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心里咯噔一跳,她瞪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盯住了周卿玉:“可奴婢是表姑娘带上京城的!奴婢原本是杨家的下人,身契也在公子的手里么?”

“能进我的院子,自然是在我手中。”

“那公子能给我吗!”

少傅迷蒙的眼睛一瞬间清明起来,他垂下眼帘,眼中的审视显而易见。他就说这丫头那么计较那么爱折腾,怎么问一句就不问了,原来果然还是想提妾。周卿玉环在夏淳后腰的手淡淡地拍了拍,不知是安抚还是解释地说了一句:“莫心急,你给我乖一点。”

夏淳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嘟起了嘴:“奴婢一直很乖啊。”

“那便多些耐心。”许是吃饱了心情好,少傅难得闻言软语地安抚夏淳。

“非得提了妾方能削奴籍么?”夏淳觉得这个说法很不合逻辑,有法律规定么,“奴婢没提妾之前,这身契就不可以销毁了?”

这倒也不是。脱不脱奴籍,都是看主家的态度。有些对主家有突出贡献的家奴,主子就是放他一家脱了奴入良都是可以的。少傅捏了捏夏淳这些时日被宋嬷嬷养得白皙绵软的手,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

总觉得怀里这白眼狼就是那随风飞的风筝,没根靠谱的线捏手里,他心里不踏实。

“你想要?”少傅嗓音暗哑。

夏淳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圈,实话实说:“嗯。”

“也不是不行,”周卿玉沉吟,“你预备怎么谢我?”

夏淳一见有戏,顿时就激动了!她于是翻身坐起来,被子滑下去毫无遮挡:“公子喜欢什么姿势?奴婢保证完美地配合。夜夜笙歌如何?白日宣淫也行啊!书房,花厅,会客厅,膳厅都可以,公子你觉得呢?!”

“……你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儿给我立刻闭嘴!”论厚脸皮,少傅果然还是比不过夏淳,面红耳赤地一把掀开了被子将人整个儿罩进去。

……

次日,难得素来勤勉的少傅睡到午时才起。夏淳迷迷瞪瞪地醒来,少傅人还在外间儿。宋嬷嬷一早就在屋外候着,等到周卿玉起身才进来说起了药方之事。

说来,夏淳身子有损这事儿不是小事儿,宋嬷嬷得知后的焦心程度不输小彩蝶。只是她年岁长,素来端得住,面上没表现出来。这不夏淳吃了好些天那妇科圣手的药不见效果,她方才提及自己有别的方子:“公子,这药之所以有奇效,并非是方子多高明,实则不过药材用得好。这等金贵的药一般人可吃不起,更别说一年半载的吃……”

换句话说,这都是拿银子换的。宋嬷嬷于是看着周卿玉,心里也没底。

毕竟,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儿。她家姑娘要是正经的周家主子,用方子上的这些药,宋嬷嬷自然不会顾忌。就是因为夏淳目前的身份太尴尬,少傅不允,以姑娘的月例根本就供不起。这也是为何宋嬷嬷一开始没将方子拿出来。

周卿玉先前沦落涯底之时读了不少医书,如今看药方是丝毫不费力的。此时少傅接过药方浏览了一遍,见上面用的果然都是名贵的药材,心里约莫有了点底。

“方子没大问题,但还是等太医验过了再说。”贵不贵重,在少傅眼里都不是事儿。周家素来不缺钱财,少傅这辈子就没有为三斗米折腰的可能,“那丫头之前不是不愿吃药,怎地又突然愿意治了?”

“……”说到这个,宋嬷嬷都替自家姑娘脸红,“奴婢将方子给姑娘瞧过。她亲眼瞧见上头的药材名儿了。”

周卿玉:“……”知道都是好东西,她连苦都不怕了么,可真是有出息!

