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就好,公司也很满意你最近的表现,很有奋斗精神!要继续保持啊。”周康乐呵呵的笑,他就知道这孩子好说话。

“哦。”韶华更想打自己脸了,她怎么就这么没骨气!不就是说说不满意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员工本来就有向上反馈意见的权利嘛。可她还是不敢…

“为了奖励你为公司做的贡献,现在有一个机会,我考虑把它给你,想来征询征询你的意见。”周康笑眯眯的把今天的重点说出来。

“咦?机会?”韶华大惊,第一个想到小巴哥前几天说的去总部学习的项目,可是这样的好事会落在她头上吗,她怎么都不相信呢。

“是这样的,最近公司有个项目,想安排你去。”周康继续微笑。

韶华张大嘴巴,不断在心里祷告:神呐,如果这次馅饼真砸我头上来了,我下次去烧香一定多给你十块钱!

“是这样的,下个月初,总部会派人下来查账,需要一个人协助,小勺啊,这个重担就交给你了!”周康终于把这颗手榴弹扔出去了,笑的更加温和。他也不想这样伤害小姑娘,本来他确实打算好好请韶华吃顿饭,补偿补偿,吃饱饭足后再一起商讨这件事的。可韶华不给他机会啊,唉,他真是有心无力啊。

可怜的韶华张着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她在心里嚎啕:神呐!我再多给你二十,你把这坨大便从我头上拿走吧!我再也不肖想馅饼了!她恨死周康了,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用她买的仙人掌拍到他脸上!

每次总部过来查账,都是他们的噩梦啊!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戒备森严,不敢出一点差错。尤其是协助的人,说好听的是助理,说白了,就是个跑腿兼保姆!安排总部的人吃穿住行,还要无条件的提供任何资料,满足他们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不管他们是在半夜两点让你调一份资料过去还是早上五点要去视察生产线,你只有拼死火速前往的份!

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都不愿意做。以前都是性格最面的苏小雨做的,可苏小雨去年结婚了,风风光光辞职走人,回去做人家的贤妻良母了。这再次勾起韶华的伤心事,她恨不得下个星期嫁人的是自己而不是歪歪!

“小勺,趁年轻好好干啊!没什么事了,你先赶紧回家吧。”周康被韶华不加掩饰的怨恨的眼神吓到了,连忙催促,自己也迅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趁韶华爆发前溜人。

一直到最后,韶华也没有爆发,她只是心如死灰。因为后来接到一个电话,说她所住的小区失火了。

韶华将斜挎包带子勒在脖子上低着头往前走,撞到一个树后头也不抬,绕开继续走。一点也不在意周围诧异的目光,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了。

虽然她从小运气就不怎么好,类似事情如下:明明是古橙拿砖头砸了别人的头,可别人还击的砖头却砸到了她头上;食堂里排队打饭,她眼看着前面的同学花了两块五打了一份红烧肉,里面有六块肉,可轮到她时,明明也花了两块五,可只打了三块肉,还有一块全是肥的;考试时,明明就是后面有一哥们儿拼命踢她,和她说话,她听了好几遍也没听清楚,只回头问了句“你说什么”,就被监考老师抓住说她作弊赶出考场了,最为怨恨的是,一直到出考场时她也没听清楚后面那哥们儿说什么了。不过后来她问清楚了,那哥们儿说:“你的字写的太潦草了,我看不清了,写认真点!”

她一想到这些就想打人!她知道自己运气不好,所以也从没奢想过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的事情,可偏偏命运如刀,不愿意放过她。不给她馅饼也算了,非要给她一坨大便!她也是有人格有尊严的啊!

在这样无奈的关头,小区还失火了,韶华欲哭无泪。她现在就不想回去看到黑黢黢或者断壁残垣的公寓。那可是她拼尽了家底才买的房子啊,虽然只有四十平,可那也是很贵的,现在月月还在还贷呢!

