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汉点着头,哼哈的答应着。

正在这时候,大太太和芸太太也都在丫头的扶持下走下楼来,大太太见楚老爷子一身是血,不由得惊得急忙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连连念着“阿弥陀佛”,芸太太则一溜小跑过来,凑到楚老爷子身边嘘寒问暖。

楚云汉看了一眼芸太太,这会子的芸太太头发蓬乱,曾经光洁的皮肤,此刻也全部都暗淡无光了,脸上的褶子也立刻多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花枝招展。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只是闭上了眼睛,将全身的重量靠在了沙发上,不发一言。

“大娘,云姨,”楚伯雅转过身,冲着两位太太说道:“义父受了伤,怕是有些累了,二位先回房休息吧,一会大夫到了,包好了伤,再来探望也不迟。”

楚伯雅的这一番话说的有情有理,又甚是体贴。

大太太见不得血,听了这话,便连连点头,在两个大丫头的搀扶下,转身上楼去了。

芸太太见楚老爷子用这样惊讶而又略带着嫌弃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又不愿跟自己多说一句,内心更是大受挫折,想是楚老爷子嫌弃自己老了,便更觉得悲伤起来,也悻悻的离开了。

“你们也都散了吧,”楚伯雅又转过头来对那些个神色慌张却只是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下人们说了一句,又转向站在一边的王妈,道:“王妈,你带着下人们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王妈点了点,向下人们挥了挥手,便兀自走出客厅。

下人们,也都一个接一个的散了。

客厅里,便也只剩下楚伯雅、楚星朔、楚龙韬和刀疤几个人陪着楚老爷子。

“你们都回房去吧,”楚老爷子闭了好一会子眼睛,才伸出手来,轻轻的摇了摇,像是在赶他们回房,声音虚弱的说道:“去吧,刀疤在这里就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去与留(上)

楚云汉倒在沙发里,微微的闭着眼睛,气息有些微弱。他轻轻的摆了摆手,叫那几个围着他的孩子们都散下去。

楚星朔看了看楚伯雅,楚伯雅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先下去了,义父。”

楚云汉闭着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

见大哥这样说,楚星朔便也只得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楚云汉,嘱咐了刀疤几句,便也走上楼去了。

楚龙韬站在楼梯口边儿上的壁炉边儿,淡淡的瞧了楚云汉几眼,也转身走上楼去了。

他慢慢的走着,用眼角扫了一眼倒在沙发里的楚云汉。

这老爷子一天到晚的忙忙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楚家的生意便是再大,也总有下人们在打理着,还用得着他亲自上阵的跑来跑去?

外头总有传言说这老爷子在暗地里倒卖军火和大烟,也不知道到底确切不确切,不过照他今儿晚上的伤势来看,如果只是区区几个毛贼,是断然不会把他伤得这样重的。除非,他真的是在做那些事。

楚龙韬这样想着,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前方率先走在前面的楚伯雅。楚伯雅已经转过楼梯,快要走到平台上了,他的脚步稳重,没有一丝慌乱,楚龙韬不免又狐疑起来,如果这老爷子所做的真是这样的生意,那大哥又到底知不知情?

他有没有也跟着插手楚家的黑色生意呢?

而那个就连军统也都很感兴趣的那个关于楚家的秘密,到底是一场猜测,还是真的确有实事?

这一切迷题如果想要解开,怕是需要一些时日地吧?

沈清弦就在这时,带着大夫走进来了。大夫与刀疤两个人将楚老爷子搀扶到了他的书房。刀疤便退出去了。

这不是楚云汉第一次中子弹了,所以,对待这个场面。一路看小说网他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地。

“楚老爷子吉人天相啊,”大夫取出了子弹。笑着对楚云汉说道,“这已经是我为楚老爷子取出的第八发子弹了。”

楚云汉松开紧咬地牙关,他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了,嘴唇也因为刚才一直紧紧的抿着而泛了白。

“我这把老骨头,看来也再顶不住这子弹了。”楚云汉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长出一口气,说道:“人老了,中气就散了,没准下一发子弹就把我这条老命给结果喽。”

“哈哈,”那大夫打了个哈哈,一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边笑道:“楚老爷子说笑了,您这身子骨可跟铁打地一样。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您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云汉虽然取出了子弹,身体虚得很。但是听了这话。也免不了笑了起来。

可是笑归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不禁的有些捏了把汗。

不得不承认,最近的一段日子,楚云汉过得的确有些不顺当,他在私底下所做的那几桩生意,也史无前例的遭到了一些麻烦。

楚云汉艰难的伸出手来,拿出一根雪茄,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近日以来,总有人时不时地给他找麻烦。他的军火常常会被一伙查不出底细的人劫走,这伙人怪得很,东西全都给缴了,但他手下地小子们却都只是受了些伤,不会致命。

楚云汉皱着眉,兀自的思量着,这到底是一伙什么人呢?如果是想要黑吃黑地话,那么不至于在市面上找不到这批货地影子。更何况,他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想要抢他生意的对头地偷袭,但是那种情况每次都是死伤过半的,与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同。莫不是这几次都是遇上了什么所谓的侠盗了?

