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明揉揉眼,紧抓着手中的铜板,冲她兴奋道:“阿树,这真的好有趣,我把你昨天教我的都弄懂了,你接着给我讲别处吧?”

余舒不悦道:“你先去睡觉,休息好了再说。”他们从小镇坐了一夜车到开封府,昨天方在客栈住下,算算时间,这丫头有两夜没睡了。

夏明明撅嘴道:“我不想睡,你快教我嘛。”

看她不听劝,余舒脸一沉,道:“勤奋是没错,急功近利却不可取,感悟六爻最需宁静致和,戒骄戒躁,你若是这样,即使教会你,你也用不了,那我何必白费功夫教你,你不要学了。”

夏明明一听就变了脸,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坐的太久,下半身发麻,她身子摇晃了一下站稳,一边慢腾腾往屋里挪,一边可怜兮兮道:“人家去睡还不成吗,干嘛吓我。”

余舒懒得搭理她,看她进去脱鞋上床,才到门口喊来小二,叫他打水送到房间,再送三份早点到隔壁,梳洗时,听见屋内鼾声,摇头失笑,把手巾折好搭在洗脸盆上,轻轻关了门到隔壁去吃早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陵城

吃过早饭,余舒让小二把 她领道后面厨房,找了个空闲的伙计,把昨天给景尘抓的药包煎煮,好了以后端回楼上。

景尘躺在客厅的睡塌上,看余舒进门便坐起来,余舒把热腾腾的药碗端给,让余小修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边上,看他喝药。

“趁热喝,小心别烫着嘴。”

点点头,景尘汤匙在碗里搅了搅,便端着一口气喝下,浓重的药味冲进嘴里。

“苦吗?”余舒接过空药碗,把手巾递给他擦嘴。

景尘摇头。

余舒吸吸鼻子,笑道:“骗人,这药闻着都苦死人,昨天看见街上有个卖西瓜的,待会儿我出去买个回来,咱们杀着吃。知道西瓜是什么吗?就是这么大个儿,绿皮青衣,里头瓤是红的,还有黑籽,吃着水甜。”

又扭头去问余小修:“小修吃过西瓜不?”

“没。”余小修听余舒讲述,就觉得口干,挠挠头道:“只是见人家吃过。”

余舒道:“那我现在就去买个,拿回来先叫小二放井里镇着,正好等明明醒了一起吃。”

景尘目光一动,想起来什么,伸手拉拉余舒袖子,余舒习惯地伸出手,用目光询问他。

景尘在她掌上写道:‘你是要娶夏姑娘吧?’

还是昨天那个问题,隔了一夜,又被景尘重提起来,余舒头疼了一下,在心里措辞了一番,对景尘道:“小修是不是和你说过,男女之间,有过肌肤之亲,就要成婚嫁娶?”

景尘看看在尴尬地站在一旁的余小修,迟疑地点点头。

余舒把脸一板,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我告诉你,他说的不对,男女婚事,首先要两情相悦,双方情愿,再要媒妁之言,才能谈论 婚嫁,我和明明之间一无男女之情,再无媒证,自不能成说,我现下和她同处一间,是因情势所夺,我二人清清白白,纵有些失礼之处,亦不是发乎情爱,更无逾越的地方,谈不上婚嫁,懂了吗?”

景尘困惑片刻,似懂非懂地点头,小鱼说的话,他不是很能理解,可却知道,她不会娶夏姑娘。

余舒看到景尘眉眼一动,露了笑容,眉清目秀,俊的叫人花眼,莫名其妙道:“笑什么?”

景尘脸色一阵茫然,他笑了吗?

“哦,对了,”余舒突然想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认认真真地叮嘱景尘道:“往后,除了我的话,不管别人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轻信,免得被人唬骗,记住了吗?”

景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确认了她话里的意思,听话 地点了下头。

余小修搂着金宝在边上偷偷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姐嘴里说的那个“别人”,不就是他么。

看景尘温顺的样子,余舒心里一痒,伸手就想揉揉他脑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合适,怎么说都是同辈,回头景尘记起来这出还不得同她翻脸,便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记住就行,你躺着休息,我出去给你买卖好吃的。”

。…

四人在客栈住了五天,养足精神后,余舒在城中找到一家镖局,打听了专门去京城的路,付了三十两银子做订金,雇用一辆马车送他们到京城。

准备好干粮衣服,临行前占卜问凶吉,隔日一早,他们便出发上路进京,去往大安朝国都,安陵城。

因为之前随商队出行留下点阴影,余舒这次特意找了镖局花高价请人保驾护航,四个人上路,充作兄弟亲友,同行的有三个镖师,格子背负刀剑兵器,一人驾车,两人骑马跟随,路上吃住,同行打点的费用都算余舒的。

镖局的镖师很有经验,不但认路,还能找到沿途实惠的酒家客栈,余舒心想着早日到景尘安定下来,就没在路上多做停留,他们白日赶路,到了黄昏就投宿,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京城一带。

近京地界,城镇渐密,农田广袤,途中所遇百姓,穿着打扮,皆有别于南方,口音直正,比之吴语更要轻快。

复行半日,终至京城门外,八月中,午时炎炎,一揭窗帘就有一股热气涌进来,余舒看看车外并行排队等候入城的旅人车马,就挺车外镖师道:“余公子,前头要下车才能进城,你看是不是你们先下来?”