一路走一路悲伤,韶华真想像某个人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用忧伤的四十五度角望天,泪流满面。不过她试了一下,因为很难做到四十五度角那么精确的数字,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眼泪能在望着天时流下来,她觉得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了,于是放弃。

走在路上时,连续撞到三棵树后,韶华幡然醒悟:当老天开始糟践你的时候,你不能也糟践自己。所以她立刻招手打车回家,才不去挤这个时间的公交车。

等到了小区,韶华原本荒凉枯寂的心灵上又再次萌发了一丝绿芽,她越来越佩服先人们的智慧了!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啊?小区失火,唯独她所在的那栋楼没有遭殃!只是全区电路断了而已,这简直就是万幸。

韶华想飙泪,蹭蹭蹭的跑到自家楼里,摸黑进屋。看着安全无损的自己小窝,这一天的糟心总算平复了一些。

家里是不能住了,没有电简直就是要人命。她想着是去歪歪家住一晚还是去橙子家住一晚。最后决定还是去橙子家。因为上次她一直没找到时间对橙子说说那个什么“复制”的真面目,趁今晚过去拯救拯救橙子,不能让她被外表迷惑落入魔手!

韶华抱着她的笔记本,拎几件衣服,就打车冲向古橙家。在车上时她很欣慰的想,还好,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在身边,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她准备一到橙子家就冲上去给她一个熊抱,以示感动。

她一路上想了很多,唯独就没想到要提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橙子放不方便。因为在她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有不方便这个词。橙子和她是一起光屁股长大,有屁的不方便!

所以在韶华兴冲冲的敲开门,闭着眼睛扑向开门人身上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扑个空。

等意识再次清醒时,她就发现自己以一种狗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疼痛从前心一直漫延到后背,疼的她连质问橙子为什么要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稍稍抬眼,看到眼前一双男士拖鞋。

韶华很奇怪,橙子的脚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她费劲的抬头顺着鞋子往上看——

一条修长有力的腿,一方白色浴巾,几块结实的腹肌,平滑的胸膛?平滑!!!橙子的大胸呢?!

再一抬头!

惊悚!!!

竟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只围着浴巾的男人!黑黑的短发正往下滴着水,胸膛上的水滴顺着紧致的腹部曲线顺滑而下,滑入腰间的浴巾里。

韶华脑子一团晕乎,她想自己是可能是摔傻了,出现幻觉了。可是耳边有一个很冷酷的声音残忍的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以跪拜的姿势出现在我面前?”

第十春

傅峙冷冷的注视着趴在自己脚边的韶华,他有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总以这样的姿势出现在他面前?

韶华脑子半天没转过来,她也想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个男人她都是这么狼狈:上次是四仰八叉,这次竟然是狗啃屎!而且,更为可恶的是每次都这么疼啊!这是让她最无法忍受的地方!

再者,她还无法理解,复制怎么会出现在橙子家里?她并不是脑子转得慢,她只是忘了人家是情侣!她很怨恨很恼怒的抬头问:“你怎么会在橙子家?!橙子呢,橙子,橙子…”她叫了好几声,也没人搭理她。她只好把冒头继续指向傅峙,“你说!你把橙子弄哪去了?”

“你起不起来?我要关门了。”傅峙很冷淡的瞥了眼她还伸在门外的脚,手扶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准备关门。

韶华生气了,拜他所赐,她摔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没有一点同情心!她索性不动了,任由脚伸在外面,无赖的说:“我就不起来,你关吧关吧…”

傅峙二话不说,直接关门,用很恰到的力度加到韶华的脚,让她疼,但不至于很疼。可他忽视了女人的高分贝,尤其是韶华这样的彪悍的女人。当门一碰到韶华的脚时,她就一声尖叫,刺耳的声音顿时从他们所在的三楼直飙到七楼,而且接二连三的叫声源源不断的向外传出去。

傅峙气的脸都黑了,一步跨到韶华的头前,抓住她的双臂顺地往前拖了一截,然后狠狠的甩上门。其实他更想抓着她的脚把她拖到外面去,但为了避免她弄出更大的动静来,还是忍了一忍。

韶华气的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和这个男人决一死战,她觉得她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尊严受到了挑战。无奈,身不由己,动一下全身都疼。她难过的想要刨地!

