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晨曦作者:素衣凝香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遇见一场烟花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那是一个颠狂的年代,那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年代,那更是一个激情相撞的年代。

迷茫的年青的人们在混乱和杂乱无章的色彩中寻找光明和纯粹,这期间,有多少悲欢,有多少离合?

谁是谁的谁?谁又曾是谁的谁?

当晨曦划破黑暗之时,一切…是否都能看得清楚?

多年前的一场家门浩劫,到底谁是主谋?在这场浴血浩劫里幸存的两兄弟走上了怎样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他们,能否再次相遇和相认?

只因为母亲“母凭子贵”的思想,将她驱逐出本应属于她的锦衣玉食的世界,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乡间丫头。继尔,她来到了富可敌国的楚家,成为了一个名符其实的“丫头”。

她要怎样面对这些她原本不知道的“不公”?

当年身为土匪首领之女的母亲,将身为军阀的父亲背出“狼窝”,她既叛逆又不不羁,拥有美貌以及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她,将面对怎样的人生起伏?

爱到深处,是生死与共,还是淡然如水?是相守到老,还是远远离开?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让我们走进那个燃烧着激情与奢华色彩的年代,共同翻阅那一段记录着血与泪、爱与恨的华美篇章吧…

乱套了,一切似乎都乱套了,萧天佑圆睁着双眼,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号声,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大哥--那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感受到温暖和依靠的人了。萧天佐的面色依然平静,只有那双烁烁生辉的双眼里如同翻滚着层层叠叠汹涌波涛的深海,既藏着激烈的情感,又似乎在克制着一股浓浓的恨意。那是年轻尚幼的萧天佑所无法理解的。

“大哥?”萧天佑伸出冰凉的小手拽了拽他大哥衣襟。刚才乳娘急着跑出去,把他们两个藏在内室,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们不许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面会有浓烟和火光?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萧天佐急忙捂住了萧天佑的嘴。

“人数不对!!”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屋外传来。

“不是还有萧家的小崽子吗?怎么一个也没看到?”又有一个尖厉的声音传来,像是锯木头的声音,格外的难听。

萧天佑任凭大哥的手紧紧的捂着自己,感觉到大哥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萧天佐轻轻的拉着自己的弟弟,把他引到角落里的一个柜子,轻轻拉开柜门,示意他进去。

萧天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年仅五岁的他只能怔怔的望着自己一向崇拜和敬仰的大哥,连大气也不敢出。

“我们做个游戏吧,天佑。”萧天佐调皮的眨着眼睛,故做神秘的说。

“什么游戏?”听到有游戏可以做,萧天佑有些兴奋了,门外噪杂的脚步声似乎并不能闯进这幼小心灵的恐惧里。

“藏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也不要出去!”萧天佐的脸上突然出现一股严厉的神情,令天佑看得有点怕。“如果你出来,那你就输了,我就永远也不理你,也不带你出去玩儿!”

萧天佑忙不迭连连摇头,示意自己决不会出去。

“那就好,”萧天佐溺爱的笑了,摸了摸自己兄弟的头,“记得啊,不许出来,除非我来接你或者四周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要不然,我可真就不理你哦!”

萧天佑连连点头,直到柜子的门完全关闭,将大哥的脸和最后的一丝光亮完全隔绝在外,直到柜子里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和一股子樟脑味儿,直到他大哥的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一章身世

这是黎明前的一小段黑暗的间隔,处于时间的夹缝里,似乎,是谁也不会眷顾空白。

程府里,却是灯光通明,下人们上上下下却又无声无息的忙活着,进进出出,个个神色紧张却又红光满面。可不!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程夫人临盆的日子!若是那大方又待人诚厚的程老爷回府了,还不至少得赏他们多一个月的工钱!

这可是程家的老规矩,但凡遇了喜事,程老爷都是要打赏的,少则三、五个大洋,多则一个月的工钱,每个人都不亏欠,这才是程家下人们都死心塌地的在这里做活的原因呢!

