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是你苏家的儿孙,接便接了去,宛若丫头可不成,我还留着她在我身边解闷作伴呢,再说了,宫里的娘娘可也发了话,让我过年进宫必要带着她去,你带了回去作甚?不是我嫌弃,就你们苏府那个不大不小的寒傪院子,回头委屈了我这娇贵的丫头”

不止王氏,跟着来接的婆子,脸上都有些姗姗的,可这王府老太太多大的体面,本就对先头王氏在苏府里受的委屈耿耿于怀,说起话来也就没个客气了。

这话要说也对,苏府如今可哪比的上这边呢,祖上那点余荫,到了现在也不值一提了,别的不说,就是四处扫一眼,这摆设气派,连人家王府的边儿都靠不上。

王氏这些日子也是忙活的不行,毕竟她是苏家的长房长媳,以前在冀州便罢了,如今回了京,婆婆直接就把掌家理事的差事,塞给了她,虽说苏家远不如王家事儿多繁杂,可大过年的,她也闲不住。

操持着里外,便没空照管这边的宛若,倒也十分放心。腊月二十五进宫去了一趟,姐妹在一起,亲热之处自不必说,娘娘却狠夸了宛若一顿,还说皇上也说,苏家那小丫头,瞧着稳重大气,更难得和小十一投了缘法,以后多来宫中走动走动,或是干脆留在宫里住几日也好。

王氏听了,心里比什么不欢喜,回来悄悄和苏澈念叨了几句,苏澈却道:

“瞧你,一说宛若好,你这欢喜藏都藏不住,承安进了太学,我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先头还想给他寻一个教骑射武艺的师傅,这一来倒不用了”

说着,觑着王氏的颜色,话音儿忽而一转:

“宛若我瞧着也不用操心,有那边老太太疼着,娘娘青眼,必不会差的,就是宛如,过了年可就十一了,虽是庶女,我这里想着,还是及早给她寻一门体面妥帖的亲事定下才好”

这便是王氏也扳不过来事儿,宛如自小在苏澈身边长着,虽不如承安得意,可比宛若强多了,恐怕在丈夫心里,宛若即便再出息也要靠后些,毕竟真心疼的还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王氏心里别扭,面上却不露,淡淡一笑道:

“这哪儿用爷操心,便是我不上心,上头还有她嫡亲的祖母呢,寻门可心的亲事还不容易”

苏澈倒也识趣,便没说下去,其实是周映雪哪日,寻了他唠叨,心里还是想着巡抚大人那门亲事呢,忖度这虽不如宛若定下的婆家,也不差。

只人家嫡子,如今又正得圣宠的封疆大吏,如何能瞧上个四品官儿的庶女,便是宛若,不是沾了外租家的光,看着苏府,翰林府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原先在冀州那会儿糊涂,被映雪一鼓动,苏澈便没深想这里头的事儿,进了京来,更影绰绰听说那永平侯府也惦记着刘巡抚这门儿女亲事呢,人家还是正根的嫡孙女,因此便断了念头。

这时听周映雪还唠叨这事,便烦起来数落了她几句,过后,毕竟还是惦记宛如的亲事,便顺着空和王氏透了透,打量指望王家那边帮着说门体面的好亲事。哪知王氏却不接他这个岔,估摸她还念着去岁宛如把宛若推进水里那档子事儿,便想着过过再提。

等他走了,王嬷嬷低声埋怨:

“可是爷这心咱们就摸不透,前面那档子事儿,可差点害了咱们姑娘的命儿呢,这会儿虽说事儿过了,可谁能有这么大的度量,不追究便罢了,还能上赶上给她说亲事,算盘打的也太如意了,天下那儿有这样的好事儿去。”

王氏冷冷哼了一声:

“那丫头我这么瞧着也不是个什么安分的,将来不定和她娘一个样儿,谁家娶回去,谁家遭殃,还不够她嫌三嫌四的闹腾呢。”

