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高明与王雱一起趴在墙头往里看,发现院门被拴上了,那群四五十岁的准大佬们都进了池子里,有几个在试着凫水,有几个约莫是玩累了,靠在石岸上边和人闲谈边剥放在一旁的新鲜莲蓬吃莲子,瞧着十分悠闲自在。

刘高明压着声音和王雱嘀咕:“刚才你怎么请他们都不下水,我们一走他们倒是全下去了!而且他们都穿着里衣里裤,是不是没有内裤啊!”刘高明也是改穿内裤的先驱之一,并且积极安利周围的人都穿上、积极鄙视那些不穿的,觉得他们风吹□□蛋蛋凉,特别羞人!

王雱道:“那肯定不是,我爹和我岳父绝对都是穿的!就是文人嘛,要脸的,和你完全不一样。”

刘高明啧道:“说得好像你要脸一样。”

王雱不理他,麻溜地跳回地面,心里已经有了新作的构图。

他这幅新作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画作,可以题名为《一池大佬》!

王雱觉得这名儿很有文化,很有底蕴,迫不及待想要画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应了我的邀,你就得贡献一份力量!

*

更新辣!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天四点半起来,感觉能量充沛,六点一定能更!

结果写到了十点!QAQ

第一七六章 攒传家宝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七六章

王雱招待长辈和朋友们玩了一天, 到傍晚才有时间溜达去见司马琰她们。他逗了会儿弟弟, 兴致勃勃地抱着他妹的颜料和纸张回房搞创作。

司马琰好奇地问:“你准备画什么?”

王雱神秘兮兮:“画好你就知道了。”

司马琰还真知道了, 因为没过多久,王雱就勾勒出了草图:一群在泳池里凫水和闲谈的大佬。

王雱画工很不错, 真实还原当时场景,就是, 他做啥要画这场景?

王雱没解释, 直接进入忘我状态, 打完底开始上色, 颜料都是他特地让人给小妹做的,全都是上好的原料磨制, 色泽鲜亮可爱,每个人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连他爹的里衣旧得有点泛黄都被他如实搬到纸上。

司马琰看得有点呆, 越发觉得王雱那双眼睛和那只手可以代替照相机功能。假如他想,他完全可以还原任何他看到过的场景。问题在于, 他为什么要还原这场景?!

给最后一片叶子上完色,王雱完成了为期将近两个时辰的创作,顿觉神清气爽。他和司马琰说起自己为这幅画起的名儿,并问她觉得怎么样, 反正他感觉《一池大佬》很棒!

司马琰:“…”

司马琰说:“最好还是别了, 要不然我可能要守寡。”

王雱想想觉得也对,收了笔没给它提字,等晾干后把它收了起来。

王雱休沐日邀人去消暑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但纨绔圈子那边很快都知晓了,因为刘高明回去后大吹特吹,并且积极拉人入伙,让大伙都去洛阳那边买地开荒搞那样一个庄子。

这几年刘高明撞了大运,悄摸摸改过自新混了出头,成为了纨绔圈子里的“别人家孩子”,其他纨绔家里训起人来都是“你看看和你一起胡混的刘高明都改过了”。

有他出面说话,很多人还是动了心,反正买个庄子又不怎么花钱,若真有那么好,试试也无妨啊!

相比刘高明的高调,王雱就低调多了,第二天他去上衙,悄悄把自己的新作带上。画卷不比折子,不好藏,他是走正经手续往里带的,规规矩矩地摊开让人检查了一番。

负责检查的人看到画都惊了一下,主要是这画技冲击性太强,感觉就像画里的人一下子来到了眼前一样!这画技画师郭熙也学到了,只不过用起颜色来没王雱这么熟练,本身又更偏向于国画技巧,所以给人的视觉冲击没这么大。

画是好画,可画的内容可就有点稀奇了,这一个两个都是正当壮年的朝官,大多年纪轻轻就位居五品以上,无论哪一个都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

王小状元把他们在这湛蓝池子里玩耍的情形画下来带进宫做什么?

不过没有人会不识趣地拦下王小状元。能在近前伺候的,谁不晓得官家待王小状元比待亲儿子还亲?