这边傅峙见她还是像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准备无视她,穿衣服走人。本来一个应该很美妙的夜晚,被这个女人搅和了,他很不爽。

可他刚走到韶华头前时,韶华坏心眼的拽住他的脚用力往后一扯,想让他也摔个狗啃屎。只可惜她小瞧了傅峙的身手,也忘了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事实再次证明,亏心事最好不要干,现世报很快的。

被拽住的傅峙虽然有一刻身体失去了平衡,但他立刻就控制住了身体,他以一脚为圆点,滑了一个圈。只是另一只脚带着全身的重量非常、极其、无敌不巧的落在了韶华另一只胳膊上!上天作证,傅峙没有恶意的想去踩韶华,身不由己而已。

韶华仿佛听到自己骨头发出很脆的一声响,疼痛排山倒海的袭来时,她才彻底的知道什么叫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连叫都没叫出来就昏过去了!

开始傅峙没意识到她真昏过去了,只是踩到她胳膊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忙着拿掉脚,连腰间的浴巾散了都没顾得上。稳住身体后,浴巾都快滑下去了,他忙弯着腰拉住浴巾,重新系在腰间。

这段时间里他是觉得有点奇怪:被踩了一下的韶华这么长时间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这不符合常理啊。

所以他有点奇怪,试着用脚踢了踢她,没有反应。再踢,依旧没有。傅峙立刻意识到出问题了,他蹲下身扳过她的脸,果然脸色苍白,额上都是冷汗。他又试着拍拍她的脸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再去检查被他踩着的那条胳膊,刚一抬起来,韶华就一声闷哼,但还是没醒过来。

傅峙猜差不多是骨折了。想给她翻一个身,弄到床上躺着。可这难免会动到她的胳膊,正愁着怎么办的时候,古橙就开门进来了。

“门口怎么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谁放在门口的?”

“你们…”古橙一进门就愣住了,搞不清楚状况。她只是出去买了瓶酒,怎么回来后自己的女朋友躺在地上,自己的男朋友算是光着身子蹲在自己女朋友身边。这个诡异的场景刺激着她的眼球,让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她可能胳膊骨折了,过来把她抬到床上去。外面那个电脑也是她的吧。”傅峙很冷静的看了惊讶的古橙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语气很平常的说。

古橙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两人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韶华弄到床上去。中间韶华被疼醒了,她看到古橙就开始哭,眼泪哗哗的流。

“怎么回事啊,胳膊怎么了,疼吗?”古橙看到韶华哭了,也有点慌了。

韶华就只是哭着喊疼。傅峙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攒在眉心。许久才说:“我不小心踩的。”

正忙给韶华做紧急处理的古橙听到这话,惊讶的立刻回头看他,满眼不敢相信。傅峙被她看的有不自在,自己的确理亏在先。他轻咳一声后说:“先送医院吧,待会儿再说。”

折腾到医院时,天都黑了。

在路上时韶华就惨兮兮的对古橙说:“橙子,我还没吃晚饭呢,饿…”

到了医院,拍片,还好不算太严重。现在天气热,韶华死活不愿意打石膏,最后只好用夹板固定住,先住院消肿止痛,明天再出院。

安定好了后,韶华开始对古橙控诉傅峙。将自己怎么兴冲冲的跑来找她却撞到了傅峙,自己又是怎么被他一脚踩晕过去的血淋淋事实深情并茂的叙述了一遍。趁机还将上次那个烂人小白脸真相揭发了。

古橙大惊,下意识的去看傅峙,却意外的发现他并没有在病房里。她看着韶华哭花了的脸,红通通的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她说:“等你胳膊好了,我再陪你去教训他好吧。你先养病吧,不是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嗯,随便吧,什么都能吃。”韶华抹了抹眼泪说。

“等我回来,你先睡一觉吧。”古橙拍拍她的头安慰。

韶华觉得自己很委屈,凭什么每次都是她这么倒霉。躺下来后,肚子更饿了。她无聊的闭着眼睛数着呼吸次数等古橙回来。

没过多长时间,她就闻到皮蛋瘦肉粥的味道,还有鸡蛋羹的味道。她笑着睁眼眼睛,夸奖道:“橙子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最喜欢…”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就闭了嘴,顺便把眼睛也闭上了。