王家宅门里如今虽说是王氏掌着家,可周映雪祖孙母女三人,也不是多省事的主儿,三天两头就找的事儿,因此也不消停。

这时候见老太太舍不得宛若,倒正好顺了王氏的心,接不回去,就说这边老太太死活不放,婆婆那边儿也就没话说了。

再说,她一进来就瞧见,宛若里外上下竟是换了个样儿,新做的一件海棠红贡缎袄,下面也是同样儿的裤子,刚头搂在怀里底细端详了端详,里头竟贴了一层狐狸毛皮里子,穿在身上,别看轻薄好看,却也十分暖和。

苏府毕竟比不上王家,皮毛便不算很稀罕的物件,可给个七八岁的孩子做衣裳也舍不得,毕竟小孩子家长的快,今年做的衣裳,明年就不能穿了,没得糟蹋了东西,因此只给宛若做了一件羽缎毛里的披风。

不止这个,这丫头脚下踩的羊皮攒金边小软靴,头上梳了两个圆髻,一边一串儿猫眼石的串珠子围着,猫眼石颗颗指肚大小,流光溢彩,一看就知是好东西,想来是老太太压箱底的物件,特特寻出来给了宛若。

小脸儿红扑扑的,竟仿佛圆润了些许,想来是在老太太身边照顾得当,比在她身边强多了,便只带了承安回去。

宛若拉着承安的手,一直送到仪门外,刚放开又被承安拉住,姐俩儿这样依依不舍的劲头,看的王氏都不禁笑道:

“不过就这几日罢了,等到了十五灯节,这边街上才热闹,到时候送你过来,一起去看灯玩耍岂不好。”

承安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没了承安,宛若便和老太太身边几个姐妹在一块儿,年根底下,也不用上学,便在一起,或陪着老太太说笑,或围着熏炉看书,打络子绣花,倒分外悠闲。

只因那时常听娘亲念叨,虽经了过年的大热闹,对正月十五宛若仍然颇为期待,到了这日才知道娘亲真没哄她。

承安十五一早便过来了,到了晚半晌儿掌灯的时节,门口已是一片喧闹,竟比过年还热闹几分,沿着府门前的街巷,一直通到西市前头的怀远坊,绵延足足十里,蜃楼海市落星雨,火树银花不夜天,一眼望去,皆是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这一趟街上,从这边王府一溜数过去,翰林府,谢府,哪个不是鼎盛之家,平日这边街上是不许百姓来往的,今日却放开了,各府都把扎好的灯挂起来,各式各样绚丽非常,引得人来人往前来观赏。

这一日女子也可外出,无论闺秀媳妇儿夫人太太,都出来赏花灯应节气,一开头,宛若拉着承安的手,跟在老太太边上瞧热闹,后来嫌老太太一群人走的慢,且听那边锣鼓喧天,竟比这边热闹许多,便磨着要去逛。

老太太没法,挑了身边两个精细婆子并他们俩的大丫头跟着,嘱咐了几遍,才放了她俩去,躲开大人,两人便一路逛了过去。

直逛到西市边上的怀远桥头,正好遇上大表哥王渊跟着四皇子赵昶出来赏灯,赵昶今年不过十四,却稳重老成,其实天家几位皇子,除了十一哪个死小孩,面上看去都异常稳重,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尊贵,颇有距离感。

行过礼,宛若刚打算辞了,自己去逛个自在,却被从后面钻出的赵睎一把抓住:

“好啊!宛若,我就说以你的性子,今儿这么热闹的日子指定要出来逛,因此我缠着四哥跟了出来,怎样?被我逮了正着吧!”

