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可以。”

“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卫哲边走边看手机,他翻看着柳洋和费远航的照片,嘴角一抹得意的笑。导师从远处走来,径直走在他面前。

“卫哲,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卫哲双手合十:“为什么?我这才上几天,大师你怎么能赶我走呢!”

“我开设这个班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大家放下杂念,清静修为。”

卫哲语气诚恳:“对啊,我也想放下杂念,可是放不下啊!”

“你的心里,全是杂念,你不是放不下,你是根本没打算放下。我听说,你还想尽办法弄了酒来,像你这样的人,其实根本不适合参加这个班。”导师看他一眼,“同学们对你的意见都很大,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多余的费用可以退给你。”

于是,在瑜伽班的第五天,卫哲被赶出去了。

第三十六章 终于复合

会议室里满满当当的人,里外围满了人,费远航身边坐着柳洋,和江达琳做在离电视屏幕最近的地方。

大屏幕上,黑袋鑫辉正宗牛肉棒销量不断攀升,数字不断跳动,直到达到一亿。众人齐齐鼓掌,一直发呆的费远航回过神来,也跟着鼓掌,柳洋一边鼓掌一边朝费远航看过去,她张开双臂,同费远航拥抱。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江达琳将一份文件递给费远航:“这里一共三个板块,分别针对鑫辉公司、黑袋牛肉棒以及费总您本人,三位一体,做的一整套的战略行销方案。”

费远航翻了翻文件,视线落在他和柳洋的大幅合影上:“真的有必要把我的私生活放那么大吗?”

“你和柳洋的事,对整个品牌的宣传力度以及销量的影响堪称巨大,网友们甚至都给你们这对CP起了个名,叫“远洋恋”。这么说吧,假设之前黑袋牛肉棒的知名度为1,那么在远洋恋曝光之后,黑袋牛肉棒的知名度不是10也不是20,是100;而且不仅仅是品牌的名气,连鑫辉集团这个公司名都变得很响亮。”

费远航面色黯淡,站起来:“真是想不到啊!”

江达琳也站起身,犹豫着问:“费总,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如果换成你,去谈一场完全是人为计划好的恋爱,你会高兴吗?”

费远航静静看她半晌,随后吁了口气:“这份方案我回去看看,无论如何,和你们的合作还是卓有成效,希望接下来一年里,再接再厉。”

费远航和江达琳握手。

江达琳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我送你。”

江达琳一个人坐在电梯,想起来费远航说的话,微微叹气,她走在大办公室里,路易斯抱着文件从另一头过来。

江达琳同她擦肩而过,又转过身:“路易斯?”

路易斯困惑地跟她走过去办公室。

江达琳皱眉问路易斯:“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一场完全是人为计划好的恋爱,哈,这句话可以说是很郁闷了。但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路易斯摊摊手,“整个方案都是他自己同意的,宣传目的和产品销量都大大超过预期,换成我高兴都来不及,就算恋爱是计划一部分,但费远航本来就是单身,也没说现在恋爱就必须得结婚啊,大不了半年以后闹个分手,又能再炒一波宣传,这有什么可郁闷的?”

江达琳伸手打断她:“停,你再说一遍!最后一句。”

“这有什么可郁闷的。”

“对啊,如果他本来就是单身,这有什么可郁闷的!”江达琳手肘托腮,“我也搞不懂,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路易斯若有所思,手机突然响起,她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喂……你被人赶回来了?”

路易斯秉承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去了卫哲家,她靠在卫哲沙发上靠着吃零食,幸灾乐祸道:“想不到你居然会被人赶回来,你的魅力现在不行了嘛?喂,被人骂流氓有什么感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DL?还是真的不回去了?你要是真不回去了记得提前告诉我,我打算把我在DL的期权先卖掉一半,换个首付,剩下一半存着。”

卫哲坐在沙发上,蹙眉道:“我知道费远航的问题是什么了。”

路易斯扔掉零食跑到卫哲身后:“嗯?”

卫哲指了指电脑视频:“你看。”

视频里,柳洋和费远航从双人沙发上站起来,两人与王楚合影一张,而后王楚招呼其他人一起合影,邵理站在费远航另一边。费远航和邵理飞快地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

路易斯无所谓道道:“他们俩?你这有点牵强附会吧?”

“那你再看着这个!”