傅峙拎着饭盒站在她床头,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也不说话,直接将饭盒打开,放在她桌子上,等着她再次睁开眼。附近很有名的“尤记”粥铺的皮蛋瘦肉粥远近闻名,一开饭盒,满是飘香。

果然,没过一分钟,韶华就眯着眼睛看过来,正好对上傅峙黑亮的眼睛。她哼的一声又扭过头去,她才不要屈服在恶魔的食物下!

傅峙有点想笑,他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了,在车上听到她喊着饿的时候,他竟然一路惦记着,一安排好她就去买了粥。还怕少了点,特意去找了厨子做了一份鸡蛋羹。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他说:“尤记的粥和鸡蛋羹,不愿意吃我就倒了。”

韶华还是不扭过头来,她在心里想着绝对不能屈服,反正等会橙子会给她带吃的。可心里一阵阵抽搐啊,尤记的粥啊啊啊啊,估计小气的橙子是不会舍得给她买的。她的心在滴血。

傅峙不再多说,拿起饭盒盖上,就往外走,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在他快走出房门的时候,韶华终究是没能忍住,出声喊住他:“糟蹋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

虽然是韶华先服软的,可她觉得就算服软也要有点骨气。比如她就开始对傅峙颐指气使,昂着下巴等着傅峙将粥端到她面前。傅峙看着她的胳膊的手,忍了下来。

“水。”韶华头也不抬的说。

傅峙递给她。

“纸。”韶华继续不抬头的说。

傅峙再次递给她。

“垃圾桶。”过了几秒钟,韶华又不抬头的说。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这么奴役傅峙的,可是因为需要嘛。不然擦鼻子的纸往哪丢啊。

傅峙这次可不动了,站在一旁冷眼看她。

韶华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垃圾桶,很生气。她就一只手可以动,一直拿着纸巾,怎么吃饭啊?一抬头看到傅峙的冷眼,她更生气了,用力的瞪了回去,说:“你干吗这个表情?要不是你,我能像个残废吗?能让你伺候我吗?你还不乐意呢,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要不我把你打骨折,我来照顾你怎么样?我保证把你照顾的舒舒服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边说边把夹着木板的手往前挪了挪,让傅峙看清楚。

傅峙默默深呼吸了一下,弯腰把床头的垃圾桶拿起来递给她。等她把纸巾丢进去后,冷冷甩下一句话:“不要拿别人不小心的错当做任性的筹码。”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韶华愣了几秒,她被傅峙这句话震到了。要不是手不方便,她是要拿小笔记本记下来的。她反复咀嚼了这句话,觉得很有深度很有思考的价值。想了很久,她猛然发现,这句话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下子悲摧了…

许久后她才低下头默默吃着剩下的鸡蛋羹,心里有点堵的慌。虽然她平时总嘻嘻哈哈的和朋友们玩啊闹啊的,任性的事做多了,她自己都觉得是应该的了。其实,她不过是仗着别人对她好而已,面对傅峙这样一个陌生人,她确实没有什么资格任性的。

这么想了想,觉得刚才她是有点过分了。闷头又吃了几口鸡蛋羹,没了胃口。准备找点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这不应该属于不锈钢勺子的伤感情绪。

最后又开始靠在床头开始发呆了,她细数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悲惨往事,得出一个结论:当你觉得生活已经很糟糕的时候,其实它还可以更糟糕。

古橙拎着蛋炒饭回来时,就看到韶华靠在床头仰面朝天的样子。她吓了一跳,以为她又昏过去了,忙走过去,准备急救。凑到跟前才发现,韶华眼睛睁的大大的,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古橙脱口而出:“靠,你丫装死还是挺尸呢?”

“你太恶毒了…”韶华翻翻白眼的直起身子,嘴里不忘还击,“你打断了我对人生的深刻思考,真恶毒。”

“思考个鸟,再废话,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恶毒!赶紧吃饭。”古橙瞪了她一眼,刚说了吃饭就看到韶华面前的粥,愣了一下,问:“这是谁给你买的?”