王雱顺顺利利地通过了“安检”,兴冲冲地去和官家分享快活的休沐日,还秉承着“有图有真相”的基本原则把大佬们泳池戏水的画献给了官家。这画可不算小,摊在御桌上能直观地看出王安石他们当时的舒心惬意。

到场的基本都是宰执推荐过的宰辅之才,官家跟着王雱的解说一个个辨认过去,还看出司马光的泳姿挺不熟练,显见不太放得开。

王雱这个岳父是谏院新晋的头号喷手,到谏院没多久就已经上书全方位地喷过不少人,官家对他印象很深。见到王雱还原了司马光在凫水一道上的笨拙,官家心中一乐,倒是同情起司马光来。

王雱献画献得很有理由:“这画我画了足足两个时辰,您看看,这么多颜色,这么多人,画得我手酸了!结果我画完后我媳妇不仅不夸我,还让我收起来别让我爹他们瞧见,要不然一准会被我爹或者我岳父撕掉。我想着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官家您这儿啦,所以我把画送您,就当您帮我保管吧!”

官家听了,觉得王雱有理有据,爽快地应了下来。

不过,这画画得这么好,用色又那么精妙,官家是不可能单纯藏着的。王雱一走,他便让人好好儿把画装裱好送回来。

第二日王雱不在御前,官家和韩琦他们商议完正事,邀他们一起来欣赏他新得的好画。

韩琦一听是王雱献的,眉头就跳了跳。

韩琦是听说了的,王雱似乎搞了个避暑庄子,邀了不少人去玩。比如他爹和他爹的同僚吕公著、韩维,还有他岳父和苏洵等等,这些人凑一起肯定是指点江山、大谈国事,韩琦都做好收到新文刊的准备了,结果只听说京中纨绔圈子有点小动静,说是准备组团去洛阳弄个庄子之类的。

韩琦在心里琢磨着王雱又干了什么,官家已经把王雱送他的画打开了。

韩琦抬眼望去,只见一幅用着鲜丽的画作映入眼帘。

画上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几乎占据整个画面的湛蓝池子:这池子石岸高低错落,池水清澈明亮,在盛夏艳阳下甚至还浮动着熠熠波光。王安石与司马光在游泳,姿势不算特别好看,显见是不怎么下水的,苏洵靠着石岸与韩维说着话,一旁的吕公著则拿着个莲蓬在剥莲子…

画面上每一个人的神情、动作都不一样,特点抓得很准,只要曾见过他们本人就能一眼认出来。

这画好是好,但韩琦看着画上一个个脱去了外袍、只着白色里衣里裤的未来宰辅之选们,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很好,幸亏这小子不是自己儿子,要不然还是打死算了!

想想看,要是自己儿子画了这样一幅《戏水图》,还给献到官家这儿,韩琦是真的会揍儿子的。他心里免不了有点幸灾乐祸:叫你王介甫惯出这么个儿子,还天天和别人炫耀,这点事儿你就好好受着吧。

一干宰执欣赏完官家的新藏品,都夸赞了一番。

官家很满意,又宣召常在御前伺候的几个翰林学士过来再夸一轮。王珪和韩维就在其中,王珪还好,事不关己,只和韩琦一样幸灾乐祸,韩维就不一样了,韩维是当事人!他一看到那画,险些没晕厥过去。

王小状元你画了就画了,怎么还献给官家!

而且当时他们是拴了院门才下水的,王雱根本不在里头,这画是怎么来的?!

这一刻,韩维很痛恨王雱的好画技,你要是画成千人一面多好,旁人根本不会认出来。

韩维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让自己不至于御前失仪。回了翰林院,韩维左想右想还是气不过,直接去找王雱他老子王安石算账:你邀请我们去玩,竟纵容儿子画这样的画!

王安石被韩维说懵了,仔细一问才晓得王雱又干了什么混账事。他气冲冲地去枢密院逮人,结果包拯说王雱已经准点下衙啦,说是接媳妇儿去了——他昨天去庄子那边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接他媳妇一起回城,他媳妇也是得上班的!