但愿这程夫人吉人天相,给程老爷添个大胖小子才好!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的宁静,也划破了程夫人充满了期待的热切。

“太太,是个千金!”陈妈小心翼翼的把这个全身粉嫩通透的宝贝捧到程夫人面前,满心欢喜的看看看小东西,又看看程夫人:“看看,多像您!将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气喘吁吁的程夫人阴郁的看了看这个粉嫩的小丫头,泪水竟顺着满是汗水的清秀脸庞流了下来,她气息奄奄的哭着,丝毫没有一丝对这个把自己折腾了大半夜的得之不易的千金产生一丝母性的关爱:“她就是千斤,也抵不上男孩儿的二两肉啊!陈妈,我以后的日子,可苦了!”

陈妈愣了愣,忙好言安抚道:“太太,就算老爷盼儿子盼得紧,可好歹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老爷会疼的!”

程夫人摇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颤声道:“陈妈,你不懂!老爷外边那个,也已经怀上了!那南蛮子一身的狐媚工夫,早把老爷的魂儿勾了去,你算算,老爷一年才在程府呆几天?我一个人苦守着这若大的程府过了好几年,偏偏这又生下来一个不讨喜的丫头!莫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逐我出家门吗?”

“太太…”陈妈一时语塞,穷苦人家的媳妇尚且都盼着添个男娃壮门面、添帮手,何况是这种大富之家的太太,更是要儿子来为自己撑腰杆。都说母凭子贵、母凭子贵,那个“子”,是儿子的子啊!陈妈低下头,看着这个粉嫩嫩的女婴,此刻她正嘟着小嘴来回的一吸一吮,仿佛寻找着母乳来的来源,格外的惹人心怜。

和夫人哽咽着哭个不住,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经不住这一番折磨,使得她剧烈的喘息起来,吓得陈妈一手抱着女婴,一手的扶住她一个劲儿的叫太太。

“陈妈!”蓦的,程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抓住了陈妈的手,两眼如炬的盯着陈妈看。

“太太你怎么了?”陈妈被吓了一跳。

程夫人抬起头,向房里的两个贴心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知趣的退到门口。

“现在,外面候着的下人们还不知道程老爷添了个千金。”程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妈,看得陈妈心里直发慌,

“陈妈…”程夫人沉吟着,似乎在斟酌着字句,她看了刚刚从自己的体内挣脱出来的自己的骨肉一眼,突然松开了抓着陈妈的手,躺下身,在被自己刚才一番折腾得凌乱不堪的床上平静的看着陈妈。

“陈妈,你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又是个格外稳重能事的人,我一向敬重你,你也一向疼我。”程夫人微微的顿了顿,她的身子尚且虚弱,刚才的一番激动已经将她剩余的精力几乎耗尽了,但是那两只黑亮的眼睛却依然闪耀着不甘于命的光芒。

陈妈大概晓得了她女主人的心思,面色微愣,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不敢去看程夫人,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和秘密。对于一个下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足以致命的秘密了。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便是你有多么的不情愿,即使是你有多么的不甘心,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却只能默默接受,甚至要推波助澜。

你别无选择,因为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你是一个下人。穷苦的出身已经代表着你这一生所要承受的宿命了。

“太太…这一时之间,怕是…”陈妈轻声的说着,头脑里出现片刻的空白。

“好歹您老也是在乡下有着一定的根基的,”程夫人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看到曙光的微笑,缓缓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搭在了陈妈的手上,“就算是老爷赶回来,怕也是要个七天八天的,这些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那小姐她…”陈妈犹豫着看着怀里的小小的女婴,她是那么粉嫩那么弱小,那么的可怜。上天待她何等不薄让她出落得如此可爱,在这样不平的乱世里生在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一桩幸事。难道…真的要因为她母亲的一己私欲,而使她流落到穷苦的民间么?

“陈妈,”程夫人的心也微微的颤了颤,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的孩子,十月怀胎的辛苦自不必说,生子的痛楚更是无人能够想像!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妈,若是老爷此番回来得知是个女孩儿,我们娘俩儿的日子,绝不比她在乡间平常人家过得好上半分!”程夫人苦涩的笑了笑,叹道:“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虽然对下人们豪爽阔气,对待我这个本就不是他想娶的女人就…”

程夫人说着,又暗自垂起泪来。

陈妈心下一酸,这一点,她是知道的。程夫人是镇里乡绅首富的女儿,当年老老爷在世的时候,硬是逼着老爷娶了夫人。老爷待夫人本就只是出于客气,却全无夫妻之情,在老老爷过逝后更是借口生意而在外忙碌,难得回府一趟的。夫人怀上这个孩子,也实属她悲哀的一生中唯一的希望了。

每日思念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女人这一生中最难言的苦楚?

