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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安回身坐到椅子上,语调平平:“进来。”

妮卡走进来,从容而立。

外面的撒莫应该是要进来找妮卡,却被布伦达绊住了,“你给我站住,跟我把话说清楚!”

薇安指节轻叩座椅扶手,也不问什么事。

妮卡清了清嗓子,语声和气:“薇安,刚才我们说的话,想来你也听到了。”

薇安还是不说话,等待下文。

妮卡却也不受影响,直言来意:“我不想跟撒莫分开,想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打胜仗,或者陪他一起死。我要你帮忙跟烨斯汀说一下,让他同意我随行。”

要你、让他——薇安真是越来越反感妮卡说话的方式了。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等待妮卡的理由。

妮卡终于被薇安的沉默弄得有些不安了,语调却是愈发笃定,“撒莫和我无话不谈,烨斯汀的事,他当然也会告诉我。如果我不能跟撒莫同生共死,那么,我只好让别人也过不安生,甚至于…烨斯汀也别想离开郦城去别处了。因为,我会把你们的事宣扬出去,这样图阿雷格就会大乱,根本无法四处征战。你知道他是有野心的人,不会愿意看到他心愿不能实现吧?”

薇安笑起来。没有轻蔑,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笑,让人猜不出她的心绪。

妮卡也抿出个微笑,“你答应么?”

“有病!”薇安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妮卡的笑容终是挂不住了。

薇安目光转冷,“谁给你的胆子来要挟我?活腻了?”

“我…”

“我和烨斯汀的事——什么事?证据呢?”

“可是撒莫和巴克…”

“证据,不是似是而非的人证。”

“…”

薇安笑容冷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人灭口?因为撒莫喜欢你,我就不能杀你?最重要的是,谁会相信你的话?太天真了。”

妮卡终于有了求人该有的忐忑姿态,“可是…可是你和撒莫是朋友,你还帮过我们。对不起薇安,我刚才说错话了。我知道你心地好,撒莫经常跟我提起你,这次你能不能…”

“我后悔多事帮你们。”薇安没心情再说下去了,“人自卑不是错,因为急于证明自己不比谁低贱就乱出主意乱说话,却是错的离谱。出去!”

妮卡脸色发白,转身时羞惭惶惑不已,被薇安的话伤到了。

真话总是伤人的。

薇安则是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自己在很多人眼里,是不是特别没心机且辨不清是非?不然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这让她很郁闷,更郁闷的是撒莫的品味,把他和妮卡拆散的心都有了。

随着烨斯汀回来,整个院落平静下来,透着压抑的平静。

布伦达倚在门口,冷笑着观望。

低声交谈的撒莫与妮卡一起走向烨斯汀。

“你,”烨斯汀瞥过妮卡,又一指布伦达,“还有你,进来。”

撒莫和两个女孩俱是一怔。

薇安依然留在室内昏暗之中,起初焦躁,慢慢平静下来。甚至于,她有些后悔对妮卡说了重话。

凭什么认定撒莫的品味有问题?——自己在一些人眼里,冷血、不近人情,也是不该得到男孩子的欣赏的。

算了,还是置身事外漠然观望为好。

最忐忑不安的,是独自等在院中的撒莫。猜不出也听不清烨斯汀在询问什么,不知道妮卡与布伦达是如何回答的。

烨斯汀没有让他等多久,不消多时,妮卡和布伦达就出来了。

布伦达径自回了房间,妮卡应该是被吓到了,一双眼睛变得幽深,写满恐惧。

烨斯汀唤了泰德进去。

泰德出来后,对撒莫笑道:“我送妮卡回家去,你去跟烨斯汀聊聊。”

撒莫点头,步调微显沉重地进门。

烨斯汀正将酒倒入碗中,又抬手示意撒莫落座,把酒碗送到他手边。

他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你跟我,好像从没推心置腹地说过话。”

撒莫报以微笑,“的确。”

“现在说。说说妮卡。”

撒莫却拿捏不准,“妮卡…她跟你怎么说的?”

烨斯汀神色淡泊,“无非是跟你生死与共,让我允许她随行。”

撒莫追问:“那你答应么?”