没堵着人,王安石只能替儿子向韩维赔不是。

韩维不是小气之人,也没真正生气,只委婉地让王安石好好约束儿子。不是他说,王小状元这性情着实太跳脱了点,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搞事精,说不准哪天真被人打死了。

王安石头一次认同别人对自己儿子的批评,毕竟你偷看大伙凫水就算了,还画下来献给官家是几个意思?

王雱和媳妇儿牵着小手回到家,很快被他爹黑着脸叫到书房。没过多久,王雱破门而出,被他爹追着满院子跑了几圈,又破院门而出,在宅子里跑了几圈。

跑到他爹跑不动了,王雱才倒回去拍着他爹的背给他爹顺气:“爹啊,您都四十出头了,平时又不注意锻炼,可不能再这么跑了,阿琰说你有轻微哮喘,剧烈运动可能会犯病,千万不能这么激动!”

没等王安石歇过气打死他,王雱就看到他岳父气势汹汹地从门口走进来,脸色和他爹一样黑,手里还拿着根竹鞭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王雱见势不妙,边跑边不要脸地扯着嗓子喊他媳妇儿:“媳妇,你爹要打死我了,你快出来救我啊!”

司马琰:“…”

司马琰不想理他。

司马光的脸更黑了,坚定地要给王雱一顿痛揍。

于是王雱又被迫在宅子里跑了两大圈,跑得他都感觉自己完成了一次自我超越,越跑越快!

第二天,弄清楚为什么这么快东窗事发的王雱去找官家抱怨:“您怎么能把画给别人看呢?害我差点被我爹他们打死!”

官家乐道:“打了哪里?要不要我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王雱得意洋洋:“没打着,我跑得比他们快。”他得瑟完了,继续指责官家不地道,哪能把那幅画给那么多人看呢?明知道他岳父是最要脸面的,画里换成别人的话他岳父能上书参一本说对方间接君前失仪!

官家更乐了,他也学会了王雱那套逻辑:“画不是帮你保管得好好的,没让你岳父他们给撕了吗?”

王雱道:“要不是我跑得快,他们就把我撕了,您再也见不到我了!”

王雱在御前耍了一通赖,最终顺利顺走了官家一对玉镇尺。这镇尺他看上很久了,洁白莹亮,雕工精细,怎么看怎么可爱,绝对是难得的珍品。自从和媳妇儿有了爱的深入交流之后,王雱就琢磨着得给未来孩子攒点传家宝。钱不必多,宝贝不能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韩大佬:我早就说过,得把你们家里的宝贝放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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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君持续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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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先练练手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七七章

自从《一池大佬》被官家拿出来给众人欣赏平静之后, 许多人对王雱的邀约就多了几分警惕, 除了那些处于观望状态、想去提前体验一下避暑庄子妙处的纨绔子弟之外都没那么好请了。

王雱很是唏嘘, 写信给远在凤翔府的苏轼诉苦。

凤翔府正有条不紊地搞着水泥生产开发,期间还换了个一把手, 不再是罩着苏轼的宋知州了,新来的知州还是苏轼老乡, 叫陈希亮。

陈知州是个铮铮汉子, 喜欢打击封建迷信活动, 尤其是坑人骗钱的野僧恶巫之类的, 作风十分鹰牌。苏轼和这老乡也不太对付,大概是文武相斥, 苏轼和陈知州相互看不顺眼,闹出了不少矛盾。

苏轼最近生着闷气, 除了视察水泥生产线之外就是在琢磨着鸡蛋孵化之法。这点也是他和王雱交流时提到的, 他说凤翔不是人人都愿意养猪,但是这边的鸡特别美, 炖汤汤鲜,炖肉肉香,当真是一绝。

王雱于是在信中和他探讨起养鸡之法,约定大伙一起实践, 看谁能先摸索出统一孵化、规模快繁的法子。苏轼和顶头上司闹了矛盾, 天天拿着个鸡蛋在光下看来看去,验证王雱所说之法是不是真的管用。

王弗见他负气不理人,只好开始搞夫人外交, 从陈家女眷那儿了解双方矛盾。

双方其实也没什么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怨,就是谁都瞧不起谁,又都是横脾气,谁都不会先低头,所以就杠上了。这反而更加棘手,王弗也无法可施。