“好。”

余舒和夏明明各自背上行囊,让余小修扶着景尘下车,驾车的镖师将车子驶去别处停放,剩下两个根在余舒他们后面,将他们送进城中,他们的护送任务才算是达成,能收尾金。

城门前排了十丈长的队伍,人声鼎沸,余舒仰起头,入目一片宏伟,三丈高的巨墙宛若长龙横卧,东西不见头尾,斗拱鹿角的城门 头上贯刻着三个朱红大字——“万兴门”。

“热死了。”夏明明一手放在耳朵边扇风,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口中抱怨。

余舒摘下背上斗笠,扣在她头顶,道:“热了就喝口水。”

那边余小修拧开水囊递给景尘,见景尘摆手,才就嘴去喝了两大口解渴。

“咦,不是说不让行车吗,那 他们怎么能坐车进去?”夏明明指着前方疑惑道。

余舒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就见守城的卫兵们疏开了一 条路让一辆马车通行,并不觉得奇怪,哪里都有特权人士,更遑论京城这种遍地富贵的地方。

果然,镖师道:“那必是安陵城里的官家车马,常来常往,守门是都认得,哪敢故意阻拦。”

夏明明悻悻地放下手,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们的一行人排了快半个时辰,才挨到前头,卫兵们一板一眼地一一盘问了他们来自何地,进京作何,听到余舒几人说 来参考大衍,态度才好上一行,没有检查他们行囊,便允通过。

朝前走上十几步,一出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路由南至北,路面宽敞,能容三车并行,石板平整,足不点颠簸,脚下坦然一片。

大路两旁,整齐林立着楼屋,重檐飞翘,钉头磷磷,多是各色商铺,招牌展展迎风,黑红褐绿,也有酒家垂壶,香飘街头,路上行人来往,衣鲜髫整,神态自由一番大方,不似乡地龊龊。

站在这 天子脚下地处,若是小城来人,无端就会缩手缩尾,余小修瞪大了眼睛稀奇地左右瞧盼,微微张着嘴巴,十足的小乡巴佬,夏明明和景尘就要收敛许多,前者大概是来过,后者则是自身气度。

唯有余舒,稀罕了两眼,便扭头去与镖师说话,拽上挪不动脚的余小修,在隔条街上找了一家茶铺子,请那两位镖师喝了凉茶,将剩余的二十两“运费”付清,顺道打听安陵城中去处:“刘二哥,你看我们想先找个地方落脚,这城中哪里有环境好又便宜的店家?”余舒路上打了算盘,在开封府吃吃喝喝,加上路费消耗,她那五百两,现已是去了快一半,剩下三百两,可得计划着花,最好是空出钱来,购置一处民宅。

“我记得西四街上有 一间云来客栈,吃住齐全,不过最便宜的一晚夜要一两银。”那被余舒问道的镖师头子面有感慨。

“最便宜也要一两银啊?”余小修心疼地说。

夏明明在 边上嘲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安陵城能同别处比吗,随便上酒楼吃一顿饭都要二三十两花销,住一晚只要一两银,还算贵吗?”

余小修斜她一眼:“又不是花你的钱。”大概是第一印象太差,余小修始终没法子把夏明明当女孩子瞧,就没多少忍让。

“你——哼。”夏明明羞恼地撇过头,要不是在船上出了事故,随身财物遗失,这一两半两的,还不够她随手拿出去打赏。

景尘看看他们俩,提起茶壶给余舒杯里续水。

余舒假装没听见余小修和夏明明拌嘴,又用镖师聊了几句,他们便起身告辞,去同城外那个驾车的兄弟会和。

余舒他们坐在茶铺里头说话。

“明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余舒问道。

闻言,夏明明敏感地坐直了身子,防备道:“当然是和你们一起,怎么,你想在这里甩掉我不成?”

余舒道:“我是说,你不是为了赴试而来吗,不用先去找地方打听打听?”

