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自从咱们二姑娘落水醒了,倒是和大少爷分外投缘起来,说起来,咱们这位大少爷也是有些古怪,和那院里的亲姐姐倒疏远的很,经常也瞧不见说上一句话,和二姑娘到一起,倒有说不完的话,性子也活泼了些,说起来真是稀奇事”

春梅也点头:

“那天王妈妈和我言道,这人是要讲究个投缘的,不投缘,便是一奶同胞也有兄弟阅墙的,投缘了,便是毫无关系的两人,也自会亲近,何况说下大天来,大少爷和二姑娘是嫡亲的姐弟呢,虽说隔了母,可这一年多,大少爷都是在太太身边起卧,离得近了,亲近也寻常”

说着,端详了端详手里的活计,才继续道:

“太太那日里嘱咐我,让我在学里仔细看顾着咱们姑娘,我心里明白,便是怕大姑娘使坏,这些日子我瞧着,若有若无的,大小事都是咱们这位大少爷护着二姑娘,不知道的,一准还以为大少爷是哥哥,二姑娘是妹子呢”

春香扑哧一声笑了:

“可不是,咱们这位二姑娘原先倒是有些刁蛮性子,落水后,性子还是活泼,只是变得越发古灵精怪,那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时常哄得太太撑不住笑呢......”

两人小声说笑一会儿,忽听里头这半天没声气儿,忙起来进屋去瞧,见着屋里的情景,两人不禁轻笑,倒是亲姐弟,躺在一块儿就睡了。

春梅瞧了瞧那边博古架上的自鸣钟,时辰尚早,挪动了怕惊醒两人,便让小丫头去寻了床轻薄锦被过来,轻轻搭在两人身上,拉着春香仍去外头守着。

宛若这一觉直睡到日头偏西,她是被脸上痒痒的感觉弄醒的,睁开眼就看到承安放大的小俊脸正冲着自己笑,手指头一下一下点着她的脸颊。

宛若抬手拍开他的手,坐起来,见屋里都暗了下来,急忙道:

“春梅,春梅”

春梅应声进来,后面跟着承安的丫头春香:

“可是醒了,姑娘少爷这一觉好睡”

小丫头上了温水进来,宛若洗了手脸,漱了口,那边承安也收拾妥当,丫头给姐弟两人重新梳了头发,瞧瞧身上的衣裳还算平整,便催着两人过去太太院子里。

两人拉着手穿过抄手游廊尽头的月洞门,一进到王氏院子里,就看到屋外头站着苏澈身边伺候的人,廊下的丫头婆子瞧见两人,急忙行礼,打起帘子,承安牵着宛若的手迈进屋里。

里间的炕上,王氏和苏澈分作两侧,宛若偷偷瞄了一眼,还算和谐,便和承安一起行礼:

“爹爹,娘亲”

王氏招招手,待宛若到身边,便搂住她仔细端详一会儿笑道:

“早先那会儿,娘亲在屋里歇晌儿,隐约听见你的琴声,断断续续,吵得娘亲睡不着,后来怎的突然就好了”

宛若偷偷瞥了承安一眼,承安抿唇笑了下。

王氏一瞧就明白了几分,要说承安这孩子,的确聪慧,学什么都一点即通,比她京城里那两个侄子都强,性子也温和,瞧了这一年多,倒也不像他娘,满肚子歹毒主意,且和宛若甚为相合,虽说还有些防着他,倒把那厌恶之心减了些许。

自己女儿虽说机灵,可性情有些急躁,有承安在一边,倒是稳妥了不少,王氏目光悄悄扫过对面的丈夫,他今儿来她这里,王氏心里也明镜似的,指定是因为巡抚刘大人要来冀州,而他知道自己和刘夫人是手帕交,指望她帮着他说两句好话呢。

想到此,王氏不禁脸色微暗,若不是有事,他怎会主动来寻她,那边周映雪的门槛恐都要被他踩破了,自己这边的荒草恐已长了半尺长,周映雪生的好,又有手段,最要紧,肯拉下身段俯就他。两人成婚前便有龌龊,可见不是什么安分女子。

