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见事情平息下来,松了口气,转过头看我,轻声道:“妹妹没事吧?呀,脸划破了,这么长的伤口,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疤,这该死的落霜…”

“没事的姐姐。”我制止红叶想骂人的冲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知道伤口肯定不小,不过那又如何?我本来就不是美女,就算是多条疤又怎么样,不过是让我以后更安全。

红叶蹙紧眉看着我脸上的疤,担心地道:“可惜在牢里没有药,要是发炎的话就不好了…”

“真的没事,姐姐。”我微笑着拍拍她的手,“一点小伤,别担心,会好的。”

落霜见我满不在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扯了扯唇角。我懒得和她起冲突,何况她也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个扫把星,倚红楼的霉运,归根到底,都能和我扯上关系。今儿也的确是我累得她们蹲大狱,那日玉蝶儿夜探将军府,我给他出了那个主意,就一直在等这一天,只要这一天来了,我就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楚殇呵楚殇,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会被你一直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禁脔反咬一口吧?我冷笑起来。不知道你现在如何了?是跟我们一样被官兵抓进了大狱?还是从此狼狈出逃、亡命天涯?不管哪一种,都足以铲平你的势力,仅仅是你的武功,已经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我终于摆脱你了呵,楚殇!

想起那日在玉蝶儿口中听到那个为朝廷所不容的无极门,我便直觉地感到那个杀手组织跟楚殇有莫大的关系,所以我告诉玉蝶儿,楚殇就是无极门的门主。只要他想个办法,将楚殇的身份揭穿,无极门便会土崩瓦解,这个杀手组织不存在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人追杀玉蝶儿了。

玉蝶儿对我的话虽然半信半疑,但这是他唯一的出路,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不管他是找点什么无极门的东西放在楚家让官兵查到也好,或是冒无极门的名犯点什么案子也好,只要将一点蛛丝马迹留在楚家,再通知官府查下来,楚殇都吃不了兜着走。

玉蝶儿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并不是真的想帮他,只不过想通过他的手除去楚殇。万一我猜对了,玉蝶儿便可以脱险,楚殇便会失势,我与玉蝶儿皆大欢喜;万一我猜错,楚殇根本不是无极门的门主,也是我存心让玉蝶儿陷害他,他一样会失势,而玉蝶儿就比较倒霉,继续被真正的无极门追杀,一箭双雕,也报了当初被玉蝶儿下迷香之仇。无论是猜错还是猜对,对楚殇都是致命的打击,对我都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样的好事,还是通过玉蝶儿的手来完成,不用我去费神。我冷笑起来,叶海花啊叶海花,古人说最毒妇人心,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呢,借刀杀人这种事,也能无师自通。

不过在当时,我并不指望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毕竟这个计划是很凶险的,万一玉蝶儿行使这个计划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就有可能胎死腹中,所以我仍然不能放弃宇公子这张牌。一想到宇,我苦笑了一下,如今好了,这个计划成功了,我可以安安乐乐地在这个时空活下去,不用再担心没有自由,不用再指望想谁来帮我。我的目标一直都很简单,摆脱楚殇,摆脱生命随时会被人拿走的阴影,自由地活下去。

至于朝中的假丞相、宫中的假德妃、九爷府上的傻大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设计了楚殇,虽然是为了我自己,但也算是为蔚锦岚和蔚蓝雪报了仇了,从此,我与蔚家货银两讫,再不相干。我当初心心念念地想告诉宇的秘密,就让它深埋在心中好了。昨晚楚殇的话,对我也有一丝警醒,连他这个没见过蔚蓝雪的人,只是凭收集的资料,都能发现我其实是个假货,那蔚大少与蔚蓝雪是兄妹,就算他神经有些大条,也不可能连自己妹妹都认不出,毕竟我只是占有了蔚蓝雪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她以前的记忆,真要证明,没准反倒惹祸上身,让人以为我别有所图。想到当初我一心妄想着与蔚彤枫相认,以证明身份,可是我能拿出一丝一毫能证明自己是蔚蓝雪的证明么?朝中的假丞相和宫中的假德妃,既然敢假冒,必然对蔚家的情况一清二楚,假做真来真亦假,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这么荒谬。我既无心与宇公子多作纠缠,更是没有证明身份的必要。宇…我心中一痛。今生不能与你相濡以沫,便相忘于江湖。也许当我们都老去的时候,偶尔坐到落英树下,在如雨的落英中,会想起年轻的时候,你曾经也做过一些傻事,为一个叫卡门的青楼女子雕过发簪,绾过她的青丝,牵过她的手,听过她的醉言,只要偶尔想起来,就够了。

我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回想起我与宇公子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画面,他懒懒的笑容,他温柔的拥抱,他洞悉我心的眼神,他甜蜜的吻,他无法触摸的背影,只觉得心都要裂开来,痛得一阵阵抽搐。

有人打开了牢门,我睁开眼睛,一屋的姑娘们都望了过去,一个狱卒走进来,问道:“谁是卡门姑娘?”

