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达一付这茶让你们喝了就是浪费的表情,闭了眼睛用心地嗅了嗅,坐直了身子说:“应该是御贡的大红袍,,还是那三株老树上摘的,一年也没几两。”接着问:“剩下的茶呢?”

晨风拿出来一只红色小匣,里面是双层黄罗锦缎包裹的小盒,小盒子封口处还有着红色官印,确实是御贡的东西。

滕琰飞快地把匣子抢到手里,对着姚达晃了晃,但笑不语。

姚达没抢到匣子,倒没失了风度,接过晨风递过来的茶杯,慢慢地品了起来。

滕琰想姚达这是欲擒故纵,也不接晨风煮好的茶,说:“姚表哥这些天表现这样好,一定是想要算计我的茶吧。我可得想想要什么条件才能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姚达不紧不慢地说:“这茶我已经喝到了,以后想喝就去找你,还能不给我喝?我是想要表妹帮个忙,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滕琰细看姚达的表情,并不似作伪,也奇怪姚达想要自己帮什么忙,“不知是什么麻烦事?”

姚达认真地说:“表妹记着就行,到时候一定帮我说话。”

姚达能有什么事,还弄得这样郑重?滕琰正想着怎样从姚达口中把话套出来,车门被打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随着冷风一起进来的是燕王,车里一下子拥挤起来,姚达只好坐到了燕王对面,晨风给燕王也倒了茶后溜下了车。

本来正说得热闹,燕王一进来反倒冷了场。滕琰见燕王不出声,就开口问:“王爷,表哥说这茶是极好的大红袍,你也品一品。”

燕王依言喝了两口,但也没像姚达那样露出沉醉的表情来,他对茶也不大在意,“嗯,不错。”

只要谈到了茶,姚达就有无穷的话,“这茶采自半山腰上的三株老树,这三株树,长在一小块平台上,有云雾常年缭绕其间,得天独厚,味道特别醇香。”

滕琰也端起了自己的茶,品了品说:“是很香。”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姚达,“这茶我们喝就是牛嚼牡丹,还不如都给你这个识货的人。”

姚达拿在手里说:“这茶这样煮不是最好的,我还藏着些虎跑泉的水,再用青花瓷的茶具盛放,香气宜人,汤色清晰,到时候我请你们再品。”

“算了,不就是喝茶嘛,弄得那么麻烦干什么?还是你留着找同道中人一起细品吧。”滕琰可没什么兴趣。

“俗不可耐!”姚达不屑地说:“上次你给我的那套茶具,我与朋友们说,是我用几样小东西从表妹那里换到了,大家都不信呢。孰不知遇到了你这样的俗人,宁可要一个酱肘子,也不要一套好茶具。”

“我就是俗人。我知道挨饿的时候,一套价值千金的茶具都换不来一块饼。你呀,就是没饿着,饿你几顿,看你是吃饭还是喝茶?”

“这你就不懂了,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

“食无肉不等于没饭吃,要是没饭吃,你看他还不可居无竹了?”大约是习惯了,滕琰和姚达在一起总是要斗斗嘴。

姚达突然笑了,“你知道你的那个红木茶匙,让人看上了,死活缠着我换了匹骏马?”

滕琰知道姚达要让她心痛,就不当一回事地说:“那马呢?”

“我又拿着换了个歌姬。”姚达脸上一滞。

滕琰就知道还有别的事,“歌姬呢?快说,不许说谎!”

“跟别人跑了。”姚达期期艾艾。

滕琰放声大笑。

燕王也微微一笑,给姚达解围,“姚探花喜欢茶?”