“还有谁啊,就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韶华没有什么好气,“他脾气怎么那么差啊,也不甩我,你看,现在东西还摆在这里呢,也不帮我收拾一下。”

她光顾着抱怨,没有看到古橙震惊的表情。

古橙印象中的傅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什么时候见他主动去买过饭?今天家里没有酒了,还是她下楼去买的呢。今晚他真是脑子坏了,古橙只有这么想才觉得通畅点。

“我饱了,不想吃了唉,你买的是什么?”韶华又说。

“哦,蛋炒饭,不想吃就算了。你先睡吧,我还要回去给你拿点生活用品来。”古橙将东西收好,把韶华安置好睡下后才出去给傅峙打电话。

古橙找到傅峙时,他正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抽烟,脸色很不好。

“今晚真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去找你。”古橙走到他身边,轻声的说。

“没事。”傅峙回答的很简短,但没有动身的意思。

有点冷场,虽然平日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傅峙也不怎么说话,可也没有这样冷场过。也许是平时见面就少的缘故吧,古橙安慰自己说。

“那个,勺子的事情很不好意思,你别太放在在意了。”临走前,古橙觉得还是想解释一下。不过,话一说出口,她也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匆匆结束,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她走出去几步后,傅峙突然叫住了她。

“我回去给勺子拿点洗漱用品。”古橙站住脚步回头说,停了几秒犹豫的问,“你呢,不回去吗?”

傅峙掐灭烟头,大步向她走过去,到她跟前时停了一秒,递给她车钥匙,然后继续往前走着说:“你先开车回去拿东西。”

他还是没说自己要不要回去,古橙也不好再问,接过钥匙去停车场。她一路上心里都有点疙疙瘩瘩,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和傅峙之间的感情确实不稳定,或者说,她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爱情。他们之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情侣间的亲昵?

就像现在现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爱的人发生碰撞了,理应她是调和剂才对,可总觉得自己被无形的隔开了。

第十一春

晚上医院很热闹,好像车祸啊落水啊心脏病发作啊,都是发生在夜晚。所以很理所应当的,护士小姐们都很忙。护士小姐很忙,直接导致没有人会细心照看韶华。

她很郁闷,也很着急。刚想睡下的时候,护士小姐很急匆匆的跑进来给她挂了点滴,两个小瓶。这让韶华很恐慌,她不敢睡觉了。小时候看电视里说,如果挂点滴换的不及时,有空气跑进去,会死人的!这护士半天都没有进来看看了,会不会忘了?韶华开始胡思乱想,她盯着慢慢变少的滴流,脑子里浮现自己被空气充成一个球形状的物体,然后就死了的画面。

这种事情越想越惊恐。虽然说她以前无聊时总和歪歪一起瞎想各种死法,可睡到了病床上时,才发现,生命是如此渺小。

所以当傅峙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韶华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完全忘了这个男人的可恶。她很激动的小声对傅峙嚷嚷着:“快去找护士来换吊瓶吧,这个快没了,快点快点。”

傅峙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看了眼吊瓶,是快见底了,可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火烧眉毛。他很闲适的走到韶华床前,坐在旁边椅子上,双腿交叠。

“哎!你快去啊!”韶华见他悠闲的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去帮她叫护士的意思,内心悲痛。她越催,傅峙越是不说话,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她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微笑。

眼看吊瓶要见底了,她只好狠下心做出汉奸的嘴脸,她朝傅峙谄媚的笑着说:“那个,之前是我不对,好吧,但你也算是我姐夫啦,不要那么小气嘛,不要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啦。你是大男人,要有气度,要会宽容,要绅士,要洒脱…呃,还有还有,看你长的那么帅,看我和橙子关系那么好,我们的旧账就一笔勾销吧!好吧好吧,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这么年轻这么貌美这么可爱这么…”还有很多修饰词没有说完呢,眼前一花,她定睛一看,突然一声尖叫,“啊!!!你要干什么?!谋杀啊!”

