青人,恐怕还是初恋,完全是盲目的,把什么都想象得那么美好,想要打消他的热情得费不少的力气吧,她下意识地向后又挪了挪,拣起了床上的手炉抱在怀里。

“我们不适合的,我说过,我们是上下级、是朋友,这样的关系下,我们相处融洽,可是要换了角度,就未必了。除了在一起工作,王爷你了解我多少?我又了解你多少呢?”

“我知道你喜欢吃水果,喜欢喝葡萄酒,喜欢用简单的首饰,喜欢穿浅紫色绣花的内衣,喜欢看各种杂书,喜欢骑高头大马,喜欢在屋子里放插瓶的鲜花,”燕王上前抱住滕琰,抢过她的手炉放在一边,伸手捂着滕琰的小腹说:“我知道你一到这个时候,肚子就疼,怕冷,半夜还得起来好几次,但我搂着你时,你就又睡熟了。”

滕琰努力推开他,但力所不及,只好沉下脸说:“放开!”

“不,”燕王把滕琰抱得更紧了,他呼吸的气息就呵在她的颈后,几绺头发碰到了她的脸,痒痒的。他在她的耳边继续说:“我还知道你喜欢一夫一妻,喜欢丈夫对妻子一心一意,夫妻两人恩恩爱爱。”

“你喜欢的,我全都能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陆伯甫,他与滕琰相识的时机是滕琰最为空虚寂寞的时候,而且他与滕琰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相似的思想观念(除了婚恋以外),所以滕琰与他很快就惺惺相惜,而且在面临必须成亲的问题时期,他们正好很符合彼此的条件,也能为世俗所接受,而且也是有真的感情的。

可是,他们遇到了战争,在可以毁掉一切的战争面前,他们的感情并没有经受得住考验,陆伯甫虽然有一定的责任,可是他的行为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不可接受的。滕琰想通了这些后,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们当初没有就婚恋观多做些沟通,以至于这样的结果产生了。

如果没有战争,他们顺利成亲后,在他们两人的努力下,未必不能一步步营造出一个美满的婚姻。可是,情节发展到现在这里,陆伯甫认识到了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想回过头来重新开始,这又是滕琰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

所以两个人只能是错过了。

在作者的设定中,陆伯甫不是个完全的渣,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确实,滕琰也得承认,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得彼此间不但熟悉了对方的生活细节,而且还能了解对方思想最深处。

燕王能说出这些细节,一点也不奇怪,滕琰也一样了解燕王,她也能说出燕王的喜好。

但事情不能再向这个方向发展了,滕琰赶紧打断,“不要再说了,快放开我!”

燕王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小声说:“我知道你平时睡着后总是一动不动,一觉到天亮;看书时总随便拿一张纸做书签,夹在书中:想什么事时,常把笔端咬在嘴里,还有…”滕琰恼羞成怒,一面挣扎一面说:“你想用强吗?我没你力气大,肯定打不过你,不过,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们就什么情谊也没了,只剩下仇恨了。”

抱着滕琰的手松开了,燕王看着滕琰带着些气愤和委屈地说:“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很少看见燕王有这种表情,滕琰无奈,只好用手推着燕王说,“往远坐一些,我们好好说话。”

燕王被推出离她有一臂远的地方,“我哪里不好?”

忽地,滕琰的怒气没了,燕王只不过是一个不懂感情的年青人,由于特殊的经历,心理也不那么健康,还有严重的王子病,对这样一个人,她似乎不应该过于严厉,还是好好讲道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患难之交,经历了无数的困难才建立的友谊不应该轻易放弃。

滕琰放缓了自己的的语气,“王爷你很好…”看着燕王的脸上一下子露出笑容,滕琰心里突地一下,闭上了嘴。

平时的燕王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虽然后来在滕琰面前也能放松下来,但象这样露出这样纯真,甚至有些傻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以对方很好为开头的分手词,燕王一点也没听明白,滕琰的“但是”就有些说不下去。这也是她违背自已平时的行事原则安排了春娘的原因,燕王与春娘发生了关系后,就会对自己淡了下来,而很多话,滕琰也好说得多了。

狠了狠心,滕琰继续,“我也很喜欢你,只不过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不是夫妻的那种喜欢。”