直至苏轼看到暖房里的一批鸡蛋破壳,情况才终于有了转机。苏轼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小鸡崽养了几天,确定它们都活蹦乱跳,亲自跑街上把它们给卖了,用卖小鸡崽的钱买了几只正宗凤翔鸡,准备请客。

王弗见机会来了,当即说服苏轼给陈家那边也下了帖子。苏轼难得抢先王雱一步,正是高兴的时候,哪会在意这点小事,当场不计前嫌地给陈知州一家下了帖子。

陈知州那边收到帖子,琢磨着这应该是苏轼的求和信号,心中虽还觉得这后辈不咋样,却还是决定给个面子领着儿子过去赴宴。

然后,陈知州就尝到了苏轼的独门秘技:吃!

吃这事儿,是最容易拉近感情的,你吃得肚皮饱饱,好意思再翻脸吗?更何况苏轼在吃这方面是真有一套,原本就美得不行的凤翔鸡经他手一炮制,简直好吃得让陈知州都忍不住多添两个大馒头!

陈知州头一次对自己做的事生出了几分后悔:若是他不是先入为主地对这个年轻人有偏见,是不是能时常来尝尝这样的美味?

可惜第二日,苏轼对他还是没个好脸。苏轼这会儿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你对他一分好,他还你十分;可你要是对他不好,他也能还你十分!

苏轼点卯之后日常和陈知州杠了两句,开始差遣衙役出去张贴告示,他要开班宣讲养鸡之法,提倡户户养鸡、家家吃肉,过个丰足年!

开封的信送到凤翔少说也得半个月,苏轼收到王雱的信时夏天的酷热都快结束了。看到王雱在信里抱怨自己越来越不受待见,苏轼忍不住倒回去再看看不受待见的原因,免不了和王弗说上一句:“这家伙没被打死真是命大!”

苏轼和王弗讲完王雱干的缺德事,心情顿时明快了不少。他的理想并不仅在凤翔一地,王雱已经大步大步往前迈,不仅已经简在帝心,还可以随心地与宰执们交流,他们也不能落后太多!

而且,得知他和新知州不对付后王雱还给他出了个绝妙的主意:他家挨着府衙,隔壁就是陈知州家,大可以每天掐着点做味道浓的、特别香的东西,馋死他们!

王雱那厮还给他附赠了一本菜谱,说是这些年来他和他媳妇儿探讨出来的,各个菜系、各种口味任君选择,保证每天能香得不重样!

苏轼觉得这个主意太妙了,当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实施,炖了一锅隔着墙绝对能闻到的肉。他儿子带着妹妹一旁看着,馋得口水直流,连连问:“爹,好了没?我饿了!”

妹妹还没学会说完整的话,咿咿呀呀跟着起哄。

苏轼很满意这个效果,愉快地对儿子女儿说:“马上就好了,让香再飘一会儿!”

隔壁陈知州家饭还没做好,都闻到了随风飘过来的肉香,年幼的孙子越闻越难过,蹬蹬蹬跑进屋,抱着陈知州的腿哇哇直哭:“饿,饿,我饿!”

陈知州:“…”

该死的,苏家小子炖的到底是什么肉,居然这么香!

夏天过去,刘高明领着人去王雱庄子玩这项娱乐活动也宣告结束,结果是王雱规划出来的高级度假区被完美瓜分,这群有钱有闲的人都决定去弄一个。

想要这样的庄子,自然得去王雱圈出的地方买地,然后投钱修路建房搞基建。王雱给了多个样式的庄子设计图给他们参考,要啥样式自己挑,挑完可以去洛阳找建筑队开干,先到先造,后到的往后靠!

刘高明也趁机赚了老大一笔,因为他在洛阳也搞了个建筑队,让人去听过新校区开的培训课,看得懂王雱的图纸,单子接到手软!

怪不得王雱总说知识就是力量,技术就是金钱!

王雱把事情都安排出去,已是入秋了,他收到苏轼的信,知晓苏轼又多了一项新技能:养鸡。在培养食材的天赋方面,苏轼的动手能力显然比他强,法子他也在试验,只是苏轼搞得比他快,已经着手推广,准备开展全民养鸡行动了!