楚云汉摇了摇头,这太荒唐了。

不过…楚云汉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性,难道…是共产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去,看着那一缕白烟淼淼上升,眼睛里透出了一股子阴冷。

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近日以来,找他麻烦的人,除了那疑似是共产党的一拨人,还有一拨。这一拨人虽然没有直接的给他造成阻碍,但是,却很明显的是在跟踪自己,调查自己。

他们又会是什么人?

难道说,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已经被人察觉到了?

楚云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肩膀上传过来的疼痛让他的额头上又冒出了冷汗。

看来,他真的是老了,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打理这一摊地下生意,他真的是越来越力不从心。这条道上的新人,像是雨后春笋般的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头儿来,个个儿都想要争这块饼吃,可是大部分的生意都给他楚云汉占了,他们就只得从他的嘴里抢食,如果他真的再没有个得力的助手,自己的这片天地,就得迟早被人家一口一口的夺走。

可是,又要谁来接替他呢?

楚云汉能够想到的人,只有刀疤和楚伯雅。

刀疤是跟了他这么多年没错,当年楚云汉把刀疤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这个只剩下半条命,连样子都半人半鬼的小子从此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提着脑袋走过了十几年。他倒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办事也相对让他放心。可是,刀疤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与自己也毫无瓜葛和血脉,如果真是把自己耗尽了一生精力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给了他,自己又如何能够甘心?

而伯雅…

楚云汉一想到楚伯雅,脸上的表情,顿时便柔和了起来。这些年来,家里摆在明面儿上的正经生意,一直都是楚伯雅在打理。楚伯雅把这些生意管理得井井有条,生意明显的呈蒸蒸日上的趋势,而且,他始终不温不愠,所有公司里的人,包括楚府上上下下,都对他赞不绝口。楚云汉从来没有告诉过楚伯雅自己的地下生意,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带到这桩生意里来,做那种生意固然来得威风,而且进项也大,可是,这黑暗的王国,也如同一个黑洞,是可以吞噬人心的。

楚云汉又一次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眼神开始迷茫起来,雪茄的白烟轻轻的上升,带着它因有的味道缠绕在房间里,钻进楚云汉的鼻孔,被他吸进肺里,竟然幻化成了一股子清香,一股子…茶花般的清香,婷婷袅袅,缠绕在他渐渐失神的眼眸深处,让他的魂魄都化成一缕轻烟,慢慢的飘浮起来,与那些茶花的清香,相互缠绕,缠绵成绵绵的回忆。

沈清弦去账房领了十个大洋,包与大夫,又差司机老陈总得大夫回去了。又想起王妈嘱咐自己前去厨房里端些参汤给楚老爷子送去,便慢慢的向厨房走去。

月亮还挂在天上,可是天空却已经升起了一颗启明星,这便预示着天要亮了。

瞧这一夜折腾得。

沈清弦一边走,一边伸出手来揉着太阳穴。忙活了这一阵子,她的头都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真是闲了主子,忙死下人。

从来大富人家,都是享受的命。

沈清弦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加快了些脚步。

路过一条长廊的时候,突然从一几株青竹后面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把沈清弦抓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去与留(中)

沈清弦正在月色下走向小洋楼,却不想在一条长廊上便被人一把抓了过去。

这人的力气很大,一双大手迅速的捂在了沈清弦的嘴巴上,几乎快要将她的整个脸都遮住了。

沈清弦挣扎着,身子却被一个人紧紧的抱住,拖向了后院。

这个时候,正是楚府上上下下全部安睡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天上的明月散发着清辉,淡淡的照着一片黑暗的楚府。后院里树影摇曳,叶子们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沈清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这人的钳制。

来到后院的一个黑暗角落,那个人猛的把沈清弦按在了院墙角。沈清弦感到自己的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全身被震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清弦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一个有如公鸦般沙哑的嗓音从头上方传过来,听得沈清弦忍不住脊背发凉。她抬起头,赫然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张丑陋到极点的脸。