烨斯汀勾唇浅笑,却没直接回答:“你最了解,我讨厌累赘,可是这一次,你却希望我破例。她就这么重要?”

撒莫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她怕我战死沙场,而我,也怕她日后被人欺辱。”

“你为什么不能让她相信你战无不胜,你又为什么不能相信她能保护自己?”烨斯汀语声温和,话其实透着尖锐。

撒莫沉吟良久。

烨斯汀只是沉默地喝酒、等待。

撒莫苦笑,“因为我不是烨斯汀,因为她不是薇安。”

烨斯汀又问:“那么,所谓喜欢,在你眼里是什么?”

这个问题,撒莫回答得爽快,“是能为她死,看不得她受委屈。”

烨斯汀笑了,眼中闪过怅惘,“能为了她不顾一切,能为了她试图让我破例。”

撒莫眼含期许,凝视烨斯汀:能不能破例一次?

烨斯汀再度倒满酒,一饮而尽,“敬你我多年来的情分。”

撒莫不知道言下之意是什么,却还是随之将酒一饮而尽。

“女人,不如薇安、布伦达,永无资格留在我手下。”烨斯汀坦然迎上撒莫视线,“我不能为谁破例。你也不行。”

撒莫缓缓站起身来,“如果——我是说如果,薇安是妮卡那样的女孩子,你会怎么做?”

“我会做出选择,是带着她避世隐居,还是征服大漠。”烨斯汀语气有些遗憾,“同样,你现在可以做出选择。或者随军出发,或者留下来,做妮卡的男人。与我无关。”

撒莫点点头,最后逸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那么烨斯汀,对于你来说,喜欢又意味着什么?”

“要她活着,为她活着。”烨斯汀目光深邃锋利,似要看到撒莫心底去,“命是用来活的,死了,就什么都不是。”

“明白了。”撒莫走出去。他要尽快做出一个选择,也要尽快面对一个事实——从今之后,烨斯汀与他,不再是朋友。

他明白,从他为了妮卡而处心积虑地为人处事的时候,烨斯汀就已经失望了。

烨斯汀不轻易失望,也不轻易原谅,都是因为性情冷漠。得到,不欣喜;失去,不惋惜。

如果没有薇安——撒莫想,烨斯汀恐怕会一生孤独。他心中天高地阔,唯独容不下人情世故。

这一夜之于撒莫,自然是个无眠夜。

薇安在黑暗中坐到夜半,也没听到烨斯汀那边再有动静。他不论答不答应,心情都不会好,所以她想,还是等天亮再问他。

要歇下的时候,薇安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应该是水管的塞子松动了。懒得动,想忽略,躺在床上却是越听越心烦,只好扯了一个小布条,转去厨房。

掂着脚尖,拔下塞子,水流便淋了下来,衣服湿了一大片。薇安懊恼地想骂人,气自己在这种小事上怎么总是这么弱智,这又不同于洗澡,她却忘了。

把布条缠在塞子上,用力堵住水管之后,薇安一面走回里间,一面没好气地扯下上衣,丢在地上。转眼看到闲闲坐在书桌上的烨斯汀,尴尬慌乱之下,差点惊呼出声。

烨斯汀却捉住她手臂,把她带到面前,“去厨房干什么了?”

薇安便又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还听得出他清朗的语声透着些微烦闷,之后自然还是急于挣脱,“我换衣服,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心里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上身只一件湿淋淋的内衣,太要命了!

烨斯汀温柔地笑起来,扣住她后颈,欺身索吻。

薇安抬手,食指按住他双唇,眼神透着哀求。

烨斯汀笑笑地看着她,鼻尖摩挲着她的小鼻梁,带着酒香的气息萦绕着她,“我没想别的,是你想多了吧?”