“是有这么点爱好。”姚达发窘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跑了个歌姬,算得了什么,他要是死活去追回来才是丢人的事呢。

“本王有不少好茶,哪天给姚探花送去。”燕王竟然不讨厌姚达了,和气地与姚达说话。

“那多谢了!”姚达高兴地在车里一揖,有一丝犹豫一闪而过。

滕琰觉得姚达有什么想说的没有说出来。想到燕王在一旁就没有再问。

下午到了驿站,郡守和夫人就提前迎在那里。滕琰陪着燕王见了吴郡守夫妇。吴郡守五十岁上下,三缕长须,温和有礼,吴夫人略胖,面带微笑。

吴郡守笑着给燕王和滕琰行礼,“王爷去京城时,在下未来得及送行,还在遗憾。自燕王渡河北上后,已近三年未见王爷风采。”

燕王也很客气地说:“当年还多得郡守相助,本王一直记在心里。”

郡守夫人对于燕王和滕琰这样在一起接待他们夫妇有些不适应,但也笑着说:“齐郡与燕地只隔一河,早听说王妃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得见,真是英资飒爽。”

滕琰也笑着打招呼,“那些不过是谬传,夫人不必相信。”

大家寒喧了一通,吴郡守夫妇邀请燕王和滕琰明日去郡守府里赏梅,燕王答应后,郡守夫妇就客气地请他们先休息,明日参加宴会。

当晚滕琰早早就躺下了,她的肚子很疼。算算已经吃了御医们半个多月的苦药了,可是痛经并没有好,两位御医都说不可能这样快就有效,总得过两三个月。

滕琰抱着手炉痛得睡不着,越是睡不着,越觉得要去卫生间,折腾了几趟,更觉得床太窄。燕王虽然一动不动,但肯定是没睡着。只有一个屋子,没办法,只能不停打扰燕王了。

要不自己住地上?滕琰看了看地面,已经是驿站最好的屋子了,但与皇宫,不用说皇宫,就是王府都差远了。地面上光溜溜的,整齐的青砖在冬夜更显得冷硬,让滕琰马上打消了住在地上的主意。

手炉也不那么热了,被窝里也折腾凉了。如果飞珠在身边,她能在半夜细心地给她换手炉,晨风她们还是小,又突然接过差事,想不到也是正常的,滕琰也不打算把她们从热被窝里叫起来。

滕琰裹紧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再一醒来外面已经透出天光,冬天天亮得晚,每天起床时天还都没亮呢,今天恐怕是晚了。不过倒是睡了个好觉,肚子也不那么痛了。

该起来了,一抬手,滕琰这一下彻底清醒了,她背后紧靠在一个人的身上,热乎乎的,腹部也有一只大手按在上面,暖洋洋的。转过头去,燕王对她笑了笑说:“醒了?”

滕琰生气了,这算怎么回事?她冷着脸一把推开燕王下床了。燕王赶紧给她披上一件棉袄,解释说:“知道你昨夜又…,你那个又发作了,怕冷,就,就像那次在军中那样,看你就舒服多了。”

滕琰一声不吭地穿好衣服出了门。

到了屋子外面才知道昨夜下了大雪,怪不得那样的冷,早上天又那么亮。地上的雪有半尺厚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停呢。

纷纷扰扰的雪花从她身边落下,天地间一片空茫。

滕琰脑子里乱糟糟的,刚刚分明听到燕王略为急促的呼吸声,感到有东西顶在她的后背…她以前也遇见过异性的搔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她差一点没来一招防身术。

谁能想到燕王居然有了这种反应。他不是只喜欢男人吗?也许她想多了,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滕琰摇头,该怎么办呢?

滕琰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件事有责任的,劝燕王同自己住一张床的不就是自己嘛,把他当作和林公公他们一样,对他从来不设防,在一起时不太注意肢体语言…

不过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滕琰这个人可能是困难遇得多了,早就有一种见了困难迎着上的习惯,想通了,就行动。

滕琰觉得外面的冷空气让她完全清醒了,她又回了屋子。

“外面那样冷,你怎么还出去?”燕王刚刚穿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轻声问道。

“我没事。”滕琰回答。

“今天,你就在驿站休息吧,我去露个面就回来。”燕王脸上还带着红晕,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和。

“吴郡守夫妇那样热情,昨天又答应了,怎么也得去一趟。”滕琰收回了思绪,平静地说:“别让人说我们过于傲慢。”