“闭嘴!”傅峙脑袋顿时大了一圈,他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管她的闲事!他不过是想等着吊瓶药水滴的差不多了再给她换一瓶,她竟然开始了老太太裹脚布!这让他实在忍无可忍,只好提前去给她换吊瓶。这一声尖叫,差点让他手抖了一抖。

他干脆利落的换了吊瓶,又冷冷的看了韶华一眼,说:“不要喊我姐夫,我和你没关系。”

韶华也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偷偷用眼角去看他。听他说这话,她也不敢反驳,只在心里嘀咕:“切!你还真以为有资格当我姐夫啊?”

她在心里暗想,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让橙子把他踹了。人品差,脾气坏,还整天冷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韶华看着就不爽。像这种光有皮相,没有内涵的男人,不要也罢。

看着她那故作怯生生的眼神,傅峙心里一阵烦,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侧身开门时,眼角余光瞟到韶华对着他的背影在做鬼脸。那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等傅峙走出门,韶华才吐了吐舌头收回鬼脸。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他走了,万一护士小姐还没有来,那她岂不是又要死了。她暗暗诅咒那个护士小姐晚上回家被乌鸦吓哭;诅咒这家医院半夜闹鬼把病人都吓出院!

以前歪歪就说过,韶华的嘴是开过光的:只要是被她诅咒的东西,没一样能逃离厄运。上大学时,歪歪就眼睁睁的看着好几家小饭馆就在韶华不满意的诅咒下——关门了。她说哪家店不好,快要关门了,一个假期来,果然就大门紧闭。

稍微举一个例子:有一次她们去一家面馆吃饭,那家服务员态度无比恶劣。她们等了都快半个小时,面还没有上来。比她们来的晚的,都快吃完了,歪歪就生气了。她找来服务员问是怎么回事,那个服务员牛气冲天,压根不鸟歪歪,甩了个白眼就走。这把歪歪气的七窍生烟!她准备掀桌子走人,可韶华很镇定的制住她说:“钱都给了,不吃就亏了。等。”

后来,又等了十几分钟面来上来,那个服务员很不屑的将面“咣”的一声放在她们面前,转身就走。歪歪勃然大怒,又打算掀桌。韶华再次制住她:“面都来了,不吃亏了。忍。”

最后,吃完后,歪歪觉得很憋屈,拿过醋瓶,到了大半瓶在面汤里,扔下筷子就走。韶华很平静的随她一起走,快到门口时,她停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歪歪说:“你别气,这是我们在这个店里最后一顿饭了。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关门的。咱们要对快关门的点有点耐心和包容。”

然后她拉着歪歪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施施然甩门走人。

后来的后来,晚上歪歪再次路过那条街的时候,一排饭馆都灯火辉煌,唯独那家被韶华诅咒过的面馆漆黑一片。

这一度让歪歪很激动,每次遇到不爽的事就要拉着韶华一起诅咒。可韶华一般不惯着她,她也不会随便诅咒,比如人参公鸡。

韶华还在心里默念这家医院的不负责任时,护士小姐再次面色匆匆的进来准备换吊瓶。韶华趁机义正言辞的表达她对医院不负责任的不满,护士小姐窘迫的连声道歉解释:

“今晚有好几件紧急事故,一时没忙过来,是我们工作的疏忽,实在是对不起!真是麻烦你朋友了,一定不会再有下一次。”

韶华见护士小姐那么漂亮那么亲切那么温柔那么诚恳,有点不好意思,暗暗骂自己太小心眼,竟然恶毒的诅咒人家头上掉乌鸦屎,太猥 琐了!歉意冲上了头,她张口就安慰那护士小姐:“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等这个完了,让我朋友拔了就行啦。”

护士小姐愣了一下,忙要推辞:“不行不行,这是我的工作…”

说到这时,就听外面走廊一阵嘈杂,有人喊着:“快!7号床,7号床大出血…”

护士小姐面色一变,七号床也是她负责的。为难了半天,她只好带着万分歉意对韶华说:“实在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