我怔了怔,站起来:“我是。”

狱卒见了我,一脸媚笑道:“姑娘就是卡门姑娘?姑娘请跟我出来。”

其他的姑娘也围了过来:“那我们呢?”

“没你们的事儿,都坐好!坐好!”狱卒转脸喝道,变脸比变天还快,转过脸又换成一脸巴结讨好的笑容:“卡门姑娘,请。”

我一头雾水地跟他走了出去,边走边问:“狱卒大哥,这是带我上哪儿?”

“寂将军交待小的给姑娘换间牢房。”狱卒笑道。七拐八拐地,把我领到一间单间牢房,打开门,请我进去。我进去一看,笑了笑,才算明白狱卒脸上巴结的笑容因何而起了。这间牢房有窗,虽然开得很高,看不到外面,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光线很好,地面也不潮湿。房间虽然小,该有的却都有,有床,床上有厚厚的被褥,有桌椅,桌上有纸笔墨砚,甚至还有妆盒和铜镜,不似我在大牢里除了地上的枯草秆之外什么都没有。我的唇角浮出嘲弄的笑容,权势果真是好东西,连在监牢里都能享受到特别待遇。寂将军,谢谢了!

第五十二章 度假

这一晚我睡得特别安稳,尽管是在监狱大牢里,却是我到了这个时空之后睡得最香最沉最平静的一次。第二天早上醒来,牢房已经大亮,我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手碰到左脸颊,痛得抽了一口气。坐到桌前,眼睛看向镜中的投影,微微一怔。手轻轻抚上左脸上昨日被落霜抓破的伤口,轻轻吸了口气,好长好深的一道伤痕,从外眼角一直划到唇角,皮被挑破了,翻出粉红的肌肉,凝着黄色的血清,看上去异常丑陋和狰狞。看这样子,即便是好了,也一定会留下疤痕。我把手捂在脸上,轻笑一声,叶海花,人真的不能做坏事,你看,报应马上就来了。

可能是睡太久,眼皮有些浮肿,我抓起梳子梳头,照旧用丝带绑好头发。看看这牢房四周,看来是没有洗漱用水了,不知道官府会把我们关多久?这么多姑娘,一个一个的,够得审,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们会有什么事,以楚殇的警慎,断不会在倚红楼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若他真的落网,不管他是不是无极门的门主,他都断然不会承认,更不会把月娘和倚红楼牵连进来。官府查无实据,老把这些花魁关着也不是个事儿,毕竟“超级花魁”才刚刚举行完,百姓的热情还在,花魁姑娘对粉丝的影响力还在,那些粉丝近期一定会闹事的。官府查不到证据,又面临舆论压力,肯定会放人。为她们担心,还不如担心一下没有水洗漱,不知道从牢里放出去会臭成什么样子。

有人开门,狱卒推门进来,笑道:“卡门姑娘,有人来看你。”说着,放了一个人进来,我一看,白衣出尘,面带忧色,不是凤歌是谁?

赶紧转过身,天,这副鬼样子怎么见人?凤歌却已看到我脸上的伤,冲过来一把扭过我的身子,倒抽一口气:“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倒是我来安抚他,见他蹙紧了眉,笑着伸手抚他的额头,“你别担心。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这样深的伤口,得赶紧找大夫来看看。”凤歌说着就要往外走,我赶紧拉住他,笑道:“别呀,你当这里是你家呀,这是大牢来着。”

他皱着眉道:“我去找狱卒,看看他有没有药。”

“不用了,真的没事。”我拉住他不放手,留住这条疤又如何?算是对我做坏事的惩罚,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报应。

“雪儿!”凤歌有些气急,“你是女孩子,脸上带条疤以后怎么见人?”

