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晚他说过的话还一句句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多情。人呐真的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特别是像我这种早已过气了的落魄千金,就算穿上昂贵的礼服,重新回到上流社会的舞台,和王子跳一曲完美的探戈,也不可能再变回公主了。

想到这儿,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回家面壁思过,除了把这些日子来的胡思乱想统统丢掉之外,更重要的当然是为了避免继续面对剧组异样的目光。这次的报道一出,剧组的气氛肯定会更压抑,我可不想被人郁闷死。

请假的过程很顺利,我压根没说理由,导演就批准了我的请求,还好心地问:“三天够吗?要不要多放几天?”

他一定以为我此刻遭受抛弃,痛苦不堪。

为了配合他的同情心,我装出一副痛苦却坚强的模样,摇了摇头:“王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休息三天就够了。”

“好吧,要是不够再跟我说,这种事我也是过来人,你现在的心情我懂的。”王导拍着我的肩,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他被黎耀凡抛弃了一样。

我忍着笑,沉重地点了点头,在全组同事无比同情的目光中离开了剧组。

我回到了以前住的公寓。

虽然黎耀凡已经用行动告诉我,我之前完全是在自作多情。但是在他没明确的要我滚之前,我们之间的约定始终生效,这也意味着我还是能够回到他替我从原房东手里买下的这间公寓。

我想能继续将这儿作为栖身之所,应该是我在和黎耀凡重逢之后,遇到的最好的一件事了。除此之外,我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

事实证明,糟糕的事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件。

当我在家里反思这几天的经历,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并且打算面壁思过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会是谁呢?我很怕来的是记者,隔着猫眼偷偷往外看。

这一看我差点惊叫出来,门外这个拿着大包小包,蓬头垢面,落魄无比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夏司桀?!

自从上次黎耀凡金口一开,说要让他消失之后,夏司桀就真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以为他被杀人灭口了,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他哪像是遭人追杀,简直就是被人卖去青楼,糟蹋蹂躏了一千遍之后又逃出来嘛!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还能更惨一点吗?”

夏司桀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说什么?你的贞操没了?”

“比贞操没了还可怕!”他哭丧着脸,说,“我被我爸扫地出门了!”

他这一说,我总算明白他看上去为什么会如此的凄凉了,被有钱的老爸扫地出门,果然比被人糟蹋一千遍还要惨烈。

我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退婚了吗?”

“是啊!那天早上你出门,我在家盘算着退婚的计划,忽然就有一群黑衣人冲进来,把我抓回了家。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我头发都没梳呢,他们怎么可以把我带出去见人?所以我一冲动,就跟我爸坦白了,说我要退婚。再然后,你懂的……”夏司桀说完,无比可怜地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有些头疼起来,不客气地问:“就算这样,你来找我干嘛?”

“我被扫地出门了啊!”他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那你可以去住酒店啊?”我说。

“我哪有钱住酒店,我爸没收了我的车、信用卡还有钱包,就连我的游戏机和手表他都让保镖搜走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可怜吗?我连水都没钱喝!”他越说越惨,惨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觉得我也快哭了,被他气哭的。

我说:“你不是号称全世界最帅的赛车手吗?你的比赛奖金呢?”

“奖金回国前就花光了,我也很想用脸刷卡啊……”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可是刚才我跟出租车司机那样说,他竟然骂我神经病,还说要送我去警察局,我拔腿就跑,连从家里偷出来的旺旺大礼包都忘在了车上!”

那一刻,我简直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把鞋脱了,东西拿进房里,注意别把我的地毯弄脏!”我边关门便说,转过身却发现那家伙鞋都没脱就已经躺在了我沙发上,而那些随身的行李则被他乱七八糟地堆在门口。

“夏司桀!”我气得大喊,“你给我起来!”

“不要嘛!”他死死抱住沙发的背,哭喊,“我被出租车司机追得都快累死了,我好饿啊,我要睡觉,我要吃饭,你不要让我再动了,再动我要死了!”