“那你到那里坐一坐就回来。”燕王的体贴让滕琰心里更不安了。

“好,我吃过午宴就回来,就不等王爷了。”

“到时候我也一起回来。”燕王不肯。

滕琰却说:“王爷,那样不好,你还是多坐一会儿吧。”滕琰瞄一眼在外间摆饭的几个丫环,低声说:“王爷想将来登上大宝之位,现在虽然不能广泛联络大臣,但已经有了交情的人却要维持好。就像这个吴郡守,我看他对王爷很是景仰。”

“王妃那次问我后,我一直在想。不过祭祀父王和母妃后,我慢慢想明白了。皇祖父对我并没有亏欠,而是我一直惹他老人家生气。从此以后,我也不再心存怨念,只好好地治理燕地,每天像你这样高高兴兴的。”

燕王什么时候想通了?滕琰赞同地说:“王爷能这样想就对了。”

当初说帮燕王争天下的话,滕琰也不是一时冲动,说了她也没想反悔。但滕琰最希望的还是燕王能够摆脱往事的影响,做出最为平和的选择。说到底,她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只希望现世安宁。燕王如果不再执着于皇位,而是努力治理燕地,燕地会繁荣发展,她也能安稳度日。

“其实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些,也想对王妃说说,只是不知怎么说才好。”燕王目光灼灼地看着滕琰。

又来了,滕琰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既然发现有了火苗,就得及早灭掉。

“就是不争皇位,吴大人也需要交好,哪怕是看过去的交情上,王爷也不能慢待了。”滕琰把头转向窗外,“我们还是早些收拾好,去郡守府赏梅吧。恰好下了雪,正是赏梅的好时节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格格扔了一个地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吃了早饭,换好衣服,吴郡守已经过来亲自相请,燕王和陆伯甫、姚达骑马先走了,滕琰坐车后,又唤来了一个人,小声吩咐了几句,才让侍卫驾车出发,到了郡守府又换了轿子,由郡守夫人接着,直接进了内院。

吴郡守是个很圆滑的人,赏梅宴安排得非常符合燕王的喜好。除了燕王带来的陆御史、姚达外,只请了齐郡的郡尉和郡监,还有一两个当初与燕王打过交道的官员,而女眷这边,就是这些人的夫人和小姐。

滕琰让人拿出礼单,她为吴夫人准备了些蜀锦和药材,都是来自宫中的,感谢当年吴郡守对燕王帮助。

郡守夫人一个个地为滕琰引见,只有四五位夫人,还有十来个各家的小姐。滕琰对夫人们都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对小姐们则是赞扬后赏了些小首饰。

大家笑语晏晏,气氛很好,滕琰发现她的名声很好。这里倒底是离燕地近,容易受燕地舆论影响。虽然这些人表扬她“聪慧敏利,胆识超人。”、“通文史,多谋略。”不乏谥美之词,但大家的表情还是真实的。

最让滕琰觉得稀奇的是,大家还极力夸奖滕琰贤良大度。

一位夫人笑着对滕琰说:“听说王妃对几位侧妃非常宽容,衣食供给,丰厚异常。”

“那张家的女儿飞扬跋扈,冒犯了王妃,王妃也不过小小的惩治一下。若是她能够谦和有礼,王妃说不定就让她进了燕王府。”

对于这样的“贤名”,滕琰实在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应下,只是微笑着不置一词。

可能是她的这种态度鼓励了大家,有一位夫人试探着问:“听说燕王爷现在只有三位侧妃?”

滕琰明白这话后面的潜台词,再看看在座的女孩子们跃跃欲试地在她面前展示,心里暗笑,燕王要是想再纳侧妃、侍妾,甚至娶正妃,都由他自己,滕琰可不想管这些。

但她还是笑容可掬地答道:“是啊,滕侧妃没了一年多了,也该补上新人了。只是,一定得是王爷满意的人才行!”

