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眠那个人呢,你也是知道的,当年秦将军赢了他七次,比武也过不了二十招,他心服口服,还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追到濠州去拜他为师。”丘泽先生终于不绕弯,直接说了起来。

“这些我都知道。”

“现在呢,这个小丫头赢了子眠三盘棋,我原本觉得,他顶多会记住这个小丫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当着他的面,过了九道门,拿了聚贤楼的奖,听说还是颜家兵法孤本,不少武将听了都蠢蠢欲动了。”

“这个我也知道。”

“能让子眠佩服的人,他肯定会打从心眼里崇敬,比如秦将军。但是,若这个人是个女子呢?”

“你该不会是觉得子眠哥会喜欢上一个小女孩吧?”

“喜欢倒是说不上,但是这个小丫头肯定会让子眠留意,也会保护她的性命。反正,她明年是死不了的,我也肯定要折寿了。”

严氏原来还在听,紧接着就皱了皱眉:“怎么,然郡王知道这小丫头的命数?”

“嗯,我嘴贱跟他说过。”

“多嘴。”

“我若是不说,日后子眠才会更加怪罪我。”

严氏这才不说话了。

若茜县主听了,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不由得说:“这李诉柯我没看出什么特别,只是相貌不错,人品也不错,这个妹妹到是有着让人惊艳的才华,居然能进九道门。”

“这世间奇人奇事多了。”

“我倒是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了呢!”

“你可别感兴趣,你感兴趣那小丫头倒霉。更何况,你以后是子眠的正妃,那小丫头的家室太差,侧妃都做不得,顶多是个妾,你们俩关系融洽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么蠢,日后,你说不定会被她制服了呢。”

丘泽先生刚说完,就被严氏训斥了一句,就连若茜县主都跟着骂:“瞎说什么呢,日后我会嫁谁,我都不知道。”

“黎贵妃跟璟王惦记你这个儿媳妇、弟妹可是很久了。”

“可是……可……”若茜县主一阵手足无措,就算她如何大大咧咧,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如此慌张。

“听闻昨日子眠还为了那个小丫头单独放了烟火,看来是对着小丫头上心了,你要不要直接杀过去,断了子眠的念想?”丘泽先生继续问。

“什么跟什么啊!”若茜县主恨不得立即打丘泽先生一顿,碍于严氏在,最后硬生生地忍了。

“柏儿,不得无礼。”严氏也跟着说了一句,示意他闭嘴。

丘泽先生也不再开玩笑,他一直都知道,若茜县主心里是喜欢琴郡王的,并不喜欢然郡王那个榆木疙瘩。

可惜,看宁远侯府的态度,似乎更倾向于然郡王,若茜县主跟然郡王的亲事,在不少人眼里,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扭转。

说来也有趣,然郡王也知道这些事情,且看着若茜县主围着琴郡王转,整日“子筱哥哥子筱哥哥”的叫,他也浑不在意似的,当真只是将若茜县主当成青梅足马,甚至是当成“哥们”来看待了,对自己的亲事,也没有任何感觉。

恐怕,也是黎贵妃、璟王瞧上谁了,他就娶谁了,没有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成亲,反而像是执行任务。

“我只是突然有些害怕……”丘泽先生突然低沉了语气。

“害怕什么?”若茜县主急急地问道。

“子眠那小子死心眼,为了拜秦将军为师,被黎贵妃、璟王责罚,还险些丢了性命也不肯放弃。若是……万一……”

“若是什么啊?万一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啰嗦?!”

“万一子眠对那个小丫头动了心思,恐怕真的会娶了那小丫头。”

“那就娶呗,你刚才不也说了吗?”

“他哪里是会让自己欣赏的人受委屈的人啊,我怕他对那小丫头动了心思,非要娶人家为妻,也就是正妃。”

若茜县主听了就觉得荒唐,当即笑道:“怎么可能,李诉柯那种家世背景,他的妹妹,做侧妃都没资格,多有才华也没可能。”

“我们也都说他拜秦将军为师没戏,你看他放弃了吗?”

