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百万跟他对视了很久,败下阵来,“你等我一会儿。”说罢,垂头丧气转身上楼。敢情她就是个老妈子,专门为他做夜宵的那种。她找出一包泡面正要拆,想到他今天给自己留的一盘吃的是那样丰盛,便又不好意思了。姜妈妈最近腌了点泡菜,她拿了几片出来,切碎了,做了个泡菜炒饭。

送下去之前,姜百万倒了两小杯苦艾,自己这杯加了好多蜂蜜水,他那杯是原酒。把饭盒交给他后,她又把杯子塞进他人家手里,“宁总,为今天的接待和酒会圆满成功,干!!”

宁珩何等谨慎,轻轻一嗅,“苦艾?”

姜百万已经一仰而尽,见他似要推脱,忽然有点不爽,“怎么,你愿意跟别人喝,不愿意跟我喝?是不是嫌我没穿晚礼服、没拿小皮包,没资格跟你干杯?”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宁珩抬眼,唇角上扬的弧度那样意味深长。

姜百万低头装鸵鸟。

他抬了抬手,与她手里的空杯轻轻一碰,“很荣幸。”说着,一口喝尽。辛辣入喉,苦艾原酒烧灼着往下.流去,他闭了闭眼,半天没有说话。

司机光是闻见那味儿就犯晕,但为什么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宁总要南辕北辙到这里来被人胁迫着喝酒,他不敢乱猜,只觉得酒会上人们都说宁小公子和裴千金是一对儿,此言差矣。

“姜百万…”宁珩终于开口,嗓音微微沙哑,不知是周旋一晚累的,还是被那一口酒呛的,“我以为加了醋之后会酸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辣。”

可惜心慌意乱的姜百万没有听出他这话的意思。

司机在姜百万夺回杯子转身上楼后很久都不敢发动车子,因为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宁珩一直望着楼道口的方向。

半晌,宁珩收回视线,低声说,“回去吧。”

司机舒了一口气,直到把宁珩送回家,都没见他去动一下那个饭盒,心里不禁感叹——宁总说饿了只是个借口,这么酸爽的夜宵一路捧着回来,却一口都舍不得吃。

而宁珩想的是——别说勺子了,连一次性筷子都不留一双,是要我用手抓吗?

沙琪玛

难得今日天气放晴,一眼望去万里无云,蓝天倒映在潺潺流淌的江面,跨江大桥仿佛横越于一块蓝丝绸上,捞沙船在桥底穿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过了这座桥,转个弯就是绕城高速,高速路两旁的油菜花田一片鲜黄。

“为什么周末只有两天?眼睛一闭一睁就‘呼’一下过去了!”一乐几乎是半躺着靠在宁一俭身上,前面的司机听了她的话忍不住一笑。宁一俭则百无聊赖地看着路两旁的油菜花田,一个劲儿犯困。车祸后,宁殊贵就不再让他开车,甚至连新买的车都不是以前的品牌和型号。他这样性格的人,不得不坐着一辆老气横秋的柏秋纳弗洛版辉腾来往于各处,虽不比以前的车差,但还是被他一帮朋友笑死。

两人一起走进裕豪酒店国际厅时看见奶奶贾莱思,宁驰遗孀、宁一俭的母亲王希宛,一乐的母亲史梦、小叔宁珩都已经到了。听说宁殊贵和宁尉刚打完高尔夫,现在也快到了。

座位很分明,一俭、一乐马上坐到了宁珩那一边,三个女人则聚在沙发另一头讨论着春季新款的大衣和前些天的珠宝展。

“我回公司上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你‘执掌大权’的时候对某个女下属特别不一般,我正好奇是谁呢,一打听,果不其然是小姜。”宁一俭一脸了然,手肘搭在宁珩肩头,“听说你把她弄御通去了?呵,抓得真紧啊,放达通怕我吃了她?”

“我怕她吃了你。”宁珩掸灰似的推开他的手。

“唉,不至于,我是轻易不再敢谈恋爱了。”宁一俭耸耸肩,“第一,得合我口味,第二,得照顾我爸和爷爷的面子。怎么样,和裴景筱相处得如何,什么时候宁裴联姻?”