第二章 遇劫

更新时间2007-12-310:41:00字数:2545

沈清弦已经十二岁了,按她爹的话说,她是已经到了应该替家里做些活计的年纪了。

“总不能白养一个吃闲饭的人吧?”她爹是这样说的。

但是娘却不同意。沈清弦的娘曾是乡下私塾先生的女儿,念过读,识过字,是个懂礼的人,但是外公外婆去逝的早,娘没有别的生存办法。便进到一个大户人家做起了丫头。因着能断文识字,又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倒也得到了那家的老爷常识,将她许给了在账房做事的爹,又叫她跟着夫人做事。待到这家的小姐出生嫁时,娘又跟着这小姐远嫁到了镇里。

做为一个下人,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能事之人了。

偏偏好人总是多磨难。那一年,一帮贼人闯进了账房,不分青红,抡刀便砍,竟将爹的一只手砍断,爹身上中了数刀,只留下了半条命。那一年,沈清弦尚是年幼,娘听了大骇,辞了工,回到乡下护理爹。等爹病好后,已经是三年之后了,失去了一只手,爹的性情也是大变,对娘非打则骂,整日酗酒。娘总是默默无语的忍受着爹的暴戾,将爹照顾得无微不至。

清弦八岁的时候,为了添补家用,娘在城里寻了份差事,东家给的工钱相当丰厚,爹也乐得娘不在身边管他喝酒,就这么着,一晃又过了四年。

沈清弦轻轻的叹了口气,娘不在家的日子,家里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家。爹也是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清醒的时候会和颜悦色的跟清弦聊天,教清弦识字,买书给她读,甚至还讲故事给她听。可是只要一喝了酒,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清弦大吼大吵,有几次甚至动手打了她。骂清弦是个多余的东西,骂清弦是个累赘。清弦也听得惯了,由着他去骂,便是打了两下,也不恼,默默的躲进自己的小屋里去了。

还是快些走吧,迟了,爹又要骂。清弦想着,握紧了手中的酒瓶加快了脚步。在小巷口的一个转弯处,闪出来了两个男孩子。

“哎,干什么去?”为首的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胖子,身上的蓝褂子脏兮兮的,他的头发油腻腻的,紧紧贴着头皮。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像是在一个被水泡得发涨的馒头上划开的两条缝,一丝贪婪的光从那两条缝里射出来。

“没…没什么。”沈清弦被这两个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没什么?”在胖子身后,闪出了一个瘦小单薄的人,看样子,也不过十四、五岁。他的衣服像是挂在一个竹杆上,晃晃荡荡的,他斜睨的看着清弦,走上前来推了她一把。“我看你的样子,像是要去给你爹打酒吧?”

沈清弦被推了一下,险些站个不稳,不由得连退了几步才站稳。她的心里一沉,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铜板。

“你口袋里揣的是什么?”那瘦子眼尖,一下便看到了清弦的小动作。

“没什么。”清弦连连后退,想要转身逃跑。

“想跑?”瘦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清弦疼得差点叫出声来,那瘦子虽看上去干巴巴的,力气可真不小,他把清弦拖向自己,伸手就去掏清弦装着铜板的口袋。

“你干什么!”清弦大叫一声,想要挣脱那只手。

“你还敢反抗!”站在一边的胖子冲过来,使劲的一拧清弦的胳膊,一阵巨痛袭来,清弦疼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这钱,是万万不能给他们的!不然回去爹看到没打来酒,少不得也要一顿骂的。清弦急得连连挣扎。

怎奈清弦到底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哪里是两个半大小子的对手,口袋里的铜板早就叫人给掏了去了,身上还给挨了几下。

“怎么这么少?”瘦子掂掂手里的三枚铜板,“你家大人是要你去买绣花针的吧?少成这样!”说着,泄忿似的用力一推,竟将清弦推得跌倒在地上。

“算了,我们走。”胖子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挥了挥手,打算与瘦子一道离开。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胖子的后脑勺上,东西不大,打在脑袋上小小一块触感。力道倒不小,胖子惊的“哟”了一声,一边摸着胖脑袋瓜子,一边回头。

小姑娘还坐在地上,已经开始哭上了,胖子鄙夷的一撇嘴,量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再看,旁边是窄窄的小巷、几个阴暗的胡同口和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不像有人的样子。

“怎么了?”瘦子回过头来问。

“没事?”胖子瞧不出有什么古怪,又转过身打算离开。

“啪”!