机场门口,柳洋和费远航并肩前行,而费远航右侧方是邵理,有人推着行李箱差点撞到邵理,费远航伸手及时扶住邵理,两人对视一眼,邵理飞快地抽回手。

路易斯摇摇头:“但我还是觉得这不可能,邵理是周自恒的老婆,周自恒是费远航的左膀右臂。”

卫哲再次调出来几张视频截图,截图里费远航和邵理动作暧昧。

第一张图,费远航在上车前特意侧头看向邵理,邵理也看着他,又飞快移开。

第二张图里,众人合影时,费远航右手垂着,柳洋看他一眼,费远航便搂住柳洋的腰。邵理走到费远航左侧,费远航左手下意识伸过去,却在碰到邵理腰部的一刹那收回,索性放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第三张图,费远航扶着邵理,两人对视时,邵理立刻低下头,推开费远航站稳。

路易斯眼神闪烁:“有点意思。”

邦尼和江达琳一人一头,坐在地板上聊天。邦尼咬着嘴唇:“这是他第一次挂断我的电话。”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为男人患得患失。”江达琳靠在沙发上说,“你现在也开始一个人喝红酒了。”

邦尼晃晃酒杯,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我越来越像个怨妇。”

江达琳摆摆手:“我没那个意思……好了,或许是因为时差呢,也许他在忙。”

“拜托,纽约时间23点15分,他有什么可忙的?”

江达琳歪着头说:“但中国时间是中午啊,说不定人家就是在开越洋会议遥控国内。那他后来没给你解释?”

“解释了,跟你解释的一模一样。”邦尼摇摇头,“我有第六感的,当时我就是觉得哪儿不对,所以才给他打电话,果然就给我摁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花无百日红,人总会变的。”

江达琳笑着说:“你可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接受你和薛义在一起的事实,你又要变卦了。”

邦尼凝视杯中酒液,苦笑道:“你和卫哲怎么样了?”

“不知道,没联系。”江达琳没好气道,“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往后,事业就是我的伴侣,公司就是我的归宿。”

“哈。”邦尼凑过去问她,“说得轻巧,你敢说他不在这几天,你就没想他?”

想还是有想的,江达琳挫败地说:“想过!可那又怎么样,又不会有结果,想了也白想。我啊,宁愿化相思为动力,好好工作,多多赚钱。”

邦尼啧啧两声:“啧啧啧,果然是公关当久了,脸皮也厚了,连化相思为动力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你说的没错,这公关当久了,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事都见过了,对什么都见惯不怪了,脸皮自然就厚了。”

路易斯突然打电话过来,江达琳连忙放下酒杯,和邦尼告别后就匆匆离去。

街边停靠着路易斯的车,江达琳裹紧大衣走过去,坐在副驾驶座上问:“你有什么新发现啊?”

路易斯示意她看窗外,江达琳朝侧前方看过去,发现邵理一个人站在街边的黑暗中。江达琳张大嘴:“你在跟踪她?为什么呀?”

“我没跟踪她,我是跟踪另一个人。”

马路对面的咖啡店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费远航,费远航走过马路,将咖啡递给邵理,另一只手握住了邵理的手。

邵理四处张望,抽出了自己的手,费远航抱住邵理,试图吻住邵理,眼看嘴唇要接触时,邵理一把推开了费远航。

费远航重新抱住她:“我就不明白,你就那么着急想把我推出去?我和柳洋在一起,你、你就真的无动于衷?”

邵理流泪道:“我怎么会无动于衷,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你和柳洋在一起,难道就百分一百是逢场作戏?就没有一点点动心?”

“好,你问的好。”费远航拿出手机拨号,“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邵理一把抢走费远航的手机:“你别乱来!我是鑫辉的公关总监,我不允许你破坏现在的大好局面。”

费远航气急:“你就不能勇敢一点?”

“我不能,你没有权利要求一个比你弱势的人先勇敢。”邵理抹着眼泪,甩头就走,身后费远航沮丧地踢路边的电线杆,抱头转身。

江达琳和路易斯吓得同时弯腰躲在方向盘下面。

“你怎么会想到跟踪费远航?”

“你不是觉得他不对劲吗?我其实也觉得他不对劲,就想跟着他看看,谁知道就。”

江达琳睁大嘴巴,诧异地问:“你每次觉得谁不对劲,都会跟着对方看看?”