“永远不可能。”提起她,宁珩语气冰冷。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以前苦追不得的女人现在心甘情愿想嫁给我,何不欣然接受?放开来玩一阵之后再决定是继续让她当宁太太呢,还是冷酷抛弃,让她也尝尝被人冷漠对待的滋味。”宁一俭笑得纨绔又没心没肺,“说实话,上回你喝多了告诉我裴景筱跟你在挪威的一段‘渊源’的时候,我挺理解她。要知道,当时你在她眼里就是个穷吊丝,你若是裴家千金,也不可能接受穷鬼的追求示爱。呵呵,她即使喜欢你,也不得不考虑把穷小子带回裴家会不会被一起赶出去。就好比…你若想让小姜成为宁太太,也得考虑她的家庭条件是否能过爷爷的法眼。不过,裴景筱当初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拒绝你,说明根本对你没意思。”

“不会吧小叔,还有你追不到的人啊?”一乐在一旁听得瞪大眼,“我们班女同学都喜欢死你了,每次你到学校接我,她们借口跟我一起下楼,就是为了偷看你一眼。她们还说,看到你,下次考试就考得特别好。小叔,要不…我们期中考前你到我们班门口站着?”

宁一俭撇嘴不屑道:“你们女同学口味这么重,喜欢这种大她们十几岁的老男人啊?”

“小叔才不是老男人呢,是…”一乐斟酌了一下用词,灵光一现,拍手说:“是——男神!”

宁珩这次才露出点轻松的微笑,宠溺地捏了捏一乐的脸。

“都到了?哈哈。”宁殊贵和宁尉从门口进来,一边活动活动胳膊,一边说,“今天天气好,我们打得很尽兴。毫无悬念,我又输了。唉!不得不服老啊!”

“爷爷才不老呢。”一乐看向她老爸,“您是让着我爸。”

贾莱思亲昵地搂住她,“我们一乐真会说话,待会儿看住你爸爸,不要让他跟你爷爷一个劲儿喝酒。上次咱们家庭小聚,他们几个男的不知节制,喝得七倒八歪,胡言乱语。宁尉也就算了,你小叔还有你哥将来还要讨老婆生孩子的,喝坏了就不得了。”

“奶奶你真是冤枉你亲孙子了,上回他们喝茅台,可没我的份!”宁一俭大叹,谁叫他身体刚恢复,啥好玩好喝的都不让他沾,还被逼着跟爷爷奶奶住一起,晚上十点必须躺床上。

宁尉不禁笑了,“你以后最好烟酒不沾,少惹事!御通可就指着你了,多跟你小叔学点好的,过几年把你那个什么典当公司关了,到我那边熟悉熟悉。或者…宁珩那边不是要设立一个中药饮片公司?去练练手也可以。”

听了这话,宁一俭脸色一变,讪讪道:“我公司挺好的,以后不比御通差。”

“算了吧你!”他妈妈王希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

宁珩在达通时看过公司的帐,前一两年并不太好,后期倒可以看出一俭的用心。集团是一块大肥肉,宁驰去世后,宁殊贵退休时宁尉和他谁能坐上主位一事在内部议论纷纷,宁尉的优势是已执掌御通钢铁多年,他的优势仅仅是年轻。在宁珩看来,宁尉接替父亲一事是板上钉钉,将来宁一俭是接替御通钢铁还是制药,却是个大问题。

这顿家庭小聚跟以前一样其乐融融,但宁一俭似乎因为宁尉让他关掉公司的事显得有点闷闷不乐,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想接手御通。

聚会结束,宁珩坐宁一俭的车回去。车上,他直截了当地问:“颜淼淼的父亲颜霖号称有岐黄仲景丸的最全配方,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你一直在调查她?”宁一俭很吃惊,沉默了一阵子,才说:“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颜霖和我爸曾经做过一次不成功的交易。我本来蛮喜欢她,可打听出这个事之后,立刻对她敬而远之。我清楚岐黄仲景丸对咱们意味着什么,我看上她是个巧合,绝不会让这个巧合变成‘无间道’。”

宁珩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既然有意回避,为什么她会坐在你的副驾驶?事后,你号称她是你女朋友。”