又是一下,这一下,狠狠的打在了瘦子的膝盖处,瘦子“妈呀”一声跪倒在地上。

“谁?”胖子吓坏了,他瞪圆了一条缝似的眼睛,惊恐的转过身看着身后。

瘦子也一边哼哼着,一边揉着膝盖一边站起来,却见地上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滚动着没入旁边的草丛里。像是一个偷偷溜走的偷袭者。

“什么人!”瘦子也吓了一跳,很显然,这个扔石头的人刚才看到了他们抢钱的一幕。他觉得有点怕,几个铜板虽然不多,但要是来者是一个摆明了想黑吃黑的主儿,那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了。

“真是没意思,两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一个身影不慌不忙的从一个胡同里踱了出来,那是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戴着一顶脏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灰布衣服,裤子肥肥大大,被一根粗粗的绳子系着,栓在了纤细的腰间。这身古怪的衣服和脸上的污泥虽然让他看上去像个小要饭花子,但是,在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儿上的一双剑眉和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以及直挺的鼻子、俊秀的嘴唇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逼人英气。在那张俊秀的脸上扬着鄙夷和不屑的笑容,这就显得他有了一种邪邪的气质,这男孩一边慢慢的走出来,一边掂着手里的几块石子。

胖子看到他手里的石子有大有小,想必刚才“暗算”他们的一定就是这小个子无疑。又见他身材矮小,便料定他年纪一定不大。不禁哈哈大笑,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他道:“我当是哪路英雄救美呢,弄了半天,是个小要饭花子!”

见到来的是个小矮子,那瘦子出来了神气,刚才那股子恐慌一扫而光,忙走过来大骂:“你个小王八犊子,跟这装什么大瓣蒜!也敢管你爷爷的事?”

“啪!”的一下,一颗石子飞过去,正中瘦子的大牙。疼得瘦子“嗷”的一声,忙蹲下身来,捂住鲜血如柱的嘴巴,一伸手,赫然见两颗雪白的门牙,和在血里,煞是刺眼。

“好小子,好大胆子!”胖子见瘦子受了伤,恨不得把眼前这小子活生生的撕碎了,大叫着向“小矮子”扑过去。

第三章 少年阿来

更新时间2007-12-119:08:00字数:1981

那胖子一身的肥肉,又生得一脸横肉,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角色。沈清弦止隹了哭,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她想跳起来拉住那小男孩便跑,但是此刻的她像是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于是便只是这样愣愣的坐着,任手边的空酒瓶在地上咕碌碌的滚出老远,连看也顾不上去看一眼。只这么着,睁圆了眼睛,看这个矮小的男孩笑嘻嘻的迎上那一脸横肉的胖子。

胖子一出手,便知道自己定是输了一半了。那小矮子仗着自己的身材矮小,左转右转,倒是灵活得很,把个胖子耍得团团转。

那瘦子攥着自己的两颗门牙,紧紧张张的盯着两个人,正在考虑要不要帮忙。却见那胖子终于耐不住性子,大叫一声,熊掌一样的拳头直冲着小男孩挥过来。小男孩轻轻的一低头,弯下腰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一击。可是胖子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回,小男孩却早已经瞅准了这个空隙,狠狠的向胖子的肚子出了一拳。

胖子的肚子软软的,此刻深深的陷了下去,他只觉得肚子一疼,一股热浪从腹部直冲上喉咙。小男孩趁机给了他一脚,胖子后退数步,便两眼一花,喉咙里像是堵上了千万个滚烫的酸梅子,不由得“呕”的一声大吐起来。一时之间,黄、白、红,各色的浆液一股脑的从胖子的嘴里涌出来,溅得他那件破褂子上都是,惨不睹目。