天哪,这家伙简直把我这儿当旅馆了!虽然不能就此将他轰出去,但我也绝不吃他这一套。我黑着脸说:“你要是现在不动,我就打得你四肢瘫痪,这辈子都别想动。”

“千星姐!”他终于放开了沙发背,回过头可怜巴巴地看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老相好?”

“我数到三,一、二、三!”

他终于还是依依不舍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了,很不甘心地将那些行李搬进了客房,一边搬一边在嘴里小声嘀咕:“搬就搬……这么凶……老巫婆……嫁不出去……”

那一刻我真想仰天长啸:神啊!来道雷,劈死这个大少爷吧!

☆、第28章chapter28

夏司桀的再度造访,令我的人生直接跳出了糟糕的范畴,直奔崩溃的边缘。

虽然我也是从有钱人家的千金落魄到如今这般田地,但是跟夏司桀比起来,我深深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节操了,至少我现在自食其力,不用麻烦到别人。可夏司桀呢,从他来我这儿避难那一刻开始,简直每分每秒都在刷新我对下限的认知。

好吃懒做、随手乱丢垃圾、起床不叠被子、不穿衣服在家里走来走去……这些我都可以忍,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他竟然制定了一张服务价目表,来跟我要钱,,

洗碗——5毛一只

倒垃圾——1元一次

扫地——3元一次

拖地——5元一次

美男按摩服务——8元一小时,买三小时赠一小时,包月只要199

看着这张表,我真是欲哭无泪,如果这家伙能把自己的商业头脑,用到继承家族企业上去,他爸绝对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试营业期间,八折优惠哦。”在我不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我此刻心情的时候,夏司桀却一脸真诚地望着我,那眼神让我不知该如何打击他。

最后,同情心战胜了我的愤怒,我说:“你还是继续躺着吧,这些服务我不需要。”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要自食其力!”他摇头拒绝。

“你这能叫自食其力吗?”我终于忍不住崩溃了,我说,“我求你了,去躺着,吃东西,或者看电视都行,别胡闹了!”

“我这不是胡闹!”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如果你嫌贵,大不了我给你打六折,要不然五折也行啊?五折买一赠一你看怎么样?”

这家伙还没完没了起来?我真想对他说,求你了大少爷,别卖劳动力了,卖节操多好?你的节操都已经掉了一地,捡都捡不完了!

就在我烦得快疯掉的时候,门铃声的响起,总算将我从水生火热中拯救了出来。

“开一次门一块!”他迅速作出了反应。

“只要你闭嘴,十块我都给!”我忍无可忍地朝他吼。

“这可是你自己说啊。”夏司桀总算满足了,闭上嘴,高高兴兴地跑到门口,朝猫眼里看了眼,突然愣住了。

门铃声不断地响起,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好催促:“开门啊!怎么不动了?”

他这才慢吞吞地回过头,一脸苦相地望着我:“千星姐,这十块我不赚了,你还是自己来开吧。”

是谁能让夏少爷愁成这样呢?我一度兴奋地以为是他爸又来抓人了,直到我自己走到门口,往猫眼里这么一望,才知道事情并如不我想的那么好。

门外站着的竟是我此刻最不愿见的人——黎耀凡。

“他来干嘛?不会又要找我爸告密吧?”夏司桀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

“有可能哦。”我吓他。

他显然被我吓到了,拔腿就想往房里躲,却被我一把拉住了。

“你不是想自食其力吗?”我低声说,“给你个机会,一百块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咬咬牙道:“两百!”

“一百五,不干拉倒。”我白了他一眼。

“成交!”这位大少爷为了钱,真是豁出去了。

“行,先把上衣脱了。”我说。

“什么?”夏司桀的脸色都变了,抱着胸口拼命摇头,“我卖艺不卖身的。”

“一百八,脱不脱?”