余舒对大衍试的流程不了解,但想来这种考试和科举差不多,都该有手续要办,夏明明的行李全在路上丢了,就这么两手空空等着届时参考,脚趾头想就知道不可能。

夏明明看余舒没打算把 她弃之不顾,脸色稍好,继而愁眉苦脸道:“我的荐信丢了,是要先找一位易师求取,才能到司天监去录名,不赶在十月之前拿到文牒,这一趟我就白来了。这样吧,明天我们两个到城东培人馆打听打听,看是 要到城中哪一位易师家去拜访。”

余舒抿了扣茶,道:“你既认得路,知道在哪,自己去就好,我明天还有事,不能陪你。”

夏明明一愣,讷讷道:“你的荐信还在吗?没丢?”

余舒摇摇头,“我没有荐信。”

夏明明瞪眼:“那你还不和我一起去?难道你不准备参考啦?”

余舒一手托起下巴,笑看着 她,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参考今年的大衍试?”

果子这两天考证,晚上不能加更,大概明后天就能恢复二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取捷径

在城南转悠了半圈,余舒四人找到镖师推荐的客栈,这间客栈略显老旧,不比他们在开封府住过的地方宽敞,但是考虑到价格,余舒让小二带着到后头楼上看了房间,最后选定相邻的两间三等客房住下,付了五天定钱,一样是余小修和景尘一屋,余舒和夏明明一屋。

房间里有两张床,布置不怎么讲究,好在被褥都是干净的,还铺有夏天的凉席子,窗子开在后街上,比较安静,这是让余舒很满意的一点。

放下行囊,余舒走到脸盆架子前洗手,夏明明忍了一路,见四下无人,总算能把话问出来:“你易学这么好,为什么不考大衍?”

余舒甩甩手上水珠,取手巾擦着,扭头反问道:“我易学好么?”

“当然好了!”夏明明有些激动道:“你会六爻术啊!我敢说凭这个你肯定能在大衍试上一鸣惊人!”

余舒笑笑,道:“我是会六爻没错,可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用六爻给别人卜卦?”

“这”夏明明仔细一回想,好像真的没有见她用六爻给他们谁卜过卦,就连余舒这一路上教她时,都没有用六爻给她算过。

可是…为什么?

看到夏明明脸上疑惑,余舒当即为她解答:“我资质不佳,勉强学会六爻就只能为自己求卜,用在旁人身上是算不准的。”

“啊?”夏明明张大嘴巴,一副愕然模样,脱口道:“这不是糟蹋了吗?”

余舒轻哼一声,心道不和小孩子计较,反正她就是资质差,根骨烂怎么了?碍着谁了?她又不靠这东西吃饭。

见余舒脸色不对,夏明明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脸一红,搓着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我是想说你会六爻却不能用,太、太可惜了,对,是可惜!”

余舒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生气,夏明明是心直口快,况且就连余舒自己都觉得自己糟蹋了六爻这门奇学,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八字不靠谱,只能用六爻来补。

夏明明看余舒不说话,以为她是真生气了,心里一着急,便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拉住她手道:“阿树,你别难受,这资质啊天分啊,是生下来就有的,又不是我们决定得了,你瞧我还不是一样,明明能知梦,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四姐从小就嘲笑我是个废物,我还不是一样长这么大,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他们不就是生下来比我们强上那么一点。”

她说着说着,便对余舒有些同命相怜起来,一手勾住余舒肩膀,硬声硬气道:“大衍试有好几科呢,你用不了六爻,不去考奇术那一科就行了,别的科目考过去,一样有机会进太史书苑,对了,你们义阳城不是有个纪家吗,我听说纪家有一位小姐,很是了得,三年前就只靠着星象一科,便被挑进了太史书苑。你的风水学的如何?相面你不会,那算学呢?”

余舒看夏明明一个人说得起劲儿,自顾倒了茶水喝,这三年一回的大衍试,确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她一开始也有想过要参考,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妥。

大衍试经受皇命,由司天监举办,同太史书苑挂钩,各科头甲肯定要司天监过目,再择优选入太史书苑进读。

她没记错的话,纪家的太老爷现就在司天监任职,位置还不低,那纪星璇,更是太史书苑有名的“高材生”。而她呢,她的前身是死在纪家门内的可怜虫,她则是被纪家两次撵出家门的狗屎命,差点替代纪星璇给人做了小妾,她同纪家,可谓是苦大仇深了。

她若是参加大衍,必会不遗余力,卯足了劲儿争个名次出来,别的不敢说,至少算学一科上,三甲她必中。可中了之后呢?若是不被纪家察觉也就罢了,倘若叫他们发现,就凭纪家人品,她不信他们会放任她自流,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苗头,肯定一早把她捏死在襁褓里。

只怕到时候,她忙着应付纪家,别说什么求学找书,就连安身都是个问题。

出人头地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现在还太嫩,大衍试是捷径,却不适合她走,或者说,不适合现在的她走,在完全不能自保的情况下,过早暴露,只会给她带来危险和阻碍,相对来说,那一跃龙门的诱惑,就不足以让她去赌了。