新婚不过转日,丈夫就和她说,要纳周映雪进门,当时王氏还是个羞怯的新嫁娘,哪里想到新婚丈夫会说出这事来,且和她明明白白的说,周映雪肚子里已有了他的骨血。

当时之于王氏不吝于晴空霹雳,直到如今,王氏都不敢想当初自己是如何忍下这口气过来的。想到此,不禁有些恻然。

宛若一见娘亲的脸色又不对,忙冲承安使了个眼色,承安会意,低声道:

“爹爹,端午节龙舟竞渡,我像想和宛若姐一起去”

苏澈摸摸他的头笑了,侧头对王氏道:

“我正是要和夫人说这事的,端午节各府女眷也都过去瞧热闹,夫人和映雪带着三个孩子也去散散吧!”

说着目光微闪,顿了一下才道:

“闻得巡抚大人膝下有一嫡子,今年十三了,宛如......”

苏澈的话刚起个头,王氏就在心里暗暗冷笑,原来是为了这个,就宛如那丫头,去年差点害死宛若,还想让她帮忙寻亲事,岂不是痴人说梦。

百般心机

冀州城外的河叫晏清河,听承安低声告诉她的时候,宛若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海晏河清,真是颇有意义的名字。

平原的河,远远称不上山清水秀,不过河道却不算窄,两岸植柳成行,如今正值暮春,河床上芳草如碧,烟柳垂绦,别有一番春日融融的美丽,置身其中令人不由心情舒畅。

河岸一侧平阔的地方搭建起了敞篷看台,靠前是冀州府的官员簇拥着巡按大人的坐席,后面府衙兵甲支起账幔隔开女眷席。

王氏牵着宛若的手站在最前面,迎着缓缓过来的一行人,打头一个富贵妇人,大约二十七八来往年纪,穿着一件烟紫色的苏绣织锦的衣裳,虽有些微微丰腴,却肌肤细腻保养极好。

瞧见娘亲,眼中有明显的喜悦和激动,疾走两步上前,娘亲和后面的女眷纷纷行礼,刘夫人却一抬手扶住王氏的胳膊,仔细端详片刻叹道:

“这一晃,咱们倒有十几年没见了,虽常鱼雁往返,终是没得机会见上一面,去年也是这般时节,我随着老爷回京述职,正巧赶上你家老太君的寿诞,想着怎的也能见一面了,哪想到你家老太君那么大的整寿数,你竟忍心没回去,可见是出了门子的闺女,都忘了自己亲娘了”

王氏脸色一黯,执起帕子轻轻抹了抹眼角:

“十几年不见,一见面,你就来数落我的不是,去年上,我的丫头落水,生死都不知,哪里走得开,却错过了太君整寿,的确是我不孝了”

两人甚为亲近,刘夫人自是知道她的难处,眼风略扫,就瞧见后面杏眼桃腮风情妩媚的女子,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和她差不多眉眼,大约就是苏府的二房夫人。

前面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左一右站在王氏身后半步,粉妆玉琢,蓦一看上去仿佛观音莲台边上的金童玉女一般。男孩子,估摸是苏府庶子,刘夫人便没多理会。

只把目光投向那女娃娃,虽不如后面大些的女孩美,却眉清目秀极为可喜。

穿了一身桃粉色暗花纹的袄裤,头上攥了两支圆髻,系了和衣裳一个颜色的头绳,垂下粉色流苏,摇摇晃晃,甚为可爱。

额前垂下稀疏刘海,刘海下一双咕噜噜转的大眼睛忽闪闪,说不出的机灵,令刘夫人颇有几分熟悉之感,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这一定是小宛若了”

宛若忙蹲身行礼:

“宛若见过刘夫人”

刘夫人扑哧一声笑了,摸摸她的头道:

“什么刘夫人,我是你兰姨”

