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没入学, 王雱晚上拉着郑思和武兴秉烛夜谈, 回忆在鄞县的日子。

王雱那会儿也就四五岁, 离开时才六七岁,换了别人肯定没多少记忆, 但王雱记性好,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个人聊着聊着便亲近起来, 想到一别就是十年,都很是感慨了一番。

王雱离开客院后, 郑思与武兴没立刻睡下,他们都有点睡不着。王雱他们离开鄞县后,他们陆陆续续有听到王雱和沈括的消息,郑思更是时常拜读《国风》上的文章, 知晓这个曾经的小伙伴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此番来京, 郑思一直很犹豫要不要找王雱,他怕王雱把他们忘了。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反目成仇,而是你始终牢记着昔日情谊, 对方却问你一句“你是谁”。

眼下证明王雱还记得他们,郑思却又有了另一重担忧:他们现在和王雱的差距太大了,事事都沾王雱的光,感觉是在占王雱便宜。

武兴没郑思那么多想法,听了郑思的担忧后摇头说:“你别总瞻前顾后,阿雱才十八岁已经名扬朝野,日后肯定成就非凡。我们和阿雱比肯定是比不过的,但我相信我肯定也能拼出一番成就来。到那时阿雱有需要人相帮的话,我们才有资格当他的帮手。”

武兴就是不甘一直窝在鄞县,才会尽力说服他爹让他来京。当年王雱年纪最小,却已经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武兴毫不怀疑王雱会在未来十几二十年内走上高位。

他们现在确实被王雱甩开很远,可也不能因为相差太远就不再努力,王雱愿意给他们争取机会,武兴自然会把握机会!

武兴道:“与其东想西想,不如好好拼一把,要不然将来你想帮也帮不上忙!”

郑思被武兴说服了,回自己的客房歇下,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行囊去国子监报到。武兴也早早去了武学那边,摩拳擦掌地等着接受武学的入学考核。

安置完两个故友,王雱又与钱乙、沈括他们商议洛阳那边的事情。这一年多来,洛阳那边的河道工程一直没停,王雱也陆陆续续把洛阳城郊各个片区规划完毕,这地方是要成为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的,经济本身也挺不错,现在需要再搞几个大项目来引流,王雱这才写信让沈括和钱乙回来。

沈括也知道朝中的迁都之议,看完王雱的城市规划图,沈括对这西京充满了期待。他说道:“开封周围连座像样的高山都没有,黄河又频频改道,确实不太适合防御外敌。就是很多人早在开封扎了根,怕是不太愿意朝廷迁都。”

王雱道:“迁了都,开封也是东京。”

影响肯定是有的,要不然朝中也不是进行漫长的迁都扯皮。王雱要做的就是让这些顽固分子看到迁都的好处:首先是安全,生命财产能得到最大的保障;其次是有赚头,早去洛阳投资,升值空间非常大!

反正,要持之以恒地给所有人灌输“迁都好处多多,不同意迁都都是傻子”的概念。

沈括与王雱相识多年,完全是无条件支持王雱想做的事;钱乙能继续跟着曹老头深造也很开心,一口应下王雱提的一些要求,去太医局记了个名,准备等沈括的新任命下来后一道出发前往洛阳。

多了几个助力,王雱心情愉快得很,又跑官家面前聊起自己这几个好朋友,回忆他们当年的糗事,什么大家一起被狗追郑思手脚不协调爬不上树全靠武兴跳下去引开狗啦,什么沈括爱书如命看着书把炊饼蘸了墨吃得满嘴黑啦。

一旁的王珪听着都觉得当这小子的朋友真心累,干一件糗事怕是会被说上几十年!

官家听得很乐,对这几个小子也有了极大的期待。朝中英才自然是越多越好,一人不成众,独木不成林!

由于最近要带“小孩班”,王雱在宫里蹭饭的次数反而少了,忙活完本职工作就和王珪一起下衙。

王珪和王雱一同去牵马,免不了提点一句:“少在官家面前举荐相熟的人,往后你官位高了,这事说好听点是内举不避亲,说难听点就是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而且,若是举荐的人捅了篓子,举荐人是要受牵连的。当初晏殊举荐了范仲淹,结果范仲淹和吕夷简硬杠,可把晏殊气得不轻!