王雱给苏轼回了信,又顺便写信给沉迷科研的沈括,让他准备准备,今年赶紧调去洛阳一起搞事情。

上回沈括没接受新官职,说是手里的项目没搞完,还得再待两年。

近来沈括已经开始大面积种植种子含油量极高的芸薹,还给画了一大片芸薹花田的美景投稿到《国风》,并用越来越朴实的语言描述芸薹之美,花开烂漫,籽油香醇,着实是世间难得的好作物!

这文章就等同于一篇完美的结题报告,宣告着他的油料作物研究课题圆满结束。

事实上在沈括那边,菜籽油已经正式走上餐桌了。

小伙伴们都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王雱感觉自己有点懈怠,想了想,跑去借用方洪的酒坊搞新酒。

太烈的酒不符合大部分宋人的口味,烧刀子在西夏、辽国很受欢迎,在大宋却只有少数好酒之人从走私途径弄来喝,因此蒸馏酒这东西王雱只预备用作医疗消毒用。

王雱叫方洪帮忙弄来不少蛇麻草,每天下衙后跑去酒坊里捣鼓捣鼓,过几天就不去了,只在酒坊那边搁下几缸子发酵中的酒。方洪对王雱捣腾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时不时去绕着缸子看几回,却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最后也只好等着王雱搞出结果再去看看!

临近中秋,王雱溜达去酒坊看自己的酿制成果,方洪也跟着一块过去。到了地方,王雱绕着看了一圈,挑了个看着顺眼的缸子打开密封的盖子,一瞬间,扑鼻的酒香撞入方洪鼻端。

方洪夸道:“这酒的气味很特别。”

王雱取出两个琉璃杯,取过酒勺往杯里勺了半杯酒。琉璃杯通明透亮,酒色澄黄可爱,瞧着就很相配!递了一杯给方洪,王雱道:“尝尝。”

方洪点头,接过琉璃杯喝了一口,顿觉眼前一亮。这酒带着股特殊的、清爽的味道,色泽也十分澄亮,不见丝毫浑浊!

方洪道:“极好!这是什么酒?”

王雱道:“麦子酿的,算麦酒吧。”这其实就是啤酒,只要原料准备齐全,酿起来并不难。

王雱曾去过著名的啤酒之乡做学术交流,顺便听了一耳朵酿制过程。啤酒酿制周期短,流程简单,上手非常快。

原料里头只有蛇麻草需要费些功夫收集。蛇麻草实际上是啤酒花,酿啤酒时得加点进去才能有啤酒的独特风味,它的主要产地在新疆、甘肃一带,不过时人把它当药材来用,想买还是能买到的。

王雱分别弄了几缸防止失败,这会儿一一看过去,全都成功了!

好兆头啊!

王雱愉快地托方洪帮忙把新酒分装一下,回头他分送到各家去当中秋贺礼。若是大家喝着都说好,明年可以多拿些酒引酿这酒!

中秋节这天,王雱拿出沈括送来的菜籽油、苏轼送来的凤翔鸡,干一件特别暴殄天物的事儿:做炸鸡。

主要是炸鸡腿,炸鸡翅,炸鸡排,炸鸡米花。

鸡肉腌好,裹上面粉,放入热油里炸得金黄喷香!

正是团圆佳节,王家人齐聚一堂,品尝起了这热量奇高的油炸食物和口味奇特的麦酒。苏轼不可能送一堆活鸡过来,炸鸡分量自然不多,刚巧能让每个人尝尝味道,剩下几块则全被眼巴巴看着的几个小孩瓜分掉了!

