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钥匙,希望由你替我保存着,直到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还给我。

很高兴认识你,时间总比想象得要快,所以再一次相见也不会离得太远。

傅郁。

真是符合他的风格。

她将他家门的钥匙握在手心里,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是啊,时间总比想象得要快,难过总会被覆盖,再见也总会到来。

用他的钥匙锁上他的房门,她站在安静的走道里,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昨天是圣诞夜,今天是圣诞节。

对了,圣诞节……

一拍脑袋,她这才想起来和陈涵心约好今天要见面,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陈涵心的未接来电。

糟糕,她离约定时间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

想到好友会怎样教训自己,她就这么乱着头发、红着眼睛,连衣服也没换、牙也没刷,直接打的冲到了约定的SPA馆。

报了陈涵心的名字,服务生便将她带到了一间小包厢门口。

打开包厢走进去,就看见两个浑身裸|露着的女人正分别趴在两张床上,听到开门声,都朝蓬头垢面的她看了过来。

“你迟到了。”陈涵心望着她,“而且你的脸比腌黄瓜还难看。”

翁雨走过去,在一旁的休息沙发上坐下,幽幽地开口,“……谢谢夸奖?”

“难道是昨晚找小鲜肉打|炮打得太激烈吗?”另一个面容娇美的女人这时在旁边添上一句,“不要这样,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你当她是你吗?”陈涵心冷笑,“她那点出息分手只能在家哭晕在厕所好吗?”

“陈涵心,郑韵之……”原本还没彻底缓过来的心情,就被这两个和她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轻易搅得哭笑不得,“听你们安慰人简直比被打人一顿都可怕。”

“谁在安慰你了?”郑韵之翻了个白眼,“那种男人难道不是早分早好吗?”

“我听柯印戚说,昨天晚上有人在酒吧看到言侨买醉、喝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而他那个刚订婚的未婚妻在旁边哭。”陈涵心顺了顺头发,“总觉得大快人心呢。”

“估计那男人到死都忘不掉小飞侠,”郑韵之接着说,“活该,可悲的家族牺牲品,极品走好不送。”

陈涵心挑起眉头,“他最大的错就错在,不应该这么贪心,既想保全面子又想继续蒙骗小飞侠。”

一旁的翁雨靠在沙发椅背上听着她们俩的对话,那些话语似乎都听进了耳朵里,但又像根本没有经过脑子。

陈涵心和郑韵之吐槽了一会,才发现她双眼木木的似乎又在放空,郑韵之叹了口气,直接翻身从床上下来,拿起一边的浴巾裹住自己,走过去,用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好疼。”翁雨被弹得眼泪都快疼出来了,郑韵之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毫不留情地道,“别再念念不忘了,人要向前看。”

“得了,你一边儿去,”陈涵心跟着走过来,一把将郑韵之推开,“你先把自己和穆熙的破事处理完再来教别人。”

郑韵之被踩到痛处,“唰”的转身就去浴室洗澡了,陈涵心穿上浴衣在翁雨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她侧头看着陈涵心,“倒是你们,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你们怎么就都知道我和言侨分手了?”

陈涵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那个蠢样,从你口中等消息要等到猴年马月?自从上次我在酒吧看到言侨之后,我就一直让人注意着他,昨天看到他办订婚宴,我就猜你应该会和他分手了。”

“嗯,”她点了点头。

“那你还会心软和他重修旧好吗?”陈涵心紧盯着她的眼睛,“虽然我的宗旨是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但我还是不会同意你再和这样的人继续在一起。”

翁雨沉默两秒,“不会的。”

陈涵心一怔,显然有些惊讶,“真的?”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归根结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和好也只是不断重复这个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清晰地记得,傅郁在最开始就告诉她的那句话,如果必须要经历痛苦才能成长,那么她愿意带着伤痕前行,继续生活得更好。

她从心里觉得和言侨分手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即使她还需要时间去调整。

陈涵心知道她一向是个犹豫不决且感情思维极其迟钝的人,可是在这次她和言侨分手这件事情上,她虽然伤心,但却也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惊人的果决。

“小飞侠,你老实跟我说,”陈涵心逼近她的脸,敏锐地道,“你是不是找到下家了?”

