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迦叶抿着唇,还是没有表情的,绕过拐角。

二楼的走廊安静,窗户里透进光泽,亮亮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脚步一顿,季迦叶偏头。

那边走廊最深处,是小型的音响室。

他给明川建的。

那一天发布会,见到沈世康,他的心情不好,还曾经拉着余晚,在里面看过电影。

那样的昏暗,那样的昏沉…

季迦叶收回目光,回自己的卧室。他的脚步声轻,轻到没有丁点动静,像淡淡的孤魂。

推开门,山野的风凉凉的扑面而来,季迦叶反手阖上门。

哪怕关了门,居然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以前这别墅格外安静,听不到丁点声音,今天倒是头一回这么热闹…双手插在裤袋里,笔直的,他没有动。

外面,是两个人上楼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他们在聊电影,聊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大部分是明川在说,偶尔能听到余晚的附和。她的声音有些紧涩,都是很简单的“哦”、“是吗”。

他们聊得话题,季迦叶并不懂。这是一个鸿沟,他就像是为了赚钱而生,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没有丁点的空闲时间,他所想的,就是回来,复仇。

然后,那两人的声音远了。

最后…没了。

音响室的四周都装了隔音棉,隔音效果确实很好。

听不见也是应该的。

眨了眨眼,季迦叶走到阳台。

他点了根烟,随便呼出一口,全部被风吹散了。那些烟呛回来,季迦叶半眯起眼。

一切还是安静!

他忽的不耐烦的掐灭烟。

季迦叶转身去书房。

书房和音响室在楼梯同侧,他到了书房门口,脚步停了停,还是继续往深处去。

因为,他忽然想,去最里面的窗户边抽支烟。

倚着走廊边的窗,季迦叶摸出烟盒。

烟慢腾腾从指缝间升起来,将他的面容掩在后面,季迦叶眯着眼,静静打量。

那扇门果然阖上了,关住里面的所有,私密而安静。

就像那时候的他和她一样。

三个小时的电影,讲了什么,他好像都忘了,只记得是溥仪,还有颓废而迷乱的音乐,让人沉醉,不可自拔。

烟雾缭绕之中,季迦叶别开脸,望向窗外。

窗外是灰蒙蒙的秋天。

起风了,打得很碎的头发,被这么一吹,通通乱了。

他的面容愈发冷峻。

里面,骆明川盘腿坐在地板上,给余晚看他的收藏。

余晚心不在焉。

那张懒人沙发还在那儿,还是那个位置,就连那张《末代皇帝》的碟片也没有被收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她好像一偏头,对上的,还是男人英俊的侧脸,覆着明明暗暗的光影。

余晚垂眸,只想逃离。

偏偏那个人留她下来,还不给她机会拒绝。

想到阴鸷、变态到骨子里的季迦叶,余晚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抗拒。

这个男人太狠了,他明显不高兴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她。

也许会看在骆明川的面上,放过她。

毕竟,她如今名义上,还是骆明川的“女朋友”,这人总不会那么…禽兽。

这么一想,余晚心下忐忐忑忑的,稍安。

旁边,骆明川说:“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出去吧。”说着,又向余晚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二叔会突然回来。”

“没有,是我打扰了。”余晚一板一眼回他。

“其实我二叔面冷心热,人蛮好的。”骆明川替季迦叶说话。

面冷心热?

余晚一愣,抬头。

“你二叔…”她后面的话一停,没有再继续,仍低头看手里的碟片。

想到那人阴沉到极致的身影,想到他亲手赋予的、凌虐在她身体上的那种难以名状的痛楚,还有他断人后路、逼死沈世康时的狠绝…余晚沉默着,紧紧蹙眉。

忽然,想起了什么,余晚说:“Vi,你和你二叔…”

“怎么了?”

犹豫着,余晚最后还是没有问:“没什么。”她其实好奇,好奇这两人姓氏为什么会不同。如果不是这个,她也不会在这儿尴尬,煎熬,可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她不该多打听的。

很快,管家过来敲门,请他们下楼去吃饭。

餐厅里,季迦叶已经在了。他是长辈,自然坐在主位。

见到他,骆明川无比自然的喊:“二叔。”

季迦叶“嗯”了一声。

余晚脑袋里一直绷着那根弦,绷得实在太久,还在翻来覆去想骆明川和他二叔之间的事,这会儿想也没想,只下意识的顺嘴跟着喊:“二…”季迦叶冷冷拂过来,眼风凌厉,余晚一滞,后面那个字她没收住,就从嘴边溜出来,“…叔。”

“…”

餐厅有片刻诡异的安静。

冷冷别开眼,季迦叶沉着脸,没理她。

骆明川替余晚拉开椅子,靠着季迦叶的右手边。

余晚不坐,只是推辞:“你坐吧。”

骆明川笑道:“你是客人,你坐。”

余晚还要说什么,季迦叶已经不耐烦的催促:“都快坐。”

这人脾气不好,余晚僵硬的坐下。

骆明川坐在她的对面。

这种情形,真是尴尬啊。

余晚低头。

面前是她喜欢的几样菜——余晚在这儿吃过几次饭,厨房已经知道她的口味。

这真是一种叫人难堪的心照不宣。

余晚拿起筷子,她默默吃饭。

餐桌上,只有季迦叶和骆明川在聊天。

季迦叶问:“和小余是怎么认识的?”

寻常的口吻,不动声色,听着似乎和其他长辈无异。

余晚筷子一顿,心慢慢拧起来。

对面,骆明川如实说:“在香港巡演的时候,我们同住在半岛酒店。”又说:“后来我还拜托余晚挑了领带。”

“香港?领带?”