宛若眨眨眼悄悄看向娘亲,王氏微微颔首,宛若才清脆的叫了声兰姨。

刘夫人娘家姓谢,闺名冰兰,王氏闺名冰玉,一开头两人因名字相像,又常在一起玩耍,很多人都错认成两人是亲姐妹,俩人也甚为亲厚,形影不离,后来各自嫁了,才分开。

谢冰兰和刘禹州本是从小定下的亲事,刘禹州的年纪较长,因此一等到谢冰兰及笄便匆忙嫁了,随着夫君辗转各处。

王氏却因从小父母兄姐极宠,总想着挑一个年貌相当,稳重妥当的婆家,后来相中了苏澈,哪里知道千挑万选所托非人,也因这个缘故,王家的人对苏澈很是冷淡,颇有微词。

不然以苏澈的资历,加上王家的地位,绝不可能这些年还是个冀州知府。

谢冰玉笑着应了声:

“倒是个喜庆机灵的丫头,和你小时候一个样儿,瞧着就古灵精怪的”

一行分宾主落座,谢冰玉却把宛若拽在身边问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说说笑笑亲热非常。

宛若心里却还纠结着,瞧人家称赞自己那个词,喜庆机灵,可见没别的优点了,她还觉得自己长的不差呢。

宛若微微侧头打量那边站在二姨娘身边的宛如,阳光下,她的小脸如上好的白瓷一般晶莹通透,如画的五官镶嵌在上头,分外惹眼,虽才十岁大小,站在那里,却已有些袅娜娉婷之态,和自己的喜庆,真有天壤之别。

可惜如此一个小佳人,眼睛却失去了该有的童真祥和,宛若和她的目光一触,便知道这位隔母的姐姐又开始嫉妒了。

其实宛若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值得她嫉妒的,长的不如她,娘也不如她娘受宠,她爹更不用说,虽然重男轻女,可对宛如也比对自己亲近太多了,衣食住行,便是自己比她强些,也不至于嫉妒吧!

可是她就是嫉妒,每次盯着自己的眼神,都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两个字,使得本来美好的五官,看上去总有些阴暗。

周映雪扫了身边的女儿,还有那边明明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却越发疏远的亲子,心里就是一阵怨一阵恨的。

周映雪和表兄苏澈算的上青梅竹马,小时候便常在一起玩耍,略知情事的年纪就彼此相许,后来王氏凭空插进来,嫁给苏澈,周映雪那时肚子里已有了苏澈的孩子,父母得知,便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她嫁入苏府为妾。

在府里和王氏斗了这些年,虽说生了一子一女,却堪堪只算的平分秋色,周映雪知道,即便表哥心里有她,王氏他也不敢轻易得罪,王氏背后的家族太显赫,显赫到,即便她无子,苏澈一样不可能休了她。

眼中钉,肉中刺,偏不能拔除,尤其她还生了嫡女,北辰的等级分明,她周映雪当初只因娘家是商贾,便不能以正妻的身份嫁入苏家,而她所出的一子一女,也远不及苏宛若尊贵。

若是没有王氏所出嫡女,她的宛如,将来或许会走的更平顺些。

周映雪心里早打算好了,万不能让宛如走她的老路,一开头就要寻个体面尊荣的婆家,定了亲事才好,虽说如今年纪还不大,可毕竟要早做筹谋。

多方打听,瞧中了巡抚家的公子,巡抚刘大人府上,有三个庶女,却只得一个嫡子,如今十三了,算起来,倒是和宛如正好匹配,不过苦无门路说项,便私下求了苏澈于王氏作伐。

掂量着王氏纵一向和自己不和睦,对丈夫的话,也多要听从些,说不得就成了事。

周映雪满含希望的扫了前面刘夫人一眼,却正对上宛若的目光,周映雪不喜宛若,一则是她的身份挡了自己女儿的前途,二一个,自打这丫头落水清醒过来,就仿佛变了样儿。

以前刁蛮不懂事,哪有这样稳妥知进退的模样,就是前两日一向不待见嫡女的丈夫,都夸她聪明伶俐。

而且,她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周映雪做贼心虚,总觉得她好像知道是自己授意宛如推她落水的,小小的孩子,眸光深沉令人讨厌。