夫人和小姐们听懂了滕琰的话,对燕王侧妃感兴趣的人就开始想办法在燕王面前露个脸了。

正谈笑间,一个穿着青色掐白牙子背心的小丫环进来说:“郡守大人让奴婢转告夫人:燕王爷把随行的姬人传来了,就在前面的正厅里准备表演,请王妃和夫人小姐们过去观看。”

虽然是传的吴郡守的话,但一定是燕王同意的,兴奋的情绪在屋子里弥漫,大家都整了整衣服,去了正厅。

半路上遇到了过来接人的吴郡守,吴郡守对着滕琰行了一礼后,微笑着说:“鄙府的姬人,姚探花说是太丑,请燕王将随行的姬人传了过来。”

滕琰知道吴郡守是把事情经过告诉自己,其实这样把歌姬舞姬招来表演是寻常的事,她并不关心。不过,知道是姚达的主意,滕琰还是歉意地说:“我表哥从小放纵惯了,行事不拘小节,请郡守大人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姚探花风流倜傥,人才出众,要不是姚探花的面子,我等哪里能有幸看到宫中教坊的歌舞?”

滕琰进了正厅,先与燕王及各位官员们行礼问安,看着正厅里给女眷们腾出了一侧,摆放了点心瓜果。夫人们的座位摆在前面,而小姐们的,则设在了屏风的后面,这样外面的人看不到她们,但她们能从屏风的空隙看到歌舞。

滕琰在燕王身边坐下后,眼睛扫向姚达。午宴还没开,姚达已经有些喝多了,手里拎着酒壶,跟滕琰打个招呼后,就继续与几个人在一边高谈阔论。

大约这样的风流人物实在是少见,滕琰见姚达身边的人都是一脸的祟拜,姚达则愈加地兴奋。

姬人们进来后,姚达站了起来,安排姬人们表演。滕琰见他能说出来歌舞的名称来,奇怪了一下就明白了,姚达总喜欢去看姬人们练习,所以才熟知这些。

那天燕王府的年酒摆完后,这还是第一次表演,姬人们也格外卖力。一会儿就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

皇上赐下来的这批美人,出自宫中的教坊,每人都有才艺,或歌或舞或乐器,最出色的四个分别以夏春秋冬命名,夏娘歌声婉转,春娘跳舞是一绝,秋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冬娘的一管玉笛吹得动人心弦。这四人不但各有绝技,外貌也都很出众,正如夏春秋冬,各有美景。

滕琰在宫中虽然也看过她们的表演,但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现在听了姚达的介绍,才知道每个人的长处。

姚达每看过一场,都要评论一番。他特别高看春娘。滕琰觉得春夏秋冬四位都不错,要是非要比出个高低来,那个叫冬娘的五官精巧,杏眼桃腮,并不比春娘差。

姚达却极力赞扬春娘妩媚风流,滕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然不会与他谈论这些,却见燕王在姚达的询问下,也对春娘的舞姿点头称赞。滕琰心里一动。

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与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这个春娘,眼波流动,顾盼生辉,体态袅娜,动若翩鸿,应该是男人眼中的尤物了。

看了歌舞,滕琰和郡守夫人带着女眷们回了内院,午宴已经摆好,郡守夫人也传了家里的姬人吹拉弹唱,虽然比起宫里出来的差一些,但也热闹非凡。

只是让姚达刚刚一搅,在座又有几位夫人把眼光落到姚达身上,来参加宴会的,自然知道姚达的大名。有位夫人向滕琰打听姚达为何还没成亲,甚至露出了结亲的意思。

姚达父母双全,哪里能轮到滕琰为他做主,再说滕琰认为无论哪能一个姑娘嫁了姚达,都不是好事。她马上推脱出去,好在这些夫人都是有身份有教养的,点到为止,没有人死缠烂打。

吃点东西后,滕琰就客气地对郡守夫人说:“今天身子不舒服,不来是实在使不得,我却要先告退一步。”

“府里简陋,招待不周。”郡守夫人早就看出了滕琰面色有些发白,又时时拿着手炉,大约也猜出了什么事,就谦让说:“慢待王妃了。”

滕琰笑着说:“夫人过谦了,待以后有机会去燕地,我为夫人设宴。”

“那可不敢,”郡守夫人问:“我差人去回禀燕王?”