对于参考今年大衍试,她之前用六爻为自己卜过几卦,回回都是吉中藏凶,更让她打定主意,不可冒进。

“明明,你不用安慰我了,今年的大衍试我不会去,”余舒打断夏明明的话,态度很坚决,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放在桌上,拍了拍,道:“你好好准备吧,若是能中,再好不过。”

余舒起身,丢下兴致正高的夏明敏,去包袱里取出一把小算盘,还有一叠银票和半袋子碎银,坐在床边上清算,越算越愁。

她现在全身家当,还剩下三百一十余两,住店两间房一天是二两银子,四个人伙食费一天省着吃按两百文,十天吃住是二十二两,再加上景尘的药钱,两个月后他们就要流落街头了。

夏明明跟着余舒坐在床上,安静了一阵子,就忍不住了,“阿树,你明天陪我一起上培人馆好吗?”

余舒拨着算盘,头也不抬道:“不是说过我明天有事,你自个儿去,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不是都敢一个人上京城吗,怎么到了地方反而变成胆小鬼了。”

她可以照顾夏明明,帮着夏明明,却不是要惯着她,护着她,她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义务。

“谁胆小了,”夏明明不满地嘴硬道:“我不是想着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吗,培人馆是来京城的易客们必去的一处,运气好的话,能在那里见到大易师呢,你有什么要紧事做?”

余舒道:“我要在城里找找有没有民宅出卖,尽快寻个落脚的地方搬进去,住客栈实在是太浪费钱了,在外头吃饭也不便宜。”

夏明明神色惊讶道:“你打算买宅子?”

“嗯,要不了多大,有两间屋就行。”他们有四个人,地方太窄不行,就像还在义阳城时,曹子辛住的那个小院子就好。

无意间想起那个人,余舒微微失神,被夏明明连叫了几声才应。

“…阿树、阿树?”

“啊,你刚才说什么?”余舒低头把手中拨乱的算盘清空,心想,他早就回了薛家,现在应该在京城了吧。

“我说,你刚才讲外头吃饭贵,难道买了房子以后你要自己煮饭?我先告诉你啊,我可不会下厨。”

“没指望你会。”

安陵城这么大,他们应该见不到面,即使见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吧,毕竟那天他们…

余舒轻叹一声,她宁愿再见不着他,也好过再见面尴尬,不管是曹大哥,还是薛大少,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叹什么气,是不是钱不够花?”夏明明关心道,在余小修几次无意的嘲讽下,她现在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吃住全要靠余舒养活。

“省着点就是了,等我再想赚钱的法子,”余舒把散乱的银票整理好,抽出最上面一张十两面额的,掏了几块碎银子,递给夏明明。

“这是干嘛?”夏明明看了没接,狐疑问道。

余舒笑道:“你明天不是要出门吗,难道要走着去?太远就租辆马车,但也别浪费,剩下的就去买些卜具,你现在不是连个罗盘都没有么。”

听到余舒这么为她着想,夏明明眼眶一热,接过那薄薄一张银票,想说声谢,又怕矫情了,正在感动时,便听余舒道:“不是白给你的钱,给你记着账,以后要还我的,待会儿别忘了打个欠条给我,省的到时候你赖账。”

夏明明脸一绿,忿忿道:“还,回头我十倍还给你!”

余舒伸手在她脑门上使劲儿弹一下,“等你有钱再说吧。”

“啊!”夏明明痛呼一声,捂住脑门,想伸手弹回去,却又不敢,只好忍气吞声地扁着嘴巴,拿一双大眼睛干瞪余舒。

她这么一打岔,是叫余舒忘记了方才想起某人时的郁闷,哈哈笑着把银票重新收好,到隔壁去看余小修和景尘收拾好了没有,喊上他们一起到楼下吃东西。

没有再大鱼大肉地摆,只点了四碗酱面,余舒让余小修到对面街上买了六个烧饼,四个人凑合着吃了,景尘和余小修是没有半点抱怨,夏明明虽有不满,但也不好意思提。

和夏明明一样感到不满的还有金宝,余舒让余小修拿了半拉烧饼回房去喂它,金宝前阵子被喂馋了,它闻闻烧饼味道就转身撅起屁股对着余小修,无声地表示抗议,被余舒戳着脑门警告才老实,抖着耳朵委委屈屈地吃了小半块。

余小修看它可怜,当着余舒的面没敢哄它,等余舒一回房,就拿了私藏的一小块银子给它,小家伙顿时又有了精神,抱着碎银在桌上打了两圈滚,亲昵地拿小尾巴轻扫着余小修的手指,欢快地“唧唧”叫着。

第一百四十章 凶宅

一夜休息,第二天一早,余舒就把夏明明叫起,带上余小修出了门,留下景尘在客栈休息。

在街口上分别,夏明明租到车子去城东找培人馆,余舒则领着余小修在陌生的街头上晃悠。

“姐,我们上哪去打听宅子的事?”