“也不是,就是感觉,突发奇想。那什么,第六感嘛!”

江达琳不再质问,只是突然感慨:“哦……那周自恒可真倒霉。”

“是啊,被自己的老婆和兄弟同时背叛……”

费远航和邵理的事情是江达琳没能预料到的,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周自恒突然送来了一份合同,鑫辉集团将下一年度的公关代理授权给DL传播。

江达琳笑滋滋接过来文件:“谢谢你啊,周总!”

“不客气,是我要感谢你,多谢你出的主意,远航有了女朋友,也帮了我的大忙!”周自恒主动和江达琳握手,凑到江达琳耳边,“远航之前被人爆黑料那件事,不用再查了,不会再有了。我还得谢谢你,多亏了你提议找女朋友的方案,否则我还得多费点手脚。”

这更出乎江达琳意料,她愣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难道你……你都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远航和我、邵理,我们三个是同时认识的,我不过是不说罢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我和邵理打算年后就要个孩子。”周自恒笑笑,“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老婆,当中还有这么大个公司,那可是我们共同的事业,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是吗?还是和平稳定最重要啊!”

感情问题竟然也可以这样处理,江达琳傻眼。

周自恒挑挑眉:“不过你挺厉害,看上去年纪轻轻,想不到对这男人女人,两性之间的问题看得很透彻,几个方案都很犀利啊。哈哈,希望以后多多合作。 ”

到底是商场,连感情都可以靠手段处理,江达琳不得不感叹自己还是年轻。

她经过卫哲办公室,里面依然空无一人,而对面办公室的路易斯一边通电话一边记录,她敲开路易斯办公室的门。

“路易斯,卫哲是不是回来了?”

路易斯挂断电话:“没有啊,一直在云游上海。”

“哦,对了,之前你建议我让费远航去找个女朋友,是你想出来的主意?那后面发现邵理费远航有问题,又去跟踪他们,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路易斯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厉害。”

江达琳回到办公室,在手机上下了一单外卖,收件人处写上卫哲的名字,她输入卫哲的地址,狡黠地笑笑。

半个小时后,外卖显示签收。卫哲收到外卖后给路易斯打去电话,得到否认后,他坐在桌边愣了愣,房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外赫然站在江达琳。

江达琳站着门外:“原来你真的回来了。所以,是你一直在幕后操纵路易斯,让她告诉我怎么做,让她去查费远航的是不是?”

卫哲愣了愣:“没有啊,那都是路易斯自己的想法,她很能干的……”

江达琳冷笑一声:“不用解释了,不管是你的主意还是路易斯的想法,能把客户拿下来,都是好事,我谢谢你,告辞。”

卫哲赶紧拉住她:“来都来了,干吗还走?”

“我就是验证一下心里的想法而已,没别的意思,走了,我还要上班呢!”

卫哲没有放开手:“别闹。”

“谁跟你闹……”

卫哲手机响起,他不得不接电话:“喂?David……什么?!中风?”

江达琳将车开得飞快,卫哲坐在副驾驶不停地在打电话:“那是我妈,对,麻烦你和院长也打个招呼,谢谢你斯黛拉,好!”

卫哲下车后匆忙奔向手术室,手术中的指示灯正在亮着,他一把抓住站在手术室门前的林大伟:“我妈呢?怎么回事?”

“她说今天天气好,想去玩过山车,我们就去了,车停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们又去吃冰淇淋,刚吃了一口她就……”林大伟捂住脸。

卫哲厉声问:“过山车?你不知道我妈有高血压吗?你不知道六十岁以上不能坐过山车吗?”

林大伟茫然地问:“六十岁?娉婷有六十岁?她说她四十七。”

江达琳拽了下卫哲,卫哲沉声说:“如果我妈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卫哲放开林大伟,在手术室前走来走去,他气得在墙上捶了一拳。江达琳拉着卫哲并肩坐在长椅上,林大伟站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

江达琳宽慰地拉着卫哲的手。

卫哲突然开口说道:“从小到大,我和我妈相处的时间很少。她总是很忙,有很多工作,还有很多男朋友,忙得没工夫理我。那时候我觉得,有没有父母,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江达琳声音温柔:“怎么会没关系,我小时候,我爸妈也很忙,有时候一星期也就见上一两回,但我知道他们在那里,就觉得很安心啊。”

卫哲冷不丁问:“你说她会不会死?”