第九章异地的你我(一)

第九章异地的你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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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雨听了陈涵心的话,停顿了几秒,才迟疑地道,“下家是什么?”

陈涵心木然地看着她,抬手扶住额头,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指望以你的智商能找到接手的下家。”

莫名其妙地又被吐槽了智商,翁雨扁了扁嘴,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去做Spa,休息一会,累死我了。”

这家Spa馆她们三个经常会来,工作人员也都和她们很熟悉,翁雨趴在床上,和按摩师聊了会天,很快就在清清的淡香中睡着了。

等醒过来,感觉整个人都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她洗完澡走到大堂,就看到陈涵心和郑韵之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我帮你接了,是宠物商店,说是有宠物要送到你家。”陈涵心朝她晃了晃她的手机。

“宠物?”翁雨愣住了,“我没有买过宠物啊。”

郑韵之正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听闻瞟了她一眼,“以你的智商,可能前一秒买了后一秒就忘记自己买过。”

翁雨接过陈涵心递过来的手机,“我确定以及肯定我绝对没有买过宠物。”

“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弄错了吧,”陈涵心耸耸肩,“反正说一个小时后送到你家。”

“好吧,”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她还是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

“小飞侠,”要走之前,陈涵心和郑韵之一左一右地扣住她的手臂,神情严肃,

“言侨回来找你,怎么求,都绝对不要答应他。”

“万一她未婚妻还阴魂不散,无视她,实在闹得厉害就给我们打电话。”

“不要饿死在家里。”

“不要哭成鬼。”

“有男人来搭讪,他肯定不会是看中你的人,而是看中你的肉体。”

……

虽然知道她们俩实在是担心她受不了失恋的刺激,可翁雨听她们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满头黑线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你们别想太多,我不会去跳黄浦江的。”

“以你的路痴程度,你觉得你认识黄浦江在哪吗?”陈涵心和郑韵之异口同声地说。

好不容易才摆脱两个闺中密友的纠缠,翁雨坐车回到家,边做晚饭边等宠物商店的人送宠物上门。

刚将面条端到桌上,便听到门铃响了,她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子手里提着一只大笼子,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她。

“请问是翁小姐吗?”女孩子这时热情地开口。

“嗯,是我。”

“这个给您。”女孩子将手里的笼子小心地递给她,“这只兔子是傅先生昨天在我们店里购买的,让我们今天送到您家来。”

“傅先生?”她接过笼子,目光落在笼子里那只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瞬间就移不开视线了。

“对,傅郁先生。”女孩子打开包,将背包里的兔粮也跟着递给她,朝她眨眨眼睛,“真是个超级大美男啊!”

原来……竟是傅郁买来送给她的。

翁雨提着笼子,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了他清晨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

“他特别叮嘱我们,一定要给您准备好兔粮,打扫清笼子,”女孩子笑得越发得甜,“还亲自专门用本子记下饲养兔子的一些注意事项,让我转交给您。”

“当时他走后,店里的大家都在说很羡慕您。”女孩子将本子放在她玄关的柜子上,“我们开店好多年,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细心的男顾客啊。”

她听着女孩子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应,心里满满胀胀的,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告别之前,对方还特地给了她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而且我们的店就在这个小区附近,出小区往左拐直走十多米就到了,很近。”

“小兔子虽然不是特别好养,但是掌握规则后,细心相待,还是可以养得很好噢。”

“好,谢谢你。”

她关上门,赶紧将笼子提到茶几上,蹲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

从小到大,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小宠物,可因为害怕自己没法养活它们,索性就不去尝试饲养,她深知道一旦宠物去世、失去陪伴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面前笼子里的白色兔子,眼睛是乌黑的,眼睛周围的一小圈和耳朵、尾巴则是颜色略深的棕色,小小一团这么缩着,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看了一会,她拿过手机,找到傅郁的号码,斟酌很久,才小心翼翼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平安到了吗?]