方子给了太医院十二个太医都瞧过,都说方子好。这般周卿玉也没了顾忌,就准了夏淳用这方子治。不得不说,少傅真是一个财大气粗的男人,五百年的人参随意切了给她煲汤用。夏淳每次喝药,都抱着些都是钱的决心一口干的。

不得不说,药材好,效果就是好。虽说宋嬷嬷早早给她说过有副作用,但夏淳还是明显感觉到手脚热了起来。尤其这大冬天儿,她都不怕冻脚疼了。

少傅看着她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人也一日比一日娇,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腊月月初的一场大雪过后,京城彻底冷了。少傅的屋里烧了地龙,夏淳就不管不顾地抱着她的小包袱在少傅的屋里生了根。赶也赶不走,一提就给他耍花招。少傅自个儿也没诚心赶人就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

温氏对此有些微词,特地寻了机会找儿子说了此事。不因别的,只因儿媳妇的人选最终定下了——就是定北王府的安澜郡主苏皖。

便是为了未来儿媳心中好受,她也希望儿子能拎得清些。

作者有话要说:夏淳:哇哦~

☆、第四十三章

人选定了,定北王府也有意向促成这门亲, 纳彩便是早晚的事儿。

温氏的意思, 翻过年二月初六正好就是个大吉的日子,两家不如尽早定下。一来周卿玉翻过年就二十有三, 京中似他这般年岁的男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二来安澜郡主苏皖也快过了花信之期,翻过年也十七, 于女子来说算年岁大的, 不能再耽搁。

周老夫人倒是觉得不必这般着急,还得问问周卿玉的意思。虽说自古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玉哥儿不同寻常人, 他的亲事还得他亲自点了头再说。

周卿玉端起杯盏, 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祖母瞧着不错,人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定北王府是将门之家,安澜郡主也是在塞外长大。听说自幼当男子养, 行事做派不似京中女子温婉, 性子却十分豁达明理。”替心爱的长孙择妻,周老夫人自然尽心尽力, “别的祖母瞧着都不错,就是相貌上或许有几分见仁见智。玉哥儿不若见一见?”

太子遇刺一案年前终于结案,三皇子被圈禁, 三皇子一脉被连根拔起。此事告一段落, 少傅近来多了许多闲暇的时日。闻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祖母安排便是。”

有了他这句准话,周老夫人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周老夫人便请了老安王妃做媒人, 去定北王府提亲。

少傅定亲之事虽说没在府中传开,但有心的人早得了小道消息。小彩蝶在府中人脉不错,各个院都搭得上话。周卿玉点头应允的当天,她就把这事儿捅到了夏淳的跟前。

小彩蝶泫泫欲泣地看着夏淳,模样似乎比夏淳还伤心欲绝:“姑娘,公子的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只是公子年纪大了,再不成亲就说不过去,他呜呜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小彩蝶扑在桌子上哭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就算新少夫人进门又怎么样,她有姑娘你的美若妖精么?她有姑娘你会讨公子的欢心?姑娘你身体就快养好了,到时候就抢先替公子怀个大胖小子,让她靠边站呜呜呜呜呜……”

夏淳其实本来也有些伤心和失望的,此时愣是被小彩蝶给逗笑了:“……有志气!但你能不能别哭了?”

“奴婢也不想哭啊!可是好气哦!”小彩蝶袖子擦得脸红扑扑的,她替她家姑娘委屈啊!“明明姑娘跟公子这般要好,天造地设的一对,外人插.进来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夏淳:“……”没想到你还是个CP粉!

“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等着新夫人进门么?”小彩蝶不甘心,“咱们总是要做点什么的对吧?凡是都该有个先来后到,姑娘你先占了公子先来的,后来的新夫人就该失识趣些对不对?要不然,咱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话也不是这么说。”人家是正经的纳彩问吉聘入周家,她不过一个婚前试用的床上玩意儿,或许在古代封建氏族的眼中,可是连人格都没有的。

小彩蝶眨巴着肿成球的眼睛,有点不懂夏淳的意思。依她对她家姑娘的了解,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不该这种反应,早就该闹翻天了。但是夏淳从昨日到今日,就是反应很平淡,甚至有点冷漠:“姑娘?”