我倒“噗哧”一声笑出来:“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美女,有什么关系。”

他又气又恼地白我一眼:“真没见过你这种对自己的脸都不上心的女子。”

“凤歌见过月妈妈了么?”我引他转开话题,别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脸上。

他怔了怔,点了一下头:“嗯。”

“她没事吧?”我忐忑地问。我心里对凤歌是有愧疚感的,月娘如果有事,凤歌一定会很难过。

“还好。”凤歌表情有些莫测,“晚池经营倚红楼多年,也识得些达官贵人,案子还在调查中,又没定案,暂时不会吃什么苦。”

凤歌说的都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我点点头道:“楚殇这案子,应该不会牵连月妈妈吧?”

“倚红楼只是青楼,打开门做生意,进来的都是客人,没理由去查客人的身份。”凤歌轻叹道,“不过,我也不相信楚殇是无极门的门主。”

“为什么?”凤歌这么了解他?

“官府把这件事的消息都封锁了,内情是怎么样的,我们这些老百姓根本不清楚。”凤歌叹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件事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我淡淡地笑了。凤歌虽然平日里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却不是笨人,凤歌猜得到的,朝廷不可能猜不到,不过,就算朝廷能想到别有隐情又如何,以我对历史的了解,遇到这种事,不管是哪个朝代的皇帝,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

看来朝廷对这件事很重视啊,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出来,我原本还想刺探一些楚殇的现况,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狱卒打开门道:“卡门姑娘,探访时间到了。”

凤歌走过去,从袖里掏出银票一样的东西交到狱卒手上:“麻烦你,能不能帮卡门姑娘找点金创药。”没想到凤歌这样一个玻璃人儿,也通晓这些世故人情。

狱卒把那张银票摊开一看,眼睛一亮,笑得牙得合不拢了:“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没问题没问题,我一会儿就给姑娘送过来。”

看来那张银票面值颇大,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凤歌转身对我道:“我明儿再来看你,你好生歇着,别想太多,会没事的。”

“嗯。”我笑了笑,没有道谢,花这么多钱替我打点,不是说声“谢谢”就能完了的。凤歌,欠你的钱可以还,欠你的情我怎么还得清?

凤歌走后一会儿,那狱卒还真把金创药拿来了。我试探着问他能不能给我打盆洗漱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不知道是凤歌给的银票起了作用,还是寂将军的关照起了作用。我拧了毛巾,对着镜子,轻轻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再擦了擦脸,才把瓶里的药末倒在伤口上。药一渗入皮肉,我吸了口气,有些刺痛,现在翻出的红肉看不到了,只剩下一条白药疤。真丑,我把铜镜倒铺到桌上,这鬼样子我自己都不待见多看一眼。

躺到床上去,又睡不着,站起来,又不知道做什么,呆在牢里还真是无聊,不知道小红和红叶怎么样了。红叶我不担心她,她性子豁达,应该能做些自我开导,小红就难说了,那丫头前晚就被吓坏了,这会儿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关在牢里别胡思乱想才好。

但我担心也没用,我叹了一声,眼睛扫到桌上,看到纸笔墨砚,走到桌前坐下,左右无事,当是磨自己的耐性好了。我拿了块墨在砚里磨,虽然现在被关在牢里,但是钱还是要赚的,有一段日子没有给金大娘新花样儿了,倚红楼出了事,金大娘这样的商人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是肯定不会来探监的,但我们那合约可还有效,我还指望着坐完牢出去查账呢。

上次画的卡通小猪那么受欢迎,这次多画点好了,反正在牢里别的东西没有,时间倒是一大把,我画了一整套Q版的十二生肖,画完了觉得腰有些软,我搁了笔,躺到床上去,手在腰上揉捏了一阵,缓缓滑到了小腹。这两日倚红楼遭遇突变,让我差点忘了肚子里这块肉,这会子它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着它的存在。我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宝宝,妈妈设计害了你爸爸,你若出生,一定会恨我吧?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你,可是妈妈仍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对不起宝宝,是妈妈太狠心,我不能留下你,我不希望你生下来受苦,对不起…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房门响了响,我赶紧抹掉眼角的泪,从床上坐起来。不等狱卒说什么,寂平安已闪身进来,见到我高兴地冲过来:“姐姐,看到你就好了,你没事吧?咦?”她跳起来,怒道:“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我找他们算账去…”

呵,受伤受在脸上,可真麻烦。我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没人欺负我,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平安怎么来了?”

“我听说倚红楼被查封的事,怕姐姐受委屈,过来看看。”她带来了零食水果书籍这些吃的用的,甚至把我的吉他也带到牢里来了,我笑着摇摇头道:“你当我是来度假么?带这么多消遣的东西。”

“度假?”平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问,“是什么?”

