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洲饶有兴趣的问。

“奸商,吸血鬼…”芳华眨了眨那比钻石还要耀眼的眼睛,笑道:“本来我对做房地产的很反感的,但面对您,我却反感不起来。”

“为什么?”

他的眼底好似抹开了笑,被阳光照得很暖。

“因为你是个大好人啊!”

语言交流,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良好的沟通,能消除掉不良印象。

就像先前,她对这个男人的看法,既有好的一方面,又有不好的一方面,但经过昨天,以及今天的谈话,她对他的不良印象,一点点全被抹掉了。

这是一个很懂生活、很懂感情、很有责心感、很愿意助人为乐的男人,是她眼里的大好人。

“大好人?”

他失笑。

貌似还真没有人用这种字眼来形容他的。

他在同行眼里,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存在,会让很多人忌惮生惧。

“难道不是?”

她笑容灿烂的对他展开,眼中的信任,让他有点好笑:要是她知道,他对她有不轨的企图,恐怕就得收回这句话了吧!

“嗯,我是大好人。”

这称呼,让他舒服极了,也愿意接受。

是的,他愿意一直做她心目中的大好人。

*

早餐后,是归程。

坦白说,芳华挺喜欢这一幢听风海苑的。

这是一处很漂亮的地方,很适合修心养性,可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城里。在那里,她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她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能容我问一句吗?这趟回去,你是打算原谅,还是分手?”

走向车库的路上,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桓在心里一整宿的问题,无他,实在想知道她心里怀着的打算。

“还没彻底想通。暂时没有决定。”

一提这事,她就有一些不开心,便低下了头,还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者,你该这么想一想,如果你和他分手了,你确定你还能找到一个男人会在感情上单纯无二、***上白净如纸的?

“你快大学毕业了对吧,也将步入社会。

“既然是成年人了,那就得学会用成人化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假设你分手了,最后再找的却仍是一个有过性史、有过几段感情经历的男人,如果你能包容将来这一任有过这种历史,那倒不如试着原谅现任的无心之过。

“在我看来,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只要他的心还在你身上。那么,原谅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分手不见得就完美了。”

说完这些,秦九洲发现了自己身上一种让他觉得汗颜甚至羞耻的品质:虚伪。

对,他怎么就那么虚伪呢?

冷静的劝和,不是他心里想做的事。

他俩和好,与他没半点好处,分手,与他才是最大的人生机遇。

但是,他就是没办法可耻的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渴望,而在背后挑拨离间,只能虚伪的说了这些话。

“我知道了。”

芳华却是真的听进去了,虽然这样子和一个男人谈论这种事有点别扭,但他说的每一句话,皆是有道理的。

“秦先生,我突然觉得,您真是我的良师益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真的很会开解人,能结交到您这样的朋友,真的是我的荣幸,呃…我这样说,您不会怪我高攀吧…我知道您是那种…”

她这边是真把他当作朋友看了,可说出口后,又怕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交往的朋友,都是大人物,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子而已。

“我若不把你当朋友看,怎么可能会把你带到这里?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呢?”

他伸过来,轻轻揉了一下她那个后脑,丝滑的手感,却令他马上又收回了手,只因为这个动作,是情难自禁的表现,他有点担忧她会觉得这是一种冒犯。毕竟他们不熟。

“走了,我送你回去。我也该去公司走走了。”

秦九洲去开车,手指轻轻的捻着,手感真是好,但,他不能摸。

莫名的,心头的失落,就变得沉重了:未来,他们这样相处的时光,估计是很难再有了。虽然她嘴上没说原谅人家了,但是,她心里,应该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现实了。

这个女孩,终究是要回到她的爱情当中去的。

而他,也注定要独自守在寂寞中的。

芳华则愣了愣,只因为他那一揉,是友善的,甚至于是带着爱护的一揉,是让人觉得被疼着的一揉,就像大哥哥爱护小妹妹吧!

她挺高兴,茫茫人海,交到一个脾性相投的朋友,不容易。

*

芳华没有马上去公司,而是去了医院。

秦九洲在医院大门口把人放下时提醒她:“回头有空记得去把手机买了。把卡补了。现在没个手机在身上,联系不上会让家里人着急的。”

“知道知道。”

芳华挥手离开,飞奔往住院部而去。

秦九洲目送,直到不见人影,才调头出来,心情是怅然的。

*

住院部。

菊珛看到她回来,直拍胸脯:“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宿你都跑哪去了?你可不知道,韩启政带着人,还有芳霏,昨儿找了你一宿呢…还以为你去自寻短见了。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她把人拉在手上,上上下下的瞅。

芳华忙歉然的接道:

“我是那种会自寻短见的人吗?我只是难受,出去躲个清静。没事呢,这不,好好的呢…”

“那赶紧的,快给芳霏打个电话报平安。”

菊珛把手机给递了过去,嘴里嘀咕道:“原来你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一整晚都没回来。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

芳华这才用手机给芳菲通了电话,报了平安,还连连道歉,并让她乖乖的上学去,别惦着她。

“哎,这一夜,你都跑哪去了?还有,你身上怎么会有男人的味道?说,你不会一时想不开,跑去找个陌生人破处去了,以作为对韩启政的报复?”

长着一个狗鼻子的程菊珛,敏感的在芳华身上嗅到了几丝异样的气味,心中警钟大闹,当即逼问起来。

芳华听着无奈的白起眼来:“我发现,你比我还合适做编剧。脑洞大开…我是那种人吗?”

开什么玩笑?

