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纷纷响应。

申屠渊难得这么高兴,玩心起了就收不住。只见醉醺醺的少年一拍板儿,立即吩咐宫人去外头牵马来。

申屠渊身边的内侍得了令,匆匆出去牵。

下人一动,赛马的兴致就更高昂。一个两个,都指使自家的下人去牵马。酒宴上争执不断,一时间都刹不住车。

夏淳眯了眯眼睛,默默摸向了怀里的荷包……

没一会儿,外头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是方才去牵马的太监。太监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长脸狐狸眼的小童,只见两人几步上前,那小童噗咚一声跪地上:“殿下,追风出事儿了!追风它……”

“嗯?”申屠渊醉眼朦胧:“追风怎么了?”

小童一脑门的汗,脸色刷白:“追风它,追风它……”拉稀了!拉到瘫倒在地,根本跑不起来!!

申屠渊一拍着桌子:“怎么回事儿?!!”

看马小童吓得要命,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奴婢,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只是在外头林子吃了草,便……”

他一个哆嗦,嘴秃噜地将实情吐露出来。

“还比不比?”一旁科齐早就在等着,看着情况皱起了笑脸,有些不耐烦。

“当然比!”申屠渊脸通红,“孤的追风,便是生病也无马能比!!”

“来人!”

说着他就要起身,夏淳神不知鬼不觉地掏出荷包,拿过酒杯,将里头的松子糖全倒在一个被子里,斟满,从头到尾行不慌不忙,云流水地就换了申屠渊的杯子。

申屠渊茫然四顾:“?”

夏淳低头盯着自个儿面前的桌面。

申屠渊晃了晃被酒水刺激得有些混沌的脑袋,迷迷蒙蒙地扭过头。正巧低头看见自己面前一个杯子。杯子里波光粼粼,满满一杯的酒水。他嘿嘿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就对着对面的科齐等人举了举。

科齐歪嘴一笑,拿起来手边酒壶,仰头照着嘴往下倒。

申屠渊顿时不屑冷哼,举杯愤恨地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夏淳:酒甜不甜?

☆、第十八章

幽幽瞥了一眼申屠渊搁在桌案上的玉杯,碧玉酒杯的边缘与少年太子的嘴唇一同在火光下闪着光。夏淳黑黝黝的眼睛闪过一道鸡贼的光,复又恢复了乖巧。她两手交叠平放在大腿上,眼观鼻,鼻观心。

耳边吵吵嚷嚷的寒暄与恭维,推杯换盏,好一番热闹。

难得少傅放松对少年太子的管制,申屠渊心中高兴,一时间犹如脱缰的野马,耍闹起来都受不住蹄子。

酒过三巡,少年们都有些吃的醉了。酒量浅的,早已经趴下了。只剩几个酒量不错的东倒西歪,扯着脖子瞎嚷嚷。

东倒西歪的少年郎,映照着篝火,瞧着一个个都格外粉嫩俊秀。

微醺之下,凑热闹不嫌事大。不知谁提了一句山谷东南边儿有个山道,特别适合跑马。这会儿天色虽晚,但也正巧考验了大家伙儿的马术。明媚的月光照着,趁夜色赛马别有一番滋味儿。谁若不去,谁就是胆小怕事。

这话一出,当即就更热闹了。

经不得激的年纪,吃了酒脑筋又不清醒。这群少年是一个举荐,一个应和。一唱一和的,立即就搞起了事儿。

申屠渊鼓着眼,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亲自去瞧。今儿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叫蛮族小王知道,并非长在马背上就技高一筹,他申屠渊身为大康太子,自幼修习君子六艺,单单拎出骑射一门,也一样能压得住他!

赛马是务必要赛马的!