借着月亮的清辉,一个大大的脑壳映入了沈清弦的眼帘,这个大脑壳被一个小小的细脖子支撑着,架在一副干瘦的身板上,脸上尽是疤痕,丑陋得有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这样的夜里,让人看了便心生寒意。

“刀疤?”沈清弦皱着眉叫了一声,随既便站直了身子,怒叱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刀疤嘿嘿的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慢慢的走近沈清弦,欺身近她,伸出一只手去摸沈清弦的脸蛋。眼睛里透出邪淫的目光,将沈清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说道:“只是今儿见了你。越发的觉得你漂亮了,想趁着夜色亲近亲近。”

“放肆!”沈清弦一把打开刀疤的手。转身就要离开,嘴里怒道:“当心二小姐知道了,扒了你地皮!”

刀疤一把抓住沈清弦,重新将她按在墙角,整个人贴在沈清弦的身子上。嘴里吐出臭哄哄地热气,道:“二小姐?好啊,等咱们两个快活够了,你再去告诉二小姐,我看看你能不能开得了这个口!”

说罢,一张大嘴便吻向沈清弦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然摸向了沈清弦的前胸。

话说刀疤这个人,一生也没有女人看得上他。

平素里。他跟着楚云汉跑东跑西,累得根本没了人样,眼看着成堆的漂亮女人围着楚老爷子卖弄风骚。恨不能用尽勾引手段。而他自己都三十多了也没个女人肯正眼瞧他一眼。可怜的刀疤,也只能顺手摸摸别个女人地屁股。拍拍人家的胸脯。便算做是一点安慰。

偏偏这楚老爷子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是个风流种子。每每他跟女人在房间或者宾馆里快活的时候,刀疤总是百无聊籁的等在门外,或者是车里。

房间里的旖旎风光冲击在他的脑海里,令他口干舌燥。而有些时候,守在门外的刀疤,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得到房间里女人剧烈的娇喘,和呻吟地声音,这一切对于一个已经三十岁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在许多个卖笑女人地温柔臂弯里,刀疤乐不思蜀,对于女人的渴望,却像是永远也填不满地口袋,让他地两只眼睛,总是锁住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女人们。

而这个沈清弦,刀疤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地了,总之他发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是个漂亮而又充满女性魅力的少女了。沈清弦清透的笑容,细腻的皮肤,高耸的酥胸,纤细的腰枝和露在旗袍外面的匀称修长的大腿都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让他跟着楚老爷子回到了云南都还惦记着这块有如鲜嫩的热气腾腾的豆腐块儿,每每想起,都会口水直流。

刀疤曾经尾随过沈清弦几次,但都因为她跟二小姐楚星朔常常形影不离而没有下手。刀疤也曾经想过跟楚老爷子说说,让老爷子看在自己为他效命那么多年的份儿上把个丫头赏给自己。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如果换成别个丫头,肯定是没问题的,哪怕是他私自享用过了再做掉,楚老爷子都不会过问。但是这丫头可是个例外,不说别的,单说楚二小姐那个火爆脾气,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不仅不会同意,恐怕还会狠狠的赏自己几个耳光。

所以刀疤是看在眼里,馋在嘴里,急在心上。

这会子楚老爷子受了伤,沈清弦被那老王婆子带着,婷婷袅袅的赶了过来。刀疤回头看着这有如葱心儿一般的人儿,见她这段时日里,越发出落的大方迷人,一张小脸儿像是含透了水份,仿佛一捏,便可以捏出水来。一件白地儿绣着淡青色竹叶儿的短款旗袍显得她的小腰盈盈不足一握,露在外面的腿雪白而又修长,忒的让人心痒痒。

刀疤觉得一股子热浪从小腹里涌出,直冲向脑袋,仿佛他的脑袋已经被这股子热浪烧得一片空白,让他自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般。

刀疤知道,他是再也忍不住了,今儿,是的,就是今儿个,他一定要要了这个小妮子,要不然,他得被她活活折磨死。

眼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他的身边,刀疤紧紧的贴着沈清弦,感受着她玲珑的身体曲线,大脑里已经一片空白,虽了一心想要达到他的目的,再没有别的杂念。刀疤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他的手在沈清弦的身上胡乱的摸着,气喘如牛,还没开始,人已经喘得不成样子了,一张大嘴,在搜索着沈清弦樱桃小口的位置,他已经管不了许多了,照她沈清弦一个女孩子,八成还没有过男人,即便是被他得了手,也不敢去四处张扬,说不定日后,他还多了一个相好。