那瘦子一眼胖子也吃了亏,就想冲上来教训那小矮子,谁知他来还没来得及摆上架势,那小鬼便径直向他抛过来一枚石子。这一下正打在了瘦子的脑门上,疼得他脑袋都快要裂开来。不由得捂住了脑门哇哇大叫。

“趁着爷爷我现在还不是很生气,你们快点给我滚。”小男孩斜睨的看着这两个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眼里却盛着调皮的笑意。他扬起脑袋,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依然掂着那几枚石子,一下、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

胖子已经止住了吐,却还是在干呕个不住,他那两条缝似的的眼睛恨恨的瞪着这小矮子,向后伸出了一只手。瘦子会意,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忙跑过来扶住胖子。

“怎么?不服?”小男孩怒喝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却吓得这两个人齐齐后退。

“我们走!”胖子一副“等着瞧”的样子,拉住瘦子就要走。

“等一下,”小男孩慢慢悠悠的道,看着猛然间顿住,并徐徐回过头来的两个人脸上挂着害怕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钱。把钱还来。”他扬着眉道。

瘦子不甘的冷哼一声,掏出那几枚铜板,掷过去。

那几枚铜板掉在地上,跳跃着向前滚动,小男孩却并不急着拣,而是依然掂着手里的石子,微笑着看着看着瘦子悻悻的转过身,搀着胖子蹒跚着走远了。

沈清弦傻傻的坐在那儿,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有点应接不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居然这么轻松的将两个大孩子打跑了?但刚才的一幕,尤其是这小男孩教训那两人的方法倒真是有趣,想起瘦子被打掉的门牙沈清弦就忍俊不禁。

“你真怪,”那小男孩见那胖、瘦二人已经走远了,便回过头来关注沈清弦了,一回头,却看到脸上尚挂着泪珠儿的沈清弦竟笑了起来。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道:“刚才还哭着,这会儿又笑出来了?快起来吧!”

沈清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站了起来,低下头打着身上的灰。这时小男孩也将地上的几枚铜板拣起来了,连那个空瓶子一起,递到清弦的手里。

“看看,少不少?”小男孩一边把铜板扣在清弦手里一边说。

清弦看了看,一共六枚,一个都不少。她笑着摇摇头,对小男孩说:“你真厉害,把他们两个都打败了。”

“这算什么?他们这种货色,我根本都不会放在眼里!”小男孩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屑。

“真的啊?”清弦简直像看英雄似的看着他了,幼小的心灵里立刻升起了一种仰慕之情。“你叫什么?”她问。

谁知小男孩的脸上立刻闪过了一丝阴郁,他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阿来。”

“阿来?”沈清弦看了看阿来,这名字听起来挺奇怪。她重新攥起酒瓶,向酒铺的方向走去,阿来则掂着石头跟在她的旁边,看样子并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你总是带着这些石头吗?”清弦问。

“对。”阿来简短的答道,一边陪着清弦慢慢的向前走。

“为什么要常常带着它们呢?”清弦好奇的看了看这些石头,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的像鸡蛋,小的像纽扣。

“打那些欺负我的家伙。”阿来一脸的理所当然。

“啊?为什么要打他们呢?”清弦吃惊的问。

“因为他们该打啊!”完全孩子气的回答。

就这样,细长狭窄的小巷,渐渐融合了这个瘦小的男孩和清秀的女孩的身影,他们清脆的童声慢慢的萦绕在这条小径上,慢慢的,像一幅淡淡的水彩画,由一支醮着并不浓烈的颜料的笔,若有若无的勾勒出幽静的小径和偏僻的巷口,还有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和一个清秀的女孩子的童年的身影…

第四章 青梅*竹马

更新时间2007-12-2116:39:00字数:2473

阳光穿透了弥漫在乡间的浓雾,整个在绿树掩映间的鳞次栉比的房屋高高低低的呈现出来,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薄雾如同轻烟一样飘荡在乡间。

沈清弦对着镜子,将一头青丝分成两缕,左右各辫了一个麻花辫儿,系上昨天阿来送给她的水粉色的丝带,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甜甜的笑了笑。