对于身体上的接触看得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受了刺激之后就糟贱自己了。

菊珛当然也知道芳华是个很爱惜自己的人啊,问题是:“可你身上的的确确有男人的味道啊…”

说着,还往她身上来来回回嗅了嗅…

“有吗?有吗?”

芳华忙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好像还真沾上了秦九洲身上的气味,可能是昨晚上他抱她回房时沾的。

嘿,想想真是不好意思呢!

昨晚上,她在他面前太失礼了。

“对,我昨晚的确和一个男人共处了一宿。”

“什么?”菊珛顿时瞪大眼:“你还真的去…”

“Stop,停止你的胡思乱想,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聊了聊天而已。其实那人你也认得的…另外我昨天还做了一件非常糗的事,就是破坏了人家的相亲…”

“谁呀谁呀?那人是谁?”

菊珛的好奇心全被勾了出来,听着感觉很有故事的样子。

“他是秦九洲…”

一五一十,芳华把昨晚上发生的事细细给说了一遍。

菊珛听完却直皱起眉头来,摸着下巴嘀咕道:“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

“这个秦九洲为什么待你这么好?”

“因为他是大好人!”

这是芳华的结论。

菊珛却是直翻白眼:

“大姐,是好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待人好的好不好,你傻不傻?在我看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无事献殷勤,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就是想和她上床,要么就是看上了…”

她这个结论可实在是让芳华难以苟同:“不可能。你这什么逻辑想法?”

“怎么不可能了?他不是没老婆吗?你长得又这么漂亮,如果他心里对你有意思,也不见得是一件很让人觉得意外的事。”

有时候,菊珛真觉得这个芳华单纯的可以。

芳华眨了眨眼,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啊,还劝我,如果还爱着,能原谅就一定要选择原谅…”

“那是因为他是个有点岁数的成熟男人,知道你心里没放下,所以没强求嘛…哎呀,这样的男人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菊珛啧啧叹着,一脸的稀罕。

芳华则陷入了沉思,心里还是没办法认同这个观点:秦九洲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正文 096,秦的好坏,她难定论;韩的不成熟,令她心冷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总体来说,菊珛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人心,从来不单纯。

孩子之间,可以纯萃的因为想玩在一起,而互相交好;成人之间呢,各种结交多半皆带着功利性,各种应酬也都是为了开拓社交路子而为之。

随着生活变得快餐化,人与人之间的帮助,越来越缺乏人情味道,互相利用是王道。

当下这个社会,真正的朋友,难找了,真正的好人,也快绝迹了。

所以,用大好人来定义秦九洲,的的确确是有点幼稚。

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其心思,必有其厉害之处。

这种人,在与人交往方面,肯定很精工。

而越是精于算计的人,做事,往往都带目的性。

如果说,这个男人,纯萃是为了帮她而帮她,没任何私心,真的有点说不过去——这有悖现下社会的社交原则。因为,他在她身上是图不到任何好处的。

又或者,他是因为她是韩启政的女朋友?

他是想巴结韩家,所以才如此关照?

好像也说不通。

毕竟韩启政现在无权无势,而韩家则视她如蛇蝎,秦九洲若知道她和韩家的关系这么的尴尬,最明智的选择是,绕而远之,而不是这么一再的帮忙。

然而,菊珛所下的结论:看上一说,却是太抬举她了,试问她有什么好看上的?因为长得好看?比她好看的过得去了。

至于想跟她上床一法,又太污太亵渎秦先生,他那样的,条件那么好,对过世太太又这么专心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种想要玩玩的人。

总之,她就是非常矛盾的、不想以小心之君度君子之腹——秦先生看上去真不像是那种心思邪恶之人,只是显得神秘了点而已。

芳华没在医院多待,紧跟着没马上去公司报到,而是回了家洗了一个澡——身上沾着一个男人的气味,被菊珛这么一提醒,心里觉得怪怪的,洗一洗比较好。

洗好出来时,看到客厅站了一个人,可不是那个害她伤心欲绝的韩启政。

头上包着白纱,脸色白惨惨的,脏兮兮的,和那纱布一般无二,那纱布上,是血迹斑斑的,他受伤了?看上去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

没剃胡髭,白乎乎的嘴唇四周,一片青汪汪的全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显得有点邋遢,头发是乱糟糟的,衣服领子没翻好,鞋带一只散了踩成了黑色,另一只虽系着,但也好看不到哪去,上头全沾满了泥巴。

若换作以前,她早扑上去关切的问起来了,还会盯着他去把自己处理干净,好好说教他一顿,但今天,她没有,一动未动。

两个人对立站着。

芳华面无表情,用浴巾慢慢的抹着头发,韩启政一脸焦虑,赤红着眼。

“芳华…”

他哑着叫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靠近:

“你都跑哪去了?我把我们曾去走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这一回过来我要是再找不着你,就要打算报警了,你真是要急死我了,你知道吗?”

芳华一声不吭,那种冷淡,令他很是手足无措,只得跟着改了口,开始忏悔:

“芳华,我知道错了,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伸过手,他想抱她,想感受她的存在。

可一闻到那股子酸溜溜的、有点变质了的酒味,她就不自觉的往后直退,脸色冰冰冷,心里更是反胃的:

“别动手动脚。”

语气很厉色。

“芳华。”

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表情也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走投无路似的转了一个圈圈,而后再盯视起她,眼神是那么的彷徨无计:

“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说吧,开出你的条件来…芳华,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昨晚上找你找得太累了,我没力气了,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好不好?”

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是很差,声音是无比疲惫的。

可这难道是她造成的吗?

听他那语气,似乎是在怪她无理取闹,是她故意在为难他?

有吗?

有吗?

她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