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王娇又羞又恼, 厉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 谁鬼鬼祟祟躲着偷听!”

小彩蝶脖子一缩, 顿时知道自己办错事儿了。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面色不大好看的四个娇客,再扭头紧张地看向夏淳, 不知如何是好。

夏淳犹豫了下, 缓缓从灌木后头站起了身。

如今已过了午时,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碎地洒在她身上。仿佛一只只纷飞舞动的光蝶,围着她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 风流的体态, 眉眼中灵动不羁,均是世家贵女里十分少见的。飘逸的红底儿洒白花马面裙流水般垂落下来, 遮住了女子的脚面。明明是一幅乖巧做派,偏偏藏不住骨子里的神采飞扬。

清凉的午后,灌木丛后头陡然站出来一个容色绝艳的女子。凉亭中的四个姑娘在看清楚夏淳的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一个个的都愣住了。

“奴家凑巧在此处打盹儿, 并非有意惊扰,还请各位姑娘见谅。”偷听是绝不会承认的,她真的是凑巧听到, 不能怪她。

王娇眼睛微眯了起来:“姑娘是?”

“奴家夏淳,不巧,大公子身边伺候的。”夏淳微笑。

姑娘们:“……”

场面陷入一阵死寂。

曹月姚云两人的脸上又青又紫的,煞是好看。显然才嚼完人家的舌根就撞见了本人,任她们再端得住也不好意思抬眼与夏淳对视。尤其王娇方才还字字句句的鄙薄人家。她们素来是以品性高洁自诩,此时只觉得面皮子犹如火烧。

正当几人心里想着,夏淳果然又微笑地开了口:“姑娘们说的是,奴家生得也就这般粗浅,自然比不得姑娘们清雅出尘。承蒙公子不弃,奴家便小心伺候。”

话音刚落,四个姑娘的脸色就涨红到发紫。

这般相貌若只是粗浅,那她们岂不是丑陋不堪?

曹月的脸色最为难看,其他人尚且算俏丽,只她是四个姑娘中最其貌不扬的。若非妆容精巧,当真是扔到人群里也无人可知。她的眼圈儿骤然发红了,只觉得夏淳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嘲讽她。

心中又羞又恼,更多是震惊夏淳竟生得如斯美貌。方才她们还说若当真进了周家,将夏淳这等伺候过周卿玉的通房当个玩意儿打发,此时只觉得威胁甚重。毕竟这等倾城的美人儿,整个大康都找不出一手指数,哪个男人舍得撒手?

王娇犀利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起夏淳,那眼神,恨不得将夏淳刺穿。

此时哪怕她嘴上不多言,心中却大感威胁。越是打量越觉得眼前女子无论容貌、体态还是气度,无一不美。若非出身低微,怕是顾家那贱人都比不得。

不仅王娇这般想,曹月姚云也都是这个心思。

姑娘们越看心里危机感越重,面对夏淳大胆的讽刺,却只能干巴巴地露出一丝笑。

她们身份虽贵重,毕竟只是上门做客。夏淳哪怕只是个通房,也不是她们可以随意呵骂的对象。况且今日之事明显她们不占理。

小彩蝶左看看右看看,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眼前情况,显然感觉到这几个不知哪家的姑娘对她家姑娘不大友善。

她咳了咳,昂着小下巴就绷着一幅颇为傲气的姿态插了一句嘴道:“姑娘,公子派人送了一篮紫晶葡萄来,刚才送到院里了。听凌云哥说是番邦特有的品种,快马加鞭送进京的好东西。少傅得了两筐,一筐分别送去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的院子,一筐留下。公子知你最欢喜吃一口酸甜的,特地匀出来给您的。”

夏淳不由眼看向她,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真的?