“度假就是在有钱有闲的时候抛开俗事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几天隐士。”我想了想,简单地翻译给她听。平安“噗哧”一声笑出来,道:“姐姐也真会替自个儿排解,敢情你把蹲大牢当成度假么?”

“当成度假也没什么不好。”我笑道,人要学会苦中作乐,这日子才好过些。

“姐姐这样想我消遣就放心了。”平安拉起我的手道,“姐姐不用太担心,皇上遣御史苏大人、罗太师和我二叔审这个案子,我二叔一定会帮你的。”

“那你回去代我谢谢寂将军。”我倒不太在意,我心中有数,官府不可能把我们关得太久,“谢谢寂将军,给我这份照顾。”这份情我还是要承的,不管是这单间的待遇,还是平安带来的这些消遗物,以及嘱咐狱卒给我的关照。哪一样,都是雪中送炭,虽然对他是举手之劳,但换个人,未必有这样的心做这份事。

“姐姐跟我客气什么。”寂平安佯作不悦,随即笑道,“对了,回暖姐姐、苏姐姐还有裳儿姐姐她们,都托我问候你来着。”

“呃?”我有些讶异,这倒是在我预料之外的了,敢情我还被那帮千金娇女们记挂着?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嗯,苏姐姐和裳儿姐姐都说要跟御史大人和罗太师说情来着,让早点把姐姐放出去。”平安笑道。

呵,这些特权阶级的高干子弟呀,瞧平安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我有些好笑:“这不好吧,平安,代我谢谢她们,请她们别为我的事费心,大人们知道怎么做事。”要是让这些娇女们一闹,反倒引起那些大人们的注意,专门来查我反倒不妙了,别好心办坏事。我想了想道:“你若得闲,也替我关照一下小红,我就很感谢了。”

“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在意,这样子好吃亏的。”平安皱了皱眉,站起来道,“你别担心,这事儿我们管定了,姐姐就安安心心等着我们接你出去。小红那里你也别担心,我今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我有苦难言,看着她走出去,也不好阻她。发了会儿呆,眼光落到平安带来的吉他上,我解开琴套,将它取出来,手指在琴弦上拔了两下。前世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都喜欢抱着吉他在院子里弹唱,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那个曾经是排解我情绪的妙物,倒成了我谋生和替我解难的工具,没有一次弹它是为自己弹、自己唱的。

调好音,我抱着吉他坐到床上去,靠着墙,一串无意识的音符从琴弦中流淌出来,我闭着眼睛,不停歇地弹下去,宇公子、楚殇、凤歌、冥焰、月娘、红叶、小红、平安,一张张脸交替在我脑海中出现,来到这个时空来一个多月,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真像一场梦啊,不知道我今天睡过去,明天醒来,是不是发现我其实只是坐在公司的办公桌前,开着电脑,伏在桌上打了个盹儿?

南柯一梦,终是会醒。

第五十三章 噩梦

监狱的日子似乎只能拿日出和日落来计算,我在墙上划上一条横杠,第四天了,这期间,除了凤歌和平安,没有人来过,寂惊云没有来,宇公子也没有来。我笑了笑,这件事,怕是够他们头疼的,听平安的语气,这案子似乎颇为棘手。朝廷在倚红楼查不到什么证据,月娘又抵死不认账,外面的“超级花魁”粉丝们又群情激愤,想起总决赛那日的暴乱,朝廷也有些心寒,听说最后出动了御林军才把场面镇压下来,说起来,这倚红楼被封,只怕那件事也有一半的关系。

我脸上的疤一点儿见好的迹象也没有。凤歌次日来看我的时候,自己带了一瓶药过来,让我每日坚持抹。我把它搁到枕头底下,一次也没有用过。自己也不知道是想受虐还是造了孽心中有愧,我就是觉得让那条疤留着,心里才消停些。

狱卒开门,我转过头,见周大婶领了福生进来,我诧异地从桌边站起来,笑道:“大婶儿怎么来了?”老百姓们对监狱这些地方是很忌讳的,何况倚红楼牵涉到这样大的案子,旁人避都避不及了。

“早就想和福生一起来看姑娘的。”周大婶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探监收的钱我们一时凑不出。”她看到我脸上的伤,眼中只是闪过一丝诧色,倒是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我心里更是愧得慌,赶紧请她坐到床沿上,挨着她坐下,笑道:“给大婶添麻烦了,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来的,我好着呢,花那些钱多冤枉。”

“姑娘说的什么话,姑娘对我们有恩,我们都还没有报答姑娘,现在姑娘出了事儿,难道因为怕麻烦就不来看姑娘?”周大婶嗔道,“再说了,我们也要看到姑娘,才放得下心,该花的钱就不能省。”

“大婶儿有心了。”我笑道,“您的病好些了?”

