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哀怜。
江漫柔不得不摸出口罩把自己的脸捂着，匆匆忙忙地对店员说：“那就这个吧，4.5折，给我包起来，真的不送点东西吗？”
店员已经到不耐烦的地步，“真的不能送了，您知道我们店里的规矩。”
店员准备去包装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轻轻慢慢的嗓音：“等等。”
陈婉约踩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无视江漫柔眼里的惊讶，对店员柔声陈述：“我记得你们这个店不打折吧。”
“是的，但是……”店员不好意思地把包包翻出来给她看，“这个包过时了，而且有瑕疵，我们老板不想退回厂家来回折腾，就让我们甩卖了。”
“这样啊。”陈婉约饶有沉思，“那我能按原价买吗？”
这话一出，店员惊了。
怀孕过后，陈婉约脸蛋比以前更加红润，身上每一处都是安怡和从容的姿态，典型的上流贵中贵妇，怎么看上她们这里的老款包包？
“陈婉约。”江漫柔强忍着气，“你别太过分，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针对我吗。”
陈婉约笑：“表姐？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那声“表姐”叫得十分亲密，仿佛她们关系也这样亲密。
陈婉约眼眸漫着光，亮晶晶的，一如既往的矜持温雅，高高在上，即使没有华丽的打扮，也没有怎样的妆容，但她身上的气质是江漫柔这辈子都模仿不来的。
当着江漫柔的面，陈婉约刷卡付款，把她看中的包包买下来，并且拿在手中晃了晃，“你觉得，我需要用这种不到一万的包包来针对你吗？”
江漫柔哑然。
“这包是买来送给你的。”陈婉约不急不慌地把包包递过去，“表姐还是别有那么多坏心思了，现在的我根本不需要针对你，我的乐趣也不是从羞辱你这件事来获取的。”
江漫柔看着递到眼前的包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陈婉约把包包买下来送给她，这比直接打她脸还要难受。
好似她就是罪恶多端的小人，而陈婉约出淤泥而不染，怀揣着一颗圣母心的仙女。
她不接的话，不仅显得她小气，也让人笑话穷骨气。
最终，江漫柔还是把包包接过去了。
“找个地方一起喝一杯。”东西送出去后，陈婉约微笑，道出自己的目的，“我有事想问你。”
“现在还有什么事能为难到你的吗？”
“我想知道，江窈是怎样的人。”
陈婉约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心平气和的和江漫柔同坐交谈。
江漫柔看来还不知道她妹妹的情况，也不知道她跌下高谷主要还是拜江窈所赐，所以她说的每句话，只是出于旁观者的角度。
同为江家的女儿，为什么江老舅和舅妈会更偏爱大女儿，而忽视小女儿。
按理说，二胎应该更讨喜才对。
在听到陈婉约的诉求之后，江漫柔不是很自然地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开始忽视她的。”
陈婉约不急不慌：“我送你包包，不是单纯地送你，而是告诉你，你要是听话的话多少个包包我都能给，如果不行的话，你九块九的包包我都让你买不起。”
这话成功唬住江漫柔。
她知道陈婉约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一个包包只是作为条件换取她口中的事情罢了。
可她确实不知道江窈的事情。
“我记得从小时候开始，大家都不喜欢和江窈一起玩。”江漫柔边回忆边说，“她不仅不合群，而且特别喜欢搞破坏，虽然那些小孩子都喜欢玩点奇奇怪怪的游戏，但没有人像她那样……”
“哪样？”
“她会把猫崽子当着母猫的面弄死，再扔给猫妈妈。”
“为什么？”
“谁知道呢。”江漫柔耸肩，“虽然我们也喜欢做这种恶作剧，但最调皮的小孩顶多摔一下猫，绝没有像她那样。”
因为都是小孩子，做的事情差不多，江窈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明情况激烈而已，没有家长和朋友放在心上，当姐姐的自然也觉得挺正常的。
但后来江漫柔总感觉江窈像个女巫似的，喜欢奇装异服不说，还喜欢呆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发呆，有时候突然阴阴地一笑，让人害怕。
纵使她表面可爱甜美，但多多少少暴露的那一面让人吃不消。
她还喜欢日式邪神，供养稀奇古怪的玩意，某次被江老舅发现后，认为他的生意不好是小女儿造成，一番打骂后全部没收，并且把她当成怪胎一样看待。
事实上，她确实是个怪胎。
“诡异的小女巫。”陈婉约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咀嚼这几个字，“不知道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上次看江窈的样子，如同表面一样纯良无害，无辜得很，甚至还帮她拉倒江漫柔。
这样的人，陈婉约确实一时间难以分得清是敌是友。
当然，不管是什么，江窈对她构不成伤害。
唯一构成伤害的人可能是周肆。
陈婉约之前不是没劝过，苦口婆心说过很多次，周肆却始终无动于衷，还是那句话，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
起初，陈婉约以为他是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现在想来，他确实有自己的打算，以他的脑子，不可能看不出江窈是什么人吧。
陈婉约不放心，还是给周肆拨了个电话，想问问他最近的情况。
那边男声寡淡，“有事吗？”
陈婉约：“没什么事，想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周肆：“结婚。”
陈婉约：“？？？”
周肆：“请柬下午应该送到你那里。”
陈婉约：“等等——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对吧？你怎么能和江窈结婚？”
周肆：“谁说我和她结婚？”
陈婉约：“那你刚才不是说……”
周肆：“新娘不是她。”
陈婉约：“……”
她更懵了。
现在的小孩子恋爱结婚都这么随随便便的吗。
前段时间还给陈婉约造成他们两个可能爱得要死要活的错觉，怎么转眼间功夫就拜拜了？
而且周肆还要结婚了？