“那你就象夫妻那样喜欢我吧。”燕王的表情很可爱,有些害羞,却又很坚持。

滕琰有些艰难地说:“这种喜欢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而是要有缘份,不能勉强。我们就只有朋友缘,适合做朋友。”

“你不是说,什么事都要努力吗?不努力怎么能有成功,你就努力喜欢我吧。”

“这可不是努力的事,而且王爷现在说喜欢我,并不是真的…”

燕王急切地说:“我是真的,你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没接触过别的女子,只是阴差阳错地碰上了我,有了交集,所以就以为自己喜欢我,等你多接触些女子就明白了,你看京城里,有这么多的名门闺秀就盼着嫁给你呢。你在她们中间,好好地挑一个,或者是几个,都要比我适合你。”

“不,我喜欢的是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呀。”滕琰看着燕王受伤的表情,赶紧接说:“不是你不好,相反,你非常优秀,优秀到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适婚的对象来看。你是皇家的长子嫡孙,将来还有可能登上更高的位子,身上也有更重的担子。而我呢,是燕地人,只想着过几年带着你丰厚的赏赐回家,安享平淡富裕的日子,我们就象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一样,根本不在一个生存空间。”

“你知道,我已经不想着皇位了,而皇祖父把燕地给我,又把赵祯和嘉和送来,就是想让我世镇燕地。”

这些滕琰当然知道,但很多事,是无法预计的,特别是皇位之争。历史上有多少想争的没争上,也就有多少没想争的当上了皇帝。燕王比她还懂这些,他所谓的不想,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形势的发展,也不可能完全由他。

这就是身为皇家人的命运,滕琰退了一步说:“就算你不想当皇帝,那你总归是燕王啊。做燕王,身上的担子也不轻,你的出身早已经决定了你不可能逍遥地度过一生。”

“可是你说过,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不能因为出身就有偏见。”燕王倔强的表情诉说着他的坚持。

“可是我很讨厌皇家,几年前,燕国选妃时,家里让我进宫,我拒绝了,我一点也不喜欢皇家的气氛。就说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不过你做得很好,皇祖父对你也非常满意。”燕王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说了。

“你看,你都知道我只是做得不错,并不是过得不错。如果我愿意,我还能做得更好,不仅让皇祖父满意,还能让更多的人满意,不过,那都不是真的我,而是做出的假象,就像演戏一样。燕王妃对我来说就是一项工作,我拿出对待工作的态度来做燕王妃,当然做得不错,这也是我们事先约定的。”

“不过,真的生活中,我想过的可不是像燕王妃这样的日子。我不想遵守这么多的规矩,受这么多的限制,我想过自在一些的生活,用不着勾心斗角,用不着不停地算计。像那种一句话里好几层意思,我不是不会听,但我真的不愿意费心思去听去想。我需要的是一个不大的房子,一个爱我的夫君,可以维持生活的收入。我和夫君在一起,也会有不同意见,甚至会有争吵,但不管怎样,我面对的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一个王爷、一个君王。”

燕王不快地说:“我在你的面前,早就不把自己当做王爷了!”

滕琰觉得自己很无奈,是自己曾帮助燕王解开过心结,可还是自己打破他美好的幻想。燕王从来就是一个不错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但自己这样做,从根本上也是为了他好。

“你听我说,”滕琰很冷静,“你从小在皇宫长大,根本不懂平凡简单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举一个例子说吧,你知道当初我对陆表哥最心动的是什么吗?”

燕王摇了摇头,用好奇的目光在等待着滕琰回答,“陆表哥最让我心动的一句话是他告诉我,他的母亲性格非常好,我们相处一定会很融洽。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这样一句话能有多少男子能想到并且说出来?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你永远也不可能想到这样一句话吧。”

“反过来,再看我们之间呢?你是王爷,我是王妃,你的祖父是皇祖父,我的父母见了王爷要跪拜。我们在一起也处得不错,但前提是王爷把我当成一个好的下属,我把王爷当成好的上司。如果关系变了,我们不会继续这样了。”

“我是个独立、有个性的人,也就是说是个不守妇道、善妒,我不认可夫为妻纲那一套,如果我们的关系真的变了,可能没几天就得吵上一架,我们真的不适合。”

“你说陆伯甫适合,可是,他还不是尚了公主?他哪里有我好,我可是一心一意的,相信我,我会让你过你喜欢的生活。”燕王顿了一下说:“说到吵架,你也没少和我吵,不过吵了后,我们不是还很好?”