“不用了,我来时已与王爷说好了。”

滕琰回了驿站,见一早安排去打听事的侍卫正在她院子门口侯着,滕琰把他带进了屋子,详细问了情况。

果然一路上的安排还是有问题。

滕琰在燕地走出内宅也有几年了,自然也积累了不少的人气,手里也有了些势力,想办点不让别人知道的事并不难,当下让人传话,找了几个人过来,一番部署,准备就绪,回屋里拿了本书看着消遣。

随手拿来的是一本当地的地方县志,滕琰刚翻开,晨风进来回话:“陆御史来求见王妃。”

陆伯甫?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在郡守府里,滕琰曾看见陆伯甫静静地坐在一边,与姚达张狂的形象截然相反。

这段时间,滕琰每次与他见面时,都特别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而陆伯甫也从不多言,脸上一派平和。滕琰已经对他放心了,陆伯甫不是糊涂人,更不会钻牛角尖。

但现在他来做什么?滕琰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了信心。

滕琰有一种预感,但愿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回避问题已经没有用了,滕琰丢下手里的书,去了前厅,让人请陆伯甫进来。

陆伯甫一见面就说:“表妹,我有点事情想单独同你谈。”

滕琰对进来送茶的晨曦示意了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陆伯甫刚刚一定没有喝多少酒,他靠近滕琰时,带来的只有一股外面的冷空气,让滕琰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她抬眼就望见陆伯甫又黑又亮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自己马上就要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一样。

“陆表哥,请坐吧。”滕琰客气地让了座,其实是想与陆伯甫拉开距离。

陆伯甫并不动,他坚决又直接地说:“表妹,我们重新开始吧!”

滕琰没有一丝犹豫,回绝道:“陆表哥,我们不可能了,十五那天晚上我们都说明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哥,我是你的表妹,我们兄妹相待吧。”

“表妹,我知道我错了,伤了你的心。原以为不会再为机会,没想到上天眷顾我,你和燕王是假夫妻,他既然答应你让你几年后再嫁,你就嫁给我吧。这一次,…”

滕琰直接打断了陆伯甫的话,他在想什么?再没有任何机会了。滕琰板着脸说:“不可能,你已经娶妻生子,就不要再有这个念头了。你是知道的,我善妒,是不可能与人共夫的。今天有这个机会,我们恰好说清。我们就象我和姚表哥那样相处,不要再谈什么儿女情长的事。陆伯哥,你是个明白人,我们间的缘份早就断了,今后你要好好对待妻妾,养好孩子,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陆伯甫执着地看着滕琰,“表妹,我只喜欢你…”

“陆表哥,现在说这些什么用,不要再说了,你还是死心吧。”滕琰再次截断陆伯甫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经历过感情波折的人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陆伯甫是真心的,滕琰能感受到,但她不可能答应。

“表妹,你听我说,”陆伯甫根本不听滕琰的话,:“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与昭阳公主平起平坐的,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私奔吧。”

滕琰真被他创意惊呆了,私奔?又不是演戏,怎么可能?没等她完全理解,陆伯甫就继续说道:“我都计划好了,只要你同意,我会说服燕王,待燕地的路修完后,我就找机会诈死,隐姓埋名,留在燕地。至于你,我会同燕王商议,他什么时候答应放你都行,我等着。”

不等滕琰反对,又说:“我这几年,让族里的兄弟出面,做了些生意,积攒了些银钱,足够我们用的了,我在九原山里造了一个房子,我们就在那里好好地过日子,我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陆伯甫从怀里拿出来一只簪子,“看,与我们那天分手的那支一样,让我重新为你簪上。”说着就要为滕琰插在头上。