“无事。”

夏淳转身去开了窗,盯着窗外的一株梅花愣愣地出神。/公/众/号/小/甜/宠/文/

宋嬷嬷叹了口气,拉了拉小彩蝶的袖子,眼神示意她别多言。小彩蝶嘟着嘴巴不懂为何大家都没反应,她觉得可以争一把的。她眼神可好了,看人可准了。公子看似冷淡,其实心里宠姑娘宠得没边儿。姑娘要是愿意大闹,肯定会有个不错的结果的。

宋嬷嬷没办法跟个满心天真烂漫小姑娘讲道理,拉着小彩蝶就出了屋。

夜里,周卿玉从府外回来,携了一身冰雪的气息。京城下雪了。自从进入腊月之后,大雪天就从没有停过。漆黑的夜里,少傅紧紧地抱着夏淳交.缠在窗边的软榻上,动作格外缠绵。他什么话都没说,只不停地在她耳边呢喃希望她乖一些,再乖一些。

夏淳迷迷瞪瞪地又提起了身契:“公子希望奴婢乖一些,奴婢自然可以乖一些。但公子可不可以先替奴婢销了奴籍?”

周卿玉热汗滚滚留下,暗哑的嗓音有些模糊不清:“嗯?”

“公子不是要娶亲了?”夏淳干脆利落地挑明,丝毫没注意到身上之人僵硬了一瞬,“奴婢想在新少夫人进门之前,去了奴婢的身份。”

夏淳多嚣张的一个人服了软,少傅心里一紧,都心疼了。

“不行吗?公子…”

周卿玉没说话,就是动作狠辣了不少。

……暧昧声不断,一晌贪欢。

当夜周卿玉没给什么承诺,次日便取来了夏淳的身契捏在手里把玩。

一旁宋嬷嬷照例来书房,将夏淳近期用药的状况都汇报给少傅听。周卿玉一言不发地听着,表情有几分游移。许是夏淳体质特殊,或者夏淳的症状与曾经用过要的娘娘们有不同。宋嬷嬷事先警告过的娘娘们那些痛得起不来身的情况,夏淳都没有过。她除了月事如预估的一般确实没来,整日活蹦乱跳的,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确定她都用药了?”周卿玉眉头蹙起来,夏淳不是那么乖顺的人。

宋嬷嬷点头:“用了,每回老奴都在一旁看着。”

少傅不信。

宋嬷嬷老脸一红,坦言道:“姑娘说了,这么贵的药,旁人想吃还吃不起。”

周卿玉:“……”出息!

“可请大夫把过脉?”

……这个到没有。宋嬷嬷其实也粗通医理,尤擅妇科:“姑娘的身子确实在好转。先前还有些手脚冰凉的毛病,如今似乎都好了不少。”

周卿玉凝眉沉吟片刻,摆摆手,示意宋嬷嬷退下。

宋嬷嬷屈膝一礼,准备告退。

只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她方才就瞥清楚周卿玉手中捏的什么东西,此时立在书桌三米外有些欲言又止。

宋嬷嬷自然是希望自家主子越早脱了奴籍越好,但她的身份如今有些尴尬。犹豫了半天,宋嬷嬷的本分还是没遏制住心中期盼,小小地提了一句。

少傅把玩的手一顿,有些意外,没想到夏淳那不着调的丫头居然当真收服了宋嬷嬷的心。削夏淳的奴籍,周卿玉自有打算的。不过如今还有几分犹豫是他心中早已定了给夏淳的名分,只要正妻一进门,他便提妾。这些话他就差摆明面上说了,夏淳为何如此急切?

“许是姑娘的一点私心吧。”宋嬷嬷叹息道,“姑娘到底年纪轻,要争那一口气。若是少夫人进门之前便是良籍,姑娘面对少夫人时,多少有些底气。”

这话说得当真是十分不规矩!