“她跟颜霖其实关系并不好,你知道吗?她不是颜霖的亲生女儿。颜霖…哼,怎么说呢,就是‘喜当爹’。他好赌,欠了不少钱,腿差点没被打断,根本顾不上家。债主经常来要债,一来二去的,她妈妈反而跟债主好上了,唉。他倒好,也不离婚,淼淼出生后拿了个验血报告去找债主赖账,还真被他赖掉了。不但赖掉了,债主反而时不时给他点钱,让他照顾好淼淼。”

宁珩微讶。

“我不该追求淼淼,没想到后来她会对我认真,反过来缠着我。可我…我是个混蛋!”宁一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想着只要不涉及岐黄仲景丸,和她在一块儿也没什么。而且,我还不让她告诉别人我是她男朋友,因为…我想你也该知道,爷爷不会同意我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的。我想着玩几年,以后…自然会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宁珩打断他的话,逼问道:“你没有失忆。车祸是怎么回事?”

宁一俭眼神些许闪烁,“那真的只是意外。我们发生了争吵,情绪都很激动,完全忽略了周围的来车,等到我意识到自己的车被撞成沙琪玛时已经回天无力了。”

“你是在开记者发布会吗?”宁珩显然对他的措辞很不以为然。

“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

“跟岐黄仲景丸没有关系。”

“你告诉我,颜霖的药方是真是假?那本什么古书是否真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宁一俭有些不耐烦了,语速变得很快,“我至始至终没有看过药方,我对御通制药也好,钢铁也好,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是个混蛋,我就想混吃等死一辈子,什么集团董事长,什么未来重任,我担不起,谁都别逼我!”

“没有人逼你。家族经营就跟封建帝制一样,三代而衰,御通应该紧跟时代走职业经理人这条路,强迫任何子孙接替御通都是不明智的,除非他的确很有才华和能力。”

“如果我们之中非得有个人接替爷爷,你比二叔合适。”说罢,宁一俭看着宁珩,眼神很是复杂,“你别再问,也别再查了。淼淼都走了好几个月了,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猫腻,还跟岐黄仲景丸有关,外面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一次单纯的意外而已,你一直钻牛角尖地查下去对你自己没有好处!罢了罢了,你就当我撞傻了!我要自己走回去!”他拍拍司机的座位头枕,“停车!”

“宁、宁总…这…”司机很是为难,刹车不知该不该踩下去。

“停车。”宁珩冷着脸说。

司机慢慢停了车,宁一俭开车门前很纠结地看了一眼宁珩,低声说:“我…我一直把你当亲哥,我不想骗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对不起淼淼,你不要再查了…算我求你。”

“你以为我是为了窥探你和颜淼淼的隐私而执意查到底?颜霖此人很有问题,颜淼淼并非他亲女儿这件事证实了我的猜想——有人在下一盘棋,棋子很多,都在暗处,颜霖是唯一暴露了的棋,不挖下去怎么行?”宁珩不为所动,偏头看向别处,冷漠地说,“你不是要走回家吗,还不滚?”

宁一俭周身一寒,茫然同时又胆战心惊。如果颜霖是一颗棋子,那么颜淼淼是心有所谋的另一颗棋子还是无辜的牺牲品?而自己,是不是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当了别人的棋子?

车子渐渐远去,宁一俭魂不守舍地走了一阵,忽然颓然靠在电线杆上——宁珩啊宁珩,你是有多狠,我一时生气下车,你居然真的撇下我。从这里到爷爷家,至少十五公里好么!!靠,这里到底什么鬼地方,的士都没有一辆!

“宁总,一俭到家时,估计凌晨了吧?”司机哭笑不得。

“是他自己提出要散步回家的,我逼他了?”宁珩望着窗外风景,说得毫不留情。说罢,他捏了捏眉心,红酒后劲大,现在方才觉得一丝头晕,宁殊贵什么都好,就是一喝起酒来不知节制,顺带着他们几个陪着喝。他给钟嘉卉打了个电话。“我明早不去公司,部门主管例会移到下午两点半。”

