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忍俊不禁,满眼笑意,却又不能克制地被他引导着步步陷入激情澎湃之中,只好无力回道:“错了还不行么?”

烨斯汀倏然动作一滞,“在你心里,是报仇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薇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要不然,你现在把我打发回古罗科吧——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烨斯汀语声变得分外低柔,“为什么要一起回去?”

“同生共死。如果我偷闲,你也要陪着。”薇安发力翻身,使得两人身形错转,随即漾出不羁笑容,俯身吻他时低语,“我给你分忧好不好?”

烨斯汀笑意萌生,手落在她柔软腰肢,“这还用问么?”

一点一滴,每时每刻,他看着她为他而绽放,开成最妖冶的花,与他交错成最美的旖旎曼妙旋律。

情动至巅峰时,她扣紧了他肩头,轻颤着加深两人之间的亲吻。

——

第二日破晓时分,两人才谈及日后诸事。末了,烨斯汀取出一封信件,让薇安过目,随即取过一把小刷子,把杯中水刷在信笺背面。

薇安意味着他身形,看到浸过水的笺纸慢慢现出帝王印玺的痕迹,还有他留在一角的署名。

烨斯汀叮嘱道:“要记得,日后收到我信笺,都要以此验真假。”

“嗯!”薇安正色点头,随即沉思片刻,才对他道,“以后我给你写信,都会用两种文字。”说着话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我给你的信,一定会有这个署名,除此之外,还会用这种文字在信笺下复述一遍。你让暗卫留心字体,如果看出不对,就是我信笺被人冒充了。”

烨斯汀先是点头,随即才打趣:“这么说来,你给我的每封信都要被别人过目了?”

“是啊,”薇安笑起来,“你就别指望我跟你甜言蜜语了。”

“你本来就不是那种人。”烨斯汀捏住她下巴索吻,半晌才又打趣一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没情调的人的?”

薇安顺势笑道:“我也奇怪了很久。”

启程前,烨斯汀做了些细微的调整——把普利莫及其半数手下放到薇安队伍之中,日后不论何时,他与她都能及时获知彼此现状。

而薇安因着他对于信件真伪的防范手段,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在途中写好了一封信,先是用英文书就,之后又以中文书写一遍,末了让普利莫设法把信件尽快送到尼克手里。意在告知尼克:以后父女两个,都要用这种方式通信。

“这封信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薇安正色道,“你的信鸽是一种渠道,另外我也照样抄写了几份,已命蓝衣卫全速送至尼克手里。我希望你的渠道是最快抵达的。”

普利莫正色应道:“属下明白!”

之后,薇安与烨斯汀都通过这件事想到了另外一件至为重要的事情:如果他与她之间可以采取一些手段辨识真假,那么烨斯汀与官员书信来往的过程中,不是也可以效法么?

两人绞尽脑汁信件商议之下,烨斯汀在趋近南部的路程中,针对每个领地的官员设置了辨识信件的防伪手段。

这件事上,烨斯汀必须要感谢薇安。

薇安必须要感谢尼克给予她的很多信息,才累积而成如今可协助烨斯汀的事实。

不尽相同的信件辨识真伪的手段,不亚于一项防伪公式,以最快的速度在北部推行开来。

而与此同时,普利莫亦是全力相助,将诸多官员的笔迹、措辞习惯命精于此项之人一一记牢,日后可尽快核对笔迹真假。

但是,这件事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的,例如要防范官员被人威逼利诱之下亲笔写信传递假信息。考虑到这一点,烨斯汀与薇安能做的,也只是命令暗卫与小部分蓝衣卫留在靠近南部的城市中潜伏并逐步发展心腹,以防生乱。

——

是烨斯汀与薇安这般先知先觉地防范措施,使得撒莫、伊微特部分计划落空了。

撒莫本就想到了,再用信件作假的手段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但是毫无效用亦是他不曾想到的。

如今他要面对的,自是敌强我弱的情势,而信件不管真伪,都能在短时间内达到乱人心的作用。

但是,烨斯汀没再给他这种机会。

兵败于无形之中,往往更是让人挫败感更重的。

伊微特尤甚。

这天,她语调暴躁地抱怨着咒骂着走进撒莫住处,落座后便是一拍桌案:“出师不利!现在怎么办?”