没等我说完,他二话不说就扒掉了上衣,还殷切地问:“需要我把裤子也脱了吗?只要两百。”

“脱你妹!”我瞪了他一眼,随即打开了门。

在与黎耀凡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抱住了夏司桀的胳膊,我能感觉到夏司桀明显的怔了怔,怕是没想到我会忽然来这一手。

“有事吗?”我问。

相比夏司桀的震惊,黎耀凡倒是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夏司桀,又把目光挪回我身上,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没错,我们正忙着呢,有事白天说不行吗?”我说着,故作亲昵地将脸靠在了夏司桀的肩膀上。

黎耀凡的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道:“你们的关系倒是进展得挺快。”

“快慢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看感觉,对吧亲爱的?”我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夏司桀,手在他身后狠狠掐了一把。

谢天谢地,这厮终于被痛醒过来了,与此同时,他身上那套花花公子的程序也总算被激活了。

他把手抽出来,将我一把搂进怀里,迎上黎耀凡的目光,挑衅道:“阿星说的没错,重要的是感觉,过去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能有。况且我们认识那么久,我早就对她有好感了,要不因为你以前喜欢她,我就表白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成全了我。”

行啊这家伙!为了一百八,连影帝的感觉都演出来了!要不是事先说好了,我都要被这番话给骗了,更何况别人?

果然,黎耀凡的表情没刚才淡定了,脸色阴沉,目光折射出某种危险的信号。

我决定趁热打铁,让他知难而退,可正要说话,黎耀凡却突然诡异地笑了笑。这笑容来的太不寻常,让我和夏司桀都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你们两情相悦,但今晚我恐怕成全不了你们了。”黎耀凡说完,突然朝屋里走了进来。

他这是要干嘛?

我被这一幕惊到了,心里着急,挺身挡住了他的去路,问:“你进来做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我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作为房主来自己的房子里住一晚,难道不行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离我很近,身上带着些许酒气。

我刚想问他是不是喝酒了,他却已经推开我,直径走入了屋里,在我和夏司桀惊讶的表情中,毫不客气地四下打量起来。

夏司桀在旁边推了推我的胳膊,小声地朝我做口型:“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难道杀了他啊?”我没好气地瞪他。

没想到他竟然咬牙,毅然决然道:“没问题,杀人一千!”

杀你个头!!!

那一刻我深深觉得,自己还没被黎耀凡搞死,就先被夏司桀这个二货给气死了!

☆、第29章chapter29

这屋子里有个夏司桀就已经够让我崩溃的了,而黎耀凡的突然到来则更具毁灭性。

遥想十几年前,当那一切还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曾一起偷偷躲进夏家的酒窖里,瞒着大人,分完了一瓶82年的拉菲。事后,我们都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夏司桀最惨,被他老爸用藤条抽得一个礼拜没能出门。

时隔数年,那一晚的疯狂还犹在眼前,可重聚却变得如此尴尬。

我没权利叫黎耀凡离开,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和夏司桀演戏,而他为了一百八也早已豁出去了,演技好得令人发指。

“宝贝,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他深情地凝望着我,目光从黎耀凡走进这个屋子开始,就没再从我的脸上挪开过。

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但是为了演戏给黎耀凡看,也只能咬着牙配合:“好啊,我要喝冷的。”

“喝冷的对身体不好哦,要不我给你去热杯牛奶。”

戏是演的很投入,可是……我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冰箱里的牛奶已经过期快半个月了。”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抬头问黎耀凡:“你要喝牛奶吗?”

“噗!”我忍不住喷了出来。

“不用了。”黎耀凡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别不好意思嘛,来者都是客,冰箱里还有串葡萄,我去拿啊。”

那串葡萄更夸张,都在冰箱里放了一个多月了,昨天夏司桀来的时候翻箱倒柜找吃的,连过期的薯片都没放过,可看了那串葡萄一眼,就默默地把它又放回了冰箱里,可见那葡萄的杀伤力有多大。

虽然我很想一睹夏家大少爷崩溃黎耀凡的现场直播,但是考虑到由他这样自由发挥下去,真有可能会把洗衣粉都拿出来当茶泡。

为了防止黎耀凡会突然暴走,把我俩都赶出去,我还是决定阻止夏司桀。

我憋着笑,说:“亲爱的,黎总才是房东,不用你招待。我困了,我们睡觉去好吗?”

