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余波,余晚将这些通通忍下来,先去缴费。

又是好几千。

余晚交完钱,回去,问:“现在能谈了么?”

夏晓晴直接说:“没心情谈。”看向江成,她脸一皱,又要哭了。

江成嫌弃她:“哭哭哭,烦死了!”

夏晓晴说:“现在是怪我么?又不是我打你的…”

这二人一拌嘴,余晚就被晾在一边。她只觉得煎熬,对方摆明了不想谈。只要她一提,对方要不就哭,要不就钱。

余晚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问:“你们要多少吧?”

夏晓晴一顿,刚要说什么,江成拉着她,开口道:“现在不是钱的事,我就要告他。”

这就是没得谈了。

看了看这二人,余晚无奈的离开。

身后,夏晓晴在抱怨:“干嘛不要钱?”

“你懂什么?!”

大雨要下不下,到处是黑压压的乌云,风很大。

余晚坐在楼下花园里,怔怔发呆。

余波可不能再出事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拿出手机,往下翻。

沈世康出事了,自身难保,沈长宁又对她恨的要命,至于其他的人…

余晚眼前浮现出一双漆黑的可怕的眼。

没有任何情绪,亦没有任何温度。足够叫人畏惧,亦叫人抗拒。

默默盯着通讯录,余晚最后还是将手机收起来。

她起身往外走。

沈世康昨天急诊手术,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她得去看看。

沈世康手术结果并不好,余晚到的时候,他还没醒。

病房里面出奇的安静,只有心跳监视仪有规律的滴的一声。余晚坐了不知多久,灰头土脸的离开。

兜兜转转一整天,余晚一事无成。江家没松口,沈世康没有好的迹象,就连施胜男也躺在床上不肯起。哪怕余晚做了饭,端过去,她也吃不下。

余晚只觉得无比挫败。

那样安静的客厅,她一个人,疲惫而茫然。

夜深了,骆明川给她打电话,直接就说:“余晚,快下楼接我一下,我不认识你们家。”

“什么?”余晚有些懵,她走到窗边,才发现这人就在他们楼下。

见她探出脑袋,骆明川挥了挥手。

余晚连忙下楼。

这人过来,买了很多东西。

余晚看在眼里,说:“这…”她不收,骆明川提着一边上楼,一边说:“不要紧的,我过来探望伯母嘛。”

听到他的声音,施胜男倒是立刻爬起来,“小骆啊,这么麻烦你。”

“伯母您客气。”骆明川彬彬有礼。

施胜男看他,是越看越满意,于是邀请骆明川:“吃饭了吗?”

“吃过了。”知道他们家最近事情多,骆明川也不多打扰,仅坐了十多分钟就要走。

施胜男很着急,催促余晚:“你快送送。”

“伯母,我自己走就好。”骆明川说。

“那怎么行?”

最后,余晚送他到楼下。

老旧的小区里,路灯暗暗的,照出两个人斜斜的身影。

骆明川问她:“你弟弟的事情怎么样?”

余晚如实说:“还没进展。”

“这样,咱们先不着急,先晾他们一晾,”骆明川给她出主意,“他们就是欺负你是个女孩子,等周六我陪你一道去。”

“不麻烦你的…”余晚拒绝。

“怎么会?”骆明川笑,“我还要邀请你共度周末呢。”

这人笑起来格外有感染力,像浓墨重彩的一幅画,生机跃然。余晚垂眸,也弯了弯嘴角。

骆明川安慰她:“别沮丧,总会过去的。”

余晚点头。

灯光下,余晚是居家打扮,清爽的头发散在身后,温温柔柔,还有些让人怦然心动的乖巧。

骆明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

他伸手,想要抱她。

余晚往后一躲,她抬头。

无声的,视线相接。

骆明川还是笑了。他转而挠挠头,说:“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惦记着余晚家里的事,骆明川一回去就找季迦叶,这人还是在书房,“二叔,想请你帮个忙。”他敲了敲门。

“什么?”

“介绍个律师给我,要厉害点的。”骆明川认真的说,“律师费我来支付。”

季迦叶只觉得可笑,问他:“怎么了?”

骆明川说:“我女朋友家里遇到点事,想咨询一下。”

听他这么说,季迦叶眼里都是笑意,说:“找你刘叔,让他给你推荐。”正说着呢,刘业铭上楼来。等处理完这件事,刘业铭走进书房。

“先生。”

“嗯?”

刘业铭说:“余小姐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余小姐弟弟打人被拘了。”

季迦叶也不在意犯不犯法,只是说:“你去找找关系。”

“关系是好找,”刘业铭有些为难,“只不过,他打的是江成。现在江家就是要告余小姐的弟弟。而且,余小姐的弟弟有前科,怕是不好弄。”

“前科?”

季迦叶眉心微蹙。他拿起余波资料一看,果然——

故意伤人罪,判了八年,最后蹲了五年,提前出来了。

将他的资料丢在旁边,季迦叶说:“我知道了。”

既然他知道了,就是他来处理。

刘业铭退出去。

季迦叶工作忙得要命,这会儿头有些痛。压了压太阳穴,他点了支烟,给余晚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女声回应机械。

季迦叶蹙眉。

他再打一遍,还是这个回应。

季迦叶明白了,余晚这是将他的电话拖到黑名单里面去了!