少年太子当即一挥袖,甩开宫人的搀扶便走下席位。

申屠渊起了身,其他人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吆喝着身边下人带路,摇摇晃晃地跟上。申屠皇室子弟们手中的酒杯都不曾放下,拿着边走边喝。

鄯单使臣就在科齐王子的不远处吃酒。

原本吃的高兴,再一抬头,主位那边人都起身,就只剩他们王子科齐一人还老神在在坐着不动,以申屠渊为首的那群大康龙子凤孙早已呼啦啦一群涌出去

他们少主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狂妄!任意妄为!以往在鄯单,他身份尊贵地位超然,自然是什么都他说了算。但如今到了大康的地盘儿,情况不同必然要学会审时度势。尤其他们有求与人,自然更改夹着尾巴做人。可无论他与科齐强调多少遍讨好大康储君的重要性,王子就是学不会示弱。

不仅不收敛气焰,他时不时挑衅的行为,叫鄯单使臣很是为难。

捏捏额头,鄯单使臣已经不止是额头一抽一抽的疼,他心脏也疼。此时他顾不得尊卑有别,两三步上前抢过科齐手中的酒杯就将人一把拖拽起来。

两个鄯单的少年一左一右夹着科齐,立马跟上。

皇家猎场建在京郊,其实离京城很有些距离。刚好他们选得这块地儿,往年皇家不常来。所以除了早早来扫过地形的禁卫,他们还真有些陌生。

此地四面环山,四处茂林修竹,草木郁郁葱葱,很是幽静。一阵夜风从林间穿过,树叶晃动,但晚上的,很有几分渗人的味道。不过在座的大多都是热血少年,自诩胆大,拍着胸脯往前冲。

太子要赛马,下头人马不停蹄地准备。

事实上,皇家猎场在这片山谷的翻过两座山之外的山上。离得远,却又不是很远。一行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东边尽头的绕山路脚下。只见这条山路仿佛一条盘旋在山头的巨龙,从山脚一路蜿蜒盘旋而上,很有几分味道。

申屠渊眯着眼打了个酒嗝儿,似乎很满意。于是摆摆手,示意下头人赶紧准备准备,他们就那这处当做赛马的跑道使。

一群人浩浩汤汤晃悠到山脚,下面人早已布置好了。

皇子们兴致高昂,周卿玉全程没发一言。他不赛马,看了眼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申屠渊,抬腿走到一棵树下。耳边的山风阵阵,与他同行的禁卫军副统领霄云冲暗处的人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们做好警戒。

都在等马儿,赛马如何能没有马?

不知过了多久,前去牵马的人都回来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其中首当其冲的是申屠渊的马童,只见他的身后,四个黑脸禁卫正合力抬着一匹马,哼哧哼哧地往这边搬。他们,真的将拉虚脱的追风给抬来了。

下午那匹高大健硕目中无人的枣红大马,此时正被绑在两根杆子上要死不活地喘息。嘶鸣一声声的,有气无力。

一路走,一路有半干半湿的东西流下来。

阵阵山风一过,那股马粪味儿铺天盖地。神色淡淡的周少傅什么都没说,表情自然地换了个棵树,走到了上风口去站着。

夏淳忽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很是欣赏。

众人:“……”

夏淳伸着脖子也看过去,老实巴交。

如丧考妣的马童煞白着一张脸,申屠渊还没开口呢,他扑通跪下就认罪。

追风其实没大事,就是吃坏了肚子。一下午拉稀,如今拉得走都走不动。这模样,有眼睛的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赛马了……

一阵山风吹过,场面鸦雀无声。方才还有几声嗡嗡议论,此时也全都安静了。

科齐嗤笑一声。

寂静的环境,他这声笑格外刺耳,惹得众人顿时怒目而视。

科齐王子却丝毫不觉,他甩开夹着他的鄯单少年,昂着下巴走到鄯单的马身边。一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单手握着缰绳,骑着马原地转了几圈,远远冲难看的申屠渊咧嘴笑:“大康太子殿下,您的爱马不能跑不碍事。若不想扫兴,自然有别的法子替代。鄯单的马膘肥体壮,每一匹都是良驹。正巧臣此次出行,携了三匹鄯单最好的马,不若臣借一匹给您?”