宛若翻翻白眼,真懒得理他,这十一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只要遇上她便会凑上来,非要她跟着一起看热闹。

偏偏是第一次出宫来,看什么都新鲜,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他拽着宛若的手,宛若拉着承安,三人跟一串拴在一起的蚂蚱一样,东钻西钻,人多,她们几个子又小,不大会儿功夫,就连影儿都瞧不见了。

四皇子赵昶发现几个小的不见了,急忙让跟着的侍卫婆子丫头四处去寻,却哪里找得到。

逃出生天

冷,怎么这么冷,冷的有点刺骨,宛若是被冻醒的,醒了发现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着布团,四周黑漆漆,身体摇摇晃晃,仿佛在一辆走着的马车上。

过了很久,才略适应了黑暗,正是十五,月光从破旧的窗缝里透进来,能隐约看清楚马车里的情况,承安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赵睎那个混小子在她身边,手脚也被捆着,现在还没醒过来。

马车不算小,那边对着一堆破麻袋烂棉被什么的东西,急促的马蹄声从外面传进来,忽听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癞子头,你这么拼命干啥?都快把老子的鸡蛋黄摇晃出来了,你就不怕你这辆车散了架,是不是这桩买卖做得如意了,连家伙什都不想要了?”

另一个声音道:

“周四儿,你少他娘的吃甜咬脆儿,别以为我没瞧见,刚才你捆两个孩子的时候,可得了不少好东西,这桩买卖虽是你牵的线,可到了这会儿,你也该和我撂下个实话了吧,就是我再没眼力劲儿,车里头这俩孩子,我也瞧得出来,不是平常人家的,这桩买卖虽大,若是出了事,老子的脑袋都没了,要银子还有他娘屁用”

周四儿嘿嘿一笑:

“谁不知道你癞子三是个没王法的东西,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能算好买卖吗?这俩孩子生得齐整,你管他谁家?什么来历?你把里头那丫头远远卖到扬州去,那小子说不准比那丫头的价还高,南夏那位国舅爷就稀罕这口,要不那么多小馆专门开在夏都里头…”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宛若即便没再听清下面的话,心里也不禁暗惊,可是承安呢,去哪儿了,怎会只有赵睎…

马车晃晃荡荡走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停下来,车门一开,宛若急忙闭上眼睛,装着没醒过来,就听那个周四儿道:

“你下手的时候,是不是那迷糊药使多了,怎么这半宿过去,还没醒过来”

另一个叫癞子头道:

“这富贵家的孩子都生的娇贵,不醒过来更好,要不然一叫唤起来也是麻烦,你背着那个小子,我背着这丫头,把马放了,车推进山沟儿里,咱们从这山道过去,翻过前面那个岭,下面就是个小山村,我有个相好的婆娘在那边,我就去她家里躲上一阵,等京里头的风声小了,再出来,这事儿就成了,不过这次我这血本可下的大,这马车还有几个月的嚼谷辛苦,可都得算你身上”

“得得得…知道了,回头到了地方,这俩孩子身上的物件全给你成了吧!我算白忙活一场”

“嘿嘿”癞子头笑了两声:

“得了,谁不知道你都上了你们家主子的炕,都揉搓到主子身上了,你这体面还小吗,还贪这点东西…”

两人一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到了他们说的哪个村子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宛若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扫了一眼,还没看清楚,就进了一个篱笆门的院子,急忙闭上眼,一个女声响起:

“你这个鬼还知道来,我以为你死外头了呢?”

“哪能,哪能…我这日夜都惦记着你的好处呢”

一听便不是个正经女子的声儿气。

“丁香,你不是说你男人活着的时候,在你家院子后头挖了个地窖吗,现如今还能用不能用了?”

可见这男人时常干这买卖,那个叫丁香的道:

“呦,这回儿倒新鲜,那边柴火房不是巴巴的闲着,放里头捆着还能跑了,非得弄地窖里去干啥?没得上上下下送饭,还要劳烦老娘的辛苦”

“你放心,放心,这饭你只管做熟了,不用你,我自己来自己来…”

宛若和赵睎直接被塞到了地窖里,地窖不算太深,可这个村儿人本来就少,加上这院子靠着村边上,女主人又不是个正经女人,便更少有人来,也不怕俩孩子吵嚷坏事,便直接把绳子松了,嘴上的东西也拽了下来。

估摸赵睎身上使得迷药多,直到这会儿,才醒过来:

“呦,真是个俊俏的小子,比这个丫头还强远了呢?”