“先四处看看再说。”古代没有房屋中介可找,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想要买房,得先打听打听门路,免得上当受疲姐弟俩在附近街上兜了一圈,找到一家茶馆,要上两碟子点心,一壶冰菊花,茶社一楼人多,有说书人拍着大折扇在讲段子,二楼是雅座,楼梯上不见几个人出入。

听有一小会儿,余舒便借着那书文,同隔壁桌的一位老先生搭上了话,她今早出门特意把头发梳的光光溜溜,额前无毛,人看着就稳重一些,老一辈向来就喜欢稳重的后生,那老先生闻她谈吐有礼,观之面善,便乐得开口与她说话,一盏茶后,余舒很是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房屋上面。

老先生姓白,是京城本地人士,一听说余舒想要在此地定居,便热情地帮着出谋划策,把这城南城北的地皮贵贱说与她听,最后指点她到西边回兴街上去问问,那里民宅盖的多,往外租赁改卖的大有人在。

余舒向他道谢,当即就领着余小修找去回兴街,倒也顺利,街面上一打听,就闻得有几家在租卖,还被热心的大娘领过去寻了人家。

这回兴街上穿有十几条巷子,巷子里头多是民居,独门独院,房子老旧,不少院墙都有重新砌过的痕迹,余舒本想着价钱也会便宜,岂料问过几家,最便宜的一处,也要一百五十两银拿下地契,而让余舒合意的两家,都是只租不卖,一个月要八两银。

余舒和余小修都觉得贵,买的是空房,不带家具,再要置办一通,下个月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不得已,余舒和余小修又换了个地方,从热心的大娘口中打听到另一条街,过去看了,还没有回兴街上的房子干净。

中午他们在街上买了一笼包子吃,因交待过店小二往景尘房里送饭菜,并不急着回去,又往回兴街走,想说不行就先将那八两银一个月的房子租下,总好过住在客栈浪费。

回到回兴街上,余舒想找之前看过的两处房子,却在一条巷子口被人叫住。

“小兄弟,前头那两位小兄弟,”一个体态稍胖的年轻人跑上来,绕到余舒面前,笑着脸道:“上午是你们要找宅子买吧?”

余舒点点头,他们上午在这条街上转悠半天,买宅被人听说并不奇怪。

“那就好嘞,我这有一间院子,才盖没几年,地方安静,院子里还栽有草木,我瞧小兄弟像是读书人,住我的宅子再合适不过。”

那人张嘴便是一番自夸,要引余舒跟他去看房子,余舒询问过就在后面街上,看这朗朗白日,倒不怕他不轨,便跟同去了。

到了地方,既知胖子并没说假,这四合院布置的小宅的确不错,东西北面各一间屋,院角还设有灶房,一排篱笆围着一小圈土地,里头长的虽只是些野花野草,无人打理,显得几分萧索,难得是有一点情趣。

余舒一看,便喜欢上这院子,又里外细细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风水上的问题,就转头问那房主:“这小院,你多少钱肯卖?”

胖子房东不舍道:“唉,我是家里有人病了,急着等钱吃药,这房子原本是只租不卖的,你要是现在就能拿钱买,我只收你二百两银。”

价钱倒是不贵,同这宅子本身比,是算上便宜了,想必不是急用钱,没有三百两是拿不下来的,这让余舒很是心动。

“房契地契都是全的吗?”余舒早上在茶社,是问白老先生将在安陵城买房的手续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就怕遇上骗子。

胖子房东立即就怀里掏出地契房契,递给她瞧:“喏,我都随身带着呢,介时我领你去府衙过个名户,按手印,你再把钱与我,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余舒见过赵慧那小院子的房契,认得格式,见他手上契约有几个年头,不似作假,更何况要去见官,前最后才付,她又不是笨人,果真发现他使诈,大不了不买就是。

余舒心中有了主意,又询问了房东几句,便和他约好,明天上衙门过户,房东自是大喜,高高兴兴地送他们离开。

一行人走后,巷子里才探头出来几户妇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指着余舒打算买下的那件宅子,声音隐约传出去:“这下可是让徐老六找到冤大头”

“是啊,那凶宅子,尽是闹鬼,白送都没人要,那两个外地人”

“徐老六是赌钱又输了吧”

余舒和余小修到附近药铺抓了药,才回去客栈,天还亮着,夏明明未归。

客房里,景尘坐在窗前,看着金宝舔爪子梳毛,听到门外脚步声,便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就听见敲门声。

“景尘,开门,我们回来了。”

余舒和余小修进了屋,先一人倒了一杯茶喝,景尘就在余舒对面坐下,抬手比划:“怎么样?”