这些官场潜规则,王雱自然也是晓得的,不过他自有一套道理,也不否然自己明贬暗褒的举荐意图:“若不多接触、多了解,如何知道他们品行如何、能力如何?随便举荐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那才是不负责任。”

王珪行事谨慎,提点王雱一句已是觉得过了,听王雱这么一说便也不再多言。王雱这么说也有道理,不举荐相熟的,难道举荐面都没见过的那些?即便名声极佳,没好好了解过,谁知道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王雱别过王珪,去接了媳妇和小舅子、赵仲针,今天王雱让沈括来给小屁孩们讲课,讲作物育种流程。

民以食为天,吃不饱饭填不饱肚子,必然有人要造反,所以农作物的选育工作是非常重要的。

自从广泛推广高产耐旱的占城稻,大宋的粮食问题基本已经解决,人口也迎来了空前的大爆炸,光是开封一城就养活了过百万人口。

可惜,由于西线、北线外地频繁侵扰,土地多荒弃,如今的“大宋粮仓”只在江南富饶之地。这也是王安石能在鄞县一带行借贷之法的原因,不管如何遭灾,江南之地都远比其他地方能承受,不会因为借贷利息弄得丢田失地、家破人亡,抗灾能力比北方诸州强多了。

王雱准备在江南以北的各州推广一些种植周期短、获利大的经济作物,增加这些地方的人口。最好是能在北方沿岸也开个市舶司,扩建属于北方的贸易港口,地方他也选好了:密州。

密州这地方,其实就是后世的青岛,气候宜人,风光美丽,还适合种植啤酒花,可以说是中国啤酒之乡。王雱准备让沈括研究一下蛇麻草的人工种植项目,到时让人往密州那边种,大力推进密州扩港项目。

到时南北海上皆通航,水路通畅,有海上贸易为北方诸州输血,也不至于败落。当然,王雱觉得要是能拿下天津就更方便了,经黄河主道直通洛阳,运输多么便捷!天津港多有搞头!

沈括给小屁孩们讲完课之后,王雱就挂起舆图和他们说起自己的构想,很是惋惜燕云十六州被人扒拉走了,成了辽人的南京道,要是可以把它收回来的话,运输线就好搞了!等你们长大了,一定得把燕云拿回来啊!

一溜小屁孩被王雱讲了天津港的好处,又被科普了太/祖和太/宗当年准备如何收复燕云,都心神激荡,立下宏愿表示一定会完成太/祖遗愿,必定将燕云十六州给收回来!

沈括在一旁听得一阵无语,按年龄算,王雱自己也没满二十,就那么几岁的差距,你忽悠人去收复燕云能不能别把自己摘走?!不知道的人听了怕是会以为你这小子七老八十了,在和后辈交待遗志!

可听着王雱讲收复燕云的好处,沈括也觉着燕云自古以来就属于他们,那长城还是始皇帝时候修的,凭什么不要回来?有了这一块,他们既可以建港,又可以据天险防御外敌,多好,多棒!

王雱给我方有生力量进行一通无差别洗脑,愉快地结束了他们的课程,把小舅子囫囵着给送回了岳父那边,天气冷了,他还在岳父凶狠的目光中蹭了碗岳母熬的暖汤喝。

王雱走后,司马光把司马康拎去书房,问他今天都学了什么,主要是想知道王雱有没有教司马康什么邪门歪道。与谏院同僚相处多了,司马光也觉得王雱这小子邪乎得很,等闲不要听他说话,听他说完你就忘了原来的想法、原来的道理!

司马康把今天由沈括讲课的事和司马光讲了,还把课堂笔记拿出来给司马光检查,相当地乖巧。

司马光对沈括观感不错,主要是,有王雱这操蛋玩意作对比,他身边那一溜朋友看着都很棒,肯踏实做事,不会瞎闹腾!他看完沈括的讲课内容,再往下翻,却看到司马康绘制的一张舆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十六个红点。

司马光定定地看着那十六个红点。

司马康见司马光翻到了这一页,便把王雱讲的内容也复述了一遍。他年纪还小,不知道用兵艰难,不知道国库空虚,只想着王雱说的几个要点:第一,这地方是我们的,看到那长城没有,是我们的先祖用血汗堆起来的,这就是证据!第二,收复它好处可多了,什么天险可防御外敌啦,什么全面铺开北方贸易线啦…

看着一脸稚气的司马康如数家珍般报出“收复燕云十大好处”,司马光本来要教育他的一番道理慢慢消弭于胸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闷沉。可以收复燕云的话,谁不想收复?

只是,太难了啊。

战事一起,多少人得家破人亡?无端毁弃盟约,更是会招来非议,道义上站不住脚!西夏、吐蕃都在旁窥伺,一旦他们寻机发难,大宋的处境就危险了!