“已经好了。谢谢姑娘惦记着。”周大婶笑道,“姑娘教我做那豆腐乳,拿到市集上去卖,很受欢迎呢,以后我和福生的生活可有着落了。”

“那敢情好。”我笑了笑,想起这两日画的东西,起身到桌边拿过来,交给周大婶儿,“大婶儿有空的话,帮我把这些花样儿拿去锦绣庄交给金大娘好吗?”

“这有什么问题。”周大婶将花样摊开看了一眼,惊讶地道,“这是姑娘画的?好逗趣呢,连蛇和老虎都画得这样可爱。”

福生凑上来,见了我画的Q版十二生肖,喜欢得不得了,我笑道:“等我出去了,送两只给福生。”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轻声道:“谢谢姑娘。”见我笑盈盈地看他,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周大婶儿怀里,周大婶笑啐了他一口,搂着他一脸幸福地笑了。

母慈子孝,周大婶有这么一个可爱孝顺的儿子,真是好福气。我的手滑向小腹,宝宝,若你有机会出世,你会不会像福生一样可爱,一样那么心疼娘亲?一时心间又酸又软,要是妈妈留下你…蓦然想起那天无意中问到福生父亲时,他愤怒痛苦的表情,心中一凛,不行!不行!我虽然不清楚周大婶丈夫的事,不过福生那样子…若是将来,我的宝宝也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份罪!

周大婶见我神色不定,轻声道:“姑娘没事吧?”

我抬眼看她,勉强地笑了笑:“没事。”

她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福生,快把篮子拿过来。”她接过福生递过来的竹篮,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笑道:“怕姑娘在里面吃得不好,给姑娘煮了几个鸡蛋,还有一只盐水鸡,是我自己做的,姑娘别嫌弃。”

我笑道:“看大婶说的,我谢谢都来不及,得尝尝大婶儿的手艺。”说着,拿起篮子里的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鸡肉香滑的口感在口腔里散开,味道不错,就是有些油腻,刚刚吞下肚,顿时觉得一阵恶心,我捂住嘴,冲到墙角吐起来,吓得周大婶赶紧放下东西,跑到我身边替我顺背。吐了半天,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我顺了顺气,周大婶见我不吐了,扶我坐回床上,担心地道:“姑娘脸色好差,莫不是生病了?”

我强笑道:“没事,您别担心。”

周大婶掏出绢子给我擦了擦嘴,脸色有些凝重,看我缓过气来,犹豫地迟疑道:“姑娘这样子,跟我怀福生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一吃油东西就吐,难道姑娘有了身子?”

我知道瞒不过她这过来人,只好点点头,她担忧地道:“呀,那在这牢里可怎么好?这里环境这么差,饭菜又不好,你身子又弱,不好好补的话,孩子长不好。”

“没关系的,反正这孩子,我也没打算要。”我的心紧了紧,眼里酸酸涩涩的。

“姑娘不打算要这孩子?”周大婶儿吃了一惊,“这怎么使得?”

“大婶儿,不怕你笑话,这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我心中很惶恐,我与楚殇的恩怨,根本无法启齿,“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孩子是无辜的,即使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可孩子是老天爷的恩赐。”周大婶儿握住我的手,叹道,“打掉孩子对身子不好,姑娘心里以后也会留疙瘩,姑娘可要想清楚才好。”

看来周大婶以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某个青楼恩客吧?可她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比那种情况还要来得不堪。我心中苦笑,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姑娘,我当初怀福生的时候,心里也挣扎过一段日子。福生…也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周大婶儿语出惊人,见我讶异地抬头看她,她叹了口气道,“但我从来不后悔把福生生下来,姑娘可愿意听听这个故事?”