江达琳握着他的手:“胡说什么呢,不会的!”

卫哲声音低沉:“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上,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江达琳摸了摸他的手:“跟你说了,不会的,阿姨肯定会没事。”

手术中的灯灭了,卫哲猛地站起来,忽然间,周围的声音又再次变得遥远,眼前的几个人飘忽不定。

医生摘掉口罩:“手术很成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病人还没有醒,家属暂时还不能探望。”

江达琳回头看卫哲,却看到卫哲迷惘的表情,突然间,卫哲就倒在了地上。

卫哲躺在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睛,他愣了会儿,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皮手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因为焦虑症而晕倒,他颓然地放下胳膊,却瞥见江达琳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卫哲清醒过来,摸了摸江达琳的乱发。

江达琳迷迷糊糊醒来问:“你醒了?”

“嗯。”

江达琳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谢天谢地,我快要被你吓死,医生说你几个指标都是好的,也没有低血糖,可能是惊吓过度,我坚持要求你住院,我叫护士进来!”

卫哲拦住她按铃的手:“别叫了,我没事。”

卫哲下床往外走,江达琳担心地扶着他。两人站在病房外,病房内林大伟正手在卫聘婷床边,卫聘婷带着呼吸机,两人含情脉脉对望。

卫哲止步,没有再往病房走,江达琳跟在他身边,喋喋不休道:“你也去休息吧,一会儿再做个全身检查。不要这么犟,都晕倒了……”

卫哲声音淡漠,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江达琳僵在原地不动,心凉了半截:“是我自作多情是吗?我就知道我是自作多情。明明想好了,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管你了,就保持普通的合伙人和朋友关系就可以了,可是怎么就做不到呢,这可怎么办?简直是脑子有病嘛!”

卫哲突然走上前,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突然在她耳边低语:“我有焦虑症,我昏倒,也是因为焦虑症。”

江达琳愣住了:“你这是什么全新的套路吗?”

卫哲笑起来,将手上的皮手环给江达琳看:“真不是骗你。”

两人去了心理疗养中心,聂灵子总算见到江达琳,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虽然出现了第二次晕倒,但敢于将自己的问题告诉心爱的人,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我相信接下来会越来越好。”

“你原来真有焦虑症?”

江达琳担忧地问:“那要不要紧啊?”

聂灵子温和说道:“我只能说,所有出现心理问题的人,都需要有家人朋友的宽容和理解,要耐心,要给他时间。”

“好好好,我耐心。”江达琳点头如捣蒜,猛地看向卫哲,“那个……你想开点儿,什么公司,什么合伙人,什么女朋友,不谈恋爱没关系的,不婚主义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有压力!”

聂灵子忍不住笑出声,她相信卫哲的焦虑症会慢慢好起来的。

江达琳载着卫哲回去,小心翼翼地说:“你这样坐着舒不舒服?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啊?要不要听点音乐?我们听点音乐吧!”

江达琳不由部分开始播放音乐,自言自语道:“《命运交响曲》?不好。哎呀怎么都是这种音乐,会不会太丧了。”

卫哲哑然失笑:“我是焦虑症,不是抑郁症。”

江达琳尴尬地说:“哦,对不起哦,我不太懂。”

“靠边。”

“干吗?我说错话了?”

江达琳将车靠在旁边,怯生生地看向卫哲。卫哲忽然凑过去,捧着江达琳的脸狠狠地吻下去。

江达琳瞪大眼,下一秒,却顺从地闭上双眼,双手轻轻环上了卫哲的腰,轻轻搂住了卫哲。

不知过了多久,卫哲才放开江达琳,他看着江达琳通红的脸笑了笑:“行了,继续开吧,开稳点。”

“哦……”江达琳握住方向盘的手还在颤抖,她娇嗔看卫哲一眼。这她还怎么好好开车!

两人回了江达琳家,江达琳和卫哲坐在沙发上,卫哲把她拉到怀中,她伸手抚摸卫哲的皮手环。

“每放松一格,就代表感觉到一次焦虑?”江达琳数着手环上的空格,“六次?”

卫哲轻轻点头:“这是这两个月的,其实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这次是因为我妈出事,才突然发作的。”

江达琳抬头问:“焦虑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