可面对这样稚嫩的一张面孔,司马光怎么好把朝廷的种种难处给他一一明说?这个年纪的孩子理当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想,不应当太早知晓那些避不开的艰难险阻。

若是没遇见过王雱那小子,司马光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见过那样一个小孩之后,别家小孩不是太无知,就是太愚钝,没哪个能比得过他。

司马光不求司马康也能有那样的大出息,但至少别差太远,免得王安石那厮天天在他面前得瑟。

由他们去吧。

司马光的坚持被悄无声息地蚕食了一小角。

另一边,赵仲针也兴致勃勃地和他爹赵宗实说起今天的课程。沈括讲的农事他不大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王雱所说的收复燕云,和他爹说起来就格外兴奋。

赵宗实素来谨慎守礼,听赵仲针说得手舞足蹈,只差没把王雱的话逐字逐句背出来,不由皱起眉头劝诫了赵仲针几句,让他谨言慎行,莫听了几句大话就到处嚷嚷。

赵仲针不敢反驳他爹,郁闷地抱着自己的课堂笔记走了,回到房间后取出王雱教他们用的炭笔在笔记上一笔一划地补了句:不管,反正就是要收复燕云,才不是大话!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暗搓搓进行阶段性洗脑工作。

*

更新啦!

如此之早!(不

既然大家都说《就算给我一个明媚的春天》如此惊才绝艳,甜甜春就不改了!【不

它其实出自一句歌词,“就算给我一个明媚的春天,我也不会觉得拥有花朵”~起名废决定放弃治疗,捡一句来用用_(:з」∠)_

下一篇具体开哪个,还没有决定好哦,因为这一篇还没进入收尾阶段,闲唐排在三国前面,但不确定写了半年宋朝之后能不能马上进入唐朝状态继续搞事【。

反正,《春天》《重生》《闲唐》都有可能接档,最后可能抽签做决定(?)

现在说这些,还早,首先,要先让小胖搞完事情!

第一八零章 起草诏书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八零章

入冬后, 照王雱往常的习惯, 那肯定是能躲懒就躲懒, 司马光都叫女儿儿子盯好王雱,让他别想懈怠。

王雱私底下和司马琰嘀咕:“岳父真瞧不起人, 我可是成了家的人,得给媳妇孩子挣家底的!”

说到挣家底, 最近朝中大佬们家里都遭了洗劫, 王雱按照关系远近讹了不少东西, 韩相公位高人好, 所以讹了大的;包拯家里有点穷,所以讹了小的。也有些人特别鸡贼, 没等他开口就送他一张墨宝,省钱!

王雱专门腾了个柜子来藏这些宝贝, 还和司马琰感慨:“韩相公真吝啬, 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当年送我的端砚。哪有这样的?送给别人了还惦记着!话说回来, 端砚就是端砚,名声响亮果然有名声响亮的道理,我用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坏,反而越发顺手了。”

司马琰实在同情韩琦。

这位大佬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让王雱惦记了这么多年, 东西被顺走了就算了, 这小子嘴里还没句好话!

王雱美滋滋地欣赏完藏品,关上柜门,拉着司马琰去逗弟弟。

两个弟弟初夏出生, 入冬后他们已经挣扎着开始学坐,拿起打磨得光滑平整的小玩具叮叮咚咚地玩。

王安石给两个小娃娃起了名,一个叫王雭,一个叫王霁,瞅瞅他爹的起名水平,王雱都差点念错!

不过,儿子是人家生的,王雱的指手画脚自然以失败告终。王雱只能悄悄和他媳妇嘀咕:“我叫王雱,雱,意思是雨雪很大;二弟叫王雭,雭,雨很小;三弟叫王霁,霁,天晴了。爹的起名逻辑还挺讲究循序渐进!”

两个名字被王雱嫌弃的弟弟眼睛黑溜溜,一见王雱进来,就齐齐转头看向他,张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王雱可喜欢小孩了,当即脱靴上炕,陪两个只会啊啊欢叫的两弟弟玩耍,嘴里也换成了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和弟弟们交流。

据王雱自己说,这叫“婴语”,小孩子肯定能懂,你不是小孩,那当然听不懂,没瞧见两个弟弟都专注地望过来嘛~

司马琰没忍心戳穿他:你拿个怪叫鸡在旁边猛捏,他们会更专注,甚至会伸手来抢!

王安石是个工作狂,工作做完了还要加班,他下衙回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三个儿子的声音,一阵头疼。

两个小儿子都特别亲大哥,王雱一来他们就特别欢,这也是他时常加班加点到饭点才下衙的原因,一个儿子就够操蛋了,三个一起闹腾那更是能闹翻天。

这还是两个小儿子还不会爬不会跑,可以想象要是这俩再长大一点,怕是会在大儿子的教唆下把家给拆了!

王安石想绕路去兄弟的院子里找兄弟说话,却被眼尖的王雱瞧见了,王雱立刻招呼王安石过来逗弟弟。

等王安石走近之后,王雱把一个弟弟塞他怀里,让他也和儿子亲近亲近。抱着软乎乎的儿子,王安石有点手足无措。

王雱十分老练地纠正着王安石抱儿子的动作,嘴里还不怕死地感慨:“公事再忙,您也不能不顾家啊,齐家治国平天下,不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您看您,连儿子都不会抱,您这个爹当得不行啊!”