我怔怔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周大婶儿沉吟了一下,道:“我本是济州人,三年前才搬来京城的。福生他爹是孤儿,以前是济州一间私塾的教书先生,我跟他爹…”她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酡红,“我跟他爹是邻居,平日里相互照应,就好上了。他年纪比我大十岁,又清贫,我家里不同意我与他好,我们就偷偷来往。有一天,他很高兴地来找我,跟我说,京城里有个显贵人很欣赏他,要接他到京城去,他跟我保证,只要在京城里混出头了,就回来接我。可是他这一走,就音讯全无。他走了没多久,我就发现有了身孕,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怀了孩子,孩子的父亲又找不到人,我当时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我也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他爹,最终还是没能忍下心,家里人受不了这份奇耻大辱,把我赶出家门。我就在外面帮人打点零工,熬到福生出世,我一看到他那胖乎乎的小脸,就在心里庆幸,幸好当初没有打掉他。”

原来周大婶还是个未婚妈妈,我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勇气,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未婚生子都为人诟病,这其中的辛酸,肯定不是周大婶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尽的。福生默默地坐在旁边,听他娘讲这段过去,面无表情。周大婶接着道:“三年前,济州发大水,把什么都冲没了,我带着福生来到京城谋生,希望能打听到他父亲的消息,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打听到什么,我也渐渐淡了这个心思,只要福生安安乐乐地长大成人,我们娘俩就这么过日子,也挺好的。”

我见她语气平淡,好奇地道:“大婶儿,你不恨福生他爹吗?”

“最初也怨恨过的,恨他为什么不守承诺,不回来接我,又怕他飞黄腾达后,把我这个乡下女子忘到脑后去了。”周大婶儿笑了笑,道,“可是后来,就越来越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在外面是不是也过得很苦,所以没有脸面回来?我相信他不回来,是有苦衷的。”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我笑了笑,是鸵鸟的心态吧,接受他有苦衷,比接受他变心要容易得多,自己心里也好受得多。只是周大婶啊,我的情况与你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你与福生他爹,好歹是因为有爱,才有了福生这个孩子,你对他有爱,所以你原谅他的一去不回,所以你不忍心打掉他的骨肉。我呢?我对楚殇只有恐惧、只有憎恶,我怎么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狱卒来催周大婶出去,周大婶见我仍在沉默,叹道:“我也不多劝姑娘,拿掉孩子对女人来说是大事,姑娘一定要想清楚才好。”

夜里,我一直在做噩梦,先是个胖乎乎的小宝宝紧紧地拽着我的裙子,哭得撕心裂肺:“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心酸地去抱他,却发现他的脸突然变成楚殇的脸,带着憎恶的表情,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地道:“我恨你,是你害了我爹,我恨你…”我摇着头惊慌地后退,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惶恐地转过身,楚殇面带痛楚,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狼狈地乞求:“雪儿,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放开我!我尖叫着在他怀里挣扎,只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喘着粗气儿从床上坐起来,我浑身冷汗,满脸泪痕。

牢门轻响了一下,我恐惧地回过头去,一个黑衣蒙面人闪身进来,见到我,目光一闪,我怔怔地看着他露在面布外的眼睛,呆住了!

第五十四章 劫狱

又是他?他到底与蔚蓝雪有什么关系,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黑衣人见我怔怔地看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手:“走!”

我来不及说话,已被他从床上拉起来,身不由己地踉跄行出这个单间牢房。监狱走道里点着幽暗的红烛,我和他的倒影映在墙上,看上去仓皇怪异。监狱走廊和门口有被他放倒的狱卒,一出大门,他猛地停下来,我向前一看,倒抽一口气,满院持着火把的官兵,弓箭手的箭已经搭在弦上,对准黑衣人。寂惊云背着双手,英挺的脸上有一丝嘲弄的浅笑:“你以为你这次还能逃得了么?”

黑衣人把我拉到他身后,我感到他全身都紧绷起来,戒备地盯着寂惊云,不置一言。这傻瓜,这样的情况你能带我走吗?从宇公子包下我那天起,我就是诱他出来自投罗网的诱饵,我在他身后低声道:“别管我,你自己走。”以他的武功,自己逃跑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要带你走。”他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持,手中的长剑缓缓平举到眼前。寂惊云双眼微微一眯,冷笑道:“谁都别动,我要亲自拿下他。”

寂惊云反手举起手中的刀,“铛”地一声单手退去刀鞘,手中的乌刀闪着冷冽的寒光,他冷冷地看着黑衣人,寒声道:“寂某的‘冰魄刀’出刀必见血,你小心了!”