滕琰向后躲了一下,让陆伯甫的手落了空。她看向那支簪子,确实,与以前陆伯甫送她的那支非常象,材质、雕花都是一样的,表面也有反复摩弄形成的光滑的表面,要不是当初那支簪子被滕琰砍断了,她恐怕会以为就是那支呢。

“你知道这是什么木材做的吗?”陆伯甫拿着那支簪子自问自答:“在我家不远的山上,有一种楱木,这种树长不了太高太粗,但非常结实,我们那里的穷人都用它做发簪。这一支和送你的那支,都是我自己雕的。送你那支,我用过几年,这一支是后来我回到家乡,上山选的树枝,重新雕成的,一直带在身上,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新建的房子,里面也有一个藏书楼,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读书,谈天说地,累了就去骑马,爬山。日子没有现在富贵,但一定是非常舒心。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就象神仙一样。”

虽然知道不可能,滕琰的心还是悄悄地颤动了一下,当初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纯真,真是造化弄人。口气不禁就缓下来些,劝道:“陆表哥,不要再这样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妻有妾,有母有子,你得为他们负责。”

“公主和我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我们早就形同陌路,只是维持着面子而已。我若是死了,她可以再嫁。两个妾室,邱姨娘我已经将她发嫁了,刘姨娘等生下孩子后我也将她送走。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将母亲和孩子接出来,我们一起隐居。”

“这样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你想让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的亲生母亲吗?还有你母亲,隔绝所有的亲人,就为了你?你不能这样自私。”

“可是我们有你,你我和母亲孩子一起,我们会琴瑟合谐,举案齐眉。”陆伯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滕琰,伸手拉住滕琰的手,说:“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

滕琰挣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依旧理智地说:“我代替不了孩子的母亲,不可能给他真正的母爱。你不知道,我不但善妒,还不会喜欢别人的孩子。我也代替不了你所有的亲人,你母亲会感到寂寞的。还有你,明明是一个有着远大前途的人,将来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一辈子见不了光,时间久了,你不会再感到快乐,后悔、怨恨会一点点地出现。”

“至于我自己,过了这么久,我已经不再喜爱你了。陆表哥,你还记得战乱后,我第一次见你吗?那时,我语言犀利、刻薄,因为我恨你,恨你不守我们的约定,恨你辜负了我们的情谊,是因为那时我还爱着你。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心平气和,因为我已经不再恨你了。因为爱才有恨,没有了爱,自然也就不恨了。就在十五的那一天,我彻底告别了过去,告别了你。”

“当初我…”陆伯甫急切地想解释。

滕琰不听,打断他自己继续说:“我知道,当时我就知道,我一直相信你的人品。我知道你有苦衷,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有缘无份。其实那时候我不该那样说话,你并不欠我什么,还帮过我们家。要不是你想办法来通知我们,也许我们全家就逃不出来了。”

“不,不,世子和你都对我有知遇之恩,我…”

滕琰还不让他说话:“陆表哥,我们再说那些干什么?经历了战乱,我们都活着,都很好,这已经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大的恩赐。人的一生很短暂,为什么不放下这一切,好好地活着呢?公主其实不坏,她是真的喜欢你,才拼命地把你抢去,你敢说你就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吗?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她也帮了你很多,没有她,你在仕途上不会这样顺利,你不要总是对她那样冷淡。我也是女子,我懂得,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她一定还会喜欢你的。”

“还有那两个姨娘,就算是小猫小狗,养一段时间也会舍不得吧,更何况刘姨娘还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就这样不管她们。”

“别忘了你已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再没有资格去和别的女人谈什么情爱。”

滕琰的一番话说完了,陆伯甫沉默了一会,抬头用他黑黑地眼睛看着滕琰,缓缓地说:“你有了喜爱的人?”

滕琰平静地说:“现在没有,但会有的,我会找到真心对我的人,然后嫁人,生子。陆伯哥,你以前就说过要做我的哥哥,我以后就当你是我的亲哥哥了,你知道,我大哥,有时在我心里,倒象是我弟弟,我真的想要一个娘家大哥,将来有人欺负我,来替我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