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背对着她自己和自己玩的豆奶。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心一跳、赶紧走过去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昨晚傅郁打来的那个号码。

“喂。”她很快接起来,又高兴、却又莫名有点紧张。

“在陪豆奶玩吗?”傅郁的声音稳稳从那边传来。

“嗯,”她说完,又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这人是有透视眼功能吗?

他低笑了一声,“我算过时间。”

“豆奶先生第一天的生活好吗?”他这时又低声问道。

“挺好的,”她脸一红,想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刚刚差点把豆奶摔下桌子的事情,“吃得香喝得辣,活蹦乱跳的。”

“你呢?算式问题解决了吗?”

“嗯,”他说,“今天一直在开研讨会,刚刚才结束回到家里。”

“累不累?”她不自觉地就放低了声音,“你昨天才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沉吟片刻,“不累,只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她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地反问道。

傅郁在那边沉默了几秒,很快就温和地说,“稍等我下,我先喝口水。”

“好,”翁雨拿着手机,这时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心里依旧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的私事。

问了会不会显得她很奇怪?别有用心的感觉?他会不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万一他说有女朋友的话……

想到这点,她心里突然变得闷闷的。

“小雨。”

“啊?”她正在纠结,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想不想开视频,看看我在英国的家?”

“……好!”她一怔,继而猛点头,手忙脚乱地跑去开电脑。

很快登录上Skype,他的视讯通话请求便在页面上跳了出来。

“看得见吗?”接通之后,她在屏幕上看到了他英俊温和的脸,他还在喝水,一只手正握着水杯,另一只手触着鼠标。

视讯和打电话完全是两个概念,同时看见他的脸和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脏没由来得开始砰砰直跳。

“……看得见的。”她默默咽了口口水,有些坐立不安。

“我坐的地方,是客厅。”他抱着笔记本电脑起身,调整角度、示意她看他的身后,“我平时就坐在这里工作。”

“那边是开放式厨房,虽然以我的烧菜水准,很少用到,但面包机和咖啡机的使用率还是挺高的。”

翁雨始终直愣愣地看着屏幕,他在认真地介绍着,可她好像全部都没听进去,只是留意着屏幕上他的侧脸。

……

“小雨,你是不是很紧张?”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座位上,静静地注视着她,“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

糟糕,被他发现了。

她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啦……”

怎么办?真的要开口问吗?

那边的傅郁看着屏幕上她纠结的脸,轻轻眯了眯眼,等待着她的下文。

“就是……”她咬紧牙关,脸颊上渐渐有些浮起红晕,“你……是一个人住吗?”

终于问出来了……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屏幕的另一边,傅郁看到她问完这句话后快要烧起来的脸颊,沉默两秒,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小雨。”他这时饶有兴味地抬起一只手,支起下巴,靠近笔记本,看着她的脸。

“……嗯?”翁雨两手紧紧抓着自己的睡裤,等待着他的回答,都不敢抬头看屏幕。

“我一直一个人住。”

他慢条斯理地,眼底闪烁着略带戏谑的光泽,说出了她心里最想听的答案,“我没有女朋友。”

翁雨的心里传来“咯噔”一声。

“而且你放心,我也没有男朋友。”

第十一章悄悄的转变(一)

第十一章悄悄的转变(一)

**

傅郁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便收回手,靠在了椅子的椅背上。

屏幕那一边,他眼里的女版豆奶小姐正处在云里雾里,过长的反射弧还在努力琢磨他说的话。

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小兔子是开窍了?还是得了旁人的提醒?

他抱着双臂,注视着她红红的脸颊,饶有兴味地等着她回应。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那边的翁雨才“啊”了一声,随即磕磕巴巴地道,“那个,不好意思,问你这样私人的问题……”

“没关系。”他平静地回应,“你以后也总会知道的。”

翁雨没留意他话里的引申含义,细弱蚊呐地“嗯”了一声,脸颊变得更红了,“……我想睡觉了,今天有点困。”

傅郁心里着实觉得有趣,但更清楚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咳嗽了一声,才温柔地说,“好,去睡吧。”

“……晚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这个时候突然都不敢看屏幕,刚想伸手关电脑,就听到他在那边又说,“今天的催眠曲,我已经唱好,用语音发到你的微信了。”

翁雨愣了愣,似乎脑子一时还没转过来。

“那首催眠曲,叫做《SleepSong》。”他故意放低了声音,“睡觉之前听这首歌、能够睡得更香,我曾经见过好几个英国人,都用这首歌,哄孩子或者爱人入睡。”

“所以以后,每天我都会给你唱这首歌。”

“小雨,好梦。”

屏幕上最后一个镜头,是他用手抵着耳侧,对她微微一笑的神情。

那个笑容既英俊,又有一丝说不出的……诱惑?