“科齐王子此举怕是多此一举了!你鄯单马儿好,我大康也不差。我大康地大物博,良驹千千万,殿下何至于要你匀出一匹?”当即有申屠宗亲不乐意了,当即转身拱手道,“殿下,若是您不嫌弃,臣的乌金可供殿下一试。”

一人站出来,其他人纷纷响应:“殿下,臣的梅花也尚可,用臣的马。”

“还有臣……”

……

“比不比?”科齐眉梢一挑,满心就只关心这个。

申屠渊当即冷哼:“比!自然得比!牵马来!”

科齐身边的少年得了令,连忙退下去牵。

申屠渊见状不由表情更是傲慢,远远地斜睨了一眼众人,他迈开长腿,大步向科齐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走两步,他脚下忽地一顿,停住了。

周卿玉一直注意着,表情很奇异。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都在举荐着自己的坐骑,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在太子跟前露脸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没人注意到太子的异样。

申屠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神采飞扬的背影这一瞬凝滞了。无人发觉,只有躲在周卿玉身后的夏淳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了脑袋去打量申屠渊。皎洁的月光下,消瘦的锦袍少年凝滞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悚。

夏淳扣了扣手指头,悄咪咪绕了一个圈儿,绕到了申屠渊正面斜侧方的石头后面,歪着脑袋看着背对着众人的人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化。只见他的表情先是惊悚,惊悚之后转化成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渐渐扭曲,扭曲到羞耻,最后变成了麻木。

他默默岔开了两条腿站立,一动不动,呆滞得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人像。

夏淳无声地‘哇哦’了一声,拖长了嗓音三百六十度转动了下巴。

将一切纳入眼底的周卿玉:“……”

得益于山风的调皮,夏淳默默捂住了鼻子。

献殷勤的争论还在继续,随行人员叽叽喳喳的都在殷勤地表忠心。少年太子此时却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空洞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何谓‘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那马儿已牵来。

“大康太子殿下?大康太子殿下?”科齐见他还杵着不动,催促道,“可还比?”

申屠渊:“……”

争执一静,议论声又起。

只见申屠渊不知又感受到了什么,麻木的表情渐渐碎裂,声音也跟着破碎了起来:“来、人!”夏淳眼睁睁看着他眼神闪烁,看向深夜未知的方向,嗓音忐忑不安的惊恐中夹杂一丝木已成舟的无助:“……孤身体不适,送孤回营帐!”

宫侍小碎步凑上去,注意到异常。清晰的味道传出来,近身侍人忙不迭将灵魂都要飞升的少年人给包围,慌不择路地就要簇拥着他回。

变故就是这一刻,霄云表情忽地一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他举目四望。耳边草丛传来沙沙的声响,周卿玉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黑暗之中,山道的上方凭空冒出了一大群手持武器的黑衣人。

天色越发浓厚,初秋夜凉如水,阵阵山风从山谷中吹来,不远处半山腰上树影重重。这群蒙面黑衣人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仿佛林间悄无声息跟上来的狼群,虎视眈眈。

争执戛然而止,所有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噤若寒蝉。

“你们是何人!”禁卫军一马当先地档在人前,噌地一下拔出腰间佩剑,剑指前方。

然而他的问话无人回答。

阴森的山风,晃动的树影,这夜色的掩映下黑衣人身形快如鬼魅,他们仿佛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不需要组织,不需要信号,突然就发动了攻击。

附近的禁卫军一拥而上。

周卿玉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突然道,“护住太子,撤!”

古代刺杀,遇见活的夏淳这一刻有种身处梦境的恍惚,恍惚中在推推搡搡之中,又夹杂了一丝丝的小兴奋。激动!赤鸡!