入夜之后,王雱又赶车去把司马光一家接过来一起赏月,顺便来点烤肉送啤酒。

司马琰出嫁后,司马光家里有些冷清,中秋节他大哥司马旦过来一起过节,带的还是司马琰的堂弟司马康。

王雱把司马旦父子俩也一块接了过来。

男人和小孩们喝酒聊天,张氏与司马琰没去凑这个热闹。张氏和司马琰说起司马光与司马旦在商量的事情:司马旦准备把司马康过继到他们家。

司马光已经将近四十五岁,膝下一直没有儿子,又不愿纳妾,司马旦便主动提出将司马康过继给他们。其实从司马光拒绝纳妾那会儿开始,司马旦就已有此打算,是以逢年过节总会把司马康带过来。

司马光可是司马家这一代里头最有出息的,肯定得有个儿子才成。

司马琰抓着张氏的手问:“娘你愿意吗?”她到底已经出嫁,不必和这个过继过来的弟弟朝夕相处,所以她反过来问张氏的想法。

过继这种事和后世的收养差不多,只要你情我愿的话没什么不好。

本质上来说,张氏其实还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张氏赞成她去做喜欢做的事,自己却不怎么爱抛头露面。司马光有正事可以忙碌,张氏却总一个人留在家里,难免有些寂寞,有个儿子可以烦恼烦恼还挺不错的。

见女儿并不介意,张氏才笑道:“我看康儿这孩子挺好。”

母女俩经过一番交流,过继的事便大致定了下来。王雱把岳父一家送回家,才晓得自己要多一个正儿八经的小舅子了!

王雱两眼一亮:“小舅子好啊,我们可以好好培养培养。先拿小舅子练练手,以后我们教孩子就有经验了!”

司马琰:“…”

敢情别人家的弟弟是拿来给你练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下面介绍我的两个好朋友,养殖专家苏子瞻,种植专家沈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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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辣!

甜甜春勤快如斯!

难道不值得浇…【消声

关于有妹纸说稻田不能养泥鳅,因为有论文说得有板有眼,所以我就信了!养是可以养的,就是过程比较繁琐,文中没有细写啦。

第一七八章 故友到京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七八章

过继有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形式, 王雱不晓得, 反正他岳父请了个假回老家去拜祭了先祖, 重新带着原侄子、现儿子司马康回京,让司马康成为了家中的一员。

这时候已经是九月末了, 王雱趁着秋末冬初,还有最后一段时间的暖和日子, 便约上岳父一家去庄子附近登高望远。上回被王雱坑了一次, 司马光很是警惕, 不过想着司马康刚过继过来, 两家应当正式见个面,便也应了王雱的邀。

王雱这回老乖了, 鞍前马后地问王安石和司马光饿了没渴了没,顺便从他自己背着的背囊上掏出皮水壶给他们喝水解渴。

王雱不搞事时, 还是天下第一好儿子, 王安石没起疑心,倒是司马光总觉得这小子又要出幺蛾子。

天可见怜, 王雱今天确实只是陪家人出来散散心!

开封的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小土丘,还是贼平坦的那种,王雱一行人沿着山林走到山顶, 也并没有登高望远的壮观景象可以看。王雱孝顺地陪着他爹和他岳父溜达到山顶, 马上又原形毕露拉着新晋小舅子一起去挖土烤叫花鸡。

小舅子今年司马康才十二三岁,举止和相貌都很有岳父的风范,是个谦谦君子苗子。王雱让他也帮忙背了个包, 里头有各种裹得很严实的生鲜食材。

司马康一开始有点放不开,但王雱给他说了一通歪理,什么“民以食为天,我们要时刻关心百姓们最在意的东西”,什么“长辈都在,旁的又都是女眷,我们堂堂男子汉要孝顺长辈,坐着等吃算什么好汉”。

总之,司马康被忽悠得感觉自己要是不动手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老实孩子司马康乖乖地跟着姐夫干活,让挖泥就挖泥,让洗菜就洗菜。

王安石和司马光站在一边远眺了半晌,聊了一会儿家国大事,一转头,只见君子苗苗司马康学着王雱那样捋起袖子在干活。因着对洗菜挖坑做叫花鸡叫花鹌鹑的活儿不够熟练,司马康脸上还弄得脏兮兮的。

司马光:“…”

王雱这厮显然早有预谋,连干荷叶都带了,他把鸡和鹌鹑分别囫囵着裹上,糊了层黄泥,动作利索地开始生火。见司马光两人齐刷刷望了过来,王雱还给他们打包票:“爹你们继续聊,吃的事儿交给我们就好了。”

两小子埋头捣鼓,美味很快出炉,将外头的泥壳敲开,露出外酥里嫩的叫花鸡和叫花鹌鹑。

鹌鹑个头小,肉不多,不过连骨头都被隔着泥壳烤得酥酥的,肉也都入了味,美得不行!叫花鸡也全熟了,许是因为裹了几层荷叶,香味带着点淡淡的荷叶清香,肉质嫩而不腻,闻着叫人食指大动!