王安石瞪他。

瞪着瞪着,王安石恍然发觉大儿子已经年近弱冠,再过个一两年就是能当家做主的年龄了。他忽然想不起自己小时候有没有好好抱过这个儿子,那会儿他才刚入仕途,和上官韩琦处不好,比起和妻儿相处,他更愿意抱着书苦读。

若不是随着儿子到了能说会跑的年龄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吴氏天天暗自垂泪,他怕是没注意到儿子的异常。这可是头一个孩子,王安石自然不会不关心,放下书本和儿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很快发现儿子不仅不是傻子,还特别聪明,便时常对儿子做些引导,说些诸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如何如何”的话。

儿子不再整天发呆,一天比一天顽皮,皮到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

可更小的时候,王安石是没怎么抱过这儿子、没怎么和这儿子相处过的。

王安石默不作声地按照王雱的教导调整好抱儿子的姿势,难得地一整天都没训斥王雱。晚上临睡时,王安石问吴氏:“元泽那小子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十几年过去,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吴氏很少想起那时候的事。王雱刚出生那一年多,丈夫在外面受气,回到家便拿着本书在看,吴氏不好拿家中的事烦他,只能悉心照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如今万事遂意,吴氏自然不会再提当初的辛酸,只说道:“他小时候特别乖,不吵也不闹,到晚上就睡觉,要吃要喝要拉撒都会啊啊叫人,从不怎么哭闹。”

当时吴氏也是头一回当娘,每逢和别家女眷聚在一起,她免不了要问问别家孩子的情况取取经,一问才知道她家孩子乖得过分。等到学走学说话的时候,小孩依然很安静,还总坐在那儿发呆,吴氏担心得很,再问别人,都已经会说会跑了,这才忍不住偷偷哭了起来。

记忆匣子一打开,吴氏便给王安石回忆了不少当时的事。王安石安安静静听完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闷地说:“…你怎么不让我抱抱他呢?”

吴氏这才晓得王安石是白天抱了两个小的,忽然想到没抱过大儿子。她乐道:“你那会儿眼里只有书,要不是雱儿瞧着不对劲,你都不怎么乐意理会他。再说了,等雱儿再长大一些,你也没少抱他的。”

王安石一想,也对,儿子能说会跑之后,总迈着小短腿到处玩,他有时候得到处逮人,找着后往肩上一扛,直接扛回家。只是现在想起来,难免遗憾在儿子更小的时候没好好抱过他。

这小子从小就很记仇,他娘总抱他,所以他很听他娘的话,对上他这个爹时却总爱气得他暴跳如雷,自己在一边偷着乐。

王安石想着这事儿进入梦乡,半梦半醒间回到大儿子出生不久的时候。他心里一阵激动,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哄,儿子睁眼看了看他,然后,尿了他一身。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王安石醒来后摸了摸自己的里衣,干的,是梦!

这依然是要上朝的一天,王安石穿戴完毕出去和王雱会合,眼神怪怪的,看得王雱心里发毛。王雱用过炊饼后忍不住问他爹怎么盯了他一路,眼神还怪渗人!

王安石不是爱憋着事的人,当即把昨夜的梦给王雱讲了,还把他训了一顿,说他在梦里都不消停,还故意尿他一身!真是岂有此理!

王雱听得瞠目结舌,世上竟有这么无耻的爹,自己做梦梦见的事儿,居然还有脸训他!

他才觉得真是岂有此理!以前他就听人说,有个哥们的女朋友睡醒突然对他又哭又闹,说是他出轨了,问是什么时候吧,她说是梦里!瞧瞧这思维逻辑,简直一模一样!王大佬啊王大佬,你还行不行了!

不过,因为小时候没怎么抱他而辗转反侧到梦里都梦见了,也怪可爱的。

他这个爹怕是大半辈子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王雱凶狠地和他爹撂狠话:“小时候你要是抱我,我一定尿你一身!”

王安石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反了天了你!”

揍完儿子,王安石也舒坦了。他从小就不是个能和别人好好相处的人,连弟弟们都和他不太亲。那时候是他头一回当爹,不知道怎么当也很正常,总不能让他一下子就学会是不?