耳边蹭地一声兵器破空声,一道暗器从黑暗中擦着夏淳的发梢。直到感觉到自个儿鬓角的头发打着旋儿落下,夏淳摸了摸躲过一劫的耳朵尖,瞪大了眼睛。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妈的这群黑衣人杀人不讲道理的!要命了!

黑暗中隐藏的狼群仿佛得到进食的暗号,层出不穷地从不知名的角落冒出来,狠厉地发动袭击。

耳边尖叫声与争执声一同响起,在座所有人争先恐后地逃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了!!!可喜可贺!终于修完了!!

☆、第十九章

刺杀来的猝不及防,醉了酒的世家子弟以及女眷们酒被惊醒了大半。

仗着夜色浓厚,看不清面孔。这群怕死的世家子弟你推我搡的,全然没有先前酒宴上的兄友弟恭,惊慌起来,更是半点没顾忌上下尊卑。仿佛一群羔羊撞见下山觅食的狼群,又慌又乱,逃窜起来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这般反而方便了刺客的行动。

显然这群刺客是冲着太子来的。

淬了毒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十来个黑衣人原地跃起,冲着申屠渊飞扑而去。

武器划过虚空,武器碰撞,与打斗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这个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当众遇到那等丑事,护卫与宫侍早已将申屠渊团团围住。此时这群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必定分分钟杀进重围,申屠渊必定小命危矣。

夏淳心里震惊自己机智,扭头就看到树下那抹白影子飞身而来。

清悦铮铮的剑破空声在耳边响起,周卿玉平稳清淡的气息不见丝毫紊乱,身影已如一道白光在夏淳的眼前飞掠而过。转眼,便已至黑衣人群之中。

皎洁的月色下,山林的树木阴森如鬼魅。

一身白衣的周卿玉身姿宛若游龙,快而轻盈。忽然一剑隔断一人喉咙,他转身又刺破一人胸膛。混乱之中,因着不知事儿的世家子弟碍手碍脚,禁卫军们投鼠忌器,实战得十分憋屈。一来一回,倒是给了黑衣人可乘之机。

“分散开来,背着林子跑。”周卿玉的嗓音平稳清远,他一脚踏地,矫健得仿佛竹林翩跹的白鹤。手腕转动,剑花在月光下绚丽得令人咋舌。

刺杀只在一瞬间,一声箭矢破空声传来,周卿玉厉声道:“先护送太子回营!”

正与两人激烈缠斗的副统领霄云反手一刺,躲开攻击。只见黑洞洞的半山忽然下起了箭雨,嗖嗖地直奔面门而来。意识到事态严重,他不再恋战,跃起便直奔申屠渊的方向而去:“少傅放心,属下定当护太子安危。”

霄云护着申屠渊等人一走,断后的禁卫便被带走大半。周卿玉武艺再好,也比不过专门取人性命的刺客狠辣刁钻。他自幼练的是君子剑,强身健体足够,杀人失了火候。初初人多之时不显,人数去了大半,周卿玉的劣势便显了出来。

夏淳躲在石头后面,直勾勾地锁定了黑衣人中的白影,寻找冲出去的契机。

黑暗中,箭矢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突然一声锐器扎入血肉的声响响起,周卿玉后背中了一箭。他游走的身子渐渐开始迟钝,身影晃动,胳膊又被划了一道。

夏淳心口一紧,抬头惊觉没逃掉的人死了大半,黑衣人也只剩两个。

然而隐藏在树林黑衣人冲出来,至少五个人。此地的禁卫军不出一手指数,且只能在前方牵制。那冲出来的黑衣人将手中的弓箭往地上一丢,抽出腰后的匕首,直奔周卿玉而来:“太子叫他逃了,杀了周卿玉也一样!”