“敌人严防死守,而进攻时我们必败——这种情形下,你来问我怎么办?我又不是你族人。”撒莫特别不喜欢伊微特这种性情,所以从来不会吝啬打击她的言辞。

“算了,我承认你们图阿雷格个个足智多谋好了吧?”伊微特在短时间内便俯首道歉,当然,她也是有条件的,“给我最好的建议,告诉我接下来最适宜的策略。”

“你说说看,我想想。”撒莫亦是有意考量她智谋,如果她在这情形下便乱了阵脚,那么这样的人,也就不能让他再驻足协助了。

——

是因着获悉撒莫、伊微特同在费雍的缘故,薇安才坚持要率兵攻占费雍。

烨斯汀明白她心境,同意了,命普利莫时时照顾她安危。

这是普利莫无法做到的事情——薇安哪儿是他看得住的?他现在连蓝衣卫的行踪都摸不准了,更别提薇安了。由此,自然是实言相告烨斯汀。

烨斯汀听闻之后,不怒反笑,“也是好事。开战时你不可能不获悉,届时留心就是。”

普利莫这才不再忐忑不安。

而在兵分两路之后,薇安、烨斯汀才又获悉:伊微特转去了玻尔多防御临战,而撒莫却留在了费雍。

对于两人,这消息倒也无足轻重。薇安要去费雍,就是奔着撒莫去的。她不是贪心之人,只想在首战过程中给撒莫一点颜色。

可是,从好友变成阵前对峙之人,局面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先一步去往前方探路的蓝衣卫带回了很棘手的消息:

每个白日,撒莫命费雍城内将士严防死守,到了晚间,则在费雍城外燃起一列篝火,四方城墙外的篝火连成一个长方形。这令人无从观看到费雍城内情形,而身在城内人员,却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射杀试图趋近偷袭的人员。

局势严峻,且不知城内到底有多少备战人员。

很多人都以为,薇安会秉承烨斯汀的作风,豁出大批军兵强攻。

但她没有这么做。

听闻消息后她便静心沉思,命麾下人员趋近郦城时安营扎寨。

所有人都不理解。

因为这里距离费雍还有几十里路途,不适宜进攻。

薇安却不管一道道怀疑的视线,只挥手丢下一句:“抗命者死!”

随即,薇安静静观看普利莫交给她的费雍地形、御敌图。

没错,在撒莫余存的势力成为奸细的时候,暗卫也分批停留在南部城市绘制地形图并打探军情。

薇安单薄的身形坐在沙地上,沐浴着霞光,偶尔视线离开手中地形图,慢慢饮酒。

最终,她唤普利莫和几名将领到近前,吩咐完毕之后,召集三千蓝衣卫,策马离开。

余下人员,皆是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要分家各过了?

应该不会。

等着吧。

众人一番思量之后,唯有等待。

霞光未逝,薇安率领蓝衣卫抵达一道水流浑浊的小河。

她最先跳下马,用头巾包住长发,一步一步走入河流之中,直至没顶。

再走上岸时,周身已被水流中的泥沙浸透。随即,又将装着兵器用具的包裹丢进水里又捞起。

她站定身形,背部迎着风沙方向,挑眉询问一脸茫然地蓝衣卫:“还等什么?都给我下去!”

蓝衣卫比谁都明白,要想得到下一个答案,只有此时无条件配合,闻言分批走入河流之中,弄得个全身湿透才走上岸。

薇安这才诉诸意愿:“你们要跟我夜袭费雍。”

“属下义无反顾!”一帮年轻人齐声回应。随即一一效法薇安,被风而立,让沙土丝丝缕缕吹到背部身形。

他们当然能够猜出,不论是先一步浸浴浑浊水流,还是此时任由清风卷着的沙土遍布背后,都能成为一种潜行的保护色。

费雍四周,火光映照下,想要趋近,唯有用这种方式。

他们不曾想到的,是薇安与他们一起前去。

众人静静等待,等待霞光隐没。

四木的视线游转在薇安身上的时候,先是想笑——看到薇安宛若一个泥猴子可是罕见之事,暗叹这小妮子为着战事可算是不计形象了。可随后,她便被敬意驱使,再无戏谑心境。

很快,夜至。

薇安率众出发。

起先疾奔,在趋近环绕于费雍四周的篝火时,命蓝衣卫分成四组,匍匐前进。

此时的薇安与蓝衣卫,身形背面都已罩上了一层沙土,在地上匍匐前行时,根本就与沙地的颜色大体相仿。

再加上距离较远,费雍城中监视四下的人,根本无从发现异样。

蓝衣卫只需在趋近篝火时放缓速度慢慢靠近再越过,除此之外,不需忌惮。

照看篝火并负责瞭望的人,在颜色相近的情形驱使下,根本无从看出端倪。

看出端倪时,蓝衣卫已到了他们近前,猝不及防地出击令之笔名,随即火速换上他们的外衣,身姿笔挺地替他们站在原地。

如此,一行人得以穿过篝火,趋近城墙。

趋近城墙后,守在墙外的人一个又一个被放倒,一只又一只飞爪声音轻微地飞到城墙上,一道又一道矫捷身姿火速攀上城墙。

三千暗卫逐一出现在城墙上,或以飞刀或以弓箭将守在城门楼或城墙下的敌军一击毙命,无声无息落地,火速融入费雍夜色,各奔目的地。

有人去了储存粮草之地;