“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我们说？”陈婉约语速加快，“而且当姐姐的也得给你们包红包，咱们当地结婚的风俗是什么来着？”
她不是很了解结婚风俗，除了包红包，还要送五金和戒指。
除去结婚之前的事情，婚礼也是相当繁琐复杂的。
周肆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最关键的是，她当姐姐的居然不知道新娘是谁。
既然不是江窈，那会是哪家的姑娘？
陈婉约还想细问，却听得电话那边传来急躁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摔在地上引起的动静，紧接着她又听见江窈熟悉的嗓音。
周肆那边不止一个人，可能在吵架，场面听起来十分混乱。
再混乱也没让周肆的情绪发生多大的起伏变化，淡定地对陈婉约道：“改天说吧。”
电话挂断后，陈婉约还是难掩面色愕然。
刚才听到的惊天骇闻让她一时间很难平静下来，都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做什么，看来周肆说的话不错，她确实没必要管这件事。
江窈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周肆不让她插手很正常，但是贺其琛好像也什么都懂。
尤其是在她坦白她就是令全城人惊慌失措写“Y”纸条的主人，贺其琛反而早就有数，并没有惊讶。
这种事情都被他了解了，那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刚才周肆给她打电话说要结婚这事，她就不信贺其琛也知道。
陈婉约没迟疑太久，一个电话打过去。
“老公——”
那端男声冷静：“怎么了？”
陈婉约：“我要跟你说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贺其琛：“什么秘密？”
陈婉约：“特别特别的惊讶，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慌张，也不要惊掉下巴。”
贺其琛：“好事还是坏事？”
陈婉约：“好事。”
贺其琛：“你长胖了？”
陈婉约：“……滚。”
在他看来，她长胖竟然是好事。
贺其琛不厌其烦地等着陈婉约卖了一波大关子，并且犹犹豫豫地始终做铺垫，并没有说惊天大秘密到底是什么。
由此可见，这个秘密并不算惊天。
“婉婉。”贺其琛低头看了眼腕表，“到底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周肆结婚了。”
“嗯。”
“结婚对象不是江窈。”
“嗯。”
“你为什么不惊讶？”
“……不是你让我不要慌张惊讶的吗？”
“那你也不该这么平淡吧？我才怀孕多久，你就对我说的话敷衍起来了？”
“……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
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贺其琛感觉自己能和小媳妇没日没夜地说上一天。
而且他还说不过她。
她的没逻辑胜过天下所有逻辑。
“我不管，你刚才真的和你敷衍诶，你嗯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那么大的秘密你却毫无动容。”
“那要不你再重说一遍？”
“我重说的话，你就不敷衍我了吗？”
“不敷衍。”
“周肆结婚了。”
“牛逼。”
“……”
“婉婉，这不算敷衍了吧。”
啪——
陈婉约直接掐断电话。
果然，自从她怀孕之后，土狗的求生欲越来越低了，总是能变着法子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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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漫柔那里挖掘一点信息之后，陈婉约如常来到猫咖。
听秋棠讲，可能冬天来了，最近猫咖的生意出奇的好，有时候周末甚至会出现排队的迹象。
陈婉约来这里没闲着，虽然是孕妇，能搭把手也搭把手，递个东西什么的，后厨又来几个拉花小哥哥，一个比一个俊俏，都是大学生，没课的时候就来这里帮忙，按小时算工钱。
他们年纪小，陈婉约也不需要避嫌，有时候还能聊出点话题。
“每个小时三十块不算低吧，够咱们一个月生活费了。”
“对啊，老板人这么好，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可是，隔壁老板开价一个小时五十块，而且不需要做咖啡，就在店里呆着就行了。”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唯一有缺陷的是他只招收在猫咖打过工的男大学生，不知道为什么。”
“怕不是个gay吧。”
议论声不断，陈婉约竖起耳朵，大概听出个明白。
隔壁老板说的是徐南终。
他从秋棠的店里挖人？
还只挖漂亮的男大学生？
这不是gay，这是把潜在情敌都挖过去吧。
这种骚操作，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秋棠倒是没注意自己的临时工经常更换是因为被撬墙角，一边忙自己的事情，一边问道：“婉婉，你和贺总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想好了。”
“叫什么？”
“要是个女孩子呢，就叫贺青语。”
“青语？还挺文艺的，那要是个男孩呢。”
“贺二狗。”
“……”
看出来了，这是个重女轻男的家庭，连名字都起得那么随意。
关于小孩名字，陈婉约确实挺费脑筋的，先是想女孩名字，绞尽脑汁之后，再去想男孩名字发现脑汁不够用了，所以随便应付一个算了。
相比而言，还是女孩子的名字比较好起，就像商场里女性更好搭配衣服一样。
“暂时先不起吧，等孩子出生再说。”陈婉约思考一番，“秋絮这个名字又简单又上口，还不错，你是等她出生后再取的名字还是出生前？”
提到秋絮，秋棠神色稍稍暗淡几分，回答道：“出生前。”
陈婉约本来没觉得名字有多大的含义，听说秋絮的名字是出生前取的，突然想到秋絮的絮和徐是谐音。
这说明……
一开始，秋棠远没有现在这样洒脱。
陈婉约突然觉得那二人都傻乎乎的，默默做自己的事情，不吭不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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