余舒道:“看好了一处,明天就拿钱到府衙去过户,回头再添置几件家具,打扫一番,用不了几日就能搬过去,到时候你住一间屋,明明住一间屋,我和小修一间。”

景尘笑笑,并未提出异议,看余舒杯子喝空了,就主动提起茶壶给她续水。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就坐在屋里各忙各的,余小修和金宝一天没见,就在一起腻歪,余舒拿了算盘和纸笔,特意为自己算了一笔祸账,没发现什么异常,保险起见,又用六爻为买房置业一事卜了一卦,一样是个平顺。

景尘就安静坐在一旁,看余舒打算盘。

傍晚时候,夏明明才回来,找到隔壁,进门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余舒猜她大概是出师不利,就故意打趣道:“见着哪一位大易师了吗?”

她从夏明明嘴里听说,培人馆就是一个专供来京参考大衍试的易客们交流学问的茶馆,说白了就是让一群考前忧郁的神棍们聊天打屁的场所,在那种地方混,有没有本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一张嘴。

就夏明明这个臭脾气,余舒昨晚上就预料到她今日一行不会有什么收获,果然,夏明明气呼呼地坐在余舒旁边,拍着桌子怒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混蛋,本小姐和他们说话,是看得起他们,一个个还敢跟我端架子,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本小姐四岁起就开始学易,奇门八卦都能倒着背了,不比他们那些个半吊子,要不是我的荐信丢了,我用得着去理会他们!”

夏明明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飞出来,抢过余舒手里的茶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重重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余小修看向余舒,景尘看向余舒,余舒忍着笑,等她发泄完了,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都饿了吧,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

余小修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景尘也想走,可是他起来晚了,余小修已经拖着余舒双双跑没了影,他只好又坐回去。

夏明明鼓着气红的腮帮子,找不到能说话的人,就瞪着被剩下来的景尘,景尘无辜地回望她,清俊的脸庞,很难让人发火,过了一会儿,夏明明便先不好意思了,把手里空杯朝前一推,低头跑出屋子,嘴里小声嘀咕:“白长了一副好皮相,可惜又傻又哑,是个吃白饭的。”

景尘扭过头,看着门口一闪不见的人影,轻闭上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成拳,骨节清冽,发出嘎嘣一声脆响,随即又松开来。

任凭夏明明晚上怎么央求,余舒都没答应和她同行去培人馆,第二天一早就撵了她出去。

并非是余舒故意作难她,从某种角度上,余舒这也是为了夏明明考虑,借这难得的机会,磨磨她锐气,让她吃几次土灰,好晓得人情世故。

夏明明一走,余舒就打算出门去办正事,临行前,景尘却表示,他想跟着她一同去看看。

余舒心想,反正路也不远,真景尘半路上的累了,回来时候他们就坐马车,便让余小修留在客栈看顾行礼,同景尘出了门。

两个人到了回兴街,徐胖子已经在昨天约好的地方等他们,见余舒按时露面,眉开眼笑地打招呼。

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府衙办手续,但既然景尘一起跟来了,不差这么一会儿半会儿,余舒就让徐胖子领着,带景尘先去看看那处房子,左右将来他也是房客之一。

徐胖子一听余舒说要带景尘去看宅,便将目光移到景尘身上,心道这一位气质不俗,就试探着问道:“这一位是?”

余舒道:“是我兄弟,日后要同住的。”

徐胖子立即笑道:“那可得去看看,怎么昨天没领来呢,走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景尘的本事

还是昨天那间宅子,徐胖子开了门锁,侧身佘舒和景尘先进去,跟在他们后头。

余舒先领着景尘在不大的院子里转了一圈,指着靠墙那小排栅栏小声告诉他,往后里头可以种点花椒香菜什么的,景尘不知道什么是花椒香菜,但是对余舒这样和他商量,却是很高兴。

前头提过这格.局类似于四合院宅子里有三间屋,座北一间大的,有厅有卧,边上两间大小差不多,一间朝阳,一间背阴,门前都起着一层台阶。

余舒拉着景尘袖子,把他带往朝门窗朝东那一间,一边推门一边对他道:“你就住这一间,多晒晒太阳。”

门一打开,余舒跨进去一步,景尘跟在其后,只觉迎面一股潮气扑来,让他很是不舒服,他站在门口,奇怪地朝里看了一眼,屋里头空荡荡的,除了靠窗一张桌子,就什么都没有,抬头看看,房梁房栋,都是八成新,视线落在房梁上,景尘皱起眉头。

“怎么样,地方不小吧?”余舒回头去问景尘,却被他拉起手,背挡着门外的徐胖子,在她手上写到:“小鱼,这房子不好。”

看看手掌,余舒狐疑纟叵拿眼神询问他:哪里不好?