尽管夏司桀还演的意犹未尽,但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墙角的洗衣粉上挪开了,搂着我道:“好吧,宝贝,我们去睡觉。”说完,又看了黎耀凡一眼,再三提醒:“你自便哦,葡萄在冰箱里。”

黎耀凡的嘴角抽了抽,我想他这段时间应该都不想再见到葡萄这种水果了。

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和夏司桀是怎么你侬我侬地走进房里的,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才迅速从他身边跳开,并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谋杀亲夫啊?”夏司桀捂着肚子,痛苦地看着我。

“下次再敢趁演戏的时候摸我屁股,就不是打你那么简单了。”我压低了声音,挥着拳头朝他威胁。

“我这不是为了演的更真实一点嘛……”他一脸委屈。

“那我也让你痛得更真实一点好吗?”我挥拳又要打。

他迅速避开,蹦到了床上,朝我做鬼脸:“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

“快从床上下来,你鞋还没脱呢!”我急得上去扯他,可他却像猴子似地蹦来蹦去,我一时没站稳,和他双双跌倒在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发现自己被夏司桀压在了身下,他上身什么都没穿,精致的脸庞几乎与我近在咫尺,长发垂落,触到我的脸,有些痒痒的。

气氛在瞬间变得极度诡异,特别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迅速回过神,将他推开,故作淡定道:“人都在外面,你还演给谁看?赶紧睡觉,我都快累死了。”

他愣了愣,随即笑道:“对哦,我都忘了已经不用演了,看在我这么入戏的份上,多加二十块吧?”

片刻的尴尬总算消失了,我把枕头丢到他脸上,骂了句:“你去死吧!今晚睡地板,不许往床上爬。”

“为什么啊?地板那么硬,我会睡不着的!”他哭丧着脸抗议。

“废话不用说了,再加你二十。”

我说完,再看夏司桀时,人早已躺在地板上了,抱着我那兔子玩偶,笑眯眯地对我说:“晚安,老板娘。”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晚安,财迷精!”

折腾了一天,我感到又困又累,可躺在床上却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特别是想到黎耀凡此刻就睡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另个房间里,这让我更加辗转难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现,明明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不是吗?难道是因为那个荒唐的赌局?如果真是这样,他未免也太执着了些吧?又或者,他其实另有所谋?

无数的问号盘旋在的我的脑海中,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深深地困扰着我,也使我消耗了大量的脑力,最后,我终于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饥饿。

闹钟在床头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针刚过两点,夏司桀睡得正熟,黎耀凡应该也一样吧?

我蹑手蹑脚地起床,打开房门,轻轻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我不敢开灯,怕惊动了家里的两尊大佛,只好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往厨房里走去。

一切本来应该很简单的,可当我走到沙发边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撇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倚靠在沙发上。

我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么晚了,黎耀凡不去睡觉竟会坐在这里,还是说他根本没去睡过?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分辨不出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唯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盯着他。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极为漫长,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只觉得双腿都快麻了,他却还是纹丝未动地坐在那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我感到松了口气,看着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投下朦胧的侧影,不禁有些失神,或许这个男人只有在睡着时,才会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吧?

那一刻,我竟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同情。

我明白,一个人要始终站在最高点是很累的。就像我父亲当年那样,既要想着算计别人,又要时刻担心被别人算计,稍微一点个人的感情,都会被无孔不入地媒体放得无限之大,更别说想保有什么私隐了。

如果我们都能平凡一点,那该多好?

我想我一定是被今晚的月色迷失了心智,所以才会想出这般不切实际的念想,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凑近他,想要看清他的睡颜。

就在这时,那本该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一切发生得很突然,又好像理所当然,以至于当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竟然没有做出任何惊讶的反应,而是继续盯着他看。

凝望让时间变得漫长,几秒钟都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那些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又开始在我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重演,不断触及着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但理智却将我及时的拉回了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