他的脸登时沉下来,很不好看。

抬手,季迦叶看时间。

已经夜深了。

她大概也睡了。

不耐烦的丢开手机,季迦叶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支着。那股颓废的劲儿从他骨子里一点点萦绕出来。掐灭了烟,手垂在扶手上,安静片刻,最后又摸过烟。

烟雾缭绕,他半眯起眼,随手打开一个抽屉。

里面有一个女人用的黑色发带。

最普通的款式。

淡淡瞥了眼,他阖上抽屉。

关了灯,黑暗浓浓的笼罩下来,季迦叶阖上眼,还是倚在那儿。一手夹着支烟,垂在身侧,烟头明明灭灭,一手搁在扶手旁。身影略有些清瘦。

黑暗里,他没有睁眼,只是随手拉开抽屉。

那条发带摩挲在指尖,是凉凉的。

季迦叶睡得不多,早上起来,骆明川还在休息——这小子一连几天都有音乐会,每天彩排演出,忙的要命。

用过早饭,司机问他去哪儿,季迦叶说:“医院。”

坐在前排的刘业铭挑了挑眉,将具体的医院位置告诉司机。

医院人多,季迦叶下车,径直上楼。

他全程面容冷漠,抿着唇,看着吓人,连护士都不敢多问他一句话。

刘业铭不得不在护士站解释:“我们来探病。”

进了病房,季迦叶站在病床前俯视着江成,双手插袋,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夏晓晴拂了拂季迦叶,戒备道:“你谁啊?”

季迦叶不理她,只冷冷质问江成:“不是给了你钱么,还不满足?”

“给了钱?”夏晓晴一愣,“给什么钱了?”

江成有些着急,“哎哎哎,晓晴…”他试图拦她。

视线掠过他们两个,季迦叶忽然冷笑。

对着夏晓晴,他漫不经心的说;“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已经给了你丈夫一笔钱,让他滚蛋。可现在,他似乎瞒着你。”

夏晓晴一听,回头看着江成,“江成!你——”

江成有些着急了,季迦叶勾起嘴角,还是冷漠的笑意。他居高临下的说:“那笔钱我先冻结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撤销案子,我再给你。”

他威胁他,也是这么光明正大且无耻。

“哎,季先生…”

江成还要说什么,季迦叶已经头也不回,走了。

他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男人的背影冷冽、肃杀,全是压迫人的气势。

夏晓晴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季迦叶?你什么时候找他要到钱的?”

“钱?现在哪儿还有钱!”

江成恨恨砸床。

季迦叶才不理会这些,他仍是面无表情的下楼。经过楼下花园,他脚步顿了顿,转头对刘业铭说:“我抽两支烟。”

“好的。”刘业铭先回车里。

两支烟完,余晚都没来。

季迦叶掐灭烟,起身离开,带起一些夏末初秋的萧索凉意。

真的要下大雨了。

他坐进车里,望着车外。乌云大团大团压下来,像是直接压在人的心上,很不舒服。

这人每天的工作都排满了,除了公司,季迦叶哪儿都去不了。

出了电梯,他径自往办公室去。

远远的,办公室外,沙发上有个女人的背影。

她的头发绾上去,稍稍低头,露出纤细而白的颈子,肩膀消瘦,无袖的连衣裙,衬得两条胳膊纤瘦。

季迦叶看了一眼。

那边,谢佳已经看到他来,起身喊道:“季董。”

季迦叶略略颔首。那个女人听见声音,也起身,回头,笑盈盈的喊他:“季先生,久等了。”

不冷不热的看了看她,季迦叶没接话,只望向谢佳。

谢佳说:“季董,温小姐这次过来,是想约一个您的人物专访。”——温夏是做传媒的,公司既有传统的报刊杂志,还有新兴的互联网宣传平台。

季迦叶闻言,冷着脸,仍对谢佳说:“公司的定位和他们不符,这你都不推掉,还需要问我?”他发脾气。

温夏的传媒服务人群主要是娱乐时尚,和他八竿子搭不上边,难怪季迦叶要生气。

温夏连忙解释:“我约的是季迦叶季先生你,而不是北川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她又说:“季先生,现在很多政。企高管都会经营自己的个人形象,这对你们公司也是极有帮助,你不考虑一下吗?”

“不考虑。”季迦叶直接回绝。

他往办公室走,温夏追上来几步,握他的胳膊。

她拉住他。

季迦叶不悦回头。对着温夏的目光,他无声的,冷漠的,将胳膊抽出来。

警告意味浓厚。

“干嘛冷硬不吃?”温夏抱怨,话里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周末有没有时间?”她还是约他,又站在他的面前,仰着头说,“听说你会钓鱼,我们一起呗,我还会冲浪,帆船也可以啊。”

她说了这么多,脸上笑盈盈的,季迦叶全都漠然无视,只冷冷吩咐谢佳:“送客。”

“温小姐。”谢佳忙过来,尴尬的拦住温夏。

温夏有些恼意。

那边,季迦叶已经走进办公室,将门重重阖上。

闷了几天的雨终于落下来,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季迦叶坐在那儿,在这样的声音里,开始正常办公。他上午有两个会,下午还有其他事,中间又签了数个合同。

等再回过神,外面已经天暗,雨也停了。

季迦叶拿出手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