父子俩心中各有一番滋味,一起系好马去上朝。

临近年底,朝中也筹备着一桩大事:立储。

大伙都觉得这事最好在年前敲定,然后趁着宫室检修翻修的时机把皇子一家住的地方拾掇出来,再过个明路确定皇子的正统地位。

这事没王雱插手的地方,倒是王安石、司马光有份掺和,司马光一直是谏言立储的言官领头人,经常和韩琦一起围堵官家。

王安石今年换了个职位:知制诰。他和王珪轮流在御前当值,负责按照宰执和官家的意思起草诏书。

知制诰是个肥缺,因为这位置不仅是天子近臣,可以长伴君前,还有油水可捞:如果有人升任五品官以上,就得由这个秘书班子起草诏书。你要领旨当官,就得先给写诏书的人一笔润笔钱!

这润笔钱有下限没上限,要是给宰执写升职诏书,得个几十上百两也是有可能的!曾经有人因为诏书写得特别好,大伙升职时都爱找他写诏书,一年下来光是润笔钱就够在开封置办房产了!

可惜王安石不大乐意做这个,毕竟他又不缺钱,他缺的是大干一场的机会。可惜官家不太喜欢他的观点,老给他安排这些干不了实事的官职,他又拉不下老脸和儿子抱怨这些,只能哼哧哼哧地干这些文职工作。

立皇子的诏书,韩琦本来想找王安石,毕竟王雱总带着赵仲针到处跑,司马光又是坚定的建储支持者,王安石应该也很支持立储之事才对。结果这王安石见到他,默不作声地起身走了,走近一问旁人,王安石和他们说要上个茅房!

这分明就是看到他来就走!

这父子俩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韩琦气得不轻,改找王珪负责起草诏书,几人一起到御前商量细节。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真拿我爹没办法!

*

更新!

关于最近的更新,打一更二更一般都是早上写完,想着还有一整天,肯定能写上第二更的,所以才这么打,结果挣扎到晚上才发现写不出来,熬到十一点多撑不住了才请假_(:з」∠)_谁会想到一整天都写不出一章呢!

有妹纸问微博,微博一般搜笔名就能搜到了哦,是【晋江-春溪笛晓】~

会在上面发通知更新说一些脑洞一些灵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

注:润笔钱这个,没错,又是《梦溪笔谈》说的,八卦大佬沈存中!

第一八一章 花似雪团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八一章

王雱对赵宗实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赵仲针是个孝顺守礼的孩子, 他与赵仲针虽走得近, 却鲜少能听赵仲针言及他这个父亲。

这会儿赵仲针要正式被立为储君了,王雱也没着意去接近, 毕竟和他关系好的是官家。他可以放肆地引导赵仲针,却不能把手伸到赵宗实那儿。

正因如此, 王雱直至正式册封皇子之日, 才头一次在正式场合看到这位大宋储君。赵宗实从当上宗正那天起就一直在推辞, 听闻册封皇子之位时依然不愿接受, 一直称病,还是韩琦早有所料, 叫人在他府上候着,若是他称病就用肩舆抬他进宫接受封赐!

对赵宗实此人, 王安石私底下和王雱聊过, 只有父子两人谈话,内容自然比较放肆。王安石说那天他知道韩琦要来找他写诏书, 他不想写,因为他觉得这储君不太行。

原来王安石也曾奉命去给赵宗实讲经义,结果赵宗实很多观点和他相背违,行事又有些犹豫畏缩。

王安石是个暴脾气, 想干什么就会风风火火地干, 王雱偷看他日记时还曾经窥探到王安石曾想叫上人围堵地方豪强富户,强行让他们开仓放粮赈灾!

这想法可真是横得不行,难怪后来会被人称为拗相公。

正因为这性格, 王安石才觉得赵宗实不符合他对储君的期待,甚至有种天生犯冲的感觉,教了几天就找托词辞了这差使。

这一回赵宗实应当是知道再也避不过,端端正正地行过大礼,接受了朝廷的正式册封。

赵宗实更名为赵曙。

赵仲针也跟着改了名,叫赵顼。

赵顼又搬回庆宁宫,被一堆人轮流教导各种礼仪,得参加种种祭祀活动。他跟着他爹晕头转向到年底,才有机会偷溜去找王雱诉苦:“学的都是不好玩的礼仪,还不实用。若不是我直接问官家能不能出宫来这边,不知还得落下多少课!”

比起待在宫里听先生们讲课,赵顼还是更喜欢跟着王雱到处跑。

王雱道:“最近天气冷,没开什么课。”这么冷的天气,按时上衙是王雱最大的坚持,更多的王雱就不乐意了,连小舅子都留在家中给司马光教去,只偶尔把人接来住上几天。

赵顼这才开心一点。事实上他在宫里住得不大习惯,主要是他爹精神不好,天天窝在庆宁宫里不敢轻易迈出半步。爹不出去,赵顼也不敢乱跑。

见左右没人,赵顼才悄悄把他爹的情况和王雱说了。说他爹天天担心有人害他,身边的人只信一个周孟阳,那周孟阳都六十多岁了,年迈体衰,想法也很古板,屡次帮他爹拟文上书,他爹那些辞职信就是周孟阳给写的。

赵顼年纪虽小,心中却有大志向,他直觉相信王雱,便来和王雱讨主意,看看能不能改改他爹的想法。赵顼觉得既然官家挑了他爹,那肯定是觉得他爹好,官家说你好,让你当储君,你该高兴才是啊!

