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俪做完最后的校对,把稿子传给了宁珩。她自从当上部门代副经理后,人自信很多,听说她从那个糕点店辞掉了兼职,专心在达通干,对于自己在试用期后顺利留下这个事,在她看来板上钉钉。就是…和大家疏远了。

汪大姐甚至当着大家的面问过她,为什么现在都不洗茶杯和拖地呢?弄得林俪非常尴尬。大家都认为姜百万过不久就要离开公司,反而开始同情她,对她和颜悦色不说,背地里八卦时居然说她其实还不错,而林俪却过河拆桥,虎头蛇尾。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同情弱者其实只不过因为弱者挡不了他们的路罢了。同情和怜悯不过是这些人站在高处时标榜自己“高尚品质”的自欺欺人,当眼中的弱者一跃成为比自己强或者看起来比自己好的人之后,原本同情怜悯的面具就被自己撕掉了。

眼看上午下班时间差不多到了,姜百万照例躲在洗手间偷懒,刷微博的时候发现一向用各种转发抽奖刷屏的琪琪一上午都很安静,就发微信调侃琪琪——“你还在睡大头觉吧?早起的我已经在欢快地上厕所啦~说实话,每次解决完我都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正乐呵着穿好裤子出来,余光瞥见窗外竟冒出滚滚黑烟。

姜百万眨眨眼,看看四周,接着,定眼看着窗外。

是黑烟没错!而且已经从半开的窗户溜了进来,熏黑了窗户上方的一小面墙。

当“火灾”两个字闯入她脑海时,她整个人懵了一下。这种事一辈子难得遇见一两次,大多数人是措手不及的。姜百万下意识跑过去把窗户关掉,有点弄不清到底是下面那层楼着了火,又怎么就着火了。

大厦广播响起,伴随警笛声——“各位女士、先生们请注意,九楼失火,已通知消防部门。电梯已经断电停用,请大家迅速从安全通道撤离,并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防止…”

姜百万赶紧跑出洗手间,办公室里的人早就跑光了,他们估计比她更早看到烟,已经撤离。可是她们走之前窗户都没有关好,烟已入侵进来,走廊里很是呛人。姜百万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湿毛巾,只能赶紧往楼梯那边跑,可跑到走廊尽头时一愣,防盗门不知被谁关上了,她用力往旁边掰了一下,发现门另一面的把手上,竟然扣着铁链锁。

写字楼每一层的走廊都有这么一个推拉式防盗门,有两把锁,一把是门自带的锁,还有一把就是铁链锁,防盗门的钥匙在这里工作的员工人手一把,铁链锁则是由大厦管理员负责,在每天检查完大厦每一层后,最后锁上,基本没有人会去碰。

姜百万不信,在慌张撤离时还会有谁这么顾及公司资产,不单拉上防盗门,还扣上铁链锁。

安全通道就近在咫尺,出了这个门,走几步就是了。

“有没有人呀!!门锁了!!”姜百万抓着防盗门上的钢筋用力摇晃了几下,希望正在撤离的人们能听见。

毫无动静。

姜百万回头看了一眼入侵的黑烟,又发疯一样使劲乱拍防盗门,把门摇晃得震天响,发出金属碰撞的“砰砰”声。她使出全身最大的劲去掰防盗门,想从铁链锁能够空出的缝隙中钻出去,无奈缝隙太小,她连脑袋都钻不出去,更何况身子!

你看这些都是什么破事啊!

安全通道的木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巨大的一声“砰!”,宁珩飞快跑了进来,见她狼狈地在掰门,把手里的湿毛巾往她手里一塞,拿起铁链锁扯了两下没扯开,眉头忽然皱得死紧。姜百万望着他,他呼吸很深,频率也比平时快,额间微微汗湿,显然刚才已经随着人群撤离到楼下了,可能是没见到姜百万,又跑上十楼找人。

姜百万有点发怔,手紧紧扒着门边,整个楼层除了他俩,空无一人,可以听见楼梯间里偶尔传来的一阵十分吵杂的声音,还有东西被烧着时哔哔叭叭的声音。

“捂上!”他严厉地命令她。

姜百万忙捂住眼睛。

宁珩额头的青筋爆了一次,“姜百万,你在挑战我的极限。”

姜百万这才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焦急地看着他。

这时候深究是谁锁了门已经不重要,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从门里钻出来,虽然消防车已经火速赶来灭火,但有害气体渐渐充斥着失火楼层以上的空间,不宜久留。

宁珩背过身去打电话,姜百万听见他用比对她说话时还严厉的语气命令大厦管理员马上把钥匙送到十楼来。她算了一下,从一楼上来也要花一点时间,而且也不见得人家管理员大叔真的愿意徒步十楼。说不定钥匙拿来的时候,她已经飞上了西天…想到这里,她万念俱灰地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挂了电话之后,宁珩转身望着她,见她没精打采的,就半天没说一句话,目光很复杂。

姜百万心跳加速,心里大叫不好——万一他现在忽然表白,什么“啊,亲爱的万万,我要跟你生死相随”“别怕,有我,我一定陪着你,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之类,自己该如何招架?她可不想跟他同归于尽啊!!