小羊排

姜百万自上次酒会后就老是觉得腮帮子隐隐作痛,她一开始觉得是嚼小羊排嚼狠了,肌肉酸痛,到这两天脸部下方两侧肿了起来,上网一查才知道自己可能得了腮腺炎。老人家说,腮腺炎一辈子总要得一次,跟水痘一样,发一次就有了免疫力。

“你越来越像猪头了。”早上一上班,小星就告诉她这个悲惨的事实,“还是抹点药吧。”

今天上午本要布置例会现场,听说会议又移到了下午,她就利用上午时间上网狂查快速治好腮腺炎的偏方,有人说仙人球捣碎了敷上去很有效果,她就把罪恶之手伸到了那棵伴随自己一年多的仙人球上。

一颗网球大的仙人球被残忍地捣碎,姜百万颤巍巍将它们抹在自己腮帮和脖子上,还用纱布包了好几层以防被衣领蹭掉。

“你现在的样子像木乃伊。”淑圆嫌弃地说。

为了治好病,姜百万暂且忍了,另一个原因是她一张嘴说话,腮帮连着下半张脸都会疼。

下午,她的腮帮子没有好转,反而肿得更加不像样子,据同事反应,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脖子了。小星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尖叫地说:“你发烧了!!”

姜百万苦哈哈地告假准备去医院看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御通制药雄伟壮阔大门时恰好遇见宁珩的车。就要驶过她身边时,他踩了刹车。

“姜百万。”他降下车窗。

带着口罩想掩人耳目的姜百万停下,回头巴巴地看着他。

宁珩看了一眼持续晴好的天气,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空气净爽清新,“很冷?”

急于去看病的姜百万敷衍地点点头。

“人冻腿,猪冻嘴。”宁珩笑得邪恶,一点也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姜百万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走了很远,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宁珩停好了车,几步赶了上来。她无奈地拿掉口罩,艰难地告诉他:“要讽刺打击等我看病回来再说,我在发烧,你积点德好吧。”

宁珩上下打量她一遍,伸手抹了一下她腮帮子上没怎么洗干净的仙人球汁液,“这是什么?”

姜百万把自己用一棵仙人球治腮腺炎的事说了一遍,并等待他的嘲笑。他不负众望地别过头去笑了很久,说:“这个偏方是让你用它的肉和汁液,而不是刺。”

她呆住了——他说得竟十分有道理。

“你跟我来。”宁珩用下巴指了一下自己的车。

姜百万以为他要带自己上医院,就乖乖坐了上去。谁知他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一边拉着她下车,一边给钟嘉卉打电话。“部门会议再推迟两个小时。”电梯里,他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十指交握着,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姜百万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连同着手心一起在发烫。她听见他又给另外一个人打了电话,对方似乎是个医生。

宁珩打开办公室待客区后面的小门,里头和姜百万想象得一样,真的是个休息间,三十多平米,有点像酒店的商务单人房,电视、电脑、书桌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卫浴,干净又整洁,充满一种低调的奢华感。她进来后四周环视了一圈,暂时忘记了腮帮的疼痛和发烧所带来的浑身无力。

宁珩掀开被子一角,“你休息一会儿,医生大约半小时后过来。”他很自然地说,从床头柜上的小纸盒里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把脸上的仙人球擦擦,别让人看了笑话。”

姜百万发现他在毒舌之余,竟然还具备暖男的气质。她接过湿纸巾,去浴室好好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他拿了一管仲景万能膏,在她腮帮和脖子上涂了一些。膏体是冰凉的,他的指腹是温热的,奇异的触感轻抚过她的痛处,让她的脸再次像火烧了一样红。

她抬眼看他,他眼睫低垂,专注地为她抹着药膏,鼻梁高挺,薄唇略显凉薄,眸间却有一丝深情的神色。盯着他看久了,她似乎要陷进一个不见天日的泥沼里,半天爬不出来。

“再这样看我,我就亲你了。”

姜百万吓了一跳,慌乱地看向一边。

心跳如飞的同时,她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为什么可以对庄寄啸约见面的短信一笑而过。日久生情所以移情别恋?她怕了,慌乱地退开,防备地望着他。

一个著名心理专家曾经曰: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三十秒,其余时间都是在发现这一事实。