说着,身形鬼魅地一晃,向着黑衣人疾冲过来,乌刀猛地贯力,刀光顿时大盛,如同东方的旭日从波涛滚滚的云海中乍现,骤然跃上天空,刹那间金灿灿的光芒普照大地,蓬勃浩瀚的刀光如同无边的佛光一般,充斥在天地之间,每一道光华、每一寸空间仿佛都弥漫着阴森森的寒气,只要一靠近,便有如浑身赤裸在万千刀锋之下,冷得令人胆落魂飞。

黑衣人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剑尖爆闪而出的剑花,也如银蛇万道,寒光流转的银蛇与佛光般的刀光不住互撞冲击,激出无数斑斓四溅的光点,如同排山倒海奔涌而来的洪水般向四方卷涌,迎上寂惊云的刀光,剑法不但凌厉不减,反而更添三分,两人的身影顿时圈在刀光剑影之中。

蓦地,刀剑圈里暴出一道惊雷似的巨响,如同撑天的巨柱乍碎,顿时天蹋地陷,一股巨大的推力轰然于刀剑光潮中炸开,万千刀光如星月被硕石撞碎,光潮中暴闪出无数寒芒冷电,挟着闪电惊鸿般的森森寒气,向四面八方怒射开来,刀光过处,无物不摧。黑衣人闪出的剑花没能完全挡住寂惊云绵密的刀法,“滋”地一声,左后肩中招挂彩,顿时鲜血狂涌。

黑衣人狂退数步,拦剑挡在我身前,寂惊云翻身跃后站定,面不红气不喘地看了黑衣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轻笑道:“好身手,能在我寂惊云的冰魄刀下走上五十招的人,江湖上没有几个,阁下若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寂某绝不难为你。”

黑衣人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把寂惊云的话当回事儿。我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左后肩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来,心中一阵反胃,差点又吐出酸水来。看这样子,这黑衣人今晚肯定会被寂惊云擒住了,这血要是这样继续流下去,他还没带走我就已经血尽人亡了。

寂惊云见他不肯投降,淡淡一笑,又举起了刀。我心中一紧,轻声对那黑衣人道:“不要硬拼,你打不过他,挟我当人质。”

我在赌,赌我在宇公子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半点的位置。如果我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个引黑衣人出来的诱饵,寂惊云就会在乎我的生死,如果不是,我也该死心了。这黑衣人三番四次地救我,当我还他个人情。黑衣人听了我的话,迟疑了一下,见寂惊云手腕一动,立即把我一把拽到他身前,将剑架到我脖子上:“不想让她死就让开!”

寂惊云一怔,眼中骤然升起熊熊怒火:“放开卡门姑娘!”

“让开,放我们走。”他的剑紧紧地压在我的脖子上,我见到寂惊云眼里的惊怒之色,心中一定,故意将脖子往剑锋上送了送,感觉脖子忽地一凉,有丝微痛,心知肯定已经划出一道小血口,寂惊云骤然垂下双手,咬牙道:“让开。”

“叫他们放下武器!牵一匹马到大门口。”黑衣人继续道,寂惊云恶狠狠地瞪着他,再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伤,寒声道:“照他说的做。”

一时间,院里响起一片扔掉弓箭佩刀的声音,黑衣人警惕地押着我,靠墙往府衙大门外移,寂惊云带人紧跟其后,怕那黑衣人伤到我,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低声对黑衣人道:“你到了大门外就自己走,你受了伤,带着我跑不远的。”我可不想惹祸上身,与他多作纠缠。

“不行。”黑衣人断然拒绝。我满脑黑线,老天,不管是你蔚家的什么人,反正楚殇一倒台,我与蔚家再无瓜葛。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不好?我咬一咬牙,气道:“你掳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他身子一震,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又不认识你,你干什么老想掳我走?”我翻了翻白眼,现在该死心了吧!我呆在牢里过段日子就能放出来,你掳走我以后就是越狱,我没准得过着被人追捕的日子,两相比较,还是呆在牢里比较划算,好歹有吃有住有人保护啊。

“小雪,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黑衣人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语气有些乱了。

“你认错人了吧?”我冷冷一笑道,“我叫卡门,是倚红楼的艳妓,不是什么小雪。”

“你…”他又疑又惊,把我押出大门,门外果然已经有马夫准备了马匹,但也有不少官兵围住,他冲不冲得出去难说得很,我再次重复道:“你自己走,以后别来找我,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迟疑了一下,松开我,跃上马背,官兵立即围上来,他怒喝一声,扬剑劈去,凌厉的剑气令人呼吸不畅,似乎顷刻之间便能夺人魂魄而去,银剑与官兵的兵器不住交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刀剑激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如同除夕之夜的烟花一般此起彼伏,灿烂之极,转瞬之间,黑衣人已经杀出一条血路,策马狂奔而去。