这时,宁珩开口道:

“平时肉吃得太多,危急关头总是比别人跑得慢。”

表白警报自动解除,姜百万气不打一处来,从钢筋栏杆中奋力伸手想挠他几下,活像一个被关在防护栏外的丧尸。“放我出去呀!我这就跑给你看看!!呜呜呜…”

“希望如此。”宁珩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防盗门和安全通道门之间踱了几步,转身看了她一眼,“因为,我虽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混蛋!!”姜百万大吼。

宁珩冷眼看她,“你有什么话,现在不妨先留给我。”

“谁要留遗言啊!!滚开啊!!”困兽情绪已然失控,坐在地上还张牙舞爪。

“我把毛巾给你,不是让你擦眼泪的。”走廊里已经充满了呛人的刺激性气体,宁珩感觉喉咙开始刺痛,嗓音已没有以往清冽。“站起来。”

姜百万抹了把眼泪,抽泣一声,悻悻站了起来,嘴硬道,“不是跑得慢,当时我在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跑光了,没人注意到我不见了。”

“我不是人?”这句话,宁珩已不是第一次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某人总不把宁珩当人类。

姜百万心头好似被刚烧开的水烫了一下,简直要跪了,“您是神,是大神。”奉承一番后,她又好奇试探道:“下楼的人一定很多吧?为什么你能发现里头没有我呢?”

话一出口,她有点后悔,好像在明知故问,逼他表白,又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宁珩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聊天记录里有一行不堪入目的字——“你还在睡大头觉吧?早起的我已经在欢快地上厕所啦~说实话,每次解决完我都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发信人此时瞪大眼睛,指着手机屏幕半天说不出话。

早就觉得宁珩的微信头像和麦琪琪特别像,今天果真认错了,都没看看是不是琪琪,点开就发出去了。

“身轻如燕?”宁珩明显又在鄙视她,瞥一眼她的头发,说,“你现在的样子像只烤火鸡。”

姜百万一摸,头发果真乱得跟梅超风似的,心想,把湿毛巾还他,让烟呛死我吧!

“原本打算到洗手间找你,很遗憾,你已经身轻如燕地被堵在这里。”在有毒烟雾的作用下,宁珩的嗓音越来越沙哑,却一点不影响他继续对她进行毫不留情地讽刺打击,“如果真的是只燕子,早就从这条缝里轻松走出来了,不是吗?”

姜百万很认真地回答:“不是,燕子是鸟,会从窗户那儿飞出去。”

如此的冷幽默让宁珩无语地别开头。

通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宁总!!钥匙…咳咳!!”管理员大叔气喘吁吁从安全通道进来,毛巾捂着嘴,拿着钥匙的手直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快!你们…快!九楼通道已经…咳咳!!都是烟!”

他说罢,钥匙往宁珩手里一塞,赶紧飞奔下楼。

姜百万看到了希望,缩着肩膀准备随时挤出去。

宁珩开锁,几下就把防盗门推开,拉起姜百万就往楼梯间奔去。无奈姜百万吓得不轻,腿还有点软,哪有宁珩跑得快。经过九楼的时候,浓烟已经从门缝中钻出来好多,灰蒙蒙的,可视度降低许多。姜百万被呛得眼泪直流,停下来咳嗽不止。忽然,原本拽着她手腕的宁珩也停了下来,咳了好几声。姜百万怯怯看了看他,说实话,怕他嫌自己跑得慢,就这么丢开她自己往下跑了。

反正她都已经出来了不是?跑得不快也是她自己作死。

忽然,掌心一热,她的手被宁珩的五指轻柔一握。

“走。”他低声说,语气却很坚定,牵着她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冲破烟雾,继续往楼下而去。