赵顼和王雱说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既是疑心有人要害我们,那更该多做点事,让所有人都看着我们。那么多眼睛盯着,看谁敢再动手!”

赵顼这次来就是来和王雱讨主意的,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爹从惶惶不安的状态里走出来。

王雱从赵顼的话里大致推断出赵曙的性格,心道怪不得他爹和赵曙的爹不对付,从脾气上看就是两路人。既然赵顼为自己的爹烦恼,王雱又给他出主意,没事多拿点问题去请教一下,越难越好,越有深度越好,难死他!

赵顼有些犹豫:“这样真的有用吗?”

王雱道:“你得不着痕迹、循序渐进地来。”王雱用这招对付过他爹,因为他爹以前对数学之类的不太感兴趣,王雱就有目的地找了些题目去请教,由浅入深地让他爹也掌握基础的数理化知识!

王雱把一些方法归纳归纳,让赵顼将自己的疑问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利列好,逮着机会就去请教他爹。初期,一定要对爹表现出极大的崇拜,表示在自己心目中爹真是什么都懂!

赵顼对赵曙本就孺慕得很,要做到这点自是不难,听得连连点头。

王雱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给赵顼支招,还从书架上翻出一套《十万个为什么》给赵顼,这科普书是他最近整理出来的,他先是有个妹妹,后来有了侄子、有了小舅子,带着他们玩耍期间用过不少“私人教材”,今年要想到两个弟弟往后肯定也得了解这些东西,王雱每天抽了点时间陆陆续续把它编整成册。

这书里的内容自然和现代版相去甚远,主要是提出一些对当前时代而言具有启发性的问题,并给出相应的解答。

今天样书才送到,赶巧赵顼又来了,王雱便送了他一套,让他从里头挑些问题去和赵曙探讨。这书还得经过再一轮的校对,至少得等明年开春才能正式对外发售,够他这段时间琢磨的了。

赵顼得了这法子,高兴极了,兴冲冲地抱着书回了宫。等回到庆宁宫,他又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拜读起王雱编写的科普读物来。

这一看,赵顼就迷上了,差点连内侍过来喊他去用膳都没发现。直至内侍大着胆子提高声量再提醒一次,赵顼才猛地回神,悄悄往袖子里藏了一本,跟着内侍去官家那边用膳。

这是他出宫前和官家约好的,他去王雱府上玩可以,回来后得去陪官家用晚膳,说说和王雱都玩了什么。

赵顼竟王雱一通洗脑,觉得他爹既然被封为皇子,那他就是皇孙了。即是孙子,自然该侍奉祖父用饭,因此赵顼一落座就很没规矩地把椅子往官家那边挪了挪,积极地给官家布菜。

官家一看赵顼这亲近劲,立刻想到了王雱。也只有王雱会教赵顼这些东西,旁人肯定是要赵顼谨守礼仪,不要逾矩。

官家顺势问起赵顼在王雱府上都做了什么。

赵顼早有准备,摸出一本王雱给他的书递给官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和元泽哥说爹他有些消极,元泽哥就给我支了个招,让我多缠着爹和爹请教问题。这套书是元泽哥写的,还没往外卖,元泽哥说我可以在上面找问题!”

官家听王雱这么忽悠赵顼去坑他爹,不由笑了起来。

上一回,王雱也是提议给赵曙找点事做。太傅们教授的功课赵曙可以消极怠工,亲儿子求教他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这是逼着赵曙振作起来。

官家道:“这主意不错,我会帮你保密的。”

赵顼乐滋滋地陪官家吃完一顿饭,回了庆宁宫,开始实施他坑爹计划的第一步:打造他爹什么都懂的光辉形象,要让他爹知道,在儿子眼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几天后,太傅们那边回禀了官家,说赵曙现在很好学,时常主动看书或者请教他们问题,瞧着颇为贤明。而且,皇孙更是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这几日王雱却不在京城,他去洛阳了。冬天路不好走,王雱骑着马沿官道一路西行,紧赶慢赶,赶在年前抵达洛阳。

郏亶在负责监修河道的工作,前些天郏亶让人快马加鞭送信来,说洛阳出现了大批流民,还有一些流窜过来的盗匪。有不少河工的冬衣和粮食都被掠夺走了,整个河道修整工程陷入停滞。