翁雨看得心里,又再次砰砰直跳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在今天之前看得都无比正常的关于傅郁的一切,在中午和周若那番谈话之后,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在屏幕恢复如常的电脑面前又发了很久的呆,她才合起电脑起身,拿过手机走回卧室,躺进被子里。

开了微信,点了未读语音,他那熟悉的磁性嗓音,便响起在了她的耳边。

温暖又低柔的歌曲,她听着听着,却没有像昨天那样一会就睡着了,而是脸颊的温度越升越高,手指尖也有些发麻。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边的小迷糊终于逐渐开始意识到了些什么,而另一边守株待兔已久的人,心情也变得更佳。

关了Skype,傅郁喝了几口水,翻了翻桌上自己的日程安排本。

视线停留在三月份的日历上,他很快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院长。”

电话接通,他用纯正的英语,对那头说道,“今年三月底到四月底的复活节假期,我想正常休假。”

电话那头的帝国理工校长奥尼斯显然愣了几秒,才回道,“……休假当然是没问题的,这是所有学生和教职工的节假日,没有人可以强迫不休。”

“多谢。”

“不过……”英国老头顿了顿、努力地在想着措辞,“Fu,我记得你往年的复活节不是从来都不休假、埋头在实验室里搞科研的吗?逼你休假你都不休。”

“的确。”他淡淡回应,“只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

“这样啊……”奥尼斯和他的关系一向不错,这时还风趣地开起了他的玩笑,“难道是现在在你心里,和科研差不多重要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傅郁沉吟几秒,略勾了勾嘴角,

“应该说,比科研更重要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

之后的每一天,翁雨的生活除了工作,回家就是照顾豆奶、以及睡前和傅郁通话或者视讯。

他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作息时间,总是会在她洗完澡、准备好和他通话时,打来电话。

每一天的通话时间,少则一个小时,多则两个小时,翁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话特别多的人,甚至她以前和言侨都很少打电话,可是和傅郁,她好像总有很多事情想和他说。

上班时碰到的乘客、微博上看到的好玩的笑话、陪豆奶玩时豆奶的样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想和他分享。

虽然每次打电话时,她总会莫名出现些紧张感,有时还会脸红心跳。

但是她觉得傅郁对她的态度始终都很正常而淡然,丝毫没有暧昧、或者过界的话语,更没有提过关于情爱的任何话题,所以久而久之,她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想太多。

可能他真的,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吧。

日子过得很快,圣诞和元旦一闪而过,新的一年也悄然来临,今年过年是在二月中旬,可对翁雨来说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她的职业没有特定的过年假期,这次过年放假,她也只能在周末休息两天。

这两天,当然是要回家陪爸爸妈妈的,从机场到家,她快速整理了下东西,带上豆奶,准备坐地铁去爸妈家。

上了地铁,她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翁母给她打电话时,好像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让言侨晚上也一起过来?

……糟糕了。

她浑身顿时开始冒汗。

因为工作忙,言侨和她分手的事情,她好像拖着拖着、一直都忘了和爸妈提起……

她心里清楚爸妈一直都非常喜欢言侨,还寄希望于今年她和言侨能顺利结婚,可现在他们不但分手快两个月了,分手原因还非常复杂,这下她应该怎么和爸妈交待啊?

爸妈听了,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很失望的吧……

一路坐地铁时绞尽脑汁地想,都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她下了地铁,在寒风中僵站了一会,才犹豫着给傅郁发了条微信。

[今天去爸妈家,我之前一直忘记和他们提分手的事情了……]

等了一会,他都还没有回复,她看了看手表,想大概他可能在上课,便只能硬着头皮,往爸妈家走去。

敲了门,翁母很快就应声来开门了。

“妈妈,新年快乐。”她笑眯眯地,心里暗暗祈祷翁母最好不要太快想起言侨。

“新年快乐,”翁母拿过她手里的兔笼放在桌上,再弯腰给她在鞋柜里拿拖鞋,“来,快进来,今天上海零下四度,可冷了。”

“是啊,我今天在飞机上都感觉冷得要流鼻涕了……”她像个跟屁虫似的粘在翁母身后,“妈,我要是感冒该怎么办啊,不想去医院挂水……”

“呸呸呸,乌鸦嘴,怎么那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喜欢撒娇?”翁母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不断在笑,“是不是平时总是和小言撒娇呀?妈妈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老是像个小孩似的,他照顾你会很累的……”

翁雨听得后背一凉,整张脸瞬间就僵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翁父恰好从厨房里开门端菜出来,见只有她一个人,不经意就大大咧咧地问道,“小雨,小言是不是又加班要晚点才能来啦?他可真辛苦啊。”

“对哎……”翁母也跟着点头,“大过年的还加班,我就在想他怎么没和小雨一起来。”

“爸,妈……”

翁雨这时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子,咬着牙,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翁父翁母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就是……”她战战兢兢地,感觉舌头和嘴巴都不像自己的了,“就是……我和言侨……”

“叮——”

她话还没有说完,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慌乱之中翻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傅郁的号码。

“喂……”在爸妈的注视下,她接起电话贴在耳边,声音里还有些抖。

“小雨,”那边傅郁的声音淡定而从容,“现在把手机给你妈妈或者爸爸接。”

她愣了两秒,乖乖地伸手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翁母,“妈。”

“谁啊?”翁母奇怪地接过她的手机,“小言吗?”

接下去的十几秒里,翁雨就眼睁睁地看着翁母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从最初的疑惑、到惊讶,再到镇定、平静……然后,翁母就拿着她的手机,走去里屋接了。

“是谁的电话啊?”在餐桌边的翁父这时好奇地问她,“怎么你的电话让你妈来接?”

“嗯……是我的一个朋友。”她自己也不清楚状况,只能如实回答。

这个电话大概持续了约摸二十多分钟、翁母才从卧室里出来,随后便将手机递还给她,脸上的神情温柔又和熙,“小雨,阿郁他继续去上课了,说等会再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