姜百万的腿一直是软的,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棉花上,膝盖好像化成一滩水,好像国足队员站在世界最佳门将面前踢点球,怎么也使不上劲,只知道一个劲儿下楼梯,一层又一层,永远走不到底。她的心仍旧很慌,一方面因为楼梯间的压抑气氛,另一方面由于自己的手正和宁珩十指相扣。除去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时和男生手拉手春游,她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这样的双手交握。之前阮豪要把她拉下车,她的手被扣得生疼,只觉得滑腻恶心,现在,宁珩掌心温热,扣得也是如此之紧,却毫无轻薄之意,好像真的再也不会放开。

为何两人都握过她的手,而她的反应完全不同?大抵…因为长相?她想。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动,听见他俩频率一致的脚步声响彻楼道,听见宁珩时而的几声咳嗽——他把湿毛巾给了自己,不知道吸了多少刺鼻的烟气。

挪威三文鱼

消防车的声音响起,楼下传来矫健的脚步声。

下到二楼的时候,姜百万和宁珩遇见了消防员。在确定他二人并无大碍后,消防员继续往失火楼层冲去。姜百万跟随宁珩终于跑到了一楼,推开楼梯间大门,新鲜冷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真的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

“啊!!那是小姜!!”“还有宁总!!”有人叫起来。

姜百万看到评估部几个同事朝她跑来,其中包括林俪。说实话,她怀疑这次又是林俪搞的鬼。那天,心涵不是说过,林俪有好几次把舍友反锁宿舍的前科?她憋着一口气,没有当场发作,就像宁珩上次说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指证林俪?

“啊!”最先跑过来的小蓉惊呼一声,又赶紧住嘴。

姜百万一看,自己紧紧牵着宁珩的手,舍不得撒开似的。她吓得赶紧把手抽出来,对着宁珩就是深深的三个90°超标准鞠躬,“宁总!谢谢你!谢谢你!”

在姜百万最后一个大鞠躬时,宁珩抬手抵住了她的额头,避免三鞠躬的完成,“不必行此大礼,我还没死。”

“您是神呐!!不会死的!!”姜百万拍起马屁来也蛮恶心。

宁珩没再看她,回复了一贯的高冷形象,问一旁故作楚楚可怜的秦可娇:“公司员工都顺利撤离没有?”

“原本差您和小姜,现在齐了。”秦可娇惊魂未定地回答——刚才她们刚刚冲到楼下,宁珩吩咐她马上清点人数,她还没点完,一转身,宁珩不见了!听旁观者说,他又进了写字楼,顺着楼梯上去了。

没想到,他们高冷的宁总竟然拉着姜百万下来了。秦可娇再怎么胸大无脑,也隐隐感觉姜百万之于宁总似乎不一般。

想到宁一俭的女朋友颜淼淼当时遭到了宁殊贵的反对,她担心同样来自普通家庭的姜百万是否能通过宁老爷子这一关。她听说宁殊贵被宁一俭气到了之后,还告诫过宁珩不要重蹈覆辙,并且提过,一个世交的孙女留学归国,和宁珩还是校友,要宁珩抽空请人家吃饭。在她看来,宁家长辈中最开明的就是宁尉,除了对女儿一乐比较严厉外,他对侄子一俭和弟弟宁珩的个人感情似乎不太干涉,以前还出面替一俭讲过话。

随着消防车一起赶到的还有电视台和一些报社的记者,他们分散在火场周围或拍照,或询问知情者。胡细细也在这些记者中,她一眼看见了姜百万,跑过来半是关心半是采访,指着她的手说:“在流血哎…”

姜百万一看,还真是,左手背划伤了,渗出点血珠,估计是刚才扒防盗门给弄的。

胡细细在采访本上认真写下“伤员一人”。

九楼火灾的原因很快查明了,那层文印室里一个员工手机插着充电宝,到别的办公室串门聊天去了,结果质量不合格的充电宝短路燃烧,一下子点燃了许多打印纸,接着就是窗帘、沙发等等,火势在窜到吊顶时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还好大家发现及时,加上大厦广播预警,人员都安全撤离。姜百万因为手背被划破,成为此次火灾唯一一个“伤员”,还上了当地新闻和报纸。

大火被扑灭,但考虑到有害气体还未散光,公司放假两天,大家纷纷到地下车库搬水果回家。姜百万坐在附近卫生院里消毒伤口,因为防盗门是铁的,怕得破伤风,打了一针。

破伤风针是很疼的,姜百万在注射室龇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大喊大叫。想到自己刚才和宁珩十指相扣,她的脸就火辣辣。

捂着半边屁股一瘸一拐出来时,他正站在车边等她,背靠着车门,侧面看,他的腿更显修长。他望向这里,上下打量她一遍,轻笑一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姜百万郁闷了,怎么就她一个人这么悲惨?“宁总,你刚刚嗓子不大舒服,不用进去也给医生检查检查吗?”