沈清弦给吓坏了,她奋力挣扎,对着刀疤拳打脚踢,却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只得拼命躲开他的摸索和攻击,她想喊,可是刀疤的一只手扼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沈清弦又气又急,眼泪簇簇的下落。

“刀疤。”

一个温和的声音,不温不火,不远不近的传了过来。

刀疤刹时间僵硬在那里。浑身的热情,顿时有如被当头浇上了一盆冷水,激得他浑身一颤,一双眼睛,也直勾勾的盯住了前方。那尚未发泄出来的热火,也在瞬间熄灭。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对于这个声音,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他又妒又恨,妒的是他完美的容颜和做事的滴水不露,恨的是,凭什么上天就如此偏向他一人,赐予他这么多的优点?

他凭什么?

刀疤慢慢的回过头来。

果然,在美丽的月色下,站着一个挺拨的身影一袭长衫在夜风中微微轻摆,修长的身姿,一张平静如水的脸上,俊美的五官透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义父受了伤,你不去守着?”那个人又说了一句。这句话不咸不淡,听上去不含任何的感情,却已然透着一股子寒冷,让刀疤感受到了丝丝的凉意。这凉意顺着他的耳朵灌进身体里,一股接一股流进心里,让心头,没有来由的升起了惧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去与留(下)

刀疤停止了一切的动作,回过头去,却瞧见一个修长而挺拨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

在一片银白的月光下,楚伯雅一袭长衫在夜风中轻摆,一双如浸透了月华般的双眼,平静而又不带丝毫情感的看着丑态毕出的刀疤。

“义父应该还在等你。”楚伯雅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却有如针芒般扎在了刀疤的脊背之上。

刀疤的热情,瞬间熄灭。

他松开了沈清弦,转过头看了看楚伯雅,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他咧开一张大嘴,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向楚伯雅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刀疤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站站在原地的楚伯雅,他的心里,既愤恨,又忐忑不安。他恨的是这楚伯雅好死不死的,偏偏赶在这时候跑来坏他的好事,今儿的好事,他刀疤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柔软的身子,那纤细的小腰儿,都是那些个卖笑的女人们赶不上的,这样的极品女人今儿要是错过了,那日后想要再得手,可就难了。想到日后,刀疤免不了打了个寒战,开始有些懊悔起自己的冲动来,今儿这好事被楚伯雅给搅了,保不准他会将这事情告诉楚老爷子或者楚星朔,若是楚老爷子便也罢了,同是男人,老爷子一定是一笔了之,但若是楚星朔知道了这事,必不能轻饶自己,如果这小祖宗跑到楚老爷子那里去闹,那自己便是不受些惩罚也得挨顿苛责,可能这两样也算是自己想得到的最好的下场了,依着那小祖宗的性子,怕是瞒着老爷子毙了自己的可能性都有!

这样想着。刀疤地额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他又开始在心里憎恨楚伯雅了,如果不是他的出现。那今儿准保是个值得纪念和回味的日子,他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提心吊担地。

刀疤咬紧了牙。在心里将楚伯雅暗骂了无数次。不想这平常都像个木头一样除了微笑不会有任何表情,也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兴趣的家伙,今儿竟然管起他刀疤地闲事来了,莫不是,真的把他自己当成这楚家的未来主子了么?

沈清弦被刀疤松了开来。吓得紧紧的贴住墙角,双眼惊恐的看着站在不远处地楚伯雅,眼泪簇簇的下落,弄湿了衣襟,浑身,也在忍不住的颤抖着。

楚伯雅慢慢的走近沈清弦,站在离沈清弦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惊恐有如受惊了的小鹿的眼眸,看着她晶莹的泪水有如珍珠般晶莹剔透,挂在一张粉嫩地脸上。有如梨花带雨般惹人心怜。楚伯雅的心,微微的有些发疼。想到刚才刀疤那张可憎地脸,和他所犯下的罪恶。楚伯雅地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沈清弦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楚伯雅。心里升起无限地委屈。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时常出现在自己心头的英俊脸庞。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相互交织着的复杂的神色,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怜惜,还有着一股子被强烈压抑着的关切。

这怕是她生平第一次读懂这个大少爷眼睛里的神情,也怕是这位大少爷生平第一次用这双平静有如湖面,明亮有如月光的眼睛表达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情感。

“走吧,”楚伯雅看着沈清弦,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无法言表的痛苦,他的声音,也有一丝沙哑,“走,离开这里。”

沈清弦看着楚伯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叫她离开楚家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透过了这层朦胧的月华,她看到的,是一颗正在经历着痛苦煎熬的灵魂,沈清弦有些迷惑,这双眼睛,这正在煎熬着的痛苦的灵魂,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他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少爷吗?