小彩蝶骄傲地昂了一下小下巴。

凉亭里四个姑娘闻言,顿时脸都酸黄了。

忆起周卿玉那冷冷清清的模样,几人此时再看夏淳是怎么看怎么嫉妒。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少傅大人那么英明神武,竟也过不去美人关。

王娇心里不大舒坦,又酸又失望,更多是不服气。当下起了身道了一句还有事儿先走。

她一走,曹月紧随其后。

姚云与柳佳大眼瞪小眼,姚云一手扶鬓,也袅袅婷婷地起身走了。

“你莫得意!皮相好算什么?再美的美人,也总有迟暮的时候。”被落在最后的柳佳羞恼地瞪了一眼夏淳主仆,说完便嘟着嘴就跑下了凉亭。

夏淳冲着四人的背影翻了一对白眼:“那也总比你们长得丑好。”

特地追来看美人儿的顾城易懒散地靠在不远处一棵树后头,不由挑了下眉。

夏淳撩起裙边的丝绦绕在手里打个了转,眼珠子咕噜噜转。周卿玉会议亲,她丝毫不意外。这男人翻过年也二十三了。这个年岁在现代或许还年轻,在古代却早已是大龄剩男。便是周卿玉自己不急,周家人也该着急了。

唔,不过管他呢!反正那男人现在她占着,什么时候让位,亲事定了再说!

丝绦绕手转了一圈,夏淳又笑了:“真送葡萄来了?”

小彩蝶飞快地点了头。

说起这个,她就觉得自己充满干劲。果然她们家姑娘是整个府里最有前程的主子,跟着她肯定没错!小丫头于是一手攥着夏淳的袖子一手画圈儿快快乐乐地比划:“公子可是送回来好大一筐呢!水灵灵的,乌黑发亮,颗颗粒大又饱满。”

“有葡萄吃,公子居然能想到我?”夏淳不由地发出了灵魂的质问。周卿玉那厮那么爱吃,该不会打着她的名头弄来回来自个儿吃的吧?

想了想,夏淳蹲下捡了个石头往不远处的树枝上一砸。

就见不远处树枝扑簌簌地晃动了几下,忽然影子一闪,一个黑长的身影一跃落地。不远处顾城易脸色微变,不成想,夏淳的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人。他以袖遮面,闪身掩藏到树的后面,眯着眼打量起树上落下来的男子。

凌云缓缓站起身,额头顶着一个新鲜的包,面无表情地垂眸凝视夏淳:“……姑娘何事?”

“公子是不是快回来了?”

凌云顿了顿,嘴角没忍住一抽:“……是,也就这一两日的功夫。”

夏淳了然地点了头:“果然。”

凌云:“……”

不知想到什么,夏淳忽地嘿嘿猥琐一笑。周卿玉回来了,她就有人玩儿了。夏淳拍了拍凌云的胳膊,忽然心情大好:“走,回去吃葡萄!”

说罢,拉着小彩蝶就兴冲冲地回了院子。

周卿玉一行人是次日上午到府门口的。不知出去办了何事,看起来风尘仆仆。不过即便尘满面,少傅依旧是那个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夏淳一早得了消息就在大门那巴巴地等着,远远看到周卿玉的身影,她顿时就跟一只脱缰的疯狗似的冲了出去。

张嬷嬷等人拉都拉不住,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撞进少傅的怀里。并且毫不知耻地环住他的腰,整个儿挂在了少傅的身上。

门口不止玉明轩的人,蒹葭院的下人和松和院的嬷嬷也在候着。光天化日之下,夏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叫门口的一众倒吸一口凉气。

冷不丁怀里多出一俱温软躯体的少傅:“……”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夏淳娇滴滴地仰起了脸,翘着一手兰花指,表情要多矫情有多矫情,“你不在的几日,奴婢好想你呀~”

周卿玉僵硬地低下头,对上夏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燥热冲上的脑门儿,面红耳赤。身边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儿,虽压得低,但少傅自幼耳聪目明,听得清楚。于是更加难捱。

“夏淳。”他咬牙切齿。

夏淳攥着他的手,环到自己腰上,无辜道:“干嘛?”

“给我放……”

“咳咳。”周卿玉还未开口,松和院的桂嬷嬷走过来。

桂嬷嬷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看着周卿玉长大,在主子跟前很有几分体面。只见她单手拄着唇咳了咳,一脸含笑道,“老夫人和大夫人早就在松和院等着了。大公子先回屋梳洗,来松和院用午膳。”

说罢,领着松和院的人先走。

蒹葭院的下人也识趣,意味深长地瞥了好几眼抱在一处的两人,笑眯眯地告退。

周卿玉白玉也似的耳垂都要烧化了:“……”

人一走,周卿玉再低头看向怀里人,眼眸幽深地瞪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确,晚上回去收拾你。夏淳咧着嘴嘿嘿地笑,特手欠地在他精瘦的腰肢上掐了一下,扭头就跑。