她看过的啊,这宅子没有问题。

景尘迟疑了一下,接着在她掌上写到: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好,这间屋子让我不舒服。”

这算什么理由,余舒正要笑但见景尘认真的脸色,脑中一闪,忽地想起来,在义阳城景尘同她分别时那时,曾说过他自幼敏学能察觉到别人因他惹祸,换句话说,景尘的第六感是极准的,即便失忆,本能还在,就′像那晚在船上,危急关头,景尘使剑震飞那个水匪头子。

现在他说这里让他不舒服,那这房子八成是真的有问题。

余舒脸色轻变,心中疑虑,就听院子里徐胖子催促声:“余公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房子都看好了吗?我们赶紧上府衙去吧,晚了该吃午饭,还得等到下午。”

余舒心念转了几转,对景尘失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隔着衣袖挽了他的手腕.,拉着他走向徐胖子眉眼一敛,冷声道:“不买了!”

说罢就拉着景尘往外走,徐胖子愣了下,口中急声“诶”了一下,三步蹿到他们前头,挡住他们去路,生气道:“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又临时变卦不买了,我房子都给你看过了,小兄弟做人可没这样言而无信的啊?”

他生气,余舒更是厉害,伸手指着他,翻脸道:“你这宅子有凶,欺瞒我在先,我不去报官就是饶你了!”

徐胖子神色当即就虚了,眼珠子一转,勉强撑起气势:“你不要乱说话,我这宅子哪里凶啦?”

余舒本是诈他,见他脸色更确信几分,心里头气恼,她本是学易的,现在连风水都看不破,果真二百两银子买了这间凶宅,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景尘察觉到余舒生气,担心地.抬起手,轻落在她窄小的肩上,这轻轻一碰,唤得余舒理智,迅速冷静下来。

“我老实告诉你,我们兄弟是来考大衍试的易客,我这哥哥专门是给人看风水的,你这宅子凶不凶,一观既知,你还想狡赖,要不然我们上官府去评评理?看你会不会吃上一顿板子。”

余舒毫不气弱,煞有其事地追逼,徐胖子被就′心虚,一听这话,脸就垮下了,急忙抬手作揖道:“别、别,我这算不上故意欺瞒,就是你没问,我就没说,余兄弟莫和我计较,这房子我不卖了还不成吗?”

“现在是你想不卖就不卖了吗?”余舒做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指着朝阳那间屋子,“你给我说清楚,那间房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事儿,徐胖子连连叹气,看是不说清楚,余舒不打算放过,便往后走了几步,提着衣摆蹲到太阳地,闷声道:“还不是我晦气,这宅子是我爹为了给我娶媳妇,早几年毁了旧墙新盖的,后来房子盖好没过一年,他老人家就离世了,我媳妇也没娶成,瞧附近有几户人家靠租金过日子挺美,想着这是个进项,就把这新房挪出来,搬去和几个朋友住,联系着人租出去。好死不活的,那一年科考,有个书生带着童子进京,就′租了我的屋,一住半年,考试过去,放榜后,名落孙山,一时想不开,就在屋里上吊自尽了。”

讲到这里,他喘了一口气,头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指向阳的那间屋:“就是那屋里,被那书生当成书房使的。屋里死了人,传出去,自是没人再愿意租我的房,空着屋也赚不住钱,我干脆就′搬了回来,哪想到,住没几天,就′开始生病,起先只是感冒咳嗽,到后来,背上就开始生烂疮,抹了药也不见好,我开始觉得不对,就花钱请了先生来给看。”语调一沉:“这才知道,那书生因是含怨,死在那屋里,阴气太重,我这小院没什么地基,伏不住那股怨气,自然就反到人身上。”

余舒没由来觉得颈后一寒,肩头被握了下,她回头对上景尘担忧的目光,稳了稳心神,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凶宅的事,她也曾听青铮道人提起过,倒不确定有鬼神之说,关键是阴阳两气不调,有了邪气,阻碍了风水。

“既是这样,你为何不找风水先生帮忙驱邪?反倒卖起房子,祸害别人。”余舒问道。

徐胖子苦笑:

“你当我不想吗?我本要请那先生做主,除一除宅中阴气换换风水,将来也好再租,可是他开口就要一百两,我哪有那么多钱,又寻了几个先生都少不了这个数目,只好作罢,我也不想害别人,所以这几年下来,我这宅子都闲置着。”

余舒嗤笑道:“怕不是你不想害人,是你这凶宅名声在外,没人愿意租买吧。”

她现在回想起来,昨天那个热心的大娘领她在回兴街上转了半圈,经过这条巷子,提都没提这间宅要往外卖想来是知道这是间凶宅,故意避过去。

徐胖子只是干笑,道:“余兄弟,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这宅子空了几年,按理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也该晒干净了,谁想到你这位兄弟是高人,一眼就瞧出来,唉活该是我倒霉,摊上这档子事。”

余舒瞥他一眼,拉着景尘,踮脚在他耳边窃语了几句,让他到另外两间屋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不对,景尘挨个儿进去瞧了出来对余舒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余舒在心里计较了一番,沉吟片刻对那垂头丧气的徐胖子道:“这样,你这宅子我一样买,不过价钱要再降一降。”

徐胖子惊讶道:“你还要买?”