不过一个奴婢,对着主人家的主母要什么底气?宋嬷嬷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极不合规矩,无论哪个有点规矩的人家都做不出议亲后生怕通房委屈,抬举通房,给她底气的事儿。只是宋嬷嬷说完,少傅神色淡淡,并未表现出反感。宋嬷嬷心中于是松了一口气。

被自己大胆惊出一身汗的宋嬷嬷回过神来,连忙屈膝一礼,匆匆离开了书房。

周卿玉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他于是将夏淳的身契又放回盒子里,抬手就敲了敲桌面。

房顶上悄无声息地落下来一个黑影,单膝跪地。

少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如了夏淳的意:“没规没矩的!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话不知是在说夏淳,还是说屡次为夏淳破例的自己。

那黑衣人于是上前领了木盒,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屋内。

黑衣人办事效率很快,去衙门一个来回不到一个时辰就办妥了夏淳脱籍之事。夜了,周卿玉拿着已经注销的身契回到主屋。夏淳穿着单薄的纱衣正趴在地毯上昏睡。

自从这丫头住进了少傅的屋,地板上就被迫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不仅如此,不知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还撺掇着宋嬷嬷替她缝了好些形状怪异却憨态可掬的抱枕。四五个丢在地毯上,再弄个厚狐裘丢在地上,每日鞋也不穿,赤脚抱着抱枕倒地就瘫。

少傅自问这二十二年来,就没有比这丫头更懒散更不讲究的姑娘家!若非下人换洗的勤,洒扫的仔细,估计他这屋早就生虫了!

屋外的大雪扑簌簌地下,吹得窗棱阵阵作响。屋里却早早烧了地龙,只穿一件单衣也暖烘烘的,扑在地上的人儿睡得小脸粉扑扑。

周卿玉站在珠帘外看了好一会儿,脱了鞋子,赤脚缓步进了内室。

少傅将木盒嘭地一声放到案几上,扭头看向地面。地毯上的人睡得跟死猪似的,啧啧地蠕动着嘴唇,也不知梦里在吃什么东西,没有醒来的意思。

少傅于是又围着人走了一圈,冷脸觊着脚下的人。

脚下的人依旧毫无所觉。

周卿玉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有些不悦。

屋里热,他脱了外裳挂起来,转头又回到睡着的人身边。少傅拄唇冷哼了一声,没忍住抬腿踩地上人肉滚滚的臀。

夏淳反手拨了两下,没拨开,于是干脆翻了个身继续睡。

屋外送茶水进来的宋嬷嬷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少傅冒火的眼睛,心里颇有些忍俊不禁。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傅只有碰上她们姑娘,才会露出这般表情。翘了翘嘴角,宋嬷嬷将托盘放到桌上,蹑手蹑脚地转身出去,顺势带上门。

踩了好几脚,夏淳都没个反应,少傅终于怒了:“夏淳!你给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少妇:好事做的毫无存在感,不快乐哼

☆、第四十四章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纱窗打得扑簌簌地响。

夏淳懒猫儿似的蜷缩在地毯上, 暖烘烘的地龙烘得她人比花娇, 脸色格外红润。这丫头不知白日去做什么了这么累,怎么叫都不醒。少傅作弄了一会儿没将人弄醒, 索性命人将书房的案牍都搬来卧室,安排矮几软垫, 学着夏淳就这般席地而坐看了起来。

冬日里天儿黑得早, 酉时没到天就全黑了。夏淳浑浑噩噩一觉睡到四处灯火通明,宋嬷嬷都进来叫了三趟。少傅看她迷迷瞪瞪去洗漱更衣,眉头不由蹙起来。

“公子安心, 姑娘这般是用药后正常情况。”宋嬷嬷立即宽慰道, “以前丽妃娘娘也是这般嗜睡,一天少不得睡六七个时辰。”

少傅还是有些不放心:“寻个时机,安排大夫进府来号个脉。”