“……这……”

“子眠的脑子里,就没有党争的概念,顶多就是在意黎贵妃跟璟王的安危,其他的,都不在意,甚至没有帮他哥哥的意思。他这般肆意妄为,怕是真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听了丘泽先生的话,若茜县主也一阵不安,急切地问:“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了,这该怎么办啊?”

“所以,只能早早断了子眠的想法啊,让他知道不可能,只将那小丫头当朋友……不过,跟女子做朋友,还不是武将的后人,怕是……唉。”

李墨晗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嫁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哪里还能跟一个男子做什么朋友?有什么往来?简直不像话。

“最近李家来了京城,昨日还亲自过来送礼,我并未见他们。”严氏突然开口,随后笑道,“我不妨见见他们,顺便,问问李家几个孩子的亲事吧,这小丫头订了亲,然郡王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严氏倒是不慌不忙,两个孩子在一块,只是关系不错而已,有点苗头,扼杀了就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再看若茜县主跟自家儿子,她总觉得是他们大惊小怪了,自然没有在意。

丘泽先生听了,点了点:“母亲安排吧,莫要打压得狠了,他们也并无过错,只是我们这边的猜测罢了。”

“我自然有分寸。”严氏回答。

第61章 游湖

军营。

秦政走出大帐,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练兵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训练场前方的旗杆上,站着一个小孩,小孩胳膊粗细的旗杆,他居然站得稳,周围有其他将士,想要轻功上去将他拽下来,或者是丢东西砸他,让他失去平衡掉下来,都毫无用处。

小家伙身手灵活,轻功也很是诡异,看不出任何套路来,灵活得就好像一只猴子,在那般地方依旧如履平地。

“刚来的那个童子军洛子逸又闹起来了。”旁边的士兵回答。

“他又闹什么啊?”

从对话就能听出,洛子逸来到军营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洛子逸来到军营后,年龄不是童子军里最大的,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孩子王,一杆童子军,都叫他老大。

有次,军营里的童子军不满教官的严厉,还有一个小胖子跑步掉队,被责罚,很是不服,这洛子逸竟然在晚上给那名军官套上麻袋,带着一群孩子,将军官毒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城中的世家子弟欺负了军中的战士,战士不敢嚣张,只能硬生生地被人使唤,还让他们去拎夜壶。

洛子逸听了,直接带着一众童子军去报复了,将几个世家公子哥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秦政亲自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情。

“听说是孟将军带人检查休息营,将洛子逸包里的一只小鞋给扔了,洛子逸一见就不乐意了,直接过来闹了,如今鞋没找到,干脆上了军旗,说要在军旗上尿一泡。”士兵回答。

“鞋?”秦政有些糊涂了。

“是个女娃娃的鞋,绣着小花呢,听说是洛子逸青梅足马在他临行前送他的,一只破鞋罢了,他还挺珍惜的。”

“荒唐。”秦政笑骂了一句,从士兵手里拿过马鞭,踏着轻功快速过去,甩出一鞭子,竟然将洛子逸一下子绑住,紧接着就拽了下来。

洛子逸落地后,一阵不服,拼了命地挣扎,一抬头看到是秦政,当即乐了:“师父,您睡醒啦?”

“被你吵的。”

“我这也是事出有因。”

“胡闹,给我领军法去。”秦政说着,收了马鞭,临走时又说了一句,“还有,我不是你师父。”

洛子逸叫苦不迭,军营里他最怕的就是秦政,如今被他老人家抓了,不敢再闹,低着头去领军法了。

童子军的军法要比士兵们轻一些,也是怕将孩子打坏了。

洛子逸的手板挨了戒尺,肿得拿不起筷子,还挺正好的,他也被罚不能吃饭,便垂头丧气地坐在营地外。

壮武将军回到军营后,就知道自己收的那个刺头兵又惹事了,又气又好笑,打听了一番后,找回了那只鞋,就去找洛子逸了。

洛子逸见鞋子找回来了,分外高兴,直接放进了里怀口袋里。

“你就这么珍惜这个?”壮武将军蹲在他旁边,问他。

洛子逸甩着还在疼的手,撅着嘴想了一会,回答:“毕竟是手下小弟送的礼物,我得珍惜。”

“这可是只丫头鞋,别当我看不出来。”

“是我老家的表姐,我第一个手下!”