哪个叫丁香的女人伸手就来摸赵睎的脸,赵睎被捆麻了的脚正好缓过劲儿来:

“放肆,你知道爷是谁?”

抬腿狠狠就是一脚,那叫丁香没防备,被他一脚踹中膝盖,疼的不行,上来按住赵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巴掌:

“你个小畜生,落到老娘手里还狂,今后有的你受了,敢踹我…”

赵睎再魔王,毕竟是个才八岁的孩子,平常在宫里那是没人敢反抗他,这会儿却真吃了大亏,被那个癞子头按在地上,女人打了一顿巴掌还不解气,抄起边上一个不算细的树枝子,狠狠抽了十几下。

说真的,宛若此时忽然觉得这别是报应吧,平常赵睎打骂那些宫女太监,这会儿被这么抽一顿,还便宜了他,可眼看他被抽,宛若又觉不忍起来。

他跟一个小兽一样,被按在地上,脸贴在地上,沾了一脸土,脸上被树枝子抽出两道血檩子,眼睛却睁的大大,死死盯着打她的丁香,嘴里狠狠的道:

“等爷出去了,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剃了你的肉剁成馅儿包包子喂狗”

他说这话的时候阴阴沉沉的,被打这么半天一声没坑,就说出这么句话来,丁香不自禁一抖,手上的树枝掉在地上,不知道是真怕了还是怎的,拉扯着那个癞子头上去了。

宛若伸脚踢了赵睎一下:

“你怎么样,还能动吗?”

赵睎却缓慢的挪动过来,一把抱住宛若:

“还好,你和我在一起,还好,你和我在一起…”

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宛若真想翻白眼,可很快宛若就发现,赵睎身体烫的不行,地窖里不能生火,那女人就抱了一条破棉被下来,两人身上的衣裳也早没了,换上一身破烂的棉袄棉裤,根本挡不了什么寒。

宛若侧头看他,见他眼睛闭上了,靠在自己肩头,呼出的气都滚烫滚烫的,嘴里呢喃有些迷迷糊糊的,宛若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手的热:

“十一爷,十一爷…赵睎,赵睎…你醒醒,你醒醒…”

“还好,你和我在一起,还好,你和我在一起…”

赵睎嘴里还是这句话,宛若费劲儿把他拖拉到那边的一堆干草上,拉过破棉被紧紧裹住他。束手无策,宛若发现,即使自己有成年人的智慧,面对如此境况,竟也束手无策。

这么大的孩子如果发烧下去,很可能烧出什么后遗症,好在哪个癞子头送饭下来的时候,看到这情况,估摸也不想赵睎死,不大会儿功夫,哪个叫丁香的女人就熬了碗不知道什么的汤药断下来,没好气的扔在颇桌子上:

“真不知道欠了谁的,被踹了一脚,还得老娘伺候着熬药,灌不死你。”

牢骚完就上去了,宛若抬头却发现癞子头正直眉瞪眼的看着她,癞子头突然发现,这次弄来的这俩个孩子不对劲儿。

癞子头是个胆大没王法的,也不是北辰这边的人,原是南夏人氏,因发现家里的婆娘与野男人私通,直接拿菜刀杀了狗男女,逃到北辰,做了人贩子,什么人都敢下手,当官的富贵人家孩子更好,细皮嫩肉能卖个好价钱。

干了这几年买卖,这次是周四儿特意找上的他,大家宅门里的事儿更脏,以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干过,那主母嫉恨受宠的妾氏,寻了他去,订好了时候把孩子拐走,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得了银子好处,孩子还能卖上钱,是癞子头最得意的买卖。