攻击毫不讲理,且目标明确,就是周卿玉。

周卿玉后背被血染了半身,背脊依旧挺直。但夏淳莫名感受到他脚步踉跄。躲闪之间,巨大的石头后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她一点一点的移动,直至摸到最近的一只弓,夏淳蹲在草丛里,咬牙拔了三四根插在草地上的箭背到身后。

周卿玉又刺了面前之人一刀。夏淳趴下身躯,整个人伏在草地上。

这荒无人烟的山谷,草木茂盛,野草也有半人高。夏淳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在草丛里爬行。直至爬到山路的入口处,她拉弓。

“凌云凌风!”夏淳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箭破空而去。

瞄准不标准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淳这一箭,成功恫吓住缠住周卿玉的两名黑衣人。只见那两人张惶四顾,正巧给了周卿玉喘息的机会。

夏淳一个鲤鱼打挺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对着周卿玉疯狂招手。

月光之下,周卿玉早已面白如纸。他脚下一跃,眼看着就往夏淳的方向飞扑而来。然而意识到上当的黑衣人大为光火,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武器冲毫无防备的夏淳飞掷而去。

周卿玉落地的瞬间,抱住夏淳就地一滚。

然而这条山道儿诚如夏淳之前看到的,是一处特别陡峭的断崖。但或许是走狗屎运,两人不知撞到了什么,垫着个厚实的东西摔了下去。

再次睁眼,眼前已然大亮的天空。

耳边是咻咻的风声,偶尔咕嘎咕嘎的鸟叫。刺眼的光照在脸上,夏淳清晰地看见了飞翔的鸟的屁股,以及一滴欲掉不掉的鸟粪。

夏淳:“……”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昨晚的记忆回笼。

她缓慢地将半压在自个儿胸前的人给推开,夏淳揉了揉剧痛无比的胸以及肩胛骨,龇牙咧嘴地坐起了身。可喜可贺,昨晚那么惊险,她都没事儿。既没有残疾也没有受伤。除了头发有些疯魔以外,她全须全尾得仿佛只是在草丛里打了个滚。

一阵风过,拂得她鬓角的碎发飘舞,夏淳感觉有些不大对。

抬眼的正前方,是一览众山小的俯瞰之景。

夏淳小心地往前面爬了一点,她伸着脖子看。底下一丛一丛的绿色树冠鼓出来,郁郁葱葱,绵延不绝。夏淳环顾四周,除了背后,三面凌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此时应当在峭壁的半腰,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

刚才趴她身上的人,不出意外,是她们家貌美如花的公子。

夏淳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来,昨夜周卿玉的背后中了一箭。刚才被她这么一推搡,该不会箭扎进心口里了吧!

一激灵,夏淳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之前那人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侧躺在原地。玉冠仿佛碎了,乌黑的头发洒落一地,他背对着夏淳,侧卧在石头的边角处。粗重的呼吸与艰涩的低吟急促又痛苦,透露着此人还活着。夏淳拉住他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拖回正中心。

翻过身,周卿玉紧闭双目,发出了一声极低的痛吟。

清晨的光照射下来,所有事物一览无遗。

苍翠的绿意漫山遍野,将四周的景致曝露的彻底。夏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即使如此狼狈,即使昏迷不醒,依旧不损周卿玉此人的半分风姿。夏淳放轻了呼吸,注意到此时眼前之人紧锁的眉头动了动,纤长的眼睫仿佛垂死的蝴蝶,一下下煽动着震动人心。

周卿玉素来是清贵出尘的,是高不可攀的。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此处,眼睑合上,挡住了所有的冷淡与平静。脸颊酡红,嘴唇却发白,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美丽。鬓角的发丝湿润地黏在脸颊上,灰尘仿佛为白玉染瑕,却更加的叫人怜惜。

夏淳深吸一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这个时候还垂涎美色真他妈的禽兽,但禽兽本兽的夏淳是真的想扒了他的衣裳。

……好吧,正经的。周卿玉伤的出乎意料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