王雱和上头打了个报告,马不停蹄地前往洛阳。他与郏亶一会合,整合了郏亶手里的信息,一下子明白这些人是冲着河道工程来的。朝堂上还没正式下达迁都的决定,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一些不愿迁都的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入冬后各地肯定都有流民流窜,若是相邻州县相约把人放往洛阳这边,再混几个人在里头教唆流民上前哄抢,甚至借机破坏正在进行中的河道工程,肯定会对迁都计划造成极大的打击。

王雱早有预料,对这种下作手段也并不意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哪个时代都会有这种事。

王雱道:“正好我有一物,可供河工过冬。本来还只用在西线将士身上,洛阳只开了些荒地试种,量并不多,既然他们朝河工的冬衣下手,我们可以统一给他们换上新冬衣,顺便让他们的家眷学一门新手艺。”

郏亶奇道:“何物这般神奇?”

王雱道:“你可曾注意过今年九月多,一些山地上开满了白色的花?”

经王雱一提,郏亶也想起来了,这是王雱号召流民开荒栽种的奇花,深秋时开始让百姓采摘,府衙统一出价回收,一亩地能卖出的价钱和米粮相当。当时许多学子头一回看到满山雪白的花,很是稀罕,时常结伴跑去赏花,还为他作了不少诗。

郏亶当时只当是王雱安抚流民的手段,不知道这雪团似的花儿还另有妙用。他按捺不住地追问:“元泽你别卖关子了,这花到底有何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一切反对派都是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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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甜甜春早上六点更新是为哪般!

第一八二章 心生猜疑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八二章

棉花这东西, 种起来有讲究。

王雱前几年叫曹立带种子去忽悠西夏人种植, 曹立做得更绝, 直接拿西夏那边来当育种试验田,怎么轮作、怎么增强地力都叫人观察了一番, 挑选出适合与棉花轮种的植物,拟定适合在大宋境内推广的栽种方法。

如今西夏许多地方都有种植这种新奇的“雪团花”, 棉农们纷纷通过私市与方洪派遣过去的负责人贸易。

这些奇异的的“雪团花”西夏棉农不会处理, 负责人用公道的价格收回来之后, 陆陆续续为边关将士提供保暖棉衣。不出两年, 棉衣已能保障西线将士们过个暖冬!

今年年初王雱拿到曹立送回的改良种植方案,才叫人在洛阳周围开荒地种植棉花。

想推广新作物并不容易, 好在洛阳到处都是王雱的熟人,只要他开口响应的人怎么都不会少。

这些棉花已经处理了大半, 只要缝入衣被之中便能让河工们过好这个冬天。

王雱在洛阳城郊划了个手工业园区, 聚集了各行各业的人才。

棉纺工坊就是其中一个新兴产业,他领着郏亶去进去一看, 郏亶的目光马上被那白花花一片的棉絮吸引了。

这东西又白又轻,堆成一片着实壮观,又像山巅的雪,又像天上的云。

郏亶惊道:“这边是士子们所说的‘雪团花’吗?”

王雱点头:“如今的冬衣冬被, 大多用杨絮之类的填充, 重得很,还不太暖和,这东西叫‘棉花’。在福建、广南或者四川那边能找到类似的品种, 不过产量比较低,种着太耗地力,不划算。引种到洛阳的是经过一轮轮筛选的新品种,花又大又好,又不易受虫害。”

除非有现代的各种生物工程技术,否则育种永远是个大难题,难就难在育种周期很长,以及育种方向的不确定性。

早些年曹立才刚去广南,王雱就叫方洪寻了棉花种子开始往高产、抗逆性好的方向选育。

过了这么些年,连西夏那边都祸害了不少地方,王雱才把它在洛阳的丘陵山地上推广试种。

赶巧有人上门找事,王雱便决定把这批头一批棉花拿出来为河工们赶制冬衣。

郏亶得了件冬衣,当场试穿过后感觉浑身暖烘烘,又轻快又舒服,顿时大喜过望:“这东西好!”他问明造价,感慨道,“这棉花实乃利国利民之物,每家每户只需省下些银钱,就可以买这棉衣棉被过冬了!”

王雱微微一笑,给郏亶展示另一样东西。

这东西是改良的手摇式缝纫机,能满足基础的缝纫需求。

缝纫机的原理不难琢磨,无非是搞定送料、刺料、钩线、挑线这几个环节,王雱知晓吴氏一次怀了俩,怕她赶不及做衣服心里急,就捣腾了这么个手摇式缝纫机给她做衣服。

方洪见这东西不错,量产了一批准备将它们投入到服装生产线里去。

事情就是这么巧,棉花和缝纫机刚到位,这些人就跑来找茬了。

这显然是怕他们的东西推广不出去啊!

王雱和郏亶感慨了一番,表示这些搞破坏的人真是贴心小棉袄,知道他们缺什么就给他们送什么!