但,周映雪如今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因王氏拿捏住承安在手里,那意思她是最清楚明白不过的,如果她再敢生事,就别要儿子了,而儿子是她如今最大的筹码。

过了这些年,表哥便是对她仍有些情意,大半也是看在她生了独子的情分上,周映雪倒不怕王氏会生儿子,以丈夫对她的厌烦,留在她屋里的一年都到不了一次半次,想生儿子是痴人说梦。

远处的龙舟竞渡开始了,鸣锣响彻,一片喧闹,宛若人小,瞧不见前面的热闹,不免有些着急,刘夫人谢冰兰瞧见不禁摇头失笑:

“玉竹,你领着宛若过去前面,瞧她急的那小模样儿,怪可怜见的”

宛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眼看了看娘亲,王氏笑着点点头,这才眼睛一亮,被王氏身边的大丫头领着去了前面。

谢冰兰目光淡淡滑过周映雪母女,微微皱眉,低声道:

“不是我说你,以前那么个有计量的灵透人,嫁了人,怎的却糊涂了,有些事宜早不宜晚,晚了,恐生成祸患,须知养虎为患啊!”

王氏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脸色微黯:

“你当苏澈和你家老爷一样吗,说给你,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些年他宿在我屋里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不然,何至于我的宛若还这样小,这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了,和那女人斗个什么意思”

刘夫人摇摇头:

“冰玉,如今你越发糊涂了,这男人哪个不是贪新厌旧的,哪有那长情的痴心人,不过这山望着那山高罢了,来,我教你一个法子,便是不能根治,也能让她安分不少”

说着,在王氏耳边低语几句,王氏听了,心里一阵敞亮,也觉是个正经主意,王氏便不为了自己想,也得为了宛若计量。

周映雪如今是二房,又生了独子长女,她的宛如,事事都要抢在宛若前头,如今还好说,以后婚事上若是让她得了意了还了得。

还有承安,毕竟周映雪是他亲娘,长大了没有不偏着自己亲娘的理儿,将来这苏府哪有她母女的立锥之地。

倒是冰玉说得对,须早早辖制住为上,想到此,抬头扫了眼站在前面大青石上蹦跳欢笑的女儿,不禁暗暗咬牙,百般心机,不过为了保得母女平安罢了。

龙舟竞渡

龙舟竞渡,虽是南边的端午风俗,挪到冀州来,反倒更觉新奇,又赶上端午节气,春日和暖,冀州城的百姓成群结队,几乎都聚集在晏清河两岸来瞧这场热闹。

有那吹糖人,捏面人,卖花糕等做小买卖的,也都挑着担子,在东岸支起了摊子,沿河上下仿佛一个市井集市,分外闹热。

宛若站在河岸边一块高高的大青石上,远远眺望,感觉就像清明上河图真实呈现在自己眼前,鲜活生动。

玉竹真怕她摔了,在下面一边小心扶着她,一边不住嘴的嘱咐她,宛若瞧见大热闹,哪还听得进去她啰嗦,小手搭着凉棚,踮起脚尖,死乞白赖向远处瞧。

玉竹年纪不过是十二三大小,虽说稳妥,却也没那么大力气,加上宛若跳脱,一个没抓住,宛若身子一歪向后栽落......

宛若正瞧的得意,便忘了形,身子扭着挣开了玉竹的帮扶,玉竹发现她身子一歪,忙要来拉拽她,无奈衣裳料子太滑,脱了手去,眼看着宛若摔落下去。

要说这块大青石也就半人高点,可下面河滩上都是乱石子,摔下去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宛若鸵鸟的闭上眼,还记得捂住自己的脸,其实向后倒,怎么也不会摔到脸,宛若就是下意识的捂着。

却不想落进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体上,慢慢睁开一只眼先瞧了瞧,一阵嘶哑古怪的笑声传来,入目是一张年轻的帅哥脸。

不如承安五官秀美,却也是俊眉朗目的端方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二三的样子,怪不得声音难听,正是男生变声的时期。

宛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玉竹道:

“参见少爷”

宛若眨眨眼好奇的看着他,他们一番小事故,那边王氏和刘夫人真唬了一跳,已然匆忙奔了过来,少年放下宛若。

王氏忙过来仔细打量她半响,才道:

“你这丫头这淘气的性子是改不了,若是摔了可怎生好?”