季迦叶一字一顿重复,语调很平,仍旧听不出情绪,却莫名压迫人。

余晚拿筷子戳面前的米饭。

“是呀,余晚眼光很好的。”对面的骆明川夸她。余晚耳根微烫。骆明川说:“可惜后来余晚仓促回国,我只送了盒点心当回礼。”

“点心?”

不知想到什么,季迦叶眉眼微寒。他不再问了,舀了一勺汤,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余晚尴尬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骆明川已经在说:“是呀,老婆饼。”

余晚:“…”

季迦叶垂眸,“哦”了一声,意味不明。

余晚已经坐不住了,她搁下筷子,直起身…季迦叶淡淡拂过来,说:“不合胃口么?”

他就是这样压她!

余晚不想骆明川难堪和为难,这人实在太好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伤害他,于是说:“没有。”余晚重新拿起筷子。

仍像长辈一样,季迦叶问:“和小余在一起多久了?”

一步一步逼到极致,将所有的拨开,只有余晚明白他的意思!

骆明川哈哈笑,说:“二叔,这是我们的隐私。”

季迦叶就真的不再问了。

他吃得不多,喝了几口汤,季迦叶说:“你们慢吃,我出去走走。”

“好。”骆明川点头。

这人起身,离开。

经过余晚身后,余晚还是耷拉着脑袋。

等这人彻底出门,走远了,余晚暗暗舒去一口气,一根弦松下来,她赶紧搁下筷子,说:“我也告辞了。”

骆明川知道她不自在,于是悄悄说:“我们出去吃。”

拧着眉,余晚拒绝:“不了,我还是回去。”

“那我送你。”骆明川起身。

“不用…”

“要的。”不等余晚拒绝,骆明川楼上去拿车钥匙。他的东西刚刚都放到楼上房间里。

余晚站在客厅里,等他。

佣人在餐厅里收拾,外面的客厅里便显得宁谧。余晚提着包,静静站着,蓦地,她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松木香。

余晚心里一慌,愣愣回头——

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一瞬,她就被季迦叶揽着去过道里面的洗手间!

余晚毛骨悚然。

门关上,这人直接打开水龙头,将她禁锢在洗手台边。

水流声哗哗。

他沉着脸,掐她的下巴,质问:“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走?”

第50章 五十章

门关上,这人直接打开水龙头,将她禁锢在洗手台边。

水流声哗哗。

他沉着脸,掐她的下巴,质问:“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走?”

余晚拍掉他的手,厌恶道:“不走做什么?”

“急着去跟明川约会?”

“嗯?”

“在香港你就是勾引的他?还挑领带,所以给我的是顺带买的?”

他一句句、一声声全部是尖酸刻薄,难听至极,余晚厉喝:“你胡说什么?!”

她一气,胸口就急剧起伏。

季迦叶垂眸,这一天直到现在,终于完完整整的,审视她。

余晚今天穿得是连衣裙,领口处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裙摆在膝上几公分,双腿踩在细细的高跟鞋里,笔直而纤瘦。他用力刮她的脸,还是冷嘲热讽:“穿成这样,打算对明川投怀送抱?又不怕男人了?”

“你龌龊!”余晚压低声骂。

季迦叶蛮不在乎的轻笑。

单手箍着她的腰,他一把就将余晚压进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余晚低声,挣扎。

可这人根本无动于衷,他的手掌沿着余晚腰后柔软起伏的曲线,慢慢往下,隔着裙子,抓着她。稍稍往上一用力,余晚便被迫更加贴着他。她的身后是冰冷的洗手台,面前是坚实的男人。这人的肩背平直而冷硬。余晚就这么生生紧贴着他,领子里不经意的挤出几分白而软的春光。

季迦叶低低看着,俯身,亲了一口。

这人的唇实在太凉,就像是不带一丝感情的惩罚与折磨,余晚忍不住战栗。

手抵着他,借着哗哗水声,她还是骂:“滚蛋!”

突然,外面传来骆明川的声音。他下楼了,找不到余晚,于是在问佣人:“余晚呢?”

这三个字清晰入耳,余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噤住声,整个身体绷着、僵着,连呼吸都被刻意放缓。

佣人也疑惑:“余小姐好像去洗手间了…”

“哦?”

骆明川往这边走过来。

那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像是一点点踩在人的心里。余晚紧张极了,可有个人根本不在乎,季迦叶抬起她的脸,直接倾身吻下来。

外面还有什么,余晚已经听不清了。她用力打这个人。可她越是打他,季迦叶就将她箍得越紧,吻得越深。光是吻,他就知道如何让余晚骨子战栗,身体发软。他的吻也和他的人一样,强悍,不留一丝余地,密密的,散发出来的全是他那该死的荷尔蒙!

他就是要征服。

他就是要惩罚。

余晚逃都逃不掉,她就是此刻慰藉他不痛快的猎物。

隔着衣服,他还揉她。这人手中力道重,掐得余晚痛得蹙眉。

“禽兽!”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余晚仍然压低声,咒骂他。

她还提醒季迦叶:“你别伤害Vi!”若是让骆明川看到他们这样,那恐怕是最深的伤害…

季迦叶不动了,眉眼淡淡的望着余晚。

“当然,明川是我侄子,我不会伤害他。”季迦叶这样说。

“可是小余,”指腹刮蹭着余晚的脸,他忽而冷冰冰的宣布自己的不高兴,“你不是我的侄媳,谁要你叫我二叔?”

“嗯?”

他最喜欢这样的反问,是直白的挑衅。

季迦叶慢悠悠关掉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