也不知那么短的腿是怎么跑这么快的,眨眼间,那人就消失在眼前。

少傅只觉得脸快冒烟儿了,素来平静冷清的面孔上难得有些赧然羞愧,浑浑噩噩地进了府。

且不管夏淳这一壮举在周家激起了多大的水花,就说周卿玉梳洗后去到松和院,陪着祖母和母亲用罢了午膳,两人果然提起了议亲之事。

周卿玉神色冷淡,抿着唇,未置一词。

温氏一见儿子这模样就头疼,多少年了,一摊上这事儿就不冷不热的。她素来性子宽和不假,但自打周大爷三年前去了,她便时刻感觉到自己老了。幼子姑且不论,长子这个头总得要开好。不然那她怕再不替儿子谋算,百年后都没脸下去见相公:“你也不小了,亲事早议晚议都是要议的。你如今也并非不能靠近女子,那夏淳你不是养得好好儿的?”

周卿玉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大高兴。但见母亲这模样,他又不愿开口解释其中缘由。

于是,不发一言。

“女子身上多少有些味儿,忍一忍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周老夫人这次也不惯着孙子了。他是正统嫡支一脉的嫡长孙,周家的宗子,将来可是要当周家家主的人,“况且议亲也并非一两个月就能议好的。周家的宗妇总不能马虎,挑也得挑个一两年。”

“孙儿知晓,只是如今太子正……”

“玉哥儿,母亲知道你正务繁忙。教导太子也确实费心费力,”温氏捏着眉骨,难得强硬道,“只是自古这人伦大事是为人子女的孝道,你如何忍心母亲为此寝食难安。”

温氏从前从未提过一句苦,今儿这是第一次,却说得周卿玉哑口无言。

“议亲吧,玉哥儿。”

杯盖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室内一片安静。

须臾,周卿玉淡淡地点了头:“劳烦母亲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奋起!!我要努力!!懒惰是可耻的!不做懒惰的人!!

☆、第三十九章

得了同意,温氏与周老夫人便商量开来。

说来赶了巧, 正好下个月中旬就是温氏四十岁的寿辰。原本温氏想着自己一个寡居之人, 不宜大办,但周老夫人就打算借此机会办得热闹些。她心中有几个不错的孙媳妇人选, 再一问温氏,温氏这边也有几个好的备选。

婆媳俩这么一合计, 就觉着都可以借此次机会邀请来府上。

玉明轩这边没想到周老夫人和温氏早有打算, 就等着周卿玉点头。

少傅正值精力充沛血气旺盛的年岁,食髓知味以后就总有那么点儿想头。这不素了几日,一看夏淳那眼带钩子明里暗里地勾着他的小模样就有些端不住冷漠的脸。

天儿一黑, 他梳洗后正坐在窗边歇息, 就听到窗子啪嗒一声轻响。夏淳这臭不要脸的丫头放着正门不走,又衣着清凉地从窗子爬进他屋。

少傅这脸颊啊,霎时间染上了醉人的胭脂色, 一路又火速烧到了耳朵根。

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的杯子, 他身姿笔直,故作镇定。只是那不停跳动的心脏, 叫他手中这碧青的茶水微颤,在烛光下当这一圈一圈的涟漪。少傅眼观鼻鼻观心,清隽的脸上满是漠然。

几息之间, 就感觉到背后软软地覆上来一个人。

夏淳纤细的胳膊环着他, 脸埋在他微微润湿的墨发中。这狗男人当真是讲究到每一根头发丝儿,寻常男人,谁能有他这般从头到脚都香的?夏淳才靠近他, 鼻尖便全是周卿玉身上独有的清冽香气。浅浅地吸一口气,当真比什么都醉人。

少傅被她狎昵的动作弄得浑身僵硬,一时间竟有种这蠢货存心贪图他美色的荒谬感。等察觉到身后之人的手脚开始不规矩,这股荒谬感就更甚了!