“怎么?订了娃娃亲的?”壮武将军居然八卦起来。

“才不是,就是我手下,我得罩着她!”

“你这么在意这个手下?”

“嗯,她心好,人傻,我得以后厉害了,照顾她。”

壮武将军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笑眯眯的拍了拍洛子逸的头,却被洛子逸瞪了一眼。

这个时候,秦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出手,您放心。”

秦政当即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被壮武将军叫住了:“秦将军,我回来时听闻,昨日聚贤楼里,有人答对了全部九十九道题,还是个女娃娃答对的。”

秦政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壮武将军。

当年,他心爱的女人也曾答对过九十九题,是聚贤楼一直以来,唯一的神话。

现在,又有别人做到了吗?

难得的,他居然好奇起来:“是哪家的小姐?”

“还不知道,只知道,奖励是颜家的兵法孤本,一套三册!”壮武将军知道秦将军跟太皇太后有过什么故事,却不清楚,也不知道当年答对九十九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对着兵法孤本感兴趣,才会突然提起。

果不其然,秦政对这个也感兴趣。

“哦?颜家的兵法孤本,送给了未国人,这……鲁国本家乐意吗?”他笑着问,眼中却无笑意,甚至在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一个女娃娃拿着兵法书也没用啊,不如……属下去给您讨来?”

秦政思考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试试看吧,并不需要强求。”

“是。”

几个人说完,就散了,留下洛子逸抱着李墨晗的那只鞋,傻乎乎地晾着还在疼的手,眼珠转了转,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叹了一口气,回了休息的营帐。

李墨晗回到三舅父家的时候,洛氏正跟一群人聚在一起,没时间理她。

她跟惠姐儿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居然是丘泽先生的母亲突然要见她,送来请帖请她到府里说话。

人家是诰命夫人,有品级的,洛氏这等妇人去见了自然会紧张,如今便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她指点,告诉她一些规矩。

洛氏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李暮秋在府里忐忑得不行,生怕自己这个不太体面的正妻,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自然也没理会惠姐儿跟李墨晗。

她们俩回了屋里,李墨晗便去看柳衣的伤口,她对她这一世的手法还是不放心的。

过了一会,外面又吵闹起来,李墨晗被吵得烦了,就站在房门口看了会热闹。

三舅父家里地方小,前院闹,后院也能听着,好像是澜哥儿在外面惹了事,丢了人,大舅父也听说了,如今澜哥儿回来了,大舅父就冲过去要打人,甄氏跟其他人一块拦着。

结果,澜哥儿喝了酒,被打了不服气,又顶撞了起来,还嚷嚷着,丢了孝亲王府的脸,他就不做孝亲王府的人,让他们眼不见为净,一些想要离家出走的威胁话语。

这也使得一群亲戚拦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墨晗的心思简单,想着这种儿子,真的是早点清理门户比较好,不然以后一定会闹更大的事情。

当然,这是有情绪的,她对澜哥儿没什么好印象,也对澜哥儿没什么亲情可言,自然这样想。

孝亲王府那边,多少还是在意亲情的,所以,还是要留着澜哥儿。

看了会热闹,院里突然安静了,她原本以为是澜哥儿服软了,结果没成想,是来人了。

这个时候,李诉柯快步走进了后院,看到了李墨晗后,当即说道:“晗姐儿,你快些收拾下,一会我们要去画舫游湖。丘泽先生、然郡王、若茜县主都在门口等着呢。”

她这才想起来,昨日然郡王说过,要带她去画舫玩,她当即应了,匆匆忙忙地往里跑,准备换身衣裳。

她匆忙地换了衣服,走出院子的时候,柳衣还在帮她扶正头上的钗子,接着为她扣上帷帽,他们哪里敢让那几位久等?