“我没事。”他语气淡淡。

“监控拍到了什么?”

宁珩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想起刚才秦可娇向自己汇报的内容——“火警时大厦自动断电,监控停止运作,没拍到是谁回来锁上了防盗门。”

“我要是真呛死在里头,还找不到凶手了…”姜百万听说后不停叹气,余光见后座放着三个纸箱,上面还有轻拿轻放的标识。他替她领了水果——怎么不多领几箱?

宁珩一听,挑高一道眉,“达通如此危险,不考虑一下我上次提的建议吗?”

感觉自己快被他拐卖了。

“我去御通制药,不是便宜林俪了?”姜百万略有不甘,口气像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在诋毁忠良,“她升了代部门副经理,而我灰溜溜滚蛋。”

“这次你被锁在门内是人为事件,相信你也觉得她嫌疑最大。秦秘已经在拟招聘通知,代副经理永远只是暂代。一俭休养得差不多了,春节后不久我将不再插手达通事务,但你认为我会让林俪留在达通?”宁珩发动车子,缓缓驶入主干道,往姜百万家开去,“暂时没有证据证明她锁了铁链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另有其人刻意针对你,以后你的小命保得住?”

“没招谁惹谁的,我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姜百万匪夷所思道。

宁珩冷哼一声,“你没招谁惹谁?”

姜百万身子一僵,自言自语嘀咕道:“其实整个公司最有可能对我痛下杀手的是你啊…”

“人贵自知。”

“不是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姜百万对着他谄媚一笑。

“你在暗示我——如果报复你,我就是小人。”

姜百万忙摇头,“我可不敢!”

沿路风景飞驰而过,学生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在上学路上。自己和颜淼淼曾经也这样有说有笑地经过这条路,而现在只剩她一个人等待着宁一俭给自己一个真相——那场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宁一俭为了摆脱淼淼演的一出苦肉计?听颜叔叔说,宁一俭之所以跟淼淼在一起,目的本就不太单纯,可能是为了他家的一份药方。

宁一俭是御通集团第一继承人,无论是御通钢铁还是御通制药,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宁珩和宁一俭是利益共同体,听说宁珩在国外学业还未完成,就不得不回来接替宁驰的御通制药。姜百万不知道这张药方跟淼淼的车祸有没有联系,但既然是药方,受益者很有可能是御通制药。

“你和达通正牌总经理宁一俭关系很不错吧?你虽然是他的长辈,但是年纪好像差不多的样子。”姜百万问。

“虽然辈分不同,但确实亲如兄弟。”

“你跟他都在国外念书的呀…”有钱人的童年怎么都背井离乡的?“你们在…哪个国家?”

“我在挪威,一俭在加拿大。”宁珩回答,“一乐可能也会去加拿大,如果她愿意的话。”

“真好啊…怎么会不愿意呢?”连省都没出过几次的姜百万望洋兴叹。

“你认为我们出国是去享受的?”宁珩笑。

姜百万还在啧啧称赞,“难道不是么?哇哦~你在挪威经常可以吃到三文鱼和鳕鱼吧!”

“不经常。”

“为什么呢?要是我,我就天天吃。”

“我不是吃货。”

“哦…”姜百万撇嘴。

宁珩沉默了一会儿,说:“飞机离开中国的那一刻起,家里就断掉我们所有的生活费,信用卡等全部没收、清空。在国外的时候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凑学费和生活费,过得还不如你。”

“这么说你们也洗过盘子、送过报纸和牛奶?”姜百万捂住嘴。

宁珩没回答,趁着红灯停车,伸出右手给她看。姜百万以前没有这么细致地看过他的手,只觉得粗看上去手指修长,似乎是天生的艺术家。她伸手抚过他的手心,他的掌心几分粗糙,布一层薄茧,一看就不像印象中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想想鲍昱翔和宁珩二人的差别,就能理解为什么宁家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教育子孙了。

体会过一无所有的滋味,才更加珍惜回国后拥有的一切。

宁珩的五指忽然一合,姜百万的手牢牢被他握住。她一愣,一惊,抽回手,面红耳赤,心跳得飞快。

“报告我看了。”宁珩的手重新回到了方向盘上,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写得很好,以至于我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却至关重要的决定。”

姜百万回神,“什么决定?”

“呵呵。”

聊天止于“呵呵”,姜百万无奈地翻白眼。手仿佛被烧了一下,现在觉得手背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