薇安撇嘴。

烨斯汀吮了吮她唇角,“你抵触的事,我不会勉强。”

“那你现在…”

“但你属于我,我连看都不能看?”烨斯汀分外温柔分外认真的耍赖。

薇安看住他眼睛,又气又笑,却因为他眼中毫无侵袭之意,放下心来,惩罚似的咬了咬他的唇。

烨斯汀顺势吻住她,温柔绵长。

他双手落在她肩头,滑过一双蝴蝶骨,顺着曲线游走,落到腰际,再缓缓回转。

是那么细致、轻柔,是薇安从不曾感受到的。

微微酥麻的感受从脑海到了耳际,又一点点散至全身。令人沉醉,如同堕入微醺惬意的情境。

他双唇移开,咬了咬她的小下巴,拂过颈部、锁骨,燃起无形的火焰。

薇安双手陷入他发间,之后环紧了他,贴近他,从而使他无法再惹祸点火。

烨斯汀的手扣住她的小细腰,唇辗转至她耳畔,低声抱怨,“你勾引我。”

薇安低声的笑,“没办法。”难道还指望她由着他得寸进尺?

他厮磨着她耳垂,“明年,嫁给我。”

“你能娶,我就嫁。”薇安说完,心想他这算是求婚么?自己这算是答应了么?

“说定了。”烨斯汀一手顺着她腹部往上游走,碰触到她被淋湿的内衣,又是打趣,“这块笨木头,我娶定了。”

薇安翻了翻眼睛,打开他的手。

烨斯汀将她头发拨到肩后,“换衣服。”之后起身转去床上。

薇安欲言又止,拿他没办法。从衣柜里翻找出干燥的衬衫内衣,拿到外间摸黑换上。回到床上躺下的时候,发现他正出神,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不高兴?撒莫的事怎么处理的?”

烨斯汀提了几句,“还是让他自己选。”

薇安也想不清楚怎么处理最妥当。如果撒莫带着妮卡随军队走,万一别人效法也要拖家带口怎么办?而且布伦达会是什么心情?可如果撒莫把妮卡放在郦城,他日后少不得忧心忡忡,万一妮卡出了事…

最后,薇安的结论是:在这件事情上,撒莫有点不厚道,不应该把这种难题丢给烨斯汀。当然,烨斯汀更不厚道,他又把难题给撒莫扔了回去。

终归会伤感情。

终究,他比别人以为的更在意撒莫,否则,不会一个人喝闷酒,不会连耍坏的心情都消减大半。今日这情形,换在往日…还了得?

薇安往他怀里蹭过去,“别不高兴。”

“没事。”莫名的失落整晚笼罩在心头,却让他更加珍惜她。想看着她在眼前,想真切地抱着她,这样就好。

薇安发现自己现在看不得他不开心,整夜乖顺地依偎着他,细瘦的手落在他腰际,不时轻拍一下,是无意识安抚的动作。

烨斯汀的失落只维持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给薇安熬好了药,督促她喝下。之后十余日,一日三次皆如此,直到薇安把那些草药都喝完。

薇安每次喝完药,都会有一段时间觉得体内热烘烘的,她觉得这是药效发挥作用之故,愈发愿意相信那点病痛可以调理好。

在这段时日中,见过撒莫一次。

撒莫选择了把妮卡留下。

他其实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如此。他明白,选择留下来的话,巴克第一个就会落井下石,会让他无法留在郦城而又不能离开。

那次见到薇安,撒莫笑了笑,对她说:“上次妮卡太心急了,也许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

“是么?”薇安轻轻挑眉。她不认为那是口不择言,分明是有备而来。

撒莫问道:“你不喜欢妮卡?”

“我是不喜欢耍小聪明的女孩。”薇安抱歉地笑了笑,“你该知道,我更容易接受米维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撒莫沉吟一下,“她只是不想和我再分开。为了感情,为了喜欢的人,总少不得要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很难理解么薇安?”

“为了感情就能拿别人的感情做赌注?”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让薇安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为了感情就能一点原则都没有?要是这样的话,布伦达是不是太傻了?她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感情为难你或者妮卡么?”她是觉得,什么事都要换位思考一下,“的确,你不喜欢布伦达,可这也不能成为你利用、伤害她的理由啊,她没做过伤害妮卡的事情吧?反过头来,就因为你喜欢妮卡,妮卡就能出现在这儿让布伦达伤心,就能威胁我?”说完,她摇了摇头,并不掩饰失望。

“我也一样,妮卡也一样,因为以前的经历,都怕了。”撒莫低头看着地面,“我知道你们很难理解,但是,我不后悔所做过的一切。人各有命,她为我做了太多,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对她有利就好。”