余舒道:“没错,我买。”

徐胖子侧头看着走过来的景尘,脸上露出了然之色,道:“也对,你这兄弟懂得看风水,应该有破解的法子。好,我就再给你降一降,一百五十两,你看如何?”

余舒摇摇头,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巴掌:“五十两。”

这已经是她给的良心价了,要不是怕趁人之危会损阴德,她才不会给这么多。

徐胖子怪叫一声,“五十两!不行不行,太少了,我这宅子可有三间屋,新房子!”

“还是座凶宅,住不得人,”余舒凉凉地.补充了一句,对景尘招招手,“你不愿意卖,就自己留着吧,别怪我没先警告你,这宅子就这么空着,只会越空越阴,回头人连门都进不了,我看你再怎么骗人。

说着,她便带着景尘要走,徐胖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就在余舒他们走到门口时候,大喊一声:“卖,我卖,但现在就得去官府办手续,你们可不能再反悔!”

余舒回过头,冲他挑挑下巴,“那就′走吧。”

景尘看余舒要买这凶宅,虽然不解,但没有质疑,随她一起,跟那徐胖子去了府衙,把过户的手续都办妥,签字画押,拿到房契地契和锁匙,才将五十两银票给了徐胖子。

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余舒和景尘就在附近街上找了家食肆,点上几样小菜吃白饭。

饭桌上,余舒给两人倒了茶水,一杯递到景尘手边,端起一杯去敬他,笑呵呵道:“以茶代酒,庆祝一下。”

景尘看她高兴,便配合地同她碰了碰杯子,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到:“庆祝什么?”

“庆祝咱们没吃亏,反倒占了便宜啊,”余舒朝他眨下眼,放低声音道:“那凶宅子,我有办法驱邪,到时候咱们住,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不是等于赚了一百五十两吗,还不值得庆祝一下?”

景尘点头,又在桌上写到:

“小鱼很本事。”

“你才叫本事呢,”余舒故意酸声道:“看一眼就知道有问题,这本事像我这种资质平平的庸人,一辈子都不能有。景尘,你以前可厉害了你知道吗,武功强,又懂得阵法,一眼就能知道谁会倒霉,要不是我拜了师父,肯定要向你讨教,认你做个老师,教我本事。”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地.羡慕和嫉妒,景尘心中一动,垂下眼帘,神色认真地曲指写到:“等我想起来,你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

余舒哈蛤一笑,道了一声“好”,却不以为真,等景尘想起来一切,估计躲她都来不及,何况这龙虎山的道术,岂是说学就能学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镇宅

吃过午饭,余舒原本打算让景尘先回客栈,她一个人去街上采买些必需品,回头给那凶宅换风水,景尘坚持要同她一行,余舒看他今天精神不错,就依了。

两人问路找到一家小易馆,余舒买了一只八卦镜,一口小鼎,一把供香,一圈红线等零碎,又在一家粮店寻了一小袋子陈年糯米,统共花费不过二十两银。

回到凶宅,余舒拎着那一小袋子糯米,先在三间屋门窗前洒了个遍,把八卦镜缠上红绳,挂在了东屋门前,正照着西屋,也就是那书生吊死的屋里头,在院角的栅栏里刨了半鼎土,插上一把供香,熏起了烟,只敬在西屋门口,并不祭拜。

青铮和她说过不少处理凶宅的法子,像是这一类仅是阴气重,并无血光的宅子,处理起来并不复杂。陈年的糯米有驱邪之用,八卦镜照日可以除阴,至于那供香,却不是烧给死者,而是供奉土地公,明日再添一泡元阳童子尿,把那鼎缸埋在宅下,便可作为镇宅用,还原之前的风水。

虽这是她头一回置换宅院的风水,但很有成功的把握,不然也不会一口气买下它,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青铮有信心,基本上老头教她的东西,还没有一样不靠谱的。

何况还有景尘这个感应器在,成不成介时一看便知。

余舒心放的很宽,做完这些,就收拾收拾,要带景尘离开。

景尘伸手比划:“这就行了吗?”余舒笑道:“还不行,得明天再带小修来一趟。”

景尘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