宋嬷嬷表示知道, 张嬷嬷在外领着一众下人布菜。

少傅通常很少在自己院里用膳, 大多去周老夫人的院子或者温氏的院子,近来连番大雪天太冷便不必来回折腾, 就在自己院里用些。夏淳自从搬进主屋就跟着周卿玉一同蹭饭。少傅本人乐意,旁人自然不会说道什么。

少傅于是又眼睁睁看着夏淳两碗饭下肚,桌上菜吃掉大半, 还灌了一碗汤。一边喝汤一边眼睛还在饭菜上流连, 似乎意犹未尽。竟比他一个成年男子吃得还要多?周卿玉方才才松开些许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公子?”夏淳唆了一口汤抬头看他,十分无辜, “你不饿么?”

周卿玉缓缓放下玉著,那黑黝黝的眼睛跟打量稀奇玩意儿似的上下打量着夏淳。自从入冬以来,这丫头确实脸圆了不少。他这般日日摸着都摸出这丫头的身子绵软许多,可见确实长肉了。少傅拄唇咳嗽了一下,重新端起碗筷。

垂下的眼帘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淡淡道:“夜了,少用些,仔细积食。”

夏淳巴巴看他一眼,没忍住又夹了一块肉塞嘴里,鼓着一边腮帮子幸福地嚼。

少傅自小用膳只用七分饱,从不过量。今日陪着夏淳多用了些,瞥着夏淳捂着肚子躺在软椅上不动弹就拧起了眉。夏淳委屈,这么冷的天儿她又不能出去散步是吧,瞪她做什么?少傅鼻腔里一声冷冷的哼,就着小童递上的痰盂漱了口方起身回了内室。

夏淳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翻了一对白眼甩过去。总觉得周卿玉这厮今日有些怪怪的,似乎火气格外旺盛?

看了一眼宋嬷嬷,很有几分不明所以。谁又招惹他了?

宋嬷嬷一想就有些想笑,公子那般端方严谨之人只要遇上她们姑娘总是会耍些小孩儿脾气。外头小彩蝶探头探脑地冲宋嬷嬷招手,在屋外不敢进来,只因公子似乎不喜看到她。宋嬷嬷瞥她一眼,赶紧伺候着夏淳漱口。

她一面眼神示意小彩蝶等着,一面含笑劝夏淳莫多想,只管进去多哄哄人。

夏淳哄啊,她这不经常哄?想想,夏淳抽出帕子擦了擦嘴又问起宋嬷嬷:“对了嬷嬷,我这葵水没来确实是正常的吧?这个月已经晚了五天。”

宋嬷嬷丝毫不意外:“七八个月不来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儿,有些女子一两年不来葵水。姑娘姑且安心,这药方有效是千真万确的。用着或许有些不良反应,但这反应好坏程度都是因人而异的。老奴瞧着,姑娘是最最有福气的人。”

夏淳得了再三保证安心了。她别的都不太怕,就还挺怕死的。

张嬷嬷适时进来,立在珠帘外轻声问了少傅这个时辰可要沐浴更衣。冬日里天虽冷的厉害,但少傅这人自小就洁癖甚重,寒冬酷暑,一日不沐浴都不能安歇。张嬷嬷知晓他的规矩,每日都得早早备好热水。

屋里的少傅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刚刚才用过膳,不利养生。

等下人都收拾妥当全部退下,屋里屋外恢复了安静。夏淳在外间儿叉腰转了好几圈,将腹部发涨的感觉转下去,方赤脚进了内室。

屋里各处用了雁足灯,灯火随窗户间或一阵的北风摇曳,灯下美人眉目如画。

周卿玉当真是一个得天独厚之人,大康京中男子虽高大俊美者甚多,但似他这般卓然于众的却凤毛麟角。左右夏淳见过的,只有他最叫人动心。灯光映照在男人半边脸上,他鼻梁直挺,眼若寒星,唇瓣分明如朱墨晕染。此时沉静专注在笔下之事,神情清隽冷冽神圣不可侵犯。