放下手机,她将笼子和本子一起拿到餐桌边,边吃面边看他在本子上写的注意事项。

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她甚至能想像到他写这些时沉静的神情,从如何抓兔子的正确方法、到如何喂食、如何清理居住环境、陪兔子活动、注意检查兔子的身体状况,条条框框都用简单的语句涵盖到,连她这个新手,都能简明扼要地看懂。

他怎么会……想到买小兔子送给她呢?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还没有回信,翁雨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地收拾完明天要上班的行李,按照本子上说的,开始陪小兔子活动。

看着小兔子喝水时可爱的模样,她才猛然意识到,傅郁真的已经回到了那个与她有着八个小时时差的地方。

这个和她相识短短一个月不到、却对她这么好的人,从今往后很长一段岁月,都会离她这么遥远了。

她再也不能在打开门后,只要用两步的距离去敲他家的门,看到他温柔的脸庞了。

想到他的脸庞,她的心情也都慢慢开始缓和,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她将小兔子放回笼子里,想要去洗个澡。

可刚起身,就听到门口有“咚咚”的敲门声。

对方没有选择按门铃,敲门声来得很急,她走到玄关,通过猫眼往外一看,整颗心猛地就往下一沉。

“……小雨,我知道你在。”隔着门,言侨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就只是想看看你,和你说两句话。”

她能感觉到,他可能是喝酒了,说话口齿也有些不清,脸颊在走廊灯的照射下绯红一片,头发和衣服也都是乱糟糟的。

“小雨,算我求你。”他说着,整个人靠在了门上,不断地重复着,“算我求你……你开下门。”

那样的声音,近乎是带着闷闷的哭腔的,她的手握在门把上,略微有些颤抖。

过了很久,久到他似乎已经没再说话,她垂下眸,轻轻“咔嚓”打开了门。

整个走廊都是安静的。

只见言侨正颓然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不断地粗重呼吸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浑身一震,立刻朝前一步。

“小雨,”他双目通红,只是这么死死盯着她,嘴唇颤抖地开合,“……昨天订婚宴,你看到了,对不对?”

翁雨沉默着,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

“昨天晚上,我妈和向朦都把事情告诉我了,原来她们都背着我找过你……”他忍了忍,努力让声音变得不那么模糊,“所以你那时候那么反常,我却像个傻瓜一样蒙在鼓里,还屡次逼你……”

“小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因为家族逼迫订婚、对不起你,我酒后和向朦纠缠、背叛你……”

他突然一拳砸在墙壁上,整个走廊都回荡着那声响,“……我知道你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承受了很多很多压力,我都知道,可是我太自私了,只要能多留你在我身边一天,我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让人唾弃、恶心的男人。”

“但是我这三年来对你的感情,请你绝对、绝对不要质疑,因为你翁雨,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爱和最珍惜的女孩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谁都不可能可以替代……”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喉头却已经哽咽了。

翁雨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是,他的确在这三年的最后,让她伤透了心。

可这三年,他还是完完整整给了她,所有能给的爱。

因为她自始自终的迟疑,他从未强硬要求她和他有肌肤之亲,她明白这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有多么难;她也明白,这三年他对她父母、同事的照顾,他永远会得体地打理好她身边的一切。

他对她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也都是基于他自私却浓厚的爱。

她不能因为他最终的背叛,就把曾经所有一切的真心付出都否决掉。

“言侨,”她轻轻握紧了手心,“谢谢你。”

言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谢谢你这三年来,对我所有的关心、照顾,”她终于抬起头,望着他,“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的这三年。”

“你总说,我对你的感情不够深刻,但是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拥有这和你在一起三年的所有回忆。”

“所以,我不会恨你、也不会讨厌你,更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希望,今天,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既然他来找她,那么她也想当面地、好好地,和这段感情说再见。

人生还长,这段经历让她快乐,让她痛苦,也让她成长,所以她无怨无悔。

“小雨,我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是吗?”他茫然地开口,余蓄已久的眼泪,就这么浑然不知地从眼角滑落下来,“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踏进你的世界一步了,对不对?”

她沉默一会,轻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我从知道向朦让你来订婚宴的那一刻,其实就明白我应该要彻底死心了,”他的脸庞是麻木的,“家族和爱人根本不可能两全,你虽然平时迷糊,可是对这样的事情,是绝对有原则、绝对不可能会原谅我的。”

“但我还是想来见你,想哪怕,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机会,我都想来争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