周卿玉脸不由一黑,反手伸到背后一把将人给揪下来按倒。

夏淳嘻嘻一笑,仰头噘嘴啄他的下巴。

少傅的眼眸渐渐深沉,烛台噼啪一声细微炸响,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凌云凌风仰头望着漆黑的夜色,心道何时他们也能温香软玉在怀一晌贪欢直至天明呢?耳边是绵绵不绝的交.欢之声,时不时女子娇啼伴有桌椅挪动兹拉的声响……唉,公子自从中了夏姑娘的蛊惑,真真儿是变了个人。

……温柔乡是英雄冢啊,美色误人啊,两人心中摇头叹脑,手却识趣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许是因着要议亲,蒹葭院终于想起来问询夏淳小日子的重要。温氏比较有心,特地派人请了京中有名的妇科圣手来替夏淳号脉。

号脉的结果有些不理想,夏淳这身子似乎年幼的时候吃错了东西,以至于子嗣艰难。

这结果一出,蒹葭院和松和院都松了口气。而一心盼着夏淳在主母进门之前就生子立稳脚跟的小彩蝶,顿时跟天塌下来似的,当场就抱着夏淳哭了出来。

周卿玉从张嬷嬷口中得知了这事儿,脸色也不大好看。他虽说没有宠妾灭妻的打算,但心中早已预备好给夏淳几个孩子的。

当下坐不住,亲自来了夏淳的屋子,沉默半晌问了一句:“可有法子治?”

老大夫头一回见到这般出尘绝艳的男子,愣了半天才感慨:“治自然是有得治,只是姑娘年幼时候用药太重了,怕是十分困难。”

夏淳没有如花的记忆,自然不晓得,当初杨家主母林氏挑她陪杨秀娥上京,就是打着未来叫如花替杨秀娥做陪嫁丫头的盘算。

杨秀娥如今五官长开了,只能算得上柔美。当年七八岁的时候就别说了。眼睛鼻子糊成一团,瘦筋筋的,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个美字儿来。林氏知晓女儿长相吃了亏,便做主挑了好几个美貌的丫头让她带上京城。

林氏打算的好好儿的,将来她女儿若是嫁入高门,吃了相貌上的亏不要紧。这些个自小一起长大有情分的丫鬟就能在后院儿里帮到她女儿。如花却与另几个丫头又有几分不同,如花格外的水灵。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小小年纪就出落的绝美。

林氏一面觉得如花是个争宠的利器一面又忌惮她。既然将来是替杨秀娥争宠的奴婢,自然不能越过主子去。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一碗药断了如花的路。

小彩蝶一把攥住老大夫的手就急了:“大夫您总得想个法子啊!咱姑娘如今年岁也不大,不是都说年纪小得病最好治。咱们姑娘身子好,要怎么治也不怕吃不消。”

夏淳也有些紧张地看向老大夫,在她看来,没打算生孩子和不能生孩子是两码事。

“难也并非不能,”少傅一双淡漠的眼睛仿佛凝聚了星光,落到夏淳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柔色,嗓音却还是冷冷清清,“你只管开方子便是。”

老大夫的目光在周卿玉和夏淳身上来回打量,心里不由也替两人遗憾。父母生得这幅模样,要是生了孩子得有多好看:“老朽也不敢断定一定能治好,姑娘这情况只能看运道。运道好,养个几年就能好,运道不好,吃一辈子药都不一定能行。”

这话一说,小彩蝶又要哭了。周卿玉看着夏淳没了笑容的脸,心里也不好受:“你且开药便是,温养为主。”

老大夫留了药方,背上药箱摇头叹气地走了。

大夫一走,小彩蝶赶紧随他一道去抓药。宋嬷嬷特有眼色地看着两主子似乎有话要说,连忙领着人退出屋,顺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周卿玉叹了口气,起身缓步走到床边,凝视了榻上之人许久沿边儿坐下。

凌云凌风在外头候着,只听里头静悄悄的似乎俩主子在小声地说话。阵阵清风,少傅清悦如山涧泉水的嗓音沉静而悦耳。

不知何时,屋里头的这声响渐渐就变了味儿。他们冷若冰霜的少傅安抚着人家,不知不觉就把人安抚到了榻上去。粗重的喘息与细碎的呻.吟传出来,俩面无表情的侍卫一下子跟炸了毛的猫迅速窜远了。

夏淳的纱帐上被特别挂了一圈不大响的小银铃,平时清风都吹不响。此时吱呀吱呀的声音成功奏响了小银铃,叮叮地有节奏地响起来。

药既然抓了,那就要按时吃。

夏淳吃了三天就后悔了。比起每日吃苦药,她宁愿一辈子不生孩子。可是她这边一耍赖,宋嬷嬷就将她一状告到少傅跟前。少傅旁的都好说话,就是吃药这事儿十分严厉。无论夏淳床上什么招儿都使了,少傅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儿,莫要耍小孩儿脾气。”周卿玉冷着脸看不看抱着他腰耍赖的人,低头翻动着案牍十足的渣男版冷漠无情。

道理她都懂,但过程太痛苦了!