夏淳下午睡了一下午,此时还精神着。

周卿玉的书桌素来是堆满书籍竹简的。此时他不知在做什么,下笔格外专注。夏淳打圈儿绕了半圈看,发现他在作画,于是她没憋住又粘过去。

说来少傅在大康才名远播,书画也是一绝。

夏淳自己画不出写不来,但不妨碍她有鉴赏能力。周卿玉的这手水墨画出来一气呵成,气势磅礴,栩栩如生。夏淳靠在一旁看了许久,目光就在他书桌上打转。她素来不是个老实性子,这一瞧,就立即注意到桌角一个摊开的乌木盒子。

夏淳眨巴眨巴了眼睛,模模糊糊注意到打开的黑在里头一张纸上好似有‘身契’这两个大字,她眯着眼仔细瞧了一下,确实是‘身契’,于是眼睛蹭地一下子就亮了。

低头作画的少傅嘴角无声地翘,故作不知,神色依旧冷淡。

夏淳心脏怦怦跳,做贼似的从少傅的身后绕过去,小心翼翼地走到盒子的一边。趴下去,眼睛怼在上面看。

多亏了少傅书桌前这盏灯,她看的一清二楚。卖身契上写着‘夏小花’三个字,按了手指印,且有且只有一张。

她好似有种预感,期待已久的事情是不是就要成功了?

“公子~”夏淳吞了口口水,忽然捏了兰花指柔情似水地飞了一记媚眼,俯身贴到少傅的背后,软软地倚着男人的背,“这个,这个。”

“嗯?”少傅提笔沾了沾墨,头也不抬,“怎么?”

“这个这个啊!”夏淳一手环着他的腰肢一手指着打开的乌木盒子,眼睛亮得跟狗似的,巴巴地看着他,“这个身契,是奴婢想的那个意思么?”

少傅又添了几笔朱墨,庭中一个曼妙的红裙身影呈现出来。他淡淡道;“哪个?”

夏淳心里那个急啊!眼睫眨得都快青光眼了,疯狂暗示。少傅被她鸦羽似的眼睫煽得嘴角翘起来,微微侧身,一幅不解的样子。

都做到这地步,夏淳若不知这狗男人在耍她她‘海市婚事小魔王’的名头就白叫了。于是捧住他的脸颊,夏淳眼疾嘴快地一口堵住了他的唇。

少傅一愣,耳尖儿顿时泛起点点微红。

夏淳看着他,就是喜欢他多少次都忍不住脸红的清纯样子。坏心眼一起,俯身贴过去,抱着他的脑袋便深吻了起来。

灯光摇曳之中,夏淳愣是揪着这人衣领将男人高贵的头颅拉低下来。少傅不甚明显地挣扎了下,夏淳便以她娇小之躯,强势且不容拒绝地将高大的男人压在书柜上。男人的后背撞到书架,上面两三个竹简震了震,掉落下来。

啧啧水声不断,一时间内室尽是暧昧之声。

直到少傅感觉到这不知羞的玩意儿手都不知快摸到什么的地方去,连忙羞恼地及时制止。他头窝在夏淳的颈侧,微微喘息道:“不是心心念念着要身契?拿出来瞧瞧。”

夏淳松开人时,拇指还特色.气地擦了一下少傅的下唇。看他一双幽沉的眼睛此时都泛出了水光,瞬间幽沉,心里顿时乐得没边儿。

所谓的闷.骚,大约就是眼前之人的模样吧?闷.骚本骚简直为这人量身定做。

少傅面上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

夏淳舔了舔嘴角,走到桌边将木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果然是卖身契无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只是名字却是‘夏小花’。

夏淳抬眼看了一眼周卿玉,有些疑惑的样子:“这是奴婢的身契?”

“嗯,”少傅凝视着夏淳微肿的红唇,眸色有些深沉。此时清冷的面容上薄粉未褪尽,瞧着莫名有几分邪肆的味道,“这是你入杨家之前的名字,如花是杨家为你取得新名字。”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叫夏淳也好,就用这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