寂惊云顷刻之间冲到我面前,寒着脸下达命令:“追!”隐身在黑暗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一队骑兵闻令向黑衣人追去,“达达”的马蹄声在夜空中回响不绝。

“姑娘没事吧?”寂惊云转过头看我,脸上表情复杂。

“还好。谢谢寂将军相救。”我对他福了福。

“李平,送卡门姑娘回去,她脖子上的伤给仔细包扎一下。”寂惊云唤过一个府衙捕快,吩咐道,一个小兵已经牵了一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过来,寂惊云翻身上马,也不多言,便向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策马追去。

我被那捕快送回牢房,包好脖子上的伤,寂惊云一行都没有回来。不知道那黑衣人逃脱没有?他救过我,我私心里是希望他能逃脱官兵的追捕的。而且他叫我“小雪”,我已经可以肯定他是认得蔚蓝雪的,只是不知道与蔚蓝雪到底有什么关系?楚殇说蔚蓝雪是被蔚锦岚常年锁在闺房里的,那她认识的男子肯定不会多,除了父亲,大概应该只有兄长了。难道那黑衣人是蔚蓝雪的大哥蔚彤枫?我心中一惊。仔细回忆起每次见他的场面,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第一次他刺杀宇公子时听到我的尖叫,双眼中闪耀的震惊;第二次从玉蝶儿手中把我救下来时候眼里的惊疑;第三次想劫我走时,被楚殇的两个丫头下毒使坏,以致无法参加“超级花魁”大赛来印证我的真假,没准那个荷包就是他遣九爷送来的,希望通过荷包与我取得一些联系,我怎么这么迟钝,到今天才理顺这条关系?

旧的疑惑解开,新的疑惑又来了。蔚彤枫既是相爷公子,为什么要行刺宇公子?如果宇公子真是当今天子,他干的可是抄家灭门诛九族的事儿。而且,刺杀皇上是要经过周密计划的,不但要有线报,知道皇帝微服出宫,还要事先踩点,进行计划,选出逃跑路线。这很重要,他再怎么没脑子,也应该知道一旦事败,会有什么后果,蔚家会被满门抄斩,总之,这种事不是他一时冲动,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不是一时冲动,必定计划周详,这么说,那次的刺杀绝不是偶然事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么,谁在帮他?或者可以换个说法,他在帮谁?我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这蔚彤枫,只怕也不是像红叶所说的那般鲁莽冲动无知。怪不得宇公子要包下我,还花了那么大力气布置,等他上网。老天爷,我无端端上了蔚蓝雪的身,背了楚殇的仇恨已是十二万分的倒霉,可别再把我一介弱女子卷入什么宫廷斗争之中去就万事大吉了,一想通这个,我就对刚刚没有跟黑衣人一起走感到无比庆幸。我管他是谁,总之以后,我不是蔚蓝雪了,摆脱了楚殇之后,我与蔚家再无关联,再无关联了呵!

第五十五章 葬心

这一晚忐忑入睡,次日一早,寂惊云来看我,我见他满脸黑云,猜到他终是没有抓到那个黑衣人,被他跑掉了。其实我对黑衣人来救我还存有一些疑惑,如果他是蔚彤枫,以他和九爷的关系,没理由想不到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关不了多久就会放掉,为何要冒险来这一趟?除非…,除非他们见过红叶,知道我已经被关了小号,以为我被列为重犯了吧?这么说,红叶她们多半平安无事。

“见过寂将军。”我请寂惊云坐到凳子上,站着听候发落。他精心部署的围捕计划被我破坏了,此刻心中一定窝火得很。

“卡门姑娘…”寂惊云望着我,叹了口气,“姑娘请坐。”

我坐到床沿上,看了寂惊云一眼,轻声道:“将军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小女子知道的,一定不敢欺瞒将军。”

寂惊云默默看了我半晌,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那个黑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一脸坦然地望着寂惊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猜他是蔚彤枫,也只是我的猜测。

寂惊云似乎早知道我会这么回答,凝望我半晌,轻叹道:“你不知道,何以他肯冒此大险,劫姑娘出狱?”

“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想了一下,半真半假地道,“我听他叫我小雪,应该是把我当成他认识的女子了,但我的确不认识他。”

这是实话,我的确不是蔚蓝雪,若黑衣人是蔚彤枫,我也的确不认识他。寂惊云看了我半晌,缓缓道:“姑娘既然不认识他,为何还要助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