一转眼,沈清弦已经十四岁了,虽然生长在乡下,但是骨子里的灵秀劲儿却让她有一种青葱般的水嫩,她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粉嫩,两道弯眉如同柳叶儿,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水般荡漾出一种令人心动的光芒,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若樱花般粉嫩清透的嘴。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深深的酒窝,身上的浅蓝色衣服虽然洗得有些泛白,但穿在身上却格外的干净利落。清弦梳洗完毕,便将窗户轻轻的推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去煮早饭了。

短短两年,清弦已经出落成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了,乡下的粗茶淡饭养育了她的淳朴和天真,也给了她好多珍贵的朋友。阿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每日都跟“野猪”和“瘦狼”混在一起,天晓得他们靠什么生活。

说来也有趣,那“野猪”和“瘦狼”正是当年抢去清弦铜板的两个大男孩,一次,阿来路过集市,看到他们正被几个小流氓逼着去吃地上的十几个踩得稀烂的馒头。胖子不肯,被为首的一个秃头小子指使两个人抓住胖子,自己则抓起地上的馒头使劲的塞进胖子的嘴里,塞得嘴里、鼻子里都是,胖子一边挣扎一边呜呜的叫。

瘦子见了就要扑过去帮忙,却叫那秃头一脚踢出老远。秃子看上去嚣张得很,又让另外两个人去拖瘦子,一边拣起地上的馒头,慢慢悠悠的踱过去,就要往瘦子的嘴里塞。

阿来本是不想管这等闲事,又见胖子和瘦子太过窝囊可气,便凑过去帮忙解围。一行人见来的是个又瘦又矮的小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咋咋呼呼的就要打他。阿来像是天生便具有打架血统似的,以一对五,虽然自己身上也了挂了彩,但那秃子却被阿来压在身下,将鼻梁骨打碎了,血流了满脸、满身。其他几个伤势虽然不重,但也都被这个打起架来拼命到不怕死的地步的小矮子吓破了胆,五个人连挽带扶的,将那秃子搀扶着落荒而逃。

胖子和瘦子也像傻了似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阿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打起架来这么吓人的,阿来像是一头精瘦的豹子,既灵巧又残忍。他尽可能的躲避着向他袭来的拳头,在确定自己能够将对方伤到最重的时候狠狠的挥出一拳,每一招必要见彩。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上挂着嗜血的笑意,仿佛这场恶战对他来说是一场游戏,一个极其让他享受的过程。那些个面对着他的小流氓不知怎地,竟在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丝恐慌,使得打下去的力道竟也减少了几分。

这矮子,简直就是为了打架而生的!他一动起来,便带着一股子威风和虎虎生威的让人不容忽视、甚至到目不转晴的魄力,真是不可思议。

阿来站在那,看了看相互搀扶着离开的秃子一行人。他的鸭舌帽在打架的时候被抡到地上,脸上挨了两拳,一块血红,一块污青,嘴角亦有一丝血迹。但这与其他那些人的伤势比起来简直算不上什么。阿来眯着眼睛注视着他们走远,漫不经心的用大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嘴角浮上一丝冷笑。他不慌不忙的弯下腰,拣起自己的帽子,弹了弹上面的灰尘,重新给自己戴上。转过头来看着胖子和瘦子。

据野猪和瘦狼后来说,他们就是在那一刻决定要永远跟着阿来的,他们说那是他们凭生第一次见过这样勇猛的爷们。用野猪的话说,就是这辈子给阿来酎茶递水,他也认了!阿来是个人物,他野猪认准的人绝对错不了。跟着阿来,上刀山下火海他野猪都认了!

那一年,阿来其实已经十四岁了。只是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致使在那个年纪的阿来没有吸取足够的营养。

“吃!”野猪和瘦狼缠上阿来了,他们每天都拎着包在土黄色的油纸包里的鸡鸭鱼肉去找阿来,也不晓得洗手没有,便急不可待的将被层层油渍晕染得大片大片油点的纸包打开,掰开一块肉就往阿来的嘴里塞。起初阿来很是反感他们这样做,但是后来见他们似乎是出自真心,便也默默的接受了。

原来,那一天野猪是跟秃子抢地盘去了。地头上的规矩,谁赢了地盘就归谁,可是野猪还是不敌那诡计多端的秃子,不仅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被羞辱一番,若不是阿来及时出手相救,野猪和瘦狼恐怕就无颜在此地混下去了。

阿来,则名正言顺的成了他们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