看着燕王,这是一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上司,平时她的话都是很有用的,可今天,燕王有些偏执的毛病又犯了,怎么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这真是不同寻常的一天,从一早的惊吓开始,到陆伯甫的提议,再到现在,滕琰觉得很累,很无奈,大约离崩溃没多远了。

估计已经过了子时,滕琰只想早点去睡一觉,明天把这些事抛在脑后。不过现在她必须得赶紧想出办法来,打消燕王的念头。

灵光一闪,她有了一个主意,她起身站在燕王对面,双手扶住了他的肩,伸过头轻轻地吻住他的唇,舌头迅速地在他的唇舌上扫过,在燕王就要抓紧她前,后退了几步说:“你从来没同别人亲吻过吧?你还不会呢,你刚才那是…,那是咬人。告诉你,我同别人亲过,还做过别的,现在你死心吧,我是无法当你的王妃的。”

刚才燕王把她压在床上是想吻她,不过实际上就跟咬人没什么区别,又啃又吸的,险些咬破了她的嘴唇。滕琰这方面经验也不多,但看燕王,恐怕是头一次。

这样的纯情,最受不了的就是如此的打击了。

虽然残忍了些,但好过让燕王一直无法认清事实。她的话全是真的,只是还做过别的,就看怎么理解了,拉过手也算是做过别的。

燕王的脸先是红了,但在滕琰说完了话之后又变白了,愣了一下,他蹭地站了起来,又像来的时候那样如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这里男人特别重视的就是女子的贞洁,尤其是皇家的人。滕琰的话,会让大部分的男人对她望而却步,更不用说燕王这个有点完美主义倾向的人了。

手段虽然卑鄙了点,效果是真的好,滕琰也不是那么开心,毕竟她还是狠狠地伤害了燕王,但她还是松了口气,问题终于解决了。

她终于躺下睡了一觉,但睡得没有她预期得那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滕琰在朦胧中,听见门在响,接着燕王进了里间。

一股寒冷的气息随着他进了屋子。

燕王头发上、衣服上都带了些霜,脸色青白,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王爷昨晚去哪了?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了?林公公没拦着?”滕琰赶紧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昨晚燕王走后,她也担心了一阵,但又一想,燕王身边的人不少,个个尽心尽责的,不会有什么事,才放下心躺下,当然也没睡实。

现在应该是雨过天晴了,以前同燕王也有分歧的时候,但再见面就是相视一笑泯恩怨了,他们俩都是大度的性格。滕琰首先搭话,以后还得共事呢,弄太僵了不好。

“我没出去,就在院子里练了一夜的剑。”燕王风度也不错,坐到她旁边,说:“我错了。”

“也说不上谁对谁错,想通了就好。”滕琰笑着说:“今天得早些赶路呢。”

“天还早,刚到卯初,院门过一会才能打开。”燕王把床边的衣服递给滕琰,动作亲密。

滕琰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以后,我们也要避着些好。私底下不要在一个屋子里了。”

“我们是夫妻,自然在一起。昨天的事,是我一时糊涂,出去练了会剑,心才静下来,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比起身体,更重要的是心灵。所以不管你同别人怎么了,我还是要娶你。”说着,凉冰冰的嘴已经噙住了滕琰的唇,还轻轻地舔了舔她的舌头。

怎么回事?燕王所谓的错了,是指什么?滕琰一时间怔住了,被燕王吻在了唇上,心里却马上想,“坏了,燕王学会了亲吻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可燕王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结果滕琰退到了床边,无可再退了。伸手去推,却又被燕王抱住了,只好狠狠地在燕王的舌上咬了一口。

“你怎么咬我?”燕王竟然用有些幽怨的目光看着她,“我喜欢你,怎么也不会改变的。”

看燕王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滕琰一时也无奈何,只有重新组织语言,再好好劝一劝他,说理什么的,燕王还从没胜过她呢。

“王爷,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比如,曾经最喜欢的…”

院子里传来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能听出来一个男声在喊“表妹,表妹。”

“是姚表哥。”滕琰听出来了,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在滕琰已经穿好了衣服,昨天睡得晚,头发又没拆开,看了一眼燕王,他们早已经有了默契,互相照应一下外表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