夏淳觉得中药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了,它怎么可以有这么奇怪的味道:“公子你当真希望奴婢怀孕?你不觉得奴婢这样最好,日日陪你寻欢作乐,都不必忧心会弄出点儿什么来叫公子难做?”

少傅一双眼睛犀利地瞪过来,瞧这话说的,这是人说的话吗?!

‘渣而不自知的渣男’夏淳眨巴着潋滟的桃花眼坦然地与他对视,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奴婢就算是治好了也是要灌避子汤的命,何必吃那个苦?”

少傅:“……”他当真要被这不识好歹的白眼狼气死!

他捏着书本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环着他的人还不知错,一脸我有理的得意。闭了闭眼,少傅一言不发地放下书本,伸出一只手,将环抱着他腰肢的纤细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在夏淳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冷冷甩掉她的手。安静的主屋响起少傅含怒的嗓音:“你给我滚出去!”

夏淳:“……”

她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一边面上覆了一层寒冰的少傅,颇有些后知后觉:所以这人突然间生了什么气?

或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怀孕,夏淳接下来是彻底放开了手脚。

可怜少傅多正经的一个人,二十多年来端方知礼,怎么就招来这样一个魔星。只要一回府就面临着这魔星层出不穷又五花八门的勾引手段,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上榻。说起来也好笑,明明就这么一个人,少傅愣是从夏淳的身上见识到想都不曾想过的各种手段、各种花招、各种勾引,尝遍了各种欢愉、各种滋味儿。

眼睁睁看着少傅从端方君子对她严防死守到每日装模作样假意拒绝实则乐在其中,夏淳得意非常:“尝过我的厉害,看谁有那个本事从我的魔爪下勾引走公子你!”

少傅面红耳赤地一巴掌盖住这不知羞耻的女人的嘴。

没羞没臊的日子一晃就过,转眼就到了温氏四十岁寿辰。

这日一早,少傅给了迷迷瞪瞪睁不开眼的夏淳一个红木的盒子。夏淳爬起来,被子从脖子的位置滑下去,白玉也似的人儿此时一身狼藉。少傅避开了脸,耳垂不免又烧起来。

无论做多少次,少傅都无法适应夏淳这般坦荡。

“给我的吗?”糊里糊涂之间,夏淳也记不得什么主仆本分。

周卿玉单手拄唇咳了咳:“今儿是母亲的生辰,你便拿这个当贺礼吧。”

夏淳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有点迷糊。温氏的生辰,她送什么礼?揉揉眼睛,她打开来看——里头是一本装订有些破旧的书。书虽然旧但搭理得不错,翻开来看,字迹也清清楚楚:“这是什么?”

“母亲找了许久的孤本。”

少傅转身绕过屏风,特地强调:“莫要偷懒拖别人去送,你亲手送至母亲手上。”

学渣虽然不爱孤本,但也懂得孤本的价值,于是小心翼翼地阖上木盒子。夏淳赤着身子就往下走,刚走下榻眼睑就一黑,被人兜头罩了一件外袍。少傅不大高兴的嗓音在外面冷冷地响起:“你给我把衣裳穿好了再出来不知羞耻的东西!”

夏淳:“……”每回都要骂这一句,你自己不也很喜欢,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夏淳:行吧,包容他。

☆、第四十章

这日一大早,周家大门前便众宾云集, 高朋满座。比之上回杨秀娥的及笄礼, 可谓一个天一个地。温氏自周家大爷去世后便深居简出,轻易不出现在人前。这回四十岁寿辰办得如此隆重, 稍稍有点心的人家都猜出来她此举的目的。

于是不必周家特意下帖提醒,许多家中有女的世家夫人都携女同行。

周卿玉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官居一品。且不论家世, 单论品貌和个人才能, 那妥妥是大康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头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如今有这个好机会,受邀来与宴的世家主母们, 恨不得将家中未出阁的姑娘都一并带来周家, 庶女也不少。

毕竟若是有幸入了温氏的眼,哪怕是个良妾,那也是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