“这里不是你想像中的天堂,也不是能给你快乐的乐土,”楚伯雅看着沈清弦,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是一片地狱,而且,也很快就要成为一片废墟了。”

说完,便转身而去。“大少爷!”沈清弦悲呼一声,跑到楚伯雅的身后。

楚伯雅,似是被这悲伤的呼唤打动了一般,停下了他的脚步。

“大少爷,”沈清弦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的心,没有来由的疼了起来,虽然受了惊吓,险些被侮辱了的人是她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心疼。他的态度也让沈清弦的心没有来由的感受到了一丝离别的滋味,这是沈清弦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词语,这种感觉来得太快,让她几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意外,一心一意的难过起来。

“大少爷,如果…”沈清弦艰难的说着,她的脸微微的涨得红了,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悲伤,她望着这个修长而又飘逸的背影,是那样的恋恋不舍,“如果我不是一个下人,大少爷…”

沈清弦踌躇着,低下头来,最终,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那个背影说道:“大少爷,如果我不是一个下人,大少爷你会不会喜欢我呢?”

楚伯雅的眼睛,微微的动了动,他缓缓的侧过头,看了看沈清弦那张清秀的脸庞,轻声的说道:“没有人天生便应该是下人的,这个世界上,也本就没有上与下的区别。”

沈清弦愣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个背影,或许,这便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个背影了吗?

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在这样的一个夜里,这种黯然神伤的情感,纠缠在心里,竟然是那样的痛。

沈清弦,慢慢的伸出双臂,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即便是过了许多年,她也尚不能知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做,到底是因为离别时的伤感,还是为了祭奠自己这段至纯至美的爱情?

沈清弦温柔的双臂,环住了楚伯雅,她馨香的身体,轻轻的依偎在楚伯雅宽阔的后背上,贪婪的感受着来自这个她今生第一个爱上的男人身上的温暖。

那一夜,沈清弦再一次的失眠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何处是归途?

楚星朔瞪大了一双黑珍珠似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沈清弦。

眼前的沈清弦一张小脸儿苍白憔悴,眼睛红肿,一双本是清澈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怕是一夜都没有合眼的原故。

想来这段时日里,自己一直沉浸在与阿来交往的喜悦里,都没有太与沈清弦交流,她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楚府里又有什么人欺负她了,自己都一无所知。想到这儿,保护欲过强的楚星朔又忍不住自责起来。

“清弦,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委屈了?”楚星朔关切的问。

沈清弦摇了摇头,又轻轻将头低下来,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昨天的事情,倘若告诉这烈性子的二小姐,她必然不会就此做罢,是肯定要拿那个刀疤问罪的。可是,这件事情,在楚府,又如何能够保证不再发生呢?

那刀疤是楚老爷子的心腹,即便是二小姐去闹了,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怕是也不能有任何结果的,只会落得个人尽皆知,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的难堪。

在楚家,下人丫头们的命是不值钱的,更何况是清白?有几个人能像二小姐这样看得起自己,对自己这样体贴入微呢?

况且…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留在楚府的意义了,二小姐将来会与阿来一起吧?她离开了楚府,自己在这里,又有谁来守护着她呢?

更何况,大少爷楚伯雅不是也正希望自己离开么?

想到这里,沈清弦更觉心中一缕悲伤,将自己抓得更牢,心。也更加的疼了。

“二小姐,我只是,不想再做个下人了。”沈清弦轻轻的说出这一句。将头低得更低了。

楚星朔当下便愣在那里。

她再一次,重新的端详起沈清弦来。

这一次。她的目光,有了与刚才不一样地神情,是呢,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是她自私,想要把沈清弦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她一个人是那样的寂寞,若大个楚府里,她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人肯像沈清弦这样悉心地照顾她,聆听她的心声,陪她笑,陪她难过。因为她地伤心而伤心。

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她的心情。眼前的沈清弦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委委屈屈、瘦瘦巴巴的小女孩了。她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充满了女性气息的美丽女子。在她地这个年纪,正应该享受她这个女人最美年华的快乐,而自己却把她贪心的留在身边。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大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