有人去了撒莫或可说是伊微特留在此地的手下的住处;

有人去了人烟稀少处放火引发居民慌乱;

而薇安,率领十名手下,去了撒莫所在府邸。

夜色中,她身形迅捷如豹,不时驻足打手势命众人止步或前行。主导众人,在她似是轻而易举之事。

如果只看她,蓝衣卫真的会怀疑自己就算再被训练几十年也不及她,之后自然是更加的信服。

趋近那座院落的时候,薇安心跳急速,或许是因为从友至敌的局面变化,让她有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

这一夜的撒莫,陷入了噩梦。

梦中,他看到小镇上的人在大火之中濒死挣扎的凄惨无助,看到了近千名沙哈威士兵的慌乱愕然,更看到了慕西里一家人的惨死…

梦境那般真实,让他在喘息中醒来。

他有时亦是忍不住质疑自己,如此报复,究竟是对是错。一如此刻。

可是…

谁能如他一般,将一个女孩看做此生家园此生归属。谁又如他一般,将那女孩看得比命重,却在旦夕间失去?

最残酷,是她死得那么凄惨悲凉。

她心里什么都没有,多年来只有他。

她应该那样死去么?

不应该。

所有伤害她的、令她凄惨身亡之人,都该付出代价。

死不足惜。

要他们生不如死。

便是又一次在这种思绪下,从梦境中脱离,直面现实。

随即,可怕的静谧,令人寒毛直立的静谧令他有了危机感。

若消息没错,若攻打费雍之人是薇安的话,那么,此刻必然是她深夜到了他府邸。

她带着那般森冷浓重的杀气而来。

能不能从她手里逃离?

撒莫无法确定。

第137章君临天下2绝杀、两个女人

玻尔多。同样的夜,同样的防御部署。

伊微特站在城楼上瞭望。

探马回报,烨斯汀与薇安各自带了三万精锐部队分头加速行军攻城,后续部队随后赶至。

终于和烨斯汀沙场相见。

早些年,伊微特跟在父亲身边,见过在沙场上亦是所向披靡的魅狄、沙诺,却从没机会与烨斯汀面对面交战。

这次也不能。

北部军队面对第一战,士气太盛。而她的军队却已在连连交战中疲惫不堪。

烨斯汀是久经沙场战无不胜之人。而她虽然见惯征战,却终究不曾有过骄人战绩。

她不会以卵击石,她与撒莫真正的目的在于身在费雍的薇安。

烨斯汀率军趋近时,伊微特下令,命多数军兵从南城门循序撤退,留下少数守城。

步下城楼之前,她回眸遥遥看住烨斯汀。

火把映照下,他容颜尽是肃冷杀气。白发、红衣,分外夺目。

伊微特漾出狠冷笑意,快步而下,上了战马,扬鞭离开。

玻尔多与费雍之间,是一条适合策马驰骋的沙石路。路途中间,被一条宽阔的河流拦腰截断。河面上修建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

士兵们逐一谨慎穿过河流之后,伊微特下令将木桥付之一炬。

断了烨斯汀可能率兵追击的路,她与军队需要面对的就只有薇安了。如果烨斯汀想过去支援薇安,只能重新修桥,或是绕路赶至费雍。不论怎样,她都能争取到三两日的时间。足够了。

士兵们没有犹豫,当即听令行事。不论怎样,南部地形是他们熟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此次不能打败薇安,还能从费雍城外取道至别处。

让伊微特意外的是,烨斯汀根本就没有追击。她在路上获悉:烨斯汀顺风顺水地拿下玻尔多之后,便忙于安民、命军队休整。

这让伊微特有些不安:烨斯汀不可能看不出她与撒莫的意图,却是不以为然,说明的是什么?是不是他坚信薇安能够获胜?

倒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烨斯汀只顾眼前利益,把薇安舍下了。却是连她都不信。

能舍下的话,他就没必要等到现在才发兵南部了。

如此,思考的结果还是最初那一个:烨斯汀坚信薇安能够化险为夷。

无形的被蔑视,让伊微特心头恨意更盛,誓要将薇安生擒。

——

蓝衣卫在静谧氛围中,将院中守卫一个个射杀,跟随薇安到了房前。

薇安打手势,命他们守住房前屋后,留下四木,与她一起冲进室内。

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榻上躺着一个人。

两人同时出手,两支箭正中那人的三个要害。

一声短促的闷哼之中,那人没了声息。

薇安失望地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向外。

“怎么?”四木微声询问。薇安这样子,可不是袭击了仇人该有的反应。

“跑了。”薇安回道。

四木疾步去到榻前,抖开火折子,看清那人果真不是撒莫。

薇安站到院中,连发三支鸣镝箭,去往费雍各处的蓝衣卫在这信号下同时行动:

城内照看粮饷的人手被杀掉,一些头目被擒拿,空旷处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