宛若见娘亲真生气了,忙把小手伸在娘亲手里,摇晃着撒娇:

“我只顾瞧河对岸的热闹,忘了脚下,宛若错了,娘亲莫生气”

声音清脆,带着十足的娇憨软糯,听在王氏耳朵里,便是再大的气也顷刻消了,不禁伸指头点点她的额头:

“如今一天天大了,也读书识字,便是这个淘气的性子,怎的也改不过来”

刘夫人谢冰兰听到她这话,扑哧一声笑道:

“你还说她,你可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

两人不约而同忆起旧事,不禁相视一笑,谢冰兰的目光轻飘飘扫过玉竹,玉竹忙慌张跪下:

“奴婢疏忽,没看顾好姑娘,请太太责罚”

宛若一愣,忙小小声说情:

“不关她的事,兰姨,是我自己淘气”

刘夫人摸摸她的小脸蛋:

“你这么小,哪知道轻重,幸亏明哥儿正巧过来,不然,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呢?”

扭转头淡淡的道:

“即是姑娘帮你说情,便责罚的轻些,回府里跪在东厢外头的廊下,一日不许吃饭,让你好好记住,伺候主子要分外经心,如此疏忽要不得”

玉竹忙磕头:

“奴婢谢太太恩典”

宛若不禁愧疚起来,王氏瞧她的小脸色,不禁暗叹,她这丫头,如今要说伶俐也足够伶俐了,聪明劲儿也不差,虽说懂事了,可就是心肠变得有些软。

底下这些人哪都是本分好的,赶上那欺软怕硬的丫头婆子,还不给拿捏住了,在家时还好说,横竖有她这个当娘的前面挡着,赶明儿大了,出了门子,如何掌家理事。

王氏心里琢磨着须得寻个恰当机会点拨与她,却把目光转向面前的少年,刘明诚,冰兰的儿子。

春日朗朗下,俊美挺拔,站在那里如松如竹,浑身都透出骨子文雅别致的书卷气,莫怪周映雪瞄上他,的确不可多得。

刘夫人道:

“明哥儿,这是娘和你提过多次的玉姨”

刘明诚倒身便要下拜,王氏忙伸手扶起他,仔细端详半响道:

“我瞧着这脸庞气韵,倒更像他父亲多些”

“可不是吗,要我说,还是丫头好,丫头是娘亲的小棉袄,这小子总归要远些,如今大了,进了府学,更是轻易见不着面,这次原是他父亲说死读书也没用,倒不如出来走走,扎在书本里,回头都成了书呆子,这才跟着出来散散心”

宛若道: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也”

摇头晃脑的学着教他们读书的方子鸿,惟妙惟肖,承安不禁哧一声笑了出来,宛若悄悄白了他一眼,却瞥见宛如双颊绯红,眼含桃花的小模样,不禁失笑,十岁大的孩子,都知道情事了吗。

话说自己十岁的时候干什么呢,仿佛骑着小自行车和胡同里的一帮小子呼啸飞驰呢,这时候想起来,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周映雪瞧见刘明诚更是心里定了主意,生怕错过了这挺好机会,便上前道:

“即是刘大人的公子来了,不若一并请到府里头,说话也更便利些”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打量别人瞧不出她那点心思,急巴巴的抖搂出来。王氏目光略扫了周映雪身边的宛如,就自己这个嫡母在前面戳着,周映雪想给自己女儿寻个好人家,也要问她应不应。从哪儿说,庶女的婚姻大事没有嫡母点头,也成不了事。

有时候,王氏觉得周映雪其实并不算精明,做出来的那些事,都浅薄非常,就是会撒娇耍痴哄男人,即便这样,苏澈如今也不如过去热乎了,一月中去另两个姨娘房里次数渐多了起来,非要替周映雪出头争个二房,估摸是看在她生了承安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