一行人吃了个饱,又去庄子里歇了歇脚,到傍晚才一起回城、各自回家。与王雱一行人分别之后,司马光看向司马康的眼神有点严厉,把司马康好好地教育了一番,别王雱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司马康把王雱的那通理论给司马光讲了,说自己觉得王雱的话很有道理。

司马光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偏又找不着可以反驳的地方,气得不轻。仁义忠孝都是好品质,可这和你带着小舅子烤叫花鸡有什么关系?!

张氏见司马康小心翼翼地看着司马光,一副害怕自己说错话的模样,顿时开口说话:“阿雱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两小孩想孝顺你,你还不乐意了!”

司马光住了口。

他总觉得王雱会教坏司马康。

事实证明司马光的预感还是很灵光的,自打司马光正式介绍过司马康这个小舅子之后,王雱时常在接了司马琰后绕小半圈去把司马康也捎带上,今天说要小舅子帮个忙明天说要给小舅子讲讲课,总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要接走司马康。

弄得司马光如今每次回到家,都得先问一句“康儿是不是又被那小子接走了”。

这天也是,王雱趁着司马光还没回家,溜达过去和岳母说了一声,把司马康给接走了。

王雱接司马康是不坐车的,顺便锻炼锻炼司马康的小身板儿。路上闲着无聊,王雱和司马康说起锻炼的好处:每天多走走,一来有益身心健康,二来被打的时候可以跑快点!

司马康听到这套理论时呆了一下,奇怪地说:“爹不打人啊。”不管是当叔的时候还是当爹的时候,司马光对他严厉归严厉,可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动过粗。

王雱一听,直摇头,对司马康说:“装的,肯定是装的。岳父一开始对我也可好啦,从来没脸红脖子粗过!可现在你看看,他特地备着跟老长老长的竹鞭子来打人,忒凶!”

听王雱肆无忌惮地黑自己爹,司马琰不乐意了,说道:“那是你自找的,别赖到我爹身上。”

王雱道:“才不是,你看看范爷爷,你看看官家,再看看韩相公,哪个备过鞭子?你也是,上回岳父追着我打,你也不出来救场,唉,这大概就是大伙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吧,小舅子你看,人呐,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司马琰也想打死他。

司马康没插嘴,毕竟根本插不上嘴。

他隐隐有点明白了,很多人想打王雱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当然,作为一个谦谦君子好苗苗,司马康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王雱给小舅子和几个年龄小点的侄子编成一个小班,每天下衙后悉心调/教,为他们教授各种学问。经义之类的,自有人给他们开蒙,王雱负责的是考核和扩展教育,教他们一些算学、格物的道理以及学习方法,偶尔还拉他们去外面实践实践,给他们好好洗洗脑。

不知不觉到了十月中旬,王雱把年龄相近的赵仲针也给收编了,闲暇时身后总跟着一群年龄相近的小萝卜头,声势十分浩大,上课地点也从家里换成外面,时而去蹭国子监的教室,时而去蹭大相国寺的僧房,时而还跑去实验室动动手,所以锻炼得最充分的是一群小孩的脸皮!

休沐这日,王雱少有地没去拐带别人家孩子,而是早早去码头迎接他的朋友。

天气虽然逐渐转冷,但河面还没结冰,自东边来的客船还是如期而至。仿佛是约好了似的,这次到开封的不是一拨人,而是三拨人。

一拨是钱乙一家,王雱写信让他去开封陪曹老头搞研究。

一拨是沈括,这次回京准备接受改官,去洛阳忙新课题,王雱给他划了一个片区,直接往从山谷到丘陵到平原的区域圈了一块,一次性拥有多种地形,随便他怎么忙活。

还有一拨,是在鄞县的两个故友郑思和武兴,郑思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和王雱比是晚了些,但在鄞县之中已算是出挑的;而武兴,是来考武学的,他本来已经靠着他爹的县尉之职在县里谋了个差使,但听说朝廷马上要开武举,他便一直想来开封试试。这一次郑思要来开封,可算是让他找到机会了!