“那么,”薇安轻声道,“把这些话跟布伦达说清楚,别再伤害她了。”

撒莫迟疑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你跟烨斯汀一样,喜欢性格直爽或者有本领的女孩。如果巴克不为难我,我也不会利用布伦达。”

其实是模棱两可的答复,言下之意,如果巴克找他的麻烦,他还是会利用布伦达。

感情对于有些人,是黑暗中的光,能让人变得善良、宽容;而对于有些人,却是白日里的阴云,能让人变得阴沉、残忍。

朋友的恋人,大多数都会把朋友抢走。大多数会重色轻友,严重的是能为了恋人伤害朋友。

薇安欲言又止,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房间,“我回去休息。”

这样的撒莫让她开始防范了——布伦达和他从幼年便相识,亦是至交,他都能伤害,日后利用甚至伤害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她不认可在感情中陷入狂热或近乎病态的状态的人,可是感情分明已经成为撒莫与妮卡的蛊毒。

既如此,不如慢慢远离。

是因此,愈发心疼布伦达,一有时间,薇安就拉着布伦达出门,四处看看。

布伦达知道薇安的好意,不愿辜负,强打起精神,结伴出门。

两女孩走到哪里,泰德都会带人远远地跟着。

征兵的事情,烨斯汀原本的打算是先张贴告示,效果不好的话,就会采取强硬的手段,将年轻男子绑也要绑到军队。

可事实上,在鲁埃带头下,郦城中的沙哈威在气愤之后,慢慢想通了鲁埃的精明之处,忙不迭效仿。不少人被别的部族指责的时候,当然会道出心底想法,甚至会摆出等着看人倒霉的幸灾乐祸的姿态,这样一来,人们都明白过来。偶尔再去城门看看暴晒而亡的那些人,少不得害怕烨斯汀采取不参军就杀掉的强硬方式,赶在图阿雷格失去耐性之前主动报名。

这件事就这样有了定局,勉强算作皆大欢喜,一些能够继续经营的店铺也纷纷开门营业,城里一步一步恢复了动荡前的光景。

薇安与布伦达见状,高兴之余也意识到,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辉煌、生死、豪情、悲壮,将填充她们未来很长一段岁月。

失败、屈辱这些字眼也曾在心头闪过,却都是当即否决。

她们信自己,更信烨斯汀。

这天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一条岔道口,布伦达放着近路不走,转去另一条岔路,要绕个大圈再回家的样子。

薇安带住马,笑问:“怎么回事啊你,没睡醒吗?”

布伦达回头,皱眉,“妮卡住在那条街上。”

泰德赶上来,奇怪地道:“她住在那儿又怕什么?你躲着她干嘛?”

本是随口一口,却无形中变成了激将法,布伦达策马返回来,“说的也是,我凭什么要绕着她走?”

薇安与泰德俱是一笑,异口同声,“这才是你啊。”

走到那条街中间的时候,忽然从一个院落中传出呼喊声、求救声。

薇安与布伦达都愣了一下,随即都抓紧了缰绳,恨不得转身就跑。因为,那分明是妮卡的声音。

薇安在上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念及这个女孩,冷血的毛病就会发作,懒得管她的闲事。

布伦达则是觉得太巧了,有点不对劲。

可是在两个人调转马头之前,妮卡已经跑了出来。

两个年轻体壮的男人随之追赶出来。一个人手快,揪住了妮卡的头发,抬手便是一耳光,隔着一层面纱,仍是十分响亮。一个摩尔人,一个图阿雷格。

这似乎就不能不管了。不管的话,等妮卡事后跟撒莫提及,撒莫一定会被气死。

薇安对泰德使个眼色。

泰德打声呼哨,便又几匹快马从后面冲上来。几个身手利落的少年轻而易举将人绑住。

薇安想了想,也觉出这件事太巧了,怎么不早不晚,正好赶在她们经过的时候闹了起来?如今城内人谁不怕图阿雷格?那个摩尔人怎么会有胆子动图阿雷格的女孩?有色心的话,也少不得要等军队走了之后才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