走到前院,就看到那里聚集了一群亲戚,还有垂头丧气,干脆坐在地上耍赖的澜哥儿。

澜哥儿似乎是喝得不少,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酒味,很是熏人。

他的发鬓有些散了,一些头发还搭在他的胖脸上,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显得黏腻腻的。此时他靠着台阶坐着,身上沾着泥土,衣服散乱,一只鞋还掉了,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躺着。

在她出来的时候,澜哥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李诉柯进来的时候,提醒了府里的人,外面全是些贵人,不要再闹了,他们才一瞬间停下来,只是看着他们几个出去。

李墨晗出院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议论。

“这李家真是靠着孩子飞黄腾达了,又见诰命夫人,又是跟王爷县主一块游玩的。”

“唉,他们来时,我就瞧着这几个孩子有出息,规矩,哪里像这个……”

“算了,别说了……”

有的时候,孩子的未来,也关系着家里的荣耀。

李暮秋虽然糊涂,却有李诉柯这样的儿子,还有李墨晗这个突然开了慧根的孩子。

他的大舅父呢,有澜哥儿这样的孩子给他丢人,以后,还有逸哥儿那样的孩子给他增光。

只可惜……这个澜哥儿,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走出院子,就看到然郡王骑着他那匹威风凛凛的乌骓,正朝她看过来。

他的身边是骑着马的若茜县主,也在上下打量她,眼神跟昨天有些不太一样,昨天是一只骄傲的猫,今日,就好像探寻未知领域的初生小猫崽。

她扶了扶帷帽,对几个人一一行礼,随后就听到了丘泽先生的声音:“我在马车里呢!”

然后,她又跟马车里的丘泽先生行礼。

紧接着,李诉柯跟李墨晗一同上了丘泽先生所在的马车,一些侍女,只能跟着马车行走了。

上了车,丘泽先生就凑了过去,小声说:“子眠他给画舫里送去了棋盘,你心里有个数啊。”

李墨晗一瞬间就懂了。

第62章 画舫

他们去的画舫,原本是璟王的。

璟王早就过了玩乐的年纪,人也沉稳,所以这些东西,都给了然郡王,就好像是送给弟弟的小玩具似的,根本没有半点不舍。

本来然郡王对这些玩乐的东西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感兴趣的人,对画舫感兴趣,以至于,他今天也将这画舫开来到了湖里游玩。

这艘画舫豪华得,就好似将一处华丽的宫殿,搬到了船上。

画舫共有两层,上面是金色的琉璃瓦,八角屋顶,每一处翘起的屋角都蹲着一只麒麟,看起来极为威风。

皇家的画舫,大多是金色跟红色为主,彰显富贵跟权利,这是旁人不敢用的颜色,所以,其他画舫见了,也都会避开,生怕招惹了这些大人物。

如今天还未暗,画舫上已经挂起了灯笼,有侍女小心翼翼地点燃所有的灯笼,为的不过是在主子上船前,就处理好了,不能在主子玩乐的时候,到处点灯笼,那便不美了。

李墨晗上了画舫,起初还规规矩矩地跟在李诉柯身边,后来见没有其他人,丘泽先生本来就没有架子,若茜县主更像个疯丫头,不讲究规矩,然郡王更简单了,一心只想着下棋,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里间,就看到最舒服的二层观景位置,放了一个棋盘,旁边全是一些干果、水果、糕点。

李墨晗刚坐下,就有侍女送来饭菜,单独放在她面前。

她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

然郡王挥了挥手:“你先吃了,省得一会下棋的时候事多。”

其他人都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李墨晗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别人玩闹的时候,独自吃饭。

自己吃饭,都吃得格外快,外加她现在有些不自在,没吃几口,就让侍女撤盘子了。

待她吃完,撤掉碗筷,这时另外几个人就开始问她问题了。

若茜县主首先提问:“你昨天真的答对了九十九道题啊?”

她规规矩矩地回答:“侥幸答对了。”

“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她按照回忆,说了几题,发现说了题目他们并不知道答案,之后便连题跟答案一块说了,若茜县主啧啧称奇。

丘泽先生关注的是兵法书,除了星象术,他对其他的并不感兴趣,问题也懒得听,只是问:“那套书你准备怎么处理?”

“打算抽时间看看。”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