这三拨人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但中途偶然碰上,便在碰头的码头一起换了船,免得王雱来接人还得分几趟跑。

王雱候在码头不久,很快看到客船靠岸,头一个走下来的人是武兴,这小子当初就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些,这会儿更是高大威武,但模样没怎么变,只多了一脸胡渣子。

王雱上前与武兴互擂了一拳,久别重逢的陌生感立刻消散无踪,即便多年不见,儿时的情谊也不会被时光冲淡多少。

再往下船处看去,一连下来几个眼熟的人,都是自己的小伙伴。王雱欢喜不已,夸下海口要带他们去吃开封最好吃的东西,然后领着他们一块去国子监的食堂蹭饭。

沈括:“…”

这么久不见,这家伙还是这么不要脸!

最近王雱为了拿司马康那群小屁孩,借用国子监的次数非常多,蹭国子监饭吃的可耻行径也不是头一回,众人都习以为常了,还有不少师弟过来和他探讨问题。

这回王雱远远见到仿佛想在国子监养老的胡·教导主任·瑗,还特地跑上去和胡瑗走了个后门,想让郑思在国子监备战春闱。不管怎么说,国子监的资源都是全国最好的,好友来京,王雱自然得积极帮他争取。

胡瑗这人古板又严厉,很少有人会走后门走到他头上。对王雱这个学生,胡瑗是又爱又恨,爱自然是爱他的聪明出众,恨的是这小子总爱坏规矩。听王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要塞个人进来,胡瑗板着脸严声质问:“你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王雱眨巴一下眼睛:“…母校?”

胡瑗被王雱噎了一下。

王雱又拉着胡瑗说了一通,又是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国子监是培育大宋英才的大摇篮,不应该把人拒之门外”,又是说“如果要走什么手续我可以去找韩相公他们推荐,就是觉得这点小事不必惊动他们”。

胡瑗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想到自己今年就要致仕了,他深吸一口气,不要提前被这小子气死。想想那一串纵容着这小子瞎胡闹的朝中大佬,胡瑗也觉得还是直接同意算了,否则这小子真能搬出一堆人来举荐。

塞个人进来旁听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

胡瑗无奈道:“明日让他过来报到。”

王雱见胡瑗同意了,马上跑去拉郑思过来和胡瑗见礼。郑思没想到自己可以进国子监备考,激动得差点要哭出来,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应对着胡瑗的考校。

胡瑗见这小孩实诚又守礼,和王雱完全不一样,心塞的感觉少了点,缓下脸色让他继续吃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坚持能走后门就走后门的原则绝不动摇!

*

更新了!

二更…二更不一定活着…

今天我把一篇开了很久的文案预收改了改文名主角名,原来叫《但为君故》,现在叫《就算送我一个明媚的春天》,是不是进步了很多【说是!说是!说是!

原来的女主名我也改了,新名字测算可是100分的!牛逼!就是完全不会起书名,哇地哭了QAQ

文案是这样子的↓

陆幼梨兢兢业业做着本分工作,关爱鳏寡孤独,规划广场舞场地,偶尔帮治熊孩子,堪称街区一枝花。

这一天,她们街区搬来一个奇特的住户…

孤僻大侦探x街区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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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机:

实在不知道书名起什么好!讲的是一个街区(社区)发生的各种正常小日常和异常事件!有兴趣的可以在二更待产期间戳进作者专栏收一下!琢磨中的前三篇都收一下!【疯狂暗示(?)

第一七九章 收复燕云

《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七九章

郑思的去处有了, 王雱又走后门把武兴引荐给王韶, 让王韶安排武兴接受入学考核。武兴比王雱大六岁, 按年纪来看已经有点超龄了,不过既然王雱开了口, 王韶自然一口答应下来,毕竟王雱可算是半个武学外聘顾问, 时不时过来刺激刺激武学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