郏亶原本还担心工程会停滞,这会儿已经没这个担忧了,他反而更担心那些在背后做那些阴损事的人会不会被王雱气死——毕竟,王雱可是把他们的所作所为称为“雪中送炭的义举”。

王雱带着郏亶溜达了一圈,让郏亶放心地把接下来的计划安排下去,过不了几天肯定能顺利复工!

接下来,王雱招了大批女眷连日赶制冬衣,有机械代替部分人工,大大地提高了缝制效率,不出几日便让每一个河工都穿上了崭新的棉衣!

河工们又是欢喜又是感动,都往棉衣上头又套一件耐磨的短褐,生怕把新棉衣弄坏了。

河工的家眷们负责煮饭的煮饭,负责缝制棉衣棉被的缝制棉衣棉被,既能吃饱穿暖,又有了新的进项。

无论男女干起活来都越发有干劲,感觉天不冷了,做事也不累了,恨不得一天就按照监工的指示把偌大的河道修整好!

王雱则是开始对外售卖棉衣棉被。

棉衣棉被也有分档次,普通百姓穿的便宜又实在,价钱不高;文人们属于中产阶级,样式和面料又不一样,价格略高些;还有些是专供豪强富户的,瞧着十分气派,价钱奇高。

虽然里子差不多,售价却泾渭分明,不少人虽是暗自腹诽,却也豁不出脸去和百姓抢衣裳,只好慷慨解囊买那价格高昂的棉衣棉被。

没办法,别人都穿,你身上若没一件,岂不丢人?

柳永也得了一套棉衣棉被,他得知里头填充的是他们去赏过的“雪团花”之后,还诗兴大发,写了篇诗文歌颂此物,内容文雅之余又还吹了一把雪团花“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大用处。

柳大佬七十多岁还脑袋灵光,坚持创作,王雱十分感动。

他又去给晏几道送温暖,晏几道留王雱用了顿饭,也在体验了一番棉衣的好处后写诗文一篇,大赞此物之妙,他心思细巧,用的还是拟人手法,把这如云似雪的雪团花比作一美人,美人不仅长得好,还心地善良,着实是人美心善的人间仙子!

王雱得了诗文,颇为喜爱,当场吹嘘了晏几道一通,大夸他诗文精妙,世间少有!

王雱收割了一大波大佬提笔写就的广告词,迅速校对排版,刊印成册,作为洛阳这边出的新文刊对外发售。

没出元宵,已有不少人都知晓了洛阳种出了一种奇花,花开似雪,品性高洁,宛如天上仙子下凡来、一心解万民饥冻!

市面上买得到的棉衣棉很快被哄抢一空,许多人想买都买不到了!

王雱这个年,就在洛阳过了。

这种事并不稀奇,有时候在外为官可能十几二十年都无法回家。好在洛阳是他选定的大本营,熟人多得很,他跑去范仲淹那边蹭吃蹭喝,顺便逗逗小师弟范纯粹。

年后,那些被蓄意放过来扰乱河道工程的流民该遣返的遣返,该坐牢的坐牢,还有一些品行不错、没参与哄抢的,被王雱弄个名目编收了。

洛阳正是大兴营造的阶段,人口肯定是越多越好,有人,就有生产力、有购买力,能够带起一地的繁荣和发展。

王雱陪着范仲淹过完上元节,带上范纯粹踏上回程。

范纯粹年纪不大,比王雱要小两岁,范仲淹知晓王雱在给司马康、赵顼他们上课,便让王雱把范纯粹也带去开封,好让范纯粹跟着学点东西。

范仲淹开了口,王雱自然是一口答应。范纯粹这小孩心地纯善,也是个老实孩子,王雱喜欢。

这次回去,他给相熟的人都带了礼物:一件暖和的棉衣。

能官至宰执、位列朝班的人自然不会缺件衣服,王雱给他们送,就是想让他们也穿出去亮个相,表明态度,免得有的人瞎讲究觉得此物低贱不乐意穿。

王雱回到京城,又一家接一家地跑去给人送棉衣,积极得很。

那咏棉花的新文刊也传到开封,许多人都好奇着这“雪团花”到底是什么,王雱这么一送就为他们揭开了谜底: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物,若是能普及开去,冬天冻死的百姓肯定能大大减少!

王雱还给官家也送了棉制品,是对棉护膝,官家的衣服他不好做,只能做点小玩意。

官家腿脚不大好,天气冷时容易疼,他便给官家弄了一对护膝,保护官家这可怜兮兮的老寒腿。

王雱向来信奉“做了什么必须说出来”,兴冲冲地和官家夸口:“我跟您说,这一针一线都是我亲自缝的,里头用的棉芯也都是我亲自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