因此周四儿这回找上他,连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开头说,就一个丫头来着,可谁知道他远远跟了好大会儿子,这三孩子就是不松开手,看什么热闹都在一起,好在人群多,挤来挤去,终于剩下了俩。

反正那丫头是正主,癞子头也等不起功夫,索性一块儿绑了来,刚头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个丫头真有点诡异,你说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不害怕还罢了,她做的事儿有条理的过分,根本一点都不慌乱,还有哪个小子…

想到此,他不禁心惊肉跳起来,别是自己惹上大祸了吧,急忙堆起一个笑容问:

“小丫头你告诉我,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我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语气明显是哄骗,宛若心里不禁哼了一声,非常明白,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和赵睎的身世,他们还能活命,找个机会跑出去,或者等着人来救,她就不信,丢了一个皇子的京城还能太平的了。

可如果她们的身份被这人贩子知道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深山旮旯的地方,把她和赵睎弄死,挖个坑埋了,谁能知道?

想到此,大眼睛闪了闪,露出明显的害怕,往后缩了缩,哇哇哭了起来,这才对嘛?这才像个孩子的样儿。

癞子头倒是松了口气,也懒得再问下去,直接上去了,宛若知道这地方不能久待,就是现在混过去了,那癞子头如果精明,把他们的衣裳首饰翻出来一看,也能猜出七八分。

撑起赵睎的头,用力拍了拍他的小脸儿:

“醒醒,醒醒,把药喝了,快,我不想跟着你死在这儿,如果你再不醒,我就自己跑了…”

或许是宛若的话真起了作用,药是灌下去了,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到了晚上,赵睎的烧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宛若已经看了几次,每次癞子头和那个女人下来,都会从上面放下一把梯子,等走了,再把梯子抽上去。

地窖不小,有这张破烂桌子,角落里还有些大石头块,如果都堆在一起,能勉强够到地窖上头的边沿,这是一线生机。

那个癞子头和叫丁香的女人,最后下来送了点水和干饼子就又上去了,等他们上去了,宛若才开始把桌子费力的往地窖口推,好容易推过去,已是一头脸的汗:

“真没用”

那个死孩子赵睎,还在一边说风凉话,宛若气的不行:

“你要是好了,就快来帮忙,我可不想跟你死在这儿”

“他们敢,没王法了?”

这种境况下,宛若都忍不住笑了:

“王法?十一爷,您当这里还是皇宫内苑呢?您十一爷的名号,在这儿要是说出来,保管死的更快,快点过来帮忙”

宛若再没一点好声气儿,赵睎瞪了她一眼,还是撑着过来,两人把大块的石头一块一快的摞起来,宛若觉得差不多了,就小心爬了上去,刚爬上去,石块儿晃悠两下哗啦掉下去,宛若直直摔下来,好在本来不算高,赵睎还在下面垫着,没摔的怎样。

两人重新摆弄石头,最后终于弄得勉强能站住,宛若踩上去,地窖上面就搭着一块破旧的门板和些许稻草,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挪开一个能钻出去的空,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赵睎,小声道:

“我先上去,你接着上来”

赵睎点点头,在暗夜里,他的眼睛晶亮如寒星,竟分外漂亮,宛若摇摇头,自己这都想啥呢?得亏宛若现代时候曾经是个皮小子,这时候才勉强钻了出来。

赵睎虽说还病着,毕竟平常和太监也练了几下拳脚,比宛若还更强点,两人出来的时候被冷风一打,冷的不行。

地窖口就在后屋的窗户根下,两人一出来,就听见里头一阵嗯嗯啊啊的声响儿,男人粗重的喘息,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嗯…小淫/妇,这些日子没勾上野男人,都痒痒的不行了吧…嗯?看爷今儿弄不死你…说,爷/插/的你美不美,嗯…说啊…”

女人更是叫的离谱,跟那叫春的猫儿一样,一声一声,说不上是难过还是舒爽,嘴里也不干不净应和着…

宛若脸红的不行,猫着腰拽着赵睎,哆嗦索索沿着墙根儿走,脚下忽而提到一块小石子,发出一声响动,急忙蹲下一动不动,就听屋里的淫声浪语停了一停,女人哼唧道:

“你听着没?外面好像有什么响动?”