宁珩出去后,门虚掩着。姜百万脱了外衣外裤,昏昏沉沉地躺下,刚才抹过万能膏的位置清凉得很,缓解了腮腺炎带来的酸胀痛感。她听见外面传来钟嘉卉的声音,好像是在说新一批岐黄仲景丸原料采购的问题。她又爬起来,趴在门边偷偷往外看。宁珩给了钟嘉卉几个供应商的电话,并让她订两张往返C市的机票。

工作状态的宁珩行事果决,充满运筹帷幄的魅力,“采购清单和基准价格我现在发给你,让他们按时按量发货。去年受天气影响,一些中药收成不如往年,他们在收购价上一定会要求比往年提升至少百分之六甚至八。药材质量上他们能不能保证和往年一样?如果能,提价没有问题。”

钟嘉卉一一记下,“其他原料的价格升幅只是小事,我所担忧的是,舆论一直质疑我们所用的原料来源何处,真的不能公布产地吗?”

宁珩不以为意,翻看几份文件之后才回答,“我告诉他们供应商是谁,他们就能做出岐黄仲景丸?”

“当然不能,配比程序在我们御通手里,就算公布配方,他们也做不出药效一致的东西,甚至还会适得其反。我相信,岐黄仲景丸做好了是良药,做坏了可能会是毒药。这一点,大家都明白。”钟嘉卉顺着宁珩说,在她的概念中,但凡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颜叔叔曾经提过,岐黄仲景丸的制作药方不仅仅在于原料,还有配比,姜百万脑子现在混沌一片,可还是想通一件事,原料之事瞒不过有心人,宁氏所谓的核心机密,原来是控制生产电脑的程序。姜百万对配比程序不感兴趣,她只想拿原料清单给颜叔叔看。

“宁总。”秘书敲门进来,“江医生来了。”

“您…哪里不舒服吗?”钟嘉卉有点担忧地问。

“没有,你先出去。”宁珩淡淡回答。

钟嘉卉点点头,在门口和江醉墨擦肩而过,她愣了一下,认出他来——这是地产行业领袖人物江韬和李缘珍的儿子,听说他没有选择子承父业,宁珩多次表现出对此人的赞赏。

“醉墨,请坐。”宁珩上个月在江韬举办的一次公司成立十五周年纪念酒会上正式结识了这对父子,相比于如日中天的女中豪杰李缘珍,他更欣赏江韬为人处世的风格。

以前宁珩和江韬的儿子江醉墨仅有几面之缘,酒会上二人多聊了几句,十分投缘。宁珩虽接手家族生意,却没有二世祖的不可一世,江醉墨为人清冷,不喜过多交际,却和他结交成友。

“不必客气,小胡的邻居得了腮腺炎?”“小胡”一个称呼从江醉墨口中说出别有一番风味。听细胖子说她和江醉墨的感情出现了危机,现在她正在重新追求江男神。

在姜百万看来,江醉墨应该对胡细细蛮有意思,否则不会毫不避讳在男性朋友面前提她的名字。她挣扎着起身,接过江醉墨递来的体温计。宁珩站在一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她量体温的时候,他幸灾乐祸地把“仙人球事件”当笑话说给江醉墨听,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江医生都忍不住笑了。

“四到十五岁的青少年得腮腺炎的概率比较大。”江醉墨笑完了,一本正经地说,“你这种年纪的,很少。”

“会传染吗?”宁珩问。

江醉墨瞥了他一眼,“会。”

“我先出去了。”宁珩说着就往外走。

姜百万鄙视地狠狠瞪他,却见他又折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她。敢情又是在逗她!

江醉墨对她进行简单检查后,说:“先吃点退烧药和抗病毒药观察一天。对什么药物过敏?”

姜百万摇摇头,指着宁珩艰难地说:“我对这个人过敏。”

宁珩嘲讽地冷哼一声。

江醉墨转身建议道,“如果你舍得,岐黄仲景丸加蒲公英、马齿苋捣碎了给她外敷几次,好得更快。”

“为何不舍得?”宁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百万。

吃了药之后,江醉墨转身出去,宁珩留了一会儿,坐在床边将她额头的乱发拨开,又屈起手指在她鼻梁上亲昵地刮了一下,嗓音难得温柔宠溺,“睡一会儿,我开完会再回来看你。”