男人停下身下的动作听了听,猥亵笑了两声:

“是你自己叫大了劲儿,耳朵不好使了,哪有什么动静想必你那里也痒痒的难受了,想着让我给你通通呢…”

接着一阵呻吟喘息声,宛若脸红的都能滴血了,拽着赵睎,快速挪移出去,绕出小院,顺着村子边上小道,拼命跑了下去。

患难与共

很黑,即便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中,也没大用,北风呼呼刮过不远处的山林,仿佛嚎叫的野兽,令人一阵阵害怕,刮在身上的寒风冷的锥心刺骨。

两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跑,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直到看见前面堵着的山壁,才知道不对头,宛若忽然想起那个癞子头的话,估计这是个山坳子里的小村落,根本就没出去的大道,除非翻山越岭。

宛若冻得牙齿止不住打战,手上却一阵烫热,她这才发现这大半天,赵睎竟一声儿都没吭,急忙回头看他,见他小身子都都有点站不住的左右摇晃,急忙伸手摸摸他的额,烫手。

宛若暗暗叫苦,凭他们俩别说翻山越岭,估摸走到半道上就直接冻死了,等到天一亮,那对狗男女发现她们跑了,追上来,下场还不如冻死。

宛若脑子飞快转了无数个念头,侧头看见那边的林子,遂一咬牙,拉着赵睎拐进了林子里,深山里的野林子根本没有道,乱石枯草把两人本来就破烂的裤腿划的更破烂,脚估摸早就磨破了,可因为冻大了劲儿,反倒不觉得疼,可宛若咬着牙,手里自始至终拽着赵睎。

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四周还都是看不见边的树,忽然脚下咔嚓一声啊… 宛若和赵睎身子急促下坠,摔在一个大坑洞里,是个捕猎的坑洞,四壁光滑,难以攀爬上去,即便能上去,两人也没那个力气了。

毕竟是才八岁的孩子,跑了一宿,加上又冷又饿,到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宛若哆哆嗦嗦去看赵睎,一张俊秀的小脸红的诡异,眼睛微微阖上,呼吸有些粗重,嘴唇都干裂的破了皮。

宛若一松开他的手,他却突然反手握住她,眼睛睁开一瞬,又闭上,宛若伸手拍拍他的脸:

“赵睎赵睎…你还好吧!”

赵睎的眼睛没睁开,身子一歪直直倒在宛若怀里,宛若唬了一跳,急忙去看他,已经烧迷糊了,可手依然死死抓着她,仿佛怕她把他丢下一样,宛若好笑又好气,低头在他耳朵边上,没什么好气儿的道:

“我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吧!”

宛若说完这句话,感觉手上松了劲儿,四处看了看,坑洞下面有些未融的积雪,忽觉得嗓子眼干的不行,咽了口唾沫,用最上面一层积雪洗了洗手,把下面的雪抓起一把,塞在嘴里,低头看了看赵睎,叹了口气,抓着雪掰开他的唇塞了些进去,反正她仁至义尽,虽然这么个不讨喜的病秧子,可毕竟是个伴儿,就算没人发现他们,死在这儿荒郊野岭,好在不是自己一个人。

宛若也累的不行了,也不再管赵睎,但还是紧紧抱着他,毕竟这样还暖和点,闭上眼真想睡,突然想起不能睡,这时候一睡,说不准就真睡死了,赵睎也不能睡…

想到此,宛若激灵了一下,用力掐了自己两把,疼的她倒吸了口气,抓起一把积雪擦了把脸,顿时精神了不少,伸手用力拍打赵睎:

“赵